江湖中殘月樓是一則傳奇,它在冷清寒手中崛起,縱橫武林,翻雲覆雨前後不過短短三年,及至華山一役,冷清寒墜下絕崖,幾乎每個人都認為殘月樓必定分崩瓦解,破敗消亡,卻不料兩年來它反倒更顯壯大,繼續維持執黑白兩道牛耳之勢。
傳說今天殘月樓當家是一名書生,傳說他有著絕美的容顏,曾用逆天大法奇跡般的打敗西域強敵卻活了下來,傳說他與冷清寒有山盟海誓之約,太多太多的傳說使殘月樓蒙上一層神秘,但真正見過殘月樓當家的人卻寥寥無幾。洛陽大道上,兩人兩騎在第一酒樓「會仙樓」門前停下,司徒無憶俐落的下馬立於地面,司徒平也隨之躍身下馬。
小二滿臉堆笑,迎了上來,「兩位公子、小姐,請。」
司徒無憶沒說什麼,逕自進了樓。
司徒平向小二道:「我們兩匹坐騎好生照看了。」不待小二稱是,也匆匆跟進。
兩人包了一獨門獨間的雅室,隨意點了幾樣小菜,司徒無憶慢慢的吃著,默然無語,席上一片寂靜。
耐不住沉悶的司徒平道:「無億,此次爹派我們去殘月樓擄人,你可有把握?」
他是個長得極英俊的年輕人,劍眉星目,眉宇間有著自負的驕狂,也隱隱有股輕佻的邪氣。
沒有看他,司徒無憶細品面前的佳餚,不發話搭理。
「無憶,為兄的在與你說話,你聽見沒有?」司徒平提高聲音。就是這個樣子,打從兩年前娘救她回來,她就對他愛理不理,他是她義兄,而且將來會是她夫婿,她怎能這樣忽略他,想來便有氣啊,但不可否認,正是這種清冷的氣質勾起了他的興趣,使他有征服她的慾望。
司徒無憶終於抬起頭看他一眼,隨即她離座而起,向門外走去。
「無憶,你幹什麼?」司徒不一把扣住她的手,氣急敗壞得很。他就真的讓她這樣難以忍受?
手腕一翻,掌力順勢往他腕上拂去,司徒平感到一陣麻痛,忍不住鬆手。看也不看他,司徒無憶推門離去。
「司徒無憶,你……」司徒平雙手握拳,咬牙切齒叫道,卻無力阻止她的離去,她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娃,不知道一身超凡絕俗的功夫自何處而來,她就像一個謎、一塊冰,讓他情不自禁想得到她,卻又時時被她激怒。
殘月樓癡園
顏含情手中端著一盞藥膳,在門前停下,輕叩房門。低弱的聲音自房內傳出,「進來吧。」
她推門進去,看見楚落塵伏於桌案之前,查閱著各地營運狀況,她將藥膳放於桌上道:「公子,膳房熬了藥膳,屬下放在這邊,您趁熱喝了吧。」
抬頭看她一眼,楚落塵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顏含情無奈的點頭,領命退下。
像想起了什麼,楚落塵叫住她,白手邊取出一本藍面小冊。
「對了,這本《燕雙飛》劍譜你與雄飛一同參詳參詳,應該有些益處。」
顏含情接過劍譜,咬咬下唇後還是把內心話說出,「公子,你自己要保重身體,別操勞過度了。」他的身體自華山一戰後,比原來更不好,卻仍不知珍視,前後不知累倒幾回。
微微揮手,他示意她離去,她只好輕歎的推門離開。
窗外是一枝孤梅,已經結滿了瑩白的花苞,冬天無聲無息的降臨,卻沒有雪,這是個沒有雪的冬天。
楚落塵目光空茫。望著天際如血殘陽。無意識的輕吟.「離魂孤雁斜陽,意彷徨,望斷西風殘影最成傷,最成傷……」幾百個日夜,他癡癡的等著她,他相信她沒有死,她不會死,何況華山絕崖之下數十次的搜尋都不曾尋到她。
但為何她至今仍不出現?兩年前,師父救回了他的命,何時,他的心才能得到救贖?
