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唯唯看到陳寡婦正拿熱茶潑向跪在地上的丫曩,她飛身撲去想把丫書推開,可惜那名丫書小春已經被燙傷了。唯唯氣得哭了出來,她氣小春不懂得保護自己,更氣陳寡婦為了一點小事惡意傷人,在她以前單純的世界裡,從不曾見過這般醜陋的行為,也沒有想過會有人心思那麼歹毒。
從那天起,唯唯正式與陳寡婦卯上了。唯唯要她為小春差點兒毀容付出代價。
從此,陳寡婦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算是被整慘了!
怎麼說呢?
從隔日早上,陳寡婦睡眼惺忪地醒來後,倒楣事就一直跟著她。先是洗臉的時候沒有留神注意臉盆裡是墨汁,結果潑了自己滿臉黑黑的。說也奇怪,這墨汁好像加了什麼「料」,硬是附著在她白嫩細緻的臉上,害她整整過了三天才敢走出房門,不過依稀可見墨水的遺跡。原來在這三天中她死命地洗臉,左洗、右洗,怎麼洗也沒有辦法全部洗掉墨汁,對她這種肌若凝脂的大美人來說,可真是一大打擊。她發誓如果讓她逮到那個竟敢整她的人,非得讓那人不得好死。
陳寡婦一踏出房門就提高警覺,深怕又被人捉弄,走起路來格外留心,等平安無事地走出映霞樓,正要露出得意的笑容時.「啊……」陳寡婦發出異常慘烈的尖叫聲,然後以一記狗吃屎的不雅姿勢撲倒在地,一旁還傳來絲絲的竊笑。陳寡婦這一跤跌得她鼻青臉腫、傷痕纍纍,如果不是顧及面子,她早就痛得叫出聲來,哪裡還有心思去捉躲在旁邊悶聲偷笑的觀眾,只見她步履蹣跚、狼狽萬分地走回映霞樓。
「哇……」又是一串悲慘的尖叫聲,不知陳寡婦又碰到什麼倒楣事了。
原來,剛剛陳寡婦是被繫在兩樹之間的蠶絲線給絆倒的。為了把整人計劃做到盡善盡美的境界,唯唯著實下了一番苦功!她特地到飛鷹社的寶庫逛了一圈,選了這條透明無色的天山蠶絲線。
而現在這一串慘叫聲,大概是陳寡婦回房時所發出來的,因為唯唯趁她一出門就趕緊在她門板上放了一盆「東西」。老實說,看到那麼美的人跌個狗吃屎的姿勢,還真是好笑咧!
唯唯放在門板上的「東西」,就是一盆難以洗除的臭水外加一團活生生的蚯蚓,所以可以想像陳寡婦的慘叫聲為何會這樣「悲壯」了。本來,唯唯還想「慈悲點」用墨汁來淋她就算了,後來唯唯仔細想想,同樣的方法用兩次,豈不太遜了!萬一這事傳入江湖,實在有損她的「威名」,所以考慮再三後,決定用比較有創意的方式。
陳寡婦後來又遭受了連串的災難,在第八天的晚上,終於開口向卓野告辭了。
「要走也不急在這一時啊!明天再走好了。」卓野訝異地道。通常她沒有住上個把月是不會離開的,這次竟然提早離開,怪哉!
