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發出的劇烈撞擊聲讓他嚇了一大跳,詹落異常的蠻力他不是沒見過,只是沒想到會到如此可怖的地步。
「你再不開門讓我進去,我就把整座牆都拆了,你信不信?溫庭域?」
真有些畏懼於他的威脅,又怕在這裡大聲喧嘩吵鬧,會鬧得實在難看,只好勉強站起來把門打開。
詹落一言不發青著臉走進來,反手關上門。
「你什麼意思?無緣無故耍什麼脾氣?我哪裡又讓你不滿意了?你可以直接說,何必做得這麼絕?你到底想我怎麼樣,你清楚點說出來啊!」
「我哪敢,」溫庭域笑了一聲,「我能要你怎麼樣?我從來都是這種樣子,看不慣的話,你去找顏舞,他溫柔得很,剛剛好適合你。」
「你又在彆扭什麼?」詹落臉色發黑,「少無理取鬧了……」
「我就是無理取鬧,也沒你無恥。」
詹落狠狠伸手抓住他的領子,把他扯起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強暴你?」
溫庭域覺得自己已經痛得快堅持不住了,在沙發上慢慢蜷縮起來按著胃,冷笑一聲,「就憑你?你還有力氣嗎?顏舞沒把你搾乾?衝浪不夠激烈嗎?」
詹落有點茫然地看著他,「關小舞什麼事?」
溫庭域實在沒法再維持那點冷漠了,忍不住吼出來:「關他什麼事?你少虛偽,你敢說今天不是跟他出去?」
詹落呆了呆,氣勢全無,有點不自然,「那個,我只是……」
「夠了!」溫庭域衝著他惡狠狠的說,「你不用為難,要跟誰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跟我沒關係,隨便你怎麼樣都好,用不著偷偷摸摸的!被你耍著玩是我蠢……」喉嚨突然一陣發堵,有點說不下去,「以後別再來煩我了……夠了……我拜託你,不要再耍我了……」
反正他早就已經習慣一個人。
被人背叛,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經驗。
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他很快就會忘得乾乾淨淨。
詹落怔怔看著他,突然不知所措起來,「庭、庭域,你哭了?」
「少胡扯!」溫庭域恨恨的,別過臉去不看他,不耐煩地啞著嗓子,「快滾!」
「學長……」詹落的聲音居然很興奮,「你在哭哦?哇……好高興……你居然會為我哭……」
溫庭域只氣得眼前發黑,手都開始發抖,「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詹落置若罔聞,一把將他抱了個滿懷,用力撲在沙發上,嘴裡喃喃的說:「學長……我好高興……你果然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傻瓜,你從來都不肯明說,害我還擔心是不是在自作多情……你早點說嘛……」
溫庭域全身發抖,恨得想一拳打爆他的頭。
詹落抱著他陶醉了半天,才注意到他憋得發青的臉色,慌忙解釋,「你不要誤會,我雖然是和小舞出去……騙了你是我不對,但我絕對絕對和他沒什麼,你要相信我……我可以發誓,我跟小舞從來都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什麼越軌的事都沒做過……
「你相信我嘛……除了你以外,我真的沒有抱過其他人……不要說抱了,連吻都沒吻過,我心裡就只有你一個啦,學長……你別這樣嘛,別生氣了好不好?我沒有做壞事啦……不可以隨便懷疑我……嗚嗚,學長……人家明明這麼愛你的說……」
溫庭域差點沒吐血,瞪著面前撒嬌裝可愛的高大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了……」詹落鬧夠了,又恢復招牌笑容,壓著他的肩膀就湊過去吻他,「乖,讓我抱一下……你要相信我,我只喜歡你這傢伙……雖然很差勁……」
溫庭域嘴角又抽搐了兩下。