望著桌上猶冒熱氣的藥盞,她若在這裡上定會逼他立刻喝下,她向來最關心他的身體,不容他有絲毫輕忽,但現今,她不在他身邊。
兩年來他一肩擔起殘月樓的重擔,是不願她辛苦創下的基業被糟蹋,在外人看來似是風光得意,但其間甘苦只有他自己清楚,江湖的勾心鬥角,商界的爾虞我詐,一路走來,早已是歷盡艱辛,但這一切是否能換回寒兒的歸來,他不知道,但只要有一絲希望,哪怕渺茫如天際星子,他也會等下去。
隨手披上一件貂裘,推門而出一初冬的寒意襲來,他禁不住的開始一陣劇烈的嗆咳,他毫不在乎的信步走向夢湖,在湖邊抱膝坐下。
他記得這夢湖差點被填平,因為他也曾像今天這樣坐在湖邊,像隨時會掉下去,然後他染上風寒,驚得寒兒守了他幾宿,再不願這座危險的深湖坐落癡園,但她還來不及做什麼,就墜了崖。
指尖輕觸池水。感到一絲刺骨的冰涼,就如他目前的心境。湖邊竹林之中,飛鳥驚起,桀桀衝上雲霄,楚落塵不以為意的道:「誰在那裡?出來吧!」
沒有再躲藏,林中步出一人,是一個穿著青色勁裝的年輕女子,氣質清冷而寒肅,她是司徒無憶。
楚落塵抬眸,看見來人的臉,怔在當下,齒深深陷入下唇,全身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不敢置信的,目光不肯稍移半分,他語帶沙啞的道:「寒兒,是你嗎?」他站起身子,不料腳下一個跟跆,身體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栽入湖中。
幾乎不經任何思考,司徒無憶身形一動,飛縱至他身側,微一折身,將他帶離湖岸丈外。
彷彿不曾感到方纔的驚險,楚落塵目光定定的望著她。
不會錯的,這張臉,這清冷的氣質以及她方纔所施的輕功身法「柳絮隨風」,無一不在證明她就是他這兩年朝朝暮暮的等待。
幽幽歎了口氣,他將她的手握於掌中,激動的說道:「寒兒!你終於回來了。」
悚然一驚,司徒無憶一把揮開他的手,「你在說什麼?我不是什麼寒兒,也不曾見過你。」最後一句她說得很輕,因為她並不肯定。
這張絕美的臉她應該是見過的,在竹林中初次見到他,她即產生一股強烈的震撼,那幾乎催落她的淚,在那一瞬間,她如同找到了追尋一生的珍寶,時間、空間都已停頓,然後看他遇險,更使她心臟幾乎停止跳動,驚出一身冷汗,不敢想像如此孱弱的他,要是落入初冬凜冽的湖水會怎樣。
她對他感到熟悉,甚至知道他的身體極差,也會為他心驚,甚至任他握住她的手,但她卻記不起他,她在兩年之前的記憶是空白的,她只知道千湖幫幫主夫人救了她,並收她為義女,但之前的亭絲毫沒有印象。
怔怔的望著被揮開的手,楚落塵跟蹈的後退一步,難以置信道:「你不曾見過我?別開玩笑好嗎?寒兒。」
司徒無憶皺眉,「不錯,我並不記得自己見過你。」
「你……忘了我?忘了一切?」他忍不住笑起來,那笑帶有悲慼。他的寒兒竟然將他忘卻了,就這樣……將一切都忘了,不留絲毫痕跡。
「別這樣笑,你聽見沒有!我要你別這樣笑。」她不喜歡,非常不喜歡,他的笑讓她心痛得厲害,陣陣的揪痛。楚落塵竭力使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也許事情並不這樣糟,至少她還活著,真真實實的活著,這就已是個極好的消息了,況且他相信她心底還是記得的,否則她無法神不知鬼不覺的穿過秋水無傷,來到癡園。
「那姑娘是否能將姓名告知,還有,來到在下的癡園又有何貴幹?」
司徒無億聞言問:「你的癡園?也就是說,你是楚落塵,殘月樓樓主?」其實她早已知道他就是楚落塵,那是一種感覺,她卻仍再問一次。
「不錯,在下確實是楚落塵,但並非殘月樓樓主,殘月樓樓主一直都是冷清寒。」
司徒無憶欺身上前,扣住他的手道:「既然如此!你就隨我走ˍ趟。」
毫不掙扎,他任她扣住自己,一臉雲淡風清,「姑娘是要挾持我嗎?是為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她的手微微一緊,楚落塵感到腕上一陣痛,忍不住皺眉,見狀,她慌忙鬆手,退後一步,面露驚詫與後悔的望著他。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怎麼也無法狠心傷害他,看他承受痛楚的神情。