他轉頭看向笑得正開心的唯唯,又看向有點兒狼狽的陳寡婦,這實在不像平時愛精心打扮的陳夫人,莫非……。
「沒關係!我東西部收拾好了。」
卓野看著陳寡婦的背影,覺得她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樣子。
「洛大哥,我想陪陳姊姊一塊回去,順便告訴義父原委,明天再來拜訪洛大哥你們。」芷韻輕柔地道,一邊小心翼翼地瞄了卓風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心中感到一陣失望。他會不會還在生那天的氣,氣她沒有用太愛哭了?其實她又不是故意哭得那麼大聲,引起卓野和姊姊的注意,直以為她被欺負了,於是兩人就硬被訂下了婚約。後來她一直找姊姊解釋也沒有成功,怪不得他會氣得不理她,連她都很氣自己這麼沒有用。
卓風見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差點兒接捺不住大笑出聲。對於兩人被訂下婚約之事,他可喜歡得緊,但這小丫頭竟然想解除婚約,害他怪沒面子的,所以他才會故意裝作不理會她,讓她嘗嘗苦頭,等過些日子再寫書信告訴她原由好了。
芷韻失望地跟在陳寡婦後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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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陳寡婦眾人走遠後,卓野一臉冷漠地對唯唯開口:「唯唯,等會兒你到我的書房,我有話問你。」語畢,他便大跨步地走了出去。唯唯心中大叫不妙,有一種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感覺。就好像那次她不小心打碎了爺爺最心愛的骨董花瓶一樣,事後爺爺氣得直跺腳,幸好她機智勇敢躲得快,否則非死即傷。
她等拖到不能再拖時,才慢吞吞、不情願地走向車野的書房。
她先是探頭探腦地觀望一陣子,才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洛大哥,找我什麼事?」她想用「裝傻」這把式來蒙騙過關。卓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厲聲問:「是不是你捉弄陳夫人。害她一身狼狽。」這丫頭不駕不行,平常頑皮搗蛋也就算了,這次竟然惡作劇到客人的身上,真是胡鬧!
頭一次看到卓野對她那麼凶,唯唯被嚇得臉色蒼白,但仍勇敢地點頭承認。
「你這丫頭真不懂事!回房去想想你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卓野看到她白著臉竟有些心疼,只叫她回房悔過,以示懲罰。
唯唯紅著眼,兩道清淚不爭氣地滑落下來,有著無限的委屈和冤枉,他怎麼可以不問青紅皂白就定了她的罪呢!
「你偏心!」轉身就衝了出去。
卓風才剛踏進書房,就被唯唯撞得七董八素,運氣可真差!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看到卓野火冒三丈地在摔東西,嘴裡不停地咒罵著:「該死的女人!不可理喻!」嘖!嘖!這可是卓風這幾年來見他大哥最人性化的舉動咧!沒想到這唯唯的魅力還真大,讓大哥氣得臉都黑了。
「唯唯哪裡惹你生氣了?」卓風小心翼翼地開口。
卓野已稍稍平息怒火了,「她竟然對陳夫人惡作劇,把陳夫人給嚇跑了。」
「噢!要是我也會這樣做,只是她比我先想到而已!」卓風言下之意好像挺佩服唯唯的鬼靈精腦袋。
「卓風,唯唯是個小姑娘不懂事,你怎麼也學她!」聽到他維護唯唯,卓野的心中竟抽痛起來,冷峻僵硬地說。
卓風翻個白眼,道:「你有沒有問她為什麼整陳寡婦?」
這會兒,卓野冷澀的聲音多了點遲疑,「沒有。」
「我也是看到丫環手臂上的燙傷才知道的。我問那名丫環怎麼受傷的,她才吞吞吐吐地說被陳寡婦用熱茶潑傷的,最後她還哭得說不出話來,我只好跑去問鄭叔,才問出原委。原來每次陳寡婦來,都自以為是當家夫人,在盤龍嶺上作威作福,稍有不如她的意就打罵下人。像去年的一名家丁被她叫人打斷了腿,到現在還躺在床上休養,手段之狠毒讓每個下人都膽戰心驚,連我這個大男人知道了都皺眉頭,巴不得把她趕下山去,更何況是沒有什麼尊卑觀念、與下人們相處甚歡的唯唯。」
卓風越說越順,全不理會僵在一旁的卓野。
