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基特先生也很厲害呀,聽說他在我們英國的首富,以及前任國務卿的家裡服務過,更別說他跟老主子曾經有過交情。」
「喂,該不會是找不到人選,老詹士又回來了吧?」
距離賽特羅堡的秋宴盛會還有兩天,但賽特羅堡的管家人選,卻遲遲未定。
今天通知有早會要開,所有賽特羅堡的僕傭們自從那次老詹士訓話後,好久沒這麼緊張過了。
他們七嘴八舌的在討論管家的人選,已經過了十分鐘,那個神秘的人選卻還沒出現……
「各位,主子來了。」
在一團混亂吵雜聲音中,司機賽門率先來告知一聲,接著從不曾這麼早起的皮耶·賽居然走進來。
只是跟在他身後的人不是麥保羅、不是基特,更不是老詹士,而是年輕又沒經驗,應徵時被火紋衣的包昀妮。
「天呀,居然是那個年輕女孩……」
「她應該比我小吧!」
「她能有什麼經驗?」
「哼,恐怕還乳臭未乾!」
所有人全都議論紛紛,但最意外的人則是包昀妮本人。
還記得勞倫斯通知她獲得這份工作時,她和凱羅足足呆了三分鐘,最後才抱頭痛哭。
而當勞倫斯問她有什麼要求時,她二話不說的提出讓凱羅一起搬進賽特羅堡與她同住。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為何會那麼說,也沒想到勞倫斯在去電詢問皮耶·賽之後,得到同意的答案。
而一直以為是在做夢的她,這會兒已經站在大夥兒面前了。
「各位,包昀妮小姐將取代詹士的工作,繼續領導大家,我知道她年紀很輕,但,她是白金漢宮大街51號畢業的高材生,不但通過詹士的考試,也得到詹士的同意,我希望各位能繼續擁護她,就像詹士先生一樣。」
十分短暫的說明,讓大夥兒吃驚不已。
他一向不跟僕人們直接交手,可今天他居然為了包昀妮這麼做?!
不過瞧他那張臭得跟茅坑石頭沒兩樣的臉,讓大家覺得他非常不情願。
「交給你了,結束後,到書房來找我。」
在場的眾人看得出他急急想離開的樣子。
包昀妮還以為他會多陪她一下子呢!
怎麼辦?面對這麼多雙不信任的眼睛,她該說些什麼?
「包管家,我和小席拉永遠支持你。」
就在眾僕人議論紛紛不斷,而尷尬場面持續僵持不下時,約拿與小席拉同時舉起手來支持她。
包昀妮一下子就認出兩人,心裡的不安也緩緩的定下來,接著她把昨夜擬好的台詞全都想起來了。
「我的要求不高,就如同詹士先生一樣,我希望我們可以互相尊重,而你們也可以叫我昀妮。」
「小熊維尼嗎?」
有人高喊著,大夥兒全笑出來,但包昀妮並不在乎。
要這些高傲的英國佬叫對昀這個發音,簡直是天方夜譚。
再說,要管理這些人並不難,反正管家的條規她記得很清楚,只要別讓她動手就好。
「隨便你們怎麼稱呼我,但我希望我十點再過來時,大家已經將自己份內的工作做好了。」語畢,她看著大家。
「就這樣?」
「就這樣。」
如此簡短的訓話內容,再度讓賽特羅堡的僕傭們吃驚,但包昀妮根本沒架子好擺,所以知道沒別的事之後,她立刻央人帶她前往的書房。
只是,她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為什麼是她?」
就是不懂,為什麼詹士執意要用她?
她沒經驗、血統不正、形象不夠端莊,還有點髒,而且還沒進賽特羅堡,居然要求外人一起進駐?
「她根本沒有資格當管家……」
「主子,您別忘了,她救了小席拉,所有應徵管家的老手都目睹小席拉被火燒的畫面,只有她處理了這個危機。」
沒錯,她是挺有膽識的,但詹士幹嘛那麼護著包昀妮?
皮耶·賽簡直要被老詹士的固執給氣壞了。
「但我不需要一個黃毛丫頭跟前跟後。」
正當皮耶·賽對著電話大吼時,站在門口多時的包昀妮,半句也沒聽漏的臉色發青。
什麼嘛!
既然通知錄用她,幹嘛事後才心不甘、情不願?