「姑娘姓名呢,可否賜告。」楚落塵輕揉手腕,輕咳起來,可目光仍溫和的望著她。
她擔心的看他咳了數下。靜默良久,終於道:「我叫司徒無憶!」她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卻無法拒絕他的問話。
「無憶,無憶,果真是無憶啊。」他一語雙關,喃喃反覆。
司徒無憶沒有接話,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像是忘了此行目的。
揉揉眉心,思索片刻,楚落塵道:「你姓司徒,難道你自千湖幫而來?」
她驚異至極的問:「為什麼這麼說?」
他輕淺的一笑道:「幾個月前,殘月樓勢力拓及水陸碼頭,多次與千湖幫發生衝突,我料想司徒朝武也該有所行動了,你又複姓司徒,實在令人很難不將這兩者聯想在一起。」
「不錯,我自千湖幫而來,」她不再掩飾,開門見山切入話題,「你是自己隨我走,還是要我動手?」
楚落塵無端一陣劇烈的嗆咳,最後以手撫額,難掩疲累之色。你若要我走,我又如何拒絕得了?」他語帶深意。
忍不住上前扶住他。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幹什麼,她居然感到心痛,這種感覺對她是何其陌生,即使是對義父義母也不曾有過。還有就是他的態度,他竟如此乾脆的要隨她走,不做任何反抗。在江湖傳言中他並不是這樣的人,雖不會武功,但一身暗器也令人防不勝防,向來不容生人接近十步以內。
對了,暗器,她伸手向他懷裡探去,暴雨梨花釘、探心針、雲心追影盡數被她搜了出來,她一陣心驚,幸好他不曾用這些對付她,否則她自忖無力盡數躲過。
任她在身上上下其手,他苦笑一記,「姑娘,你不避嫌嗎?」
她挑眉,也暗自奇怪,她討厭別人近她的身,更不願接近別人,但他不同,對他她完全沒有一絲厭惡,甚至不由自主的與他親近。
「這不勞閣下費心。」
「你……」
他還要說些什麼,她已一把拉過他,全身警戒的望向竹林。
竹林之中隨著一聲嬌叱響起,一男一女飛身而來,正是顏含情、慕雄飛兩大護法。
「什麼人,竟敢擅闖癡園!」顏含情人未至,聲已臨。
司徒無憶身體緊繃,言不發,準備動手。然顏含情、慕雄飛兩人在見到司徒無憶的一瞬,均大驚失色,同時叫道:「樓主?」
司徒無憶不解的望向楚落塵。
他看她一眼,點頭道:「不錯,他們的確在叫你。」
顏含情快步走上前,驚喜的道:「樓主,你終於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站住,別再過來。」司徒無億扣住楚落塵的咽喉叱道。這所有的發展實在透著蹊蹺,難道與她的失憶有關?甩甩頭,現在沒時間想那麼多,此地不宜久留,先完成任務再說。
怔了怔,顏含情深覺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樓主,你這是幹什麼,竟對公子動手?」
慕雄飛攔住她,「事情有些不對,那人看來確實是樓主,但似乎並不認識我們,其間必有不為我們所知之事。」兩年來,在楚落塵的刻出息調教下,他更顯沉穩幹練,舉手投足間儘是過人的風采。
司徒無憶向楚落塵要求,「你讓他們退下。」
「你究竟是什麼人?挾持公子有何目的?」慕雄飛嚴肅的問,楚落塵淡淡一笑。「你早已看出她是誰了,你沒有錯,雄飛,殘月令在毫熬盛的暗格之中,你將它取出,自可號令全樓上下,我相信你已有此能力擔下重責,現下我必須離開一陣子,別阻止我,你知道我必須一賭。」
「公子,你在說什麼?」顏含情難以責信事情竟會這樣發展。
慕雄飛卻點頭,「我明白了,公子,你儘管安心,我知道該怎麼做。」兩年了,公子從不曾真正展顏歡笑,而眼前的女子顯然就是樓主,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這確實是一個契機,既然公子決定隨她離去,他們自然無從反對,能做的,只有處理好樓中事務,免除他的後顧之憂。
「雄飛?」顏含情看他使來眼色,只有壓下滿腹疑問,稍後再問。