「好啦,別這麼懷疑的眼神,我說就是了嘛,」詹落嘟噥著,「反正我也贏了……嗯,那個,我今天是和小舞出去了,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才不是去約會,是去……嗯……為某個傢伙而比賽了啦……
「小舞他……喜歡的人是你,」詹落悻悻地說,「也只有你神經這麼大條的人才看不出來好不好?你這傢伙,總是口不對心的,我都不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一回事……你對他比對我要客氣得多呢,我當然會擔心啊!」
「……」
「偏偏那小鬼還想插一腳進來當第三者,虧我幫過他那多次,一點都不知道感恩……唔,好啦,我也沒那麼不講理,沒錯,大家都有公平競爭的機會,所以我也不能老是阻止他向你表白,但他欠我那麼多人情,怎麼說也是該回報一下的,所以……嗯……我們就約好,去比賽衝浪……喂,沒什麼好笑的,這是小舞選的,我也沒辦法,我們只有在這方面的技術才不相上下嘛,而且這的確也是很男人的運動啊,你都不知道有多驚險……」
「好啦,聽我繼續說,我贏了的話,他就得乖乖讓開,以後不許打你主意,他贏了的話……什麼,和你交往?美得他!他贏了才能跟你表白而已啦。嗯……當然……最後你老公肯定不會輸的啦,雖然是有點險……」
溫庭域板著臉,突然有點不敢和上方的人對視。
「所以,你明白了吧?我怎麼可能在外面亂來,我很有潔癖的好不好。只有你這種傻瓜才會不信任我,」詹落惡意地壓著他,手伸到下面按住,「是我平時愛你愛得不夠『賣力』,你才有多餘精力胡思亂想,對不對?」
「變態!」溫庭域憋紅了臉,「手拿開!」
「學長……」詹落把頭埋在他肩膀上,緊抱著他磨蹭,「其實……我是沒什麼信心的……如果你並不愛我……那就算我贏了小舞,也沒什麼意思,總有一天你也是會離開我的……想不到你會為我哭……那麼在乎我……我真的很高興……」
溫庭域抿著嘴不說話,臉上懊惱得一陣陣發熱。
貼在肩上的嘴唇,開始用煽情至極的方式,慢慢隔著襯衫親吻舔舐他,兩人這樣緊密相貼合著,可以清楚感覺到詹落身體的火熱,他忍不住驚慌又狼狽地推著身上的人,「幹什麼,你……」
溫暖有力的嘴唇改成專心吮吸他的脖頸,然後一點點逐漸往上,最後含住他的耳垂,輕微噬咬著親吻,溫庭域知道詹落這次是存心要把他撩撥起來,咬著嘴唇,不知道是該揍他,還是該回抱他。
雖然很難為情,但這種時候要聲色俱厲地叫詹落住手,他也沒什麼立場,何況不用詹落挑逗,光是被這個男人的雙臂環住,他就很難不起反應。
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努力調整著呼吸,不讓自己表現得太狼狽。
「喜歡我嗎?」
臉又瞬間漲得通紅,轉開目光,堅持不和發問的男人對視。
「你啊……」詹落輕笑出來,用力咬著他的下巴。
「就是嘴硬,你這麼不誠實……我只好讓你比較誠實的那張嘴來回答嘍。」
溫庭域剛想罵他下流,卻因為他接下去的動作,而變成難以抑制的喘息,「混……蛋……」
「唉,學長,我真是比較喜歡你下面那張嘴呢……」
熾熱的堅硬強勢地頂了進去,猛然激烈起來的動作,讓沙發都微微震動,溫庭域只能緊抓著他的肩膀,盡量放鬆著適應他強勁的侵入,費力地呼吸著,努力不讓自己在劇烈的搖晃中太過失態。
越來越火熱得接近瘋狂的交纏中,他只想起一件事——明天又得拆洗沙發了。
最後清醒過來的地點,是臥室裡的大床,詹落果然很言出必行地,讓他「誠實」了一回。
兩人在沙發上只把長褲褪到一半就糾纏不清,這個事實,已經夠溫庭域尷尬的了,再加上後來被帶回臥室翻來覆去的折騰,什麼丟臉的話都被詹落逼供出來,他現在簡直都沒法抬起頭來。
「親愛的——」詹落又肉麻兮兮地摟著他裝愛妻,溫庭域只能面紅耳赤地懊惱著,背對著他把臉埋在枕頭裡。
「不要這樣嘛……」詹落現在已經徹底拋棄他的優雅溫文了,「人家這麼愛你的說……你都沒有一點點表示……」
溫庭域只得任他把自己翻過來,面對面擁抱著,「你喜歡我什麼呢?」忍不住問了個蠢問題。
「咦?」好像還真的把詹落難住了,「我想想……你這傢伙,又任性……又冷酷……脾氣又差……沒正義感……沒同情心……沒……」
話沒說完,就被溫庭域一巴掌拍得自動消音。
