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帝王將相,宮闈鬥爭 >> 無敵丑公主作者:於佳 | 收藏本站
無敵丑公主 後篇 永耀齋中判友分敵 作者:於佳
    好歹在這相國府裡也住了這麼些日子,段負浪還真住出感情來了。雖說時間不長,可家當倒還滿滿堆了一車。

    這邊廂收拾妥當,段負浪正要離去,新封的相國大人、駙馬爺高泰明送了出來,「給,這送給你,就當是賀你喬遷之喜吧!」

    段負浪接了過來,鼻子一聞便知是壺美酒,「哪裡來的好酒?」

    「打宋國弄回來的『一盅歡』,我一直沒捨得喝呢!」

    一盅歡?段負浪一抬眼,「這是合歡酒啊?」

    高泰明兩面臉頰刷就緋紅透紫,「你不愧是名妓之後,腦子裡成天都想些什麼呢?」

    段負浪氣定神閒地瞅著他,「你紅個什麼臉啊?昨天夜裡與我姑母合歡了吧?」

    這話正中高泰明心口,臉紅得跟火燒雲似的,他恨不能這就鑽回被窩裡,「你……你你你滿腦子就想些這些男歡女愛的勾當。」

    「你倒是不想,可壞就壞在這不想上了。」段負浪忽而換了正色,「高昇泰之子在宋國的時候日日眠柳、夜夜宿花,最好男女之事。你倒好,提個男女之事,還羞成這樣?叫人如何不起疑。」

    他這話說得突然,高泰明忽悠一下明白了,「漣漪……漣漪她……知道了?」

    「多少總猜到些吧!」

    高泰明一怔,腦子裡空白一片,霎時間沒了主意。

    段負浪一手摟著「一盅歡」,一手摟著高泰明的肩膀,他笑得倒很自在,「放心吧,即便她知道你的身份又能如何?她已是你的人,自然隨你心意。」

    若是這麼簡單,她就不是段漣漪了。高泰明愁眉苦臉地想著他的心思,段負浪已跟著宮人奔向王宮——

    永耀齋,段負浪的新居所。

    雖比相國府裡他的蝸居大了許多,可冷清也被放大了諸多。雖經宮人日日努力清掃,可閒置的時日到底久了,再怎麼努力地整理,依舊退不去那層破敗腐舊。

    正殿的中央高高地懸掛著一張一人來高的丹青,看得出來是比照真人畫的。畫得逼真極了,眉梢眼角都含著幾分血肉之情。

    「這畫的……是誰?」

    身邊的宮人答應著:「回負王爺,這畫的是永耀齋的舊主人——耀王爺,上德帝的ど子。」

    段負浪抬眼打量了許久,淡然道:「我聞這位耀王爺乃永嫻太后所出,十五歲病逝。生前最得永嫻太后寵愛,本是繼承王位的不二人選。」

    「是,是了。」宮人喏喏。

    段負浪好奇地伸出手指想要觸碰那幅丹青,沒等他碰到那幅畫,一旁的宮人倒抽口氣嚷了起來:「負王爺,您就饒了小奴吧!」

    段負浪含著笑轉過身來,「這話是怎麼說的?」

    「永嫻王后有旨,任何人不得碰觸這幅畫。若我們這些閹人沒看護好這幅畫,五馬分屍,屍散天涯,永世不得超生。」說這話時,宮人磕頭如搗蒜,真個嚇掉了魂。

    段負浪倒也體恤宮人,收回了手指,只是問:「這畫是誰作的?」

    「是永歡王后所作。」

    永歡王后?是段素徽的夫人——何其歡?段負浪心裡略計較了片刻,「耀王爺故去時年僅十五,那會子永歡王后還沒嫁當今王上吧?」

    看得出來這位負王爺是位體恤下人的主兒,也全無貴主兒的驕縱之氣,宮人願跟這位負王爺說幾句宮裡的內話。

    「王爺,您不長在這宮裡,宮裡許多舊事,您不清楚。這永歡王后出身低微,她娘本是隨永嫻太后進宮的丫鬟侍婢,後來做了當今王上的乳母。王上同永歡王后是青梅竹馬,自小長大的。永嫻太后病逝前,突然做主將永歡王后指給了王上為正妃,當時宮中一片嘩然,群臣議論紛紛。再怎麼說,永歡王后也是侍婢的女兒,是奴婢。而王上可是上德帝與永嫻太后的嫡長子,即便不即位為王上,也是正統的王爺。若歡喜一個奴婢,收了房也就罷了,怎麼會由太后欽點為正妃呢?負王爺,您說是吧?」

    段負浪只是聽著,只是聽著。

    如同這宮人所言,他不長在這宮裡。他的名字甚至都不延續段氏王朝的傳統採用父子連名制,他叫段負浪,他是作為質子在宋國長大,作為潛在的威脅被勒令回大理,作為不知道什麼原因下的包袱被迫入宮的……段負浪。

    望著蕭條的永耀齋,看著眼前那幅曾備受寵愛、尊貴異常的耀王爺畫像,段負浪出神地想著。再多的寵愛、再厚的尊貴也敵不過歲月的蠶食,現如今只剩下這永耀齋滿目蒼涼的蕭條為伴。