沒想到她還在心裡埋怨時,那個自大狂居然瞧見她,而且很不客氣的把門「砰」的一聲用力甩上。
這時她瞧了一旁的女僕一眼,只見她既不敢怒又不敢言的退到一旁。
想必也是多年壓抑真性情,被這個自大狂給磨掉性子。
「詹士,你難道不曉得她來自台灣……」
「主子,我沒忘,但您忘了她已正式拿到居留權,算起來,也是個英國人。」
老詹士的話讓皮耶·賽氣得直想摔了電話。
「好吧!」
憋了一肚子氣,但他其實沒必要忍氣吞聲,可是面對老詹士的推薦,他也不能不給他老人家一個面子
「我答應讓她進賽特羅堡,但並不表示我可以忍受她的不夠端莊和鄙俗的生活習慣,如果她弄砸了我的秋宴,那麼……」
「您叫她來我這裡一趟吧,我會替主子傳達意思,要是秋宴弄砸了,她會自己捲鋪蓋離開。」
「這可是你說的,別說我不給她機會。」
「我明白。」
老詹士在掛掉電話後,沉重的吁了一口長氣。
他最愛的主子,終於還是承襲老爵爺自傲狂野的性格。
怎麼辦?
他還年輕,總不能追隨老爵爺的生活模式,孤苦終老一生吧!
自己的身體漸漸衰老,已經沒有能力照顧他一輩子了。
而就在老詹土還在擔心皮耶·賽的時候,另一廂,皮耶·賽和包昀妮的交集正開始。
「你可以進來了。」
瞧他口氣不耐的嫌惡狀,杵在門前的包昀妮突然想一走了之。
什麼嘛,不過有點錢而已,狂什麼狂!
心裡雖抱怨,她還是開門走進去。
「坐。」
他的口吻真讓人不舒服,而且看都不著她一眼。
「我知道下人們怎麼形容我,我也承認那就是我,不管你聽到什麼,都不要忘記你的身份,詹士管家如同我的教師一樣,我不敢奢求你做得跟他一樣好,但不要破壞秋宴,那是賽特羅堡非常重要的一個宴會。」
這些事勞倫斯都說過了,她很清楚秋宴上會有什麼樣的大人物。
「聽著,我只要求你兩件事,做好你自己的本份,要是你一出什麼差錯,我會不留情的請人送你出賽特羅堡;還有,搞懂我這個主子的喜好。」
喜好?
呵,這個自大鬼大概喜歡用鼻孔罵人吧!
包昀妮還在心底竊罵的同時,皮耶·賽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站在她眼前。
她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這才發現她的主子既高又迷人,但在觸及他嫌惡且瞧不起的冷眸後,包昀妮的心直往下沉。
「詹士想見你。」她還沒回答,皮耶·賽已經走回原位,並且丟了一句,「你可以出去了。」
什麼?
死英國佬,死自大狂,死……唉!她的自尊完全被他踐踏到一丁點也不剩。
想起她在管理學校的意氣風發,她的香蕉膚色果然應驗了「在家處處好,出門條條難」這句話。
她終於明白老媽為什麼老催她回台灣了。
備受打擊的走出書房,她似乎可以感覺到連這個看門的女僕都在看扁她。
唉,想到還要去見前管家!那種受辱的滋味,彷彿已經可以預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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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吊著點滴的老傢伙像個落魄的一級貧戶,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瞧他一身破爛,賽特羅堡有名的詹士管家就是這副德行嗎?
站在離床一米遠的距離,包昀妮皺眉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她忐忑的難以決定究竟要不要叫醒他時,身後有個聲音傳來。
「有事嗎?」
她轉身一瞧,立刻做了個噤口的手勢,央求那個手持書本,蹺著二郎腿坐在一旁,頗具紳士之風的老者千萬別吵醒老詹士。
「我還沒決定是不是要跟他見面呢,你別這麼大聲。」拉著他的手來到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她輕喘著說。
「跟誰見面?」
「老詹士呀!」
老詹士聽到小妞兒叫著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會心一笑。他一看便知道她是誰,她明眸皓齒不說,俏皮隨和的個性讓他有點高興,幸好勞倫斯答應他不提供任何意見,要不然主子準會用勞倫斯也不想任用她為理由來拒絕他的要求。
「你找他做什麼?」
「是他找我來的!」包昀妮才氣呼呼的道了句,立刻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大聲,而是……算了,講了你也不懂。」
才對談兩句話,老詹士立刻感覺到她的好教養。
瞧她委屈的表情,想必已經見識了主子的脾氣。
「既然如此,你可以直接去叫他呀!」
包昀妮看了房門一眼,想起床上那個殘破的老者,便對皮耶·賽更是不能諒解了。
「算了,他已經為賽特羅堡付出一生,現在人都病懨懨的躺在床上,我實在不該打擾他。」
知道她誤把床上那人當成他,為此老詹士笑說:「你沒見過他,何以知道床上那個人就是詹士?」
她眨眨眼,然後看了眼前的老者一眼。瞧他一身貴氣,還有一派賽特羅堡的味道,該不會他就是老詹士吧?!
