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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行浪子 第五章 作者:凌淑芬
    一隻大掌突然摀住她的唇,若妮立時驚醒!

    「早。」一張上下顛倒的男性臉龐出現在她眼前。

    大清早的,照理說,她應該感到害怕。他們孤男寡女處在一個原始叢林裡,他又老是開那些垂涎她的笑話,可她就算硬擠都擠不出一絲絲怕他的感覺。她只是不懂,他幹嘛七早八早吵醒她?

    「妞兒,你睡眼惺忪的美態真是誘人……」

    噢!馬上被報復了。辛開陽抽回被她咬一口的手,齜牙咧嘴地拚命甩。

    「你要幹嘛?」她翻身坐起來,用來當被子的外套拉到肩膀上。

    從他身旁看出去,天空濛蒙亮而已,頂多剛過黎明時分。

    「走吧。」辛開陽不由分說將她拉出帳篷。

    「什、什麼?走去哪裡?」若妮跌跌撞撞地跟上他的腳步。

    他二話不說,只是一手反扣著她,往營地後方的陡勢開始往上爬。

    若妮七手八腳扣好卡其衫的扣子,邊跳邊把腳後跟踩一半的登山鞋穿好,努力讓昏脹的腦袋清醒過來。

    被他拖著走了一小段距離,她越發覺不對勁。他的「走吧」竟然不是帶她去某個地方看看而已,而是就這樣離開營區了!

    「慢著慢著,我們那堆裝備呢?還有我的帳篷!」她忙亂中回頭一看。

    「一頂十幾塊美金的爛帆布而已,大賣場裡一堆,等我們回去之後,你喜歡多少我都買給你。」辛開陽沒有回頭,語氣仍然輕鬆無比。

    基本上這男人完全不知道「緊張」兩個字怎麼寫,所以即使他表現得從容不迫,也不表示情況都那麼輕鬆,若妮已經越來越瞭解他。

    她只知道,辛開陽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在黎明時分拉起她就跑。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她沒有浪費時間,立刻調整腳步跟上他的速度。

    「沒事,幾頭狗在附近亂嗅而已。」對於她的上道,辛開陽給她一個讚賞的眼神。

    他選的路線是一片又陡又滑的上坡路,因為露水加濕氣的緣故,每一步踩下去都會陷入土裡幾寸。她極為艱辛地拔腿苦行,努力與地心引力對抗。

    「狗……是、是野狗嗎?還是……」

    她的氣息不太穩。血糖過低迅速在她身上引發反應,她的額角冒出冷汗,雙手顫抖,腹部泛起一陣陣反胃感,半個小時後她開始嚴重地喘息,最後簡直是手腳並用才能勉強跟上他的腳步。

    「忍耐一點,再一小段路就是平地了。」他一路盡量拉扶她,擋開橫七岔八的樹枝為她開道。

    「呼……呼……呼……」

    她知道自己一定狼狽不堪,衣服已經好幾天沒洗,全身被冷汗浸透,既悶熱又難受。

    辛開陽通常會在她體力達到極限之前停下來歇腳,但這次他沒有,所以若妮知道現在不是叫停的時候。

    她努力趕上他的步伐,沒有想過要停下來,質疑他的決定。這份全然而奇特的信任感,不知在何時間已經養成了。

    突然,撲喇喇的一陣騷動,遠方有一群林鳥被驚動了,接著,「汪汪汪汪汪——」一陣雜亂的犬吠聲隱隱傳過來。

    若妮連忙回頭,那個地點距他們紮營處只有五百公尺,相信正在接近之中。

    「有……有狗……」她指著後面。有狗就表示有人!

    「我剛剛不就這麼說的嗎?」他優閒地回身,將她舉上一小段垂直的陡坡,再一個箭步跳上去。「天下就是有這麼煞風景的人,人家躲到森林裡談情說愛,他們也要來當電燈泡。」

    若妮終於生出驚恐的感覺。這群人絕對不懷好意,所以辛開陽才會什麼都來不及收拾,便匆匆拉著她避開。她很想問他知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但是她喘到甚至無法多吐出一個字。

    他們實際出發約一個小時而已,她卻覺得自己像走了一輩子。為什麼那個「一小段路」之外的平地還沒到?

    後面這段路近乎六十度角,辛開陽走在後面,幾乎是推著頂著她往上爬。若妮突然一個錯腳,膝蓋撞到一塊突出來的岩石,她痛叫一聲,辛開陽警覺地按住她後腰,以免她滑下去。若妮回頭對他感激地笑一下,沒浪費太多時間在呻吟上,忍著痛繼續找下一個落腳點。

    那隻大掌突然在她的後腰用力一按,要她停住。

    若妮回頭投給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怎……怎麼了……?」他們正貼著一片陡峭的山峰,四周毫無掩護,這個角度對他們極端不利,他們得趕快走才行。

    辛開陽看著她氣喘吁吁的模樣,黑眸迅速變換過好幾道光芒。

    她看過這個眼神。在她奶奶家。當他打算殺死那群闖入者之時。

    辛開陽正在評估他們,或說,她,有沒有辦法在敵人趕上之前,先離開這個地區。

    黑眸一定。她清清楚楚地讀出他的思緒——他打算回去對付那群人!