「那天碰巧被唯唯看到陳寡婦拿熱茶惡意潑向那名丫環,氣得她差點兒當場把陳寡婦的眼睛挖了下來。你是知道的,唯唯這丫頭心腸軟得像什麼似,平常有阿貓阿狗受傷了,她都能流出淚來,拿上好的藥材替貓狗上藥,更何況這次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所以唯唯從此看陳寡婦不順眼,每天捉弄她替下人出氣。」
卓風停下來喝口熱茶,才驕傲地道:「說來這件事我也有功勞,因為唯唯的手在那天推開丫發時,因閃避不及也被燙傷了,所以舉凡重物都是我替她拿的,就連蚯蚓也是我替她挖的,你說我就算沒有功勞,是不是也有苦勞?」
卓野兩道英挺的劍眉全攏在一起,瘖啞著嗓道:「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卓風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一看見她,就對她破口大罵,她哪有機會說。」
敢情他還在門外偷聽了好些片刻——這些不太「光明」的習慣,是他這幾天跟在唯唯身旁耳濡目染下學來的。
卓野漂亮寬厚的嘴唇死硬的抿成一條直線,不太能接受一向對他尊敬有加的親弟弟卓風竟向他訓話,更不能接受自己誤會這麼一個天真無邪小姑娘的事實。
「大哥,你還楞在那兒幹嘛?快去跟唯唯道歉啊!」卓風說這話還真是不客氣,可惜卓野沒有心情跟他計較。只見卓野鐵青著臉,勉強說出話來:「道歉?」
「是呀!唯唯又不是小家子氣的女人,你只要哄哄她就行了!」想不到大哥有這方面的困擾,以前大哥對女人總是挺不屑的,能避多遠就避多遠,這會兒怎懂得女孩子家的心思。想起以前那些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全擺明著非他莫嫁,只要他還沒中意哪家姑娘,她們就有嫁給北地霸主的希望。因此有些黃花閨女都快二十歲了,還堅持在那兒「等著」,當不了妻,當妾也不錯,因為他不僅有俊挺的外表,那傲人的財富想必也是一大誘因。想著想著,卓風還真替他大哥感到慚愧,都快三十了還不趕快娶妻生子,淨是耽誤好人家女兒的青春。唉!罪過!罪過!
「哄哄?!她又不是小狗。」卓野不屑的說。
卓風差點兒從椅子上跌下來。天!他開始懷疑一向對女人很無情的大哥,其實是個感情大白癡!
「你就說些好聽的話給她聽,你又不會死。」
卓野的眉頭揪得好緊,這簡直比當年將飛鷹社改頭換面更難,他怎麼會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窘境中呢!
「好聽的話?我不會。」
卓風真的被他大哥打敗。算了!就當他是在做善事好了。他鼓勵地拍拍他大哥的肩膀,安慰道:「大哥,盡你所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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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野走到綻雪樓前,正猶豫著怎麼進去時,就看到一名眼熟的丫邊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跟他說:「你老人家總算來了!小姐在裡頭哭得正傷心呢!」
卓野從她的語氣中聽到濃厚的埋怨,不過,他並不驚訝,凡是常跟唯唯在一起的人,就容易受到她的影響,變得跟她一樣沒大沒小。
「那我等一下再來好了!」這擺明是想要臨陣脫逃嘛!虧他還是堂堂一社之尊,竟也有解決不了的事。
「魁首大人,你老人家在這節骨眼還有心情鬧彆扭?快進去吧!」不知怎麼的,小花兒突然神力大增,硬是把卓野推進門去,然後乖乖地站在門外「把風」。不過,她實在挺可憐的,跟唯唯在一起只有幾個月,她的氣質竟變得粗野起來,動不動就學唯唯做些不很淑女的舉動,真糟!
卓野一進門,就瞧見唯唯紅著一雙眼,正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顯然已經聽到他在外頭所說的話了。
他再次壓下心中罪惡感,打量四周的擺設,想找張舒服的椅子坐下,好承受她的怒氣。
殊料——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飛撲過來,措手不及的他自然緊緊擁住她,然後順著她的撲勢,穩穩地跌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真想不通她個兒小小的,哪來這麼大的力量?