「啊!」她輕呼的遮著口。幸好剛才沒劈頭開罵皮耶·賽。「那個人為什麼睡在你的病床上?」
「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有關秋宴的事。」
哇,他果然是老詹士!
瞧他一臉博學多聞,包昀妮認為自己應該好好回去秤秤斤兩。
她是何德何能,居然能接替這位優秀管家的位置?
「我想,你應該跟主子接觸過了吧!」
他果然厲害,知道她這張被修理過的臉是出自皮耶·賽那個自大鬼。
「其實要辦秋宴並不難,難的是帶人。」
帶人?
對喔,她是名管家,要帶好那一大堆比她都還要老的老經驗,如何讓下人們信服,才是最重要的一門學問。
「那要如何帶他們呢?」她天真的問。
沒想到老詹士只是笑著,然後思考了一會兒,才慎重的回答,「把你在考卷上及管理學校所學的,竭盡所能的運用就可以了。」
厚,那不是廢話嘛!
包昀妮還在暗想著自己白來這一遭時,他又說話了,「相信你自己,我從沒看錯人,希望你也不例外。」
聽完他的鼓勵,她彷彿從萬丈深坑的地獄裡解脫。
看著他信任的眸子,她知道自己的處境不是那麼孤立無助,冷不防的握緊他的手,她信誓旦旦的說:「放心,我會搞定那票人的。」
本來老詹士是不擔心,不過她的這個舉動讓他不免開始信心動搖。
一個年輕沒經驗,說話又有點無理頭的東方小妞,真的能搞定賽特羅堡那些老頑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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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宴終於到來。
在此之前,賽特羅堡的僕傭們,對於包昀妮這位年輕的管家,還是輕蔑與不屑居多,除了約拿和小席拉。
舉例來說,瑪麗對於被單上的小污點更是不在乎清洗;喬安娜打盹的時間也增加了不少;而一直自居是管家最佳接班人的福特,更是私下聯合眾僕準備給包昀妮好看。
「你行嗎?」
「你真的行嗎?」
這是今晨醒來後,凱羅對包昀妮第三次的質疑。
替她梳理難搞的松發後,她仍然不安的緊瞅著包昀妮。
「豪華的賽特羅堡絕不會一天、兩天就能搞垮的,放心,我再怎麼不濟,也總能照以往秋宴來辦,而且別忘了,我在學校的管家術科模擬考中,就曾實地演練的指揮我的小組奪得全校冠軍。」
「但你別忘了,你在學校是很受歡迎的,所以大家都願意配合。」
言下之意,就是她在賽特羅堡內並不受到歡迎。
包昀妮很清楚這一點,「我知道,所以我才會選在這時候起來呀!」
現在是凌晨四點左右,許多僕傭是在這時候起床的,她要實地演練。
「好了,你安心的繼續睡吧,我是不會讓你流離失所的。」
包昀妮穿好衣服後,直闖最重要的廚房。
按照教科書上的指示,所有的麻煩都是從食物開始。
她不懂料理、不會炊功,更不明白最簡單的擺飾該怎麼雕起,但別忘了她來自考試王國的台灣,舉凡《成功料理廚房》、《如何招待貴賓》、《捉緊客人的胃》、《饗宴美食》等暢銷書,她早背得滾瓜爛熟。
再加上老詹士善意的提醒她賽特羅堡僕傭們的惡習,她根本不擔心自己的初體驗會被惡搞。
而她這個只會「管人家」的管家,已經開始準備假內行了。「威廉,現在距離客人們用餐的時間還早,我希望這些食物你能夠先貯藏在冰箱裡,還有,別偷工減料,這一盤附加的魚子醬是不是太過寒酸了?」
經驗老道的威廉像被電擊一般的張口結舌。
要不是包昀妮是個年輕女子,他還以為是老詹士回來了呢!監督了廚房後,包昀妮開始巡視花園上的草皮。
因為跟約拿比較熟,所以她也直言不諱,「要是這階梯上的草絆倒了客人,你肯定被主子炒魷魚。」
約拿沒料到她會眼尖的注意到階梯,只好摸著後腦勺不停的傻笑。
由於秋宴的客人要住三天,客房的床單則是包昀妮的第三個監督之處。
只是同為女性的瑪麗並不好對付。
「你以為床單上的污點真那麼容易洗掉嗎?不然你示範給我看?」
示範?