眼看溫庭域臉色不好,他忙馬後炮似地安慰,「我只是說實話而已,我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喂,別生氣嘛,不管怎麼樣我都喜歡你網,就算你是魔頭,我也要定你了……」
溫庭域毫不領情地哼了一聲。
詹落又可憐巴巴地裝討好,「好嘛!好嘛……是我不會說話,那你罰我好了,我以後每天都給你收拾房間,給你做飯,開車送你出門,接你回來,賺錢給你用,晚上還給你當充氣人偶使用……哎喲——」
前面還能忍耐,聽到最後一句,終於忍無可忍一腳踹在他大腿中央。
「唉,老婆,」詹落挺黯然神傷的,「你不要動不動就踢我這裡,會壞耶,以後誰讓你性福?」
溫庭域板著臉不理他,被他抱緊壓住的時候,卻不再反抗了。
兩人安靜地互相擁抱著躺了一會兒,安寧溫情的幾分鐘,直到溫庭域猶豫著開口:「詹落。」
「嗯?」
「我……我又要替李威出庭辯護了。」他舔了一下嘴唇,在詹落開口之前,迅速把那個案件簡潔明瞭地說了一遍,有點害怕被打斷,就沒勇氣坦白下去了。
詹落臉上的笑意果然收斂起來,有些嚴肅地望著他,「你真的接了?」
「嗯。」溫庭域緊張地又舔了一下嘴唇,完全不敢看詹落的眼睛。戰戰兢兢等著詹落的反應,在漫長的沉默裡,心裡慢慢苦澀起來。
不能對詹落太苛求了。
雖然說「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喜歡你」,但人的容忍是有底線的。
就算現在詹落丟下他起身就走,他也不好說什麼。
「庭域,我不明白……」詹落抱著他的腰的手並沒有鬆開,反而摟得更緊了一些,這讓他安心了不少,「你其實也不是很想,對不對?」
溫庭域嚥了一下口水,不吭聲。
「什麼理由讓你非得討好李家不可呢?你想要李議員幫你做什麼?」
溫庭域沒有說話,有輕微的膽怯。
「我聽說……」詹落稍微變了一下姿勢,把他牢牢圈在懷裡,「舒昂最近有點麻煩,那些不利於他的消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你比我更清楚吧?」
溫庭域臉色慢慢變得難看。
「為什麼呢?」感覺到他的僵硬,詹落把他的頭壓在自己肩膀上,「你親口告訴我,好不好?」
溫庭域閉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漫長的靜默裡,兩個人都保持著僵持的姿態。
「你真的想知道嗎?」聲音有點虛弱。
「只要是和你有關係的。」詹落很平靜。
「那你聽我說一個故事,」溫庭域定定神,臉色總算沒有青得那麼厲害,「從前有四個好朋友,三男一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家世各不相同,可是關係卻很好……」
詹落把他抱得更緊了一點,安慰似的把嘴唇貼在他額頭上。
「那個女孩子姓溫,長得非常漂亮,而且是當地有錢人家的獨生女,三個男孩子都很喜歡她,但她當然只能嫁給其中的一個。
「那三個男孩子裡面,有兩個出身都很貧寒,一個姓謝,一個姓丁。姓謝的是個老實人,姓丁的就比他精明得多,剩下那個,和那女孩子一樣,都是名門望族,但是後來,女孩子的父母卻是把女兒許配給了姓謝的,因為他勤奮好學,又很能幹,為人又踏實,是個少有的好男人。」
溫庭域的呼吸急促起來,詹落抱著他,能清楚感覺到隔著衣服傳過來的強烈心跳。
「他什麼都好,就是太輕信,根本沒弄清楚對方是什麼人,就一廂情願地把他們當成好朋友。
「他和那個女孩子結婚,生了一個兒子,也繼承了女孩子家族的事業,一家人本來很幸福美滿。但他沒想到那個姓丁的,所謂的好朋友,會存有異心。枉費他對那個人推心置腹,讓那個人在他的公司裡做事,生意上的事情,一點都不隱瞞。
「奇怪的是,公司明明經營得似乎不錯,財政上的漏洞卻越來越大,終於有一天只能宣佈破產,姓丁的那朋友,一夜間也不見了,據說他是去了美國,腰纏萬貫地去了美國。」
溫庭域又喘口氣,額頭上的經脈突突地跳著,「謝家夫婦雖然明白是被那個丁姓朋友算計了,但是卻拿他沒辦法。那時候窮困潦倒,實在走投無路,只好去投靠那個人,就是第三個男孩子。」