其實當唯唯正趴在桌上哭得正傷心的時候,突然聽到卓野的聲音,以為他又要來訓她一頓。這男人真是小氣巴拉的!虧她平常那麼「愛護」他。噓寒問暖她不敢說,但至少有好玩的她都會找他。偶爾看他心情不好,還會說說笑話給他聽。老實說,像她這樣善解人意的「紅粉知己」,已經很少了,他竟然還不懂得珍惜,唯唯越想越覺得委屈,這時才會不自禁地撲到卓野懷中痛哭。
卓野手足無措地任由她哭倒在自己的懷裡,俊挺的臉上有著一抹淡紅,一臉非常尷尬不安的樣子,然後遲疑地伸出右手輕拍她的背部,嘴裡還無意識地喃哺地道:「乖!別哭了……」
唯唯抬起那張涕淚縱橫的小臉,哭紅的雙眼飽含委屈,「你好偏心哦!」語畢,又埋入他那寬闊舒服的胸膛。
「下次不會了。」他安慰道,極力不去理會在他胸前亂鑽亂動的小腦袋。他開始感到有點兒頭暈目眩,每次這小丫頭對他做這些一親密舉動時,他的自制力就會逐漸瓦解。
「那你以後都不可以罵我。」唯唯得寸進尺的要求,小小的肩膀聳動得有點兒厲害,腦袋瓜子更是拚命地在他胸前搖動,一邊還發出哽咽聲。
早在卓野苦著一張臉讓她趴在他懷裡痛哭時,她猜到他八成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大概是卓風那個多嘴公告訴他的。所以唯唯故意將計就計,索性在他懷裡「假哭」個痛快,讓他心懷愧疚,進而產生憐惜之心,免得他老是對她繃著一張臉,搞不好還會有意外的收穫咧!
卓野早就被唯唯的哭泣聲弄得心頭大亂,全沒主意了,哪還會去注意她那過分誇張的哽咽聲,心裡全繞著如何教她停止哭泣上打轉,否則依他絕倫的功力,絕不可能不知道她已開始在他胸前竊笑了。
「要你沒做錯事,我就不會駕你。」卓野為了讓她不哭,幾乎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我的手好疼哦!」唯唯抬起紅通通的小臉,可憐兮兮地說,然後硬是把小手塞到他那寬闊的大手上,強迫他低下頭來看。
卓野的心臟又是一陣快速強烈的亂跳,他只能楞在那裡,果看她那潔白如玉的纖纖玉手,好像失了魂似的。過了半晌,他才突然抬頭直視,因為唯唯看他沒有理會自己,不耐地在他腿上換個舒服的姿勢,下定決心一定要聽到他心疼的聲音,否則她就不叫唐唯唯。
就在她換姿勢的同時,卓野倒抽了一日氣,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對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來說,簡直是一場酷刑。天!他怎麼會陷入這種「要人命」的局面中,真想叫她回椅子上坐好,不准把他的大腿當作舒服的太師椅,可是又怕她哭——她的哭聲可真是驚天動地啊!