    正想著,一抬眼,竟瞧見了段素徽打偏門那頭走了過來。

    他忙上前行禮問安:「王上?您怎麼來了?」居然還是從後院的偏門——段負浪請王上上坐,「不如去正殿坐會兒吧!」

    段素徽站在庭院的中央,遠遠地瞧著正殿裡那幅偌大的丹青圖,定了片刻,他才回過神來。

    「不了,春色正俏,在院子裡坐坐,咱們兄弟倆說說話,正好。」他兀自坐在庭院中央的石凳上,請了段負浪坐在身邊,「慶你喬遷新居,我過來看看。」

    段素徽一抬手,讓伴侍的宮人遞上他特意帶來贈他的茶葉,「這是宋國的西湖龍井,我知你多年一直待在宋國,勢必想念這些玩意。」

    他著人沏了茶來,等候的那點工夫,段素徽不禁與段負浪攀談起來:「你在宋國喝過這西湖龍井嗎?」

    段負浪點點頭,「我在宋國一直住在西湖邊,倒是常喝這茶。」他招呼伴侍的宮人,「水冒蟹眼便得了,切勿大開,要不然就煮不好這茶了。」

    片刻的工夫,宮人沏了茶來,帝一盞,王一盞,相對而坐。

    段素徽抿了口茶,抬起臉來問他:「你久居西湖,必定常品此茶,說予我聽聽,這茶……你品著如何。」

    段負浪放下茶盞,正視著他回道:「西湖龍井茶產於西湖四周的群山之中,外形扁平挺秀,色澤綠翠,內質清香味醇。以蟹眼之水沏於盞中,可見朵朵茶芽裊裊浮起,旗槍交相輝映,好比出水芙蓉,俏嫩可人。素以『色綠、香郁、味甘、形美』四絕稱著,堪為神品。」

    「那這茶,你覺得……」

    「西湖龍井單只產於西湖獅峰、龍井、五雲山、虎跑一帶的龍井茶,這龍井茶好是好的,卻非西湖龍井——王上,您在考臣嗎?」

    他眉眼一挑,放肆地看著段素徽,被他看的人卻移開了目光,「看來派去選茶的宮人以為孤王是好糊弄的啊!」

    「那可不能輕饒了這些閹人。」

    段負浪低頭品茶,並不瞧王上,二者卻是彼此心知肚明。

    被廢君王段素興在宋國一直居於西湖附近,他的子嗣也一直守著那片西子歲歲年年。若段負浪並非段素興的孫子,一定品不出龍井和西湖龍井的區別。

    ——他在試探他,試探他的身份。

    他段負浪的名字裡可沒有「素」字,他也絕不是吃素的,「王上,賀人遷居,喝茶太素淨了些,不如喝點酒吧!我這裡有高新相送的『一盅歡』,說是酒中的極品,滋味獨特,風味獨佳,取了來,您品品?」

    段素徽擺擺手,笑得有些勉強,「負王爺,你不知道,我最不擅飲酒,每飲必醉。」

    段負浪點頭稱是,「醉倒不怕,就怕醉後吐了真言,露了真情,這才是最可怕的。」段素徽一怔,沒等他開口,段負浪又自說自話起來,「王上,臣向來擅長相面,您還記得嗎?初見面時,在大悲寺,段氏王朝正值動盪之際,臣便為您相了一面。現如今,您已貴為帝王,要臣再為您相一相面嗎?」

    「也好。」段素徽抬起臉來,與他四目相視。

    端視良久,段負浪開了口:「王上,可以將聖手交給臣嗎?」

    要他的手?段素徽未置可否,終將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麼纖細,不盈一握;那麼冰冷,似無生氣;那麼柔弱,好似無魂。

    捏著他的手,段負浪長歎一聲:「還是那話,王上你命中無貴,然有貴運,到底是貴人的相。只是……」

    「只是?」

    「只是你的唇太淺太淡,無血色,如你一生,毫無生氣。雖有帝王之尊,卻如浮萍無根。」

    段素徽騰地站起身,咆哮著撂他一句:「你放肆——」

    「臣該死。」他嘴裡告饒,眼神卻依舊堅定如常,「然臣於君,當說真話,這是忠誠的第一要務。」

    他,大理第十三代君王,上明帝段素徽頓時洩了氣。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即使他擺出君王姿叫囂的當口,他的手仍在他的掌心裡,埋著。

    倒是他——段負浪,先放開了他——段素徽的手。

    看出王上的不自在,段負浪背過身去繼續侍候著他那些水養的綠蘿。

    他慢慢地侍弄著,他靜靜地看著,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很擅長擺弄這種玩意?」

    段負浪笑說:「不是擅長,也不是偏好,不過是看著歡喜。」

    段素徽凝神看了片刻,由衷地讚道:「是挺漂亮的。」

    「而且很有趣,您不覺得嗎?」

    段素徽不明所以,負王爺倒願意說予君王聽——

    「這透亮的盆子,裡面全灌著清水,上面養著綠蘿,水裡養著錦鯉。這綠蘿葉茂蕊繁,鬚根深入水底,錦鯉啃食鬚根為生。啃得多了,綠蘿會死,少了這綠蘿,錦鯉會死;啃得少了,綠蘿瘋長,一旦這根長得太繁雜了,錦鯉又沒了足夠活下去的水地,依然會死。其實,錦鯉與綠蘿是相互依存的關係,彼此為生,又彼此為敵。

    「再看這錦鯉,幾條魚同生共死,卻又互爭互鬥,在這小小的水域裡非要拚個你死我活,爭個誰王誰寇。它們看不穿外頭的光陰,也不知道它們爭得生生死死的天地不過是外面的人欣賞、逗弄的玩意罷了。」

    它們拼得你死我活,到頭來不過是給外面的人把玩的玩意罷了。

    不過爾爾。

    (未完待續)

(快捷鍵:←)上一章  無敵丑公主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