呵,別說洗衣服了,就連洗內衣她都沒親手洗過。
從前在家有老媽,進入管理學校後,又有要好同學幫忙,到後來則是遇到能幹的凱羅,她當然是遠離這些細活。
洗床單?
別想她會動手。
「瑪麗,奶油是很有效的除污劑,只要在小斑點上塗上奶油,用吹風機吹個幾分鐘,再用清潔劑搓揉,它就會變得乾淨。」瑪麗的臉色凝重,但仍心有不甘。
於是包昀妮又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如果你真要我示範的話,我可以請主子一同來觀看。」
瑪麗的不甘心立刻消失無蹤。
她認命的照著包昀妮的話做,不敢再怠慢。
只是這些都不是包昀妮最大的麻煩。
福特那傢伙,竟然惡意的沒訂新的玻璃杯來裝甜點!而且他還借由要巡視秋宴第三天要用的花卉與煙火,帶走兩個僕傭,也故意沒帶手機出門。
當管理杯碗等廚具的泰勒氣喘吁吁的跑來向她報告時,她的膽立刻像炸彈一樣爆開,被嚇破了。
天呀!這可是個大麻煩,因為在賽特羅堡內的所有瓷器全都得訂作,而且在每個瓢盆碗筷上,都印有「賽」的英文標誌,所以她根本無法拿一般的新玻璃杯代替。
怎麼辦?一時之間,她哪想得出辦法?
偏偏這時候,小席拉又從遠處驚慌的跑上前,這讓包昀妮的胃酸冒了出來。
「又怎麼子?」
「主子起來了。」
什麼?!天呀,才六點而已,他起來做什麼?
她已經夠頭大了,哪還有空理會他呀?
「包管家,那些玻璃杯……」
泰勒才輕問起,包昀妮立刻示意她不必說了,然後看了手錶一眼,心裡盤算了一下。
「反正午宴還沒開始,點心幾點要做?」
「十一點開始做,大概要一個半小時。」
「那就是十二點半才裝盤嘍?」
「是的。」
「那麼你十二點再來問我。」
泰勒傻眼了。這種事怎麼可以到時候再說?
「包管家,主子那邊……」
「我在走了嘛!」包昀妮快速的移動步伐,她每天的例行工作包括了給主子請安這一項。
雖然她實在很不想跟那個連正眼都懶得看她的男人碰面,但是她別無選擇。
只是她的腳都還沒跨到住的那一棟旭日樓,約拿又慌慌張張的跑上前。「幹嘛?」包昀妮屏氣凝神的問著,因為他的臉實在慘白極了。「明天要帶領賓客們出外野獵的狗狗們……」
「死了?」這是她最壞的聯想,幸好約拿搖頭,可是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它們上吐下瀉,恐怕是昨天晚上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果然,她的運氣還真差。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昨天是誰餵食的?」
「唐尼。」
「他該不會跟福特……」
包昀妮才暗示性的提示,約拿的眼神已經悄悄的說是。
看來今天的麻煩,全是福特賜給她的。
這個人究竟是存什麼心?
聰穎的包昀妮不得不再小心的繼續問:「福特先生應該不會這麼碰巧,是原本要接替詹士管家的候選人吧?」
約拿不敢講,他只是低下頭,眼神有些閃爍。
這時候,旭日樓裡掌管皮耶·賽更衣的女僕跑了出來。
「包管家,快點,主子不耐煩了。」
媽呀,她幾乎忘了這個更難搞的主子。
怎麼辦?
少了裝點心的玻璃杯,病了狗,主子又不高興,包昀妮終於能夠體會為何老詹士會住院了。
因為這個職位,真的是既累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