「我的手是在挖蚯蚓的時候扭傷的,好痛哦!」唯唯詳細的解說一次,以為他剛才沒有聽清楚她的話,才會露出一副「茫然迷惑」的表情。
「噢!」他低下頭來,痛苦地虛應一聲。
唯唯狠狠地瞪他。就這樣啊!連一聲安慰都沒有,真是沒有同情心的傢伙!她嘴裡嘀嘀咕咕地念著。忽然——她長歎一聲,灰心地將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黯然道:「洛大哥,唯唯好喜歡你喲!老實告訴我,你究竟喜不喜歡唯唯?」她的眼眸閃過一絲壞壞的光芒。
卓野從未見過她這樣垂頭喪氣的模樣。他印象中的唯唯應該是笑靨如花、巧笑倩兮的樂觀模樣,老是纏在他的身旁搗蛋,像小孩子般的天真無邪、活潑可愛。整個盤龍嶺,上至他自己,下至掃地僕人,曾幾何時全被她純真笑靨給收服了,對她那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假裝不知道,任由她去捉弄人。而他自己通常是她惡作劇的首要目標——在他的熱茶中加料,酸甜苦辣輪著來;在他被窩裡放幾隻活蹦亂跳的青蛙,等他要就寢掀開被子時,青蛙就從裡頭跳了出來,在不遠處還可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
但,無法否認的,他已不知不覺樂在其中了。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以前他不是老避著她嗎?曾幾何時他的心開始在意她的存在了?他真的不解,也不喜歡這種強烈的感覺,教人無從適應。可是看見唯唯喪氣的臉蛋,他卻不由自主地想讓她露出像從前一樣的陽光笑容,那種讓人想跟著微笑的笑容。
卓野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用一種嚴肅慎重的口吻:「唯唯,你真的喜歡洛大哥嗎?」
唯唯「掙扎」地抬起頭來——他抱得太緊、太用力了——小臉蛋因過分使勁而漲成通紅,只見她如搗蒜般的猛點頭,沒有半絲害羞與忸怩。
卓野看著「羞」紅了臉的她,心想這種大事唯唯應該是認真的,沒有人會拿這種感情的事來開玩笑。
「好,我們成親吧!」他神色凜然道。反正他也老大不小,該是成親的時候了,這幾年來他都快被那些媒婆給煩死了,反正該來的總要來,不如趁現在好好地把「它」解決掉。再說,唯唯跟自己還滿合得來的。她是唯一看見他生氣,還敢對他大吼大叫的人,要是其他女人早就嚇跑了,而且她挺有趣的,婚後他就不怕太悶了。唉!到最後竟然成親的優點比缺點多。
唯唯睜圓雙眸,表情活像吞了一顆生雞蛋般訝異。
成親!怎麼會突然進展那麼快呢?誰說要成親?她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樣白癡的話。當初她就是為了抗議爹爹私自替她訂下一門婚事,才賭氣離家出走的,現在又怎麼會「自投羅網」呢!
不行!不行!她得和卓野說清楚,喜歡歸喜歡,但她還沒有笨到去當他的新娘子。唯唯骨碌碌的雙眼轉了好幾下,才小心翼翼、謹慎萬分地開口:「洛大哥,你怎麼會想到成親這檔事?」言下之意是——你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念頭?她自認暗示得很明確。
卓野挑起右眉,黝黑炯亮的瞳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彷彿能看穿她的心思,看得唯唯罪惡感萌生,以為自己又做錯事了。而後,他才慢條斯理地道:「該是我成親的時候了。」
唯唯骨碌碌的眼珠子差點兒掉了下來。
啥?他竟然因為年紀大了才勉強湊和來娶她,而不是被她那天下無雙的美貌、機智絕倫的腦袋和善良溫婉的個性所吸引,真是沒眼光!
她在會錯意之餘,有點火大地想著.哼!我偏不和你成親,看你能奈我何?
再說成親又不「好玩」,她唐唯唯是從不做無趣之事的,免得讓人笑掉大牙!
她柳眉倒豎、漲紅著臉潑辣地道:「洛大哥,我年紀輕輕的,還不想成親。」
別看她不懂人情事故,這種女人基本的拿喬,她可是學得有模有樣,甚至有發揚光大之勢,誰教盤龍嶺上那群丫環總是圍在她身邊,吱吱喳喳地談些情啊愛的,唯唯在耳濡目染下想不懂也難。雖然不喜歡卓野這種「湊和」的心態,但其實唯唯還是很在意他的,希望他是真正喜歡自己,才想娶她,而不是為了其他理由。
「好吧!不想成親就算了,反正還有別人。」卓野不慍不火地說。
唯唯下巴差點兒掉了下來。
就這樣?沒有懇求,沒有難過,沒有發怒?甚至連一絲遲疑都沒有?