給慕雄飛一個讚許的點頭後,楚落塵道:「好了,我們走吧。」
挾住他的腰際,司徒無億運起柳絮隨風,如入無人之境般自殘月樓飄然離去。
那是一棟獨立的小院,幽冷而僻靜,紅磚青瓦,很有怡然出世之感,但小院四周森嚴的戒備卻破壞了這份怡然,數名佩刀大漢嚴密的巡視警戒,為小院的幽靜憑添幾許蕭瑟寒意。
自從兩天前到達千湖幫,楚落塵就被軟禁在這裡,他並沒有見到千湖幫幫主司徒朝武,或遭受不公的對待。
他住的房間很寬敞,擺設卻很簡單,雖沒有癡園黯然居的華貴典雅,卻也乾乾淨淨,尚稱舒適。
司徒無憶推門進來,看他已入睡,也不喚他,逕自在床沿坐下。
照說她不該來這裡,她的任務僅止於將他擄來,然後他們之間就不應再有交集。但她辦不到,兩天來她時刻迫切的想見他,她嘗試著移轉自己心思,在忍了兩天後。終究她還是來了這裡。
拂過他披散在枕邊的黑髮,輕描他如扇的睫毛,然後劃過秀逸的鼻,停在唇上,她喃喃道:「你究竟是誰,為何令我如此在意?」放不下啊,自從見到他後,腦海中儘是他的影子,時時掛念著他。
一隻修長的手覆上她在他臉上撫弄的柔萸,楚落塵睜開眼眸,輕笑問:「你做什麼,調戲我嗎?」
司徒無憶抽回手掌,淡淡的反問:「你何時醒的?」
「方纔,不過是被你吵醒的。」微微眨眼,他玩笑道。
「那我走,你繼續睡。」她微一擰眉,就欲離去。
他坐起身子,伸手拉住她,「我說笑罷了,這樣就生氣了?」
她搖頭,「沒有,你不累嗎?」幾天來的舟車勞頓,縱使有她刻意的照顧,他的身體仍似乎撐不住,但現下他的氣色已好了許多。
「都已睡了兩天,怎還會累。」
望著那抹清雅雋永的笑,司徒無憶越發感到熟悉,開始想嘗試拼湊失去的記憶,「你說你見過我,那你能告訴我關於以前的事嗎?還有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說了,你就相信?」他難掩認真的望住她。
凝視他清澈的眸子一她輕咬下唇,隨即止目定的點頭,「不錯,我相信。」
楚落塵眼中出現一抹稚氣,卻未直接回答她,反問道:「先告訴我你的遭遇好嗎?為何你會在千湖幫,又是何時失憶的?」
眼中浮上空茫,司徒無憶照實回答,「那是兩年前的事了,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自昏迷中醒來時人就已在千湖幫了,是義母,也就是幫主夫人救了我,她告訴我她在湘水湖畔發現了我,於是救我回來。而自醒來以後,以前的事我全不記得了。」
「幫主及夫人對你可好?」
司徒無憶點頭,「千湖幫幾乎每個人都將我視作親人,雖然義父為人有些剛愎自用,但他是個好人,義母溫雅善良,待我更是極好。」
楚落塵一陣欣慰,溫和的笑了。這兩年來,她過得很好,這讓他安心,對千湖幫司徒朝武夫婦更是由衷的感激。
「該說的我都說了,該你告訴我了。」
楚落塵才要啟口,門即被推開,司徒平一臉陰霾的進來,他向司徒無憶道:「你果然在這裡。」
司徒無憶皺眉,淡淡的看他一眼,別過頭去。
司徒平恨恨的咬牙,強忍怒氣笑道:「無憶,爹讓你去趟書齋。」
微一躊躇,司徒無憶向楚落塵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司徒平目送她離開,自己則拉了張椅子坐下。
「司徒公子還有事?」楚落塵略帶倦意的問。
司徒平表情生硬的望著他上言語不善,「無憶是我的女人,識相的話少惹她。」為何她對他如此不同?他實在不解。
「她並不是誰的,沒有人可以主宰她,你並不瞭解她,對她的感情也只是一時的征服欲,並不是愛。」
「女人向來只是男人的附屬,將來我娶了她,她當然就要以我為尊,至於我愛不愛她,與你何干?」司徒平傲然道。
「若你真這樣想,那你便該去尋個會以夫為天的尋常女子,她,永遠不會是誰的附屬。」楚落塵將身子半靠在榻上,雙眸微闔,語聲帶點慵懶。
司徒平煩躁的揮手,「夠了,我只是來提醒你,不是要你教訓我,這裹不是你的殘月樓,少擺你的樓主威風。」
「司徒公子盡可離去,在下從未強留。」
「你……」司徒平一時語塞。深深吸了口氣,他強壓下翻騰的怒火,「今日我來主要是為另一件事。」