「這個男人,所有人都當他是正人君子,他……」溫庭域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他……」
「他姓舒!」詹落輕聲替他接了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溫庭域瞬間瞪圓了眼睛。
「你……你怎麼……會知道?你調查我?」
詹落歎了口氣,「傻瓜,我在乎的人……關於他的一切,我當然都會想知道啁。」
「他姓舒,」詹落用平靜得多的聲音替他講述,「很有才華,年紀輕輕就當了名法官,後來還做了議員。為人也很正派,而且仗義,二話不說收留了這兩個舊日的朋友,甚至準備資助他們東山再起。但是後來不知道由於什麼原因,突然發生了慘案,謝夫人持刀親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這起案子就是舒議員審的,雖然是以前的好朋友,但他還是秉公辦事,並不留情,而謝夫人在入獄的第二天,就找機會吞刀片自殺了。」
「這是假的!」溫庭域嘶聲喊了出來,眼睛都紅了,「她怎麼可能殺他!她對他一直傾慕有加,兩個人一直都很恩愛,就算落魄到一文不名,她也死心塌地跟著他,她怎麼可能……」
詹落低頭,把他眼睛裡大滴大滴淌出來的眼淚吻掉了。
「我媽……她是冤枉的……她怎麼可能會殺我爸爸……」
「乖……別哭,乖……」詹落緊抱著他,讓他的頭虛軟無力地靠在自己胸前,感覺到襯衫很快就濕了一大片。
「就是那個舒昂……一定是他,故意害死了我爸爸,再推到我媽身上……那個衣冠禽獸……」
「庭域,」詹落撫摸著懷裡男人的頭,盡量用不驚動他的語氣輕聲說話,「其實,我並不覺得他有嫌疑。」
「你……」
「你聽我說完,」詹落安撫地拍著眼圈通紅的男人的背,「姓丁的那個人的事,的確沒有什麼問題,誰都知道是他背叛了謝遙,但是舒昂,他害死你爸爸?理由呢?」
「因為他喜歡我媽!他們三個人當時都在追求她……我媽嫁給我爸,他就一直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可憐我爸爸還那麼信任他……把他當最好的朋友……」溫庭域的身體大幅度發起抖來,連牙齒都撞得嚏畦作響。
詹落忙按住懷裡激動起來的男人,「庭域,你冷靜一點,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舒法官真的不是那種卑鄙小人。」
「你的意思是,我是卑鄙小人了?」
「庭域……」詹落真覺得有些無措。
「是,我那時候是故意要整死丁瞬之的!就算他那次是無罪的,那他之前呢?他當年是怎麼對我們全家的?他自己也心虛,他在法庭上根本就是認出我來丁,所以他也害怕!不然他不會吞刀片!我就是故意要報復他,他罪有應得!」
「庭域!」詹落頭痛地抱緊劇烈掙扎的戀人,把他牢牢壓制在床上,「你別激動。」
「舒昂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他!我忍到現在,做了那麼多,就是為了報復他,我……」
「你別傻了,你是律師,也該知道凡事要講證據的!你說是他害死你爸爸,再嫁禍給你媽,那證據呢?總不能無憑無據冤枉人吧?」
「那我媽為什麼會殺我爸爸?定罪時候說的那些原因,根本就含糊其辭無法成立!她為什麼要殺他?殺人也是要有動機的!」
詹落啞口無言地望著身下急促喘著氣、滿臉熱淚和冷汗的男人,半天才幫他把汗濕了的額發撥開,輕輕吻了一下他滿是眼淚的眼睛。
「你別難過……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那個原因,是她不願意說出口的呢?也許舒昂和你媽媽都清楚,只是他們出於保護某個人聲譽的心態,都不肯說出來?」
「你想暗示什麼?」溫庭域喉嚨嘶啞,在詹落懷裡總算稍微平靜了一些,聲音還是有些恨恨的。
「沒什麼……」詹落今天一直想歎氣,安慰似的不斷親吻著身下這個因為悲傷和憤慨而顫抖不已的男人,「只是丁瞬之死了,就夠了,不要去報復舒昂了,好不好?這麼下去,大家都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