唯唯不曉得自己正傻楞愣地張大嘴巴,望著他發呆。怎麼會這樣?早知道就不要拒絕,管他喜不喜歡自己,先做他的妻子再慢慢打算。唉!現在又得重新來過了,她只能送自己一句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她不懂自己一顆心為何全懸在他的身上。他既不溫柔,又不體貼,鎮日沉默寡言,冷冰冰的,唯有在跟他小弟卓風相處時,才看得見一絲溫情。平時渾身散發出一股嚴厲冷漠的冰冷氣息,就連社裡最高大兇猛的兒郎見了他,莫不畏懼三分,也許就是因為他眼裡那股森冷凌厲的光芒所致吧!好笑的是,自己一點兒也不怕他。她有種直覺,他永遠也不會傷害她。所以她常有意無意地惹他生氣,她最喜歡看到他那雙眸發出駭人的青光,青筋猛凸,臉上呈現鐵青色的盛怒模樣,因為這代表著他還有七情六慾,代表著他冰冷的外表正逐漸瓦解,至少他還懂得如何生氣!
唯唯打從第一眼瞧見卓野起,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吃錯藥了,動不動就心跳加速、頭暈目眩,渾身不舒服,像現在她舒服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一顆心更是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彷彿得了重病似的。她感到納悶的是,這種心跳頭暈的症狀為何只在卓野出現的時候才有,為什麼看到卓風不會,看到方泓不會,甚至嶺上的兒郎也不曾?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卓野皺著眉頭望著她,對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懷疑,怕她鬼靈精怪的小腦袋又想出什麼整人的鬼點子,尤其是在她失神那麼久的同時,小臉蛋還不忘露出古怪的笑。他抬起她的下巴,「順便」替她合上張得有點兒疲累的小嘴,道:「你在想什麼?」
她臉紅了紅,快速地否認,「沒有。」
沒有才有鬼咧!卓野壓根兒就不信。
唯唯隨後露出心虛的笑容,以一種異常甜美的表情看著他,雙手攬住他的脖子,撒起嬌道:「洛大哥,我們打個商量好嗎?你可不可以不要娶別人?娶我就行了!
我那麼善良可愛,對你又溫柔體貼,不娶我實在是太可惜了!你說對不對?」「你先放下你的手。」卓野渾身發燙,困難地開口道。
她甜美的笑容依舊,絲毫不受他那嚴厲的口氣影響,反而變本加厲地將笑臉湊近他的臉,逼得他整個人往後貼住椅背,動也不敢動,深怕自己不小心「衝動」起來。
「唯唯,坐好,不准把手放在我脖子上。一個姑娘家不要隨便摸男人,這會惹人說閒話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還靠近!」卓野驚恐地叫出聲來。
他被逼得無路可退。
只見唯唯越來越湊近他的耳旁,柔柔地低喚著:「洛大哥.」
「退後!」他眼裡所見、耳裡所聽的,全是她的笑容、她的低喚聲,他已經快「支撐」不了了。天!為什麼派這個小惡魔來折磨他!
唯唯一見卓野激動的神情,就知道這一計謀實在是高招,他已快無「抵抗能力」了,也就是說她的計策快成功了。於是乎,她更加的實力,靠近他的耳旁誘惑性地低語:「洛大哥,你千萬不可以娶別人喔!」
卓野悶「嗯」一聲,雙眸直勾勾地瞅著她,一臉十分痛苦的表情。而後他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彷彿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張開雙唇灼熱地覆上她的唇瓣。
唯唯倒抽一口冷氣,卻給了他更進一步的機會。她壓根沒有想到卓野這樣古板正經的大男人會和她親嘴,他不是口口聲聲說姑娘家要莊重嗎?怎麼他自個兒先不莊重起來了?怪哉!