楚落塵直視他,心中早已猜出八九,卻仍靜候他說下去。他狡猾的一笑,言語隱含威脅,「我要殘月劍譜,江湖上傳言它在你手中,你不會告訴我沒有吧?」想當年,冷清寒憑藉殘月劍法縱橫江湖,少有敵手,若今天他得到了它,那……司徒平想到此處,已難掩興奮之色。
早在意料之中,楚落塵並不感到驚訝,淡然道:「殘月劍法並非人人可習得,縱使你得到了也無甚作用。」
「不勞你費心,你只要將殘月劍譜交出來就夠了。」司徒平冷笑,想用這等推諉之辭叫他死心,豈非作夢。
「劍譜我怎會隨身帶著。」
「那你就將它背誦抄錄下來,依楚公子絕世才慧,這點小事不為難你吧?」
司徒平站起身,踏前一步,陰陰朝他望去。
「事隔多年,在下早已忘卻了。」司徒平簡直走火入魔了,豈不知要成大事,必經一番艱辛磨練。想當年寒兒練就殘月劍法,也是下過極大工夫的,如今這司徒不僅妄想一步登天,已不是幼稚無知可以形容的了。
司徒平上前一把扣住他右腕,陰狠的道:「姓楚的,別給你臉你不要臉,你盤算清楚了,這裡是我司徒家的地盤,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樓主,在這裡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你只是我司徒家的階下囚,懂嗎?識相的話立刻將殘月劍譜記起來,謄寫下來。」
目光遽然一寒,楚落塵冷冷的開口,「放手。」
司徒平怔了一下,這種不怒而威的氣勢令他心驚,但旋即冷靜下來。「少給我來這一套,我不是你殘月樓下屬。」言罷,手上一緊。
腕上氣血凝滯,疼痛已極,楚落塵皺了眉頭,隨手拿起枕邊臨睡前拿下的髮簪,一式「攀月折柳」向司徒平掌中扎去。他使的是一股巧勁,雖未運內力,但司徒平在措手不及之下,被直直扎入掌心,他叫一聲,不禁鬆手,退後數步。
望著血流如注的掌心,司徒平驚怒交加之下恨恨道:「姓楚的,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楚落塵半倚榻上,絲毫不覺驚慌,似是言語無心,「三位此時再不現身,莫非真要看在下被人挫骨揚灰不成?」司徒平疑惑的驚望四周,「姓楚的,你弄什麼玄虛?」
楚落塵只是雲淡風清的淺笑無言,然後就聽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人影電閃之後,司徒平硬生生被點中穴道!無法動彈。來人是個很年輕的劍客,眉宇間微帶傲氣。
楚落塵笑問:「雲飛兄別來無恙?觀舟兄與宮姑娘兩位何不現身一聚,難不成還客氣嗎?」自華山一役後,他與他們三人相識,而後結為莫逆,想當年他一手撐起搖搖欲墜的殘月樓,是他們幫了不少忙。
「終究還是騙不過楚大公子法眼,只是不知你如何得知小弟等已然到來?」
門外一男一女走了進來,正是葉觀舟、宮千雪兩人。
葉觀舟滑稽的打了個揖,笑問。
「你無雙會專賣消息,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哪樁瞞得過你葉大會主?你既知我遭人擄來這裡,豈有不來相救之理?何況你三人一路留下記號以便聯絡,我又豈會不識得?」楚落塵溫和的笑道。
「你僅憑這些就臆斷我們來了這裡,豈非太冒險?」宮千雪盈盈笑問。
「不是冒險,只是瞭解三位的好奇心罷了,倒是三位一路餐風宿露,緊緊尾隨在下座車,著實辛苦。」隱隱帶著笑諸,相識兩年,對於他們,他已是不拘形式,言語隨心了。
「什麼話,我們純粹是關心你的安危,才快馬加鞭趕來。」葉觀舟辯道。楚落塵看他一眼,不署可否的一笑,「所以三位就在門外看戲,任我一人對付這凶神惡煞?」
「呵呵,那是我們知道你應付得了。」葉觀舟乾笑幾聲。
慕容雲飛插口「對了,那個擄你來的女子是冷清寒,對嗎?她當真失憶了嗎?」
清澈的眸子染上一抹黯然,楚落塵道:「你們倒調查得清楚,不錯,她的確是寒兒,也真的失去了記憶。」
宮千雪一歎,「難怪她輕而易舉的將你擄了出來,我還想究竟是何方神聖,竟動得了你這暗器聖手,原來是她。」
「自然是她,要不我又如何會輕易離開殘月樓。」楚落塵言語間亦有慨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