他輕摟著她的玲瓏嬌軀,直覺到她身上一陣陣香氣襲人,令人欲醉,他深深地吸進她的清新淡雅體香,不自覺地將她抱得更緊。
老天!她好甜美。
這是他捉住她唇的第一個感覺,她的唇溫熱柔軟,吐氣如蘭,溫香軟玉,使他的身體如大火燎原,熱情澎湃得失去自制。他加深這個吻,一手沿著她的脊椎骨撫下去,像撫摸某種小動物般輕柔,他呻吟著用手緊緊壓住已軟綿綿癱在他身上的唯唯。
唯唯渾身一顫,察覺卓野的舌頭「偷跑」到她的唇內,她發出微弱的抗議聲,並嘗試往後撤,但卓野拒絕放開她,反而把舌頭伸得更深入,漸漸挑動她的心。她的雙手開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不再抗議,一股熱流在她小腹流竄,使得她僵硬的身體逐漸放鬆,融化在他火熱般的吻裡,彷彿被吞噬一樣,她從未被任何人如此吻過,她很高興卓野是第一人,因為被他擁抱親吻的滋味是這麼美好,她不由自主地貼緊他灼熱的男性軀體。
良久,四周是一片寂靜,忽然——唯唯終於忍耐不住,放下緊摟住車野脖子的雙手,激動快速地重重槌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嘴裡發出「嗚!嗚!」的抗議聲——她快窒息了!
卓野挨了她粉拳幾下,帶著狂熾的渴望不捨地離開她的唇,黝黑的瞳眸還留著未退去的熱情,伴著喘息聲專注地瞅著她的紅唇,然後又溫柔地低下頭去輕吻她的眼皮、她的臉頰、她的頸項,溫熱的舌頭頑皮地舔弄她細膩雪白的肌膚。
唯唯只忙著呼吸甜美寶貴的空氣,哪還有空閒去抗議他那「狗狗般」調皮的舔法,只覺得頭暈目眩得厲害,全身像棉花般一樣柔軟無力,只好癱在他身上努力的喘息,試圖恢復力氣,好抗議他那種「不夠尊重」的舔法。哪知她還沒來得及向他「說教」一番,就輕笑出聲。這殺風景、沒有情趣的笑聲讓卓野頓時醒了過來,一臉古怪的神情直瞅著她瞧,她怎麼在笑?難道他的魅力不夠?這小傢伙真懂得讓一個男人失去尊嚴。
「你怎麼笑了?」他的神情不復從前的冷峻,反而添加了幾絲難解的溫柔。
唯唯難得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嬌羞的容顏直往他的胸膛躲去,又羞又惱地道:「你這樣舔好癢哦!」
卓野一陣低笑,沉厚的笑聲輕輕震動他的胸膛。
她則瞪圓雙眸,彷彿看見某種曠古絕今的奇景——卓野終於笑了,且笑得異常「美麗」。
「哇!洛大哥,你笑起來好美哦!」唯唯略帶醋意地道。一個大男人有這般「美貌」,真是一大浪費、一大糟蹋,如果把這給她該有多好!
「你這小傢伙胡說八道什麼?」卓野真摸不清楚她那小腦袋瓜子究竟是怎麼想的,男人可以用美來形容的嗎?對他來講,這簡直是天大的侮辱!「哪有!」唯唯嘴裡咕噥著罵人的話。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猛然抬頭,頭頂理所當然地用力撞上卓野那冷硬剛毅的下巴。
「噢!」她痛得差點兒抱頭痛哭,眼眶含淚、大聲叫嚷起來:「你的頭沒事靠我那麼近幹嘛!痛死我了!」這男人鐵定是石頭做的,否則怎會一副不痛不暖的模樣,而她的頭頂卻被他撞得七葷八素的,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只差沒有哭爹喊娘的。
「真的?」卓野一臉疑惑地看著她,有點兒難以置信,真的有那麼痛嗎?瞧她眼淚都疼得掉下來了,想必不假,看來姑娘家的身體不但柔軟,而且脆弱得緊!
唯唯揉著頭頂百會穴附近,邊揉還邊發出哀嚎,可見得有多痛!
卓野在「不堪其擾」下,萬分無奈地按住她的頭頂,替她按摩,她的反應則是舒服地發出一聲歎息聲,然後心滿意足地又趴回他的胸膛,悶悶地道:「洛大哥,我喜歡你對我『那個』,可惜有一個缺點。」
「缺點?」他的眼睛和嘴巴張得一樣大,震驚到無以復加。他,一個堂堂飛鷹社魁首,見多識廣,走遍大江南北的成熟男子,今天竟然被一個不解世事、純潔天真的小丫頭「嫌棄」,他著實不曉得該捧腹大笑,抑或考慮捏死她。他懊惱慍怒地想著,俊臉上有著被冒犯侮辱的神情。
「嗯……」她同情萬分地望著他,「技巧好像有點兒問題,我剛才差一點就窒息了,你知不知道?不過,我不會宣揚出去的,你放心!」語畢,還故作寬宏大量地拍拍他的下巴。
「哎喲!」從門外摔進了兩個人,一個是小花兒——本來忠心耿耿的把風,卻硬被卓風拖下來,躲在門外偷聽;另一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卓風——專程千里迢迢地跑來「探消息」,娛樂之餘還不忘教壞小孩子,硬是拖小花兒下來「共襄盛舉」。
至於,兩人為何從門外重重的摔進來,則歸因於卓野和唯唯的對話實在太好笑了,兩人笑得渾身發軟,才控制不住跌了進來。真衰!竟然被逮個正著!
卓風愁眉苦臉地望著跟他同表情的小花兒,心中暗叫倒楣,自從跟唯唯學得這種打探消息的「本事」後,常常被人發現,不知是他技巧差還是怎麼,亂沒面子的!
唯唯「老神在在」地賴在卓野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調皮地對他們吐吐舌頭,臉上沒有半絲忸怩和尷尬,有的也只是好奇,怎麼會有人的臉色可以蒼白到這種地步呢?
而卓野的星眸則射出凌厲無比的光芒,直往那兩人逼去,臉色由尷尬無比的通紅,逐漸轉為強抑怒氣的鐵青色,一條青筋正在太陽穴上隱隱抽動,下巴繃得緊緊的。
他把坐在他大腿上看好戲的唯唯移到旁邊的太師椅上,雖然已決定要娶她為妻,但一個姑娘家的名聲總是要顧,免得傳了出去惹人笑話,所以他對噘高著嘴大發嬌嗔的唯唯不敢多看一眼,因為這小傢伙擺明就是在賴皮,不可以對她投以太多的同情,否則就會被她吃得死死。
至於卓風,他已經不知如何處置了。這小子近來老跟著唯唯到處惡作劇,個性變得很開朗,他看在眼裡自然感到高興,因為他和卓風從小就不親,又有一段年齡的差距,加上他們告別師父下山闖江湖時,卓風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所以他平時雖然很關心卓風,但又因生性嚴謹而不知如何表達,導致兄弟間的隔閡越來越嚴重。
所幸唯唯的介入,使得兄弟倆之間比較沒有距離,較有話聊,他開始瞭解卓風的個性人品——一個斯文俊朗,卻在唯唯不良影響下,變成愛惡作劇的大男孩,就像現在,竟會躲在門外偷聽——這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處罰卓風,怕他又變回以前的他;可是不處罰,又怕他變本加厲,不懂得節制,造成對他人的傷害。原以為訂了親的卓風心會定下來,沒想到根本毫無影響。
「你們出去吧!以後不准做這種沒禮貌的事,至於這位小……」卓野作好決定。
「小花兒。」唯唯非常好心地提醒卓野。
卓野為了這個怪異的名字而略皺眉頭。「呃……小花兒,你這次通矩的事我記下了,下次再發生這種事,你就不用伺候小姐了。」
小花兒微紅著雙眼,囁嚅道:「是。」
「洛大哥,小花兒是我的人,你不可以訓她。」唯唯朝他皺皺鼻子,以顯示她的不滿。
卓野疼愛地控捏她的臉頰,低道:「小鬼!」語畢,便頭會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