    「不要!」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襟大喊。

    她不能讓他回頭對付他們!

    對方不知道有多少人,而且身上很可能都有武器!一開始他選擇帶著她避開,而不是正面迎戰,必然是因為他沒有十足的把握。

    倘若他受傷了怎麼辦?或死了呢?

    她想像他身受重傷,倒在某棵樹下氣息奄奄等死的模樣……不,她受不了這個!

    「我……我還可以走……我們、我們快走!」她喘著氣大喊。

    辛開陽看著她驚恐的眼神,黑眸的殺氣終於斂去。

    「你相信我嗎?」

    「相信。」

    早在他將她吊上那片峭壁之時,不,更早在他闖入奶奶家救了她們之時,她就沒有懷疑過了——她知道自己可以將生命完全地托付給他,他就是這樣的男人。

    辛開陽突然動手脫下她的夾克,對她點了下頭。

    「爬到我背上。」

    若妮怔愣了一秒。

    「快!」

    她不由自主地照做,兩手緊緊環住他脖子,爬到他背上,雙腳圈住他勁瘦的腰。他反手將夾克繞過她的腋下,將她整個人綁在他的身上。

    「準備好了?」他問。

    「好了。」

    下一秒鐘,他們突然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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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若妮一路尖叫。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真的在「飛」!

    他突然騰空竄到比樹蓋更高的半空中,然後落下。

    「啊——」她閉著眼睛不敢看。

    接著他的腳在樹枝上一點,往下一棵大樹飛過去,眼看就快要撞在樹幹上,腳又一點,兩人騰雲駕霧了幾尺,再落下去。

    就這樣此起彼落,辛開陽背著她在半空中「飛」了起來。

    她只瞄了一眼下面,眼前便一陣昏眩,整張臉死命地埋進他寬背裡,最後連叫都叫不出來。

    老天,超人知道他在地球上還有一個弟弟嗎?

    這種事普通人絕對不可能做得到!

    不知道他飛躍了多久,只見好幾座山坡,好幾段河谷從他們腳下經過。在日頭爬過中天之後,辛開陽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

    若妮雙腳發軟地從他背上滑下來。這種感覺比雲霄飛車加飛機遇到亂流的組合更恐怖!

    「你還好吧?」辛開陽笑吟吟地撈住她,免得她坐在爛泥巴裡。他的輕功雖然不是同伴裡最好的一個,可是也沒有恐怖到這種程度吧?

    「多、多、多久了?」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會「暈人」。

    他優閒地瞥一眼腕表,「六個小時而已。」

    「而、而已?」她的眼光已經擠不出殺傷力。

    總算一切稍微值得了,他們竟然來到一個有人煙的地方。

    她在他的攙扶下,軟著腳站起來,回首打量這個臨時聚落。

    稱它為「臨時聚落」,是因為她並沒有看到任何可供人居住的房子。

    這只是一塊開闊的空地,中間鋪著黃上路,路的兩邊各有一個搭棚子的小攤販,左邊是賣熱食的麵攤,右邊是賣水果和涼茶的飲料攤。兩邊的攤子都坐了一、兩桌客人,人數加一加不到十個。

    現場的環境說有多簡陋就有多簡陋,一切都是最原始的,麵攤子的桌子是用幾塊木板釘起來的,頂上帆布像補破網一樣。所有筷子湯匙全都是自己削的,連爐子都是燒木柴的,更不必提飲食衛生的問題;然而在曠別多日之後,突然見到人煙,若妮還是感動得險些落淚。

    「這些人是什麼人?」她貼在他身側悄聲問。

    「你要找的那群人。」他愉快地享受軟玉溫香的感覺。

    「我們已經到目的地了?」

    「這異是中繼站。那群山民外出打獵的時候,也需要一個臨時落腳和進食的地方,所以幾年前有人在這裡開了兩家小店,偶爾盜獵者也會來這裡吃吃東西。」

    「所以我們已經離目的地很近了?」她困惑地道:「可是你明明說過,如果帶著我一起走,起碼要走十幾天嗎?今天才第八天而已。」

    辛開陽睨她一眼。

    她以為他們方纔的一路奔波是跑假的嗎?他可是一路翻山越嶺、跳躍溪流,取最短的直線距離而來:這六個小時的腳程若用她的小貓速度來走,足夠她用掉剩下的六天了。

    「孩子,無知是幸福的。」他寬容地拍拍她,然後逕自走向麵攤。

    若妮為之氣結。

    其實她大約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心異的驚異仍然平撫不了。腦中反來覆去總是那一句「他到底是什麼人」、「他到底是什麼人」、「他到底是什麼人」?

    而且,他為什麼對這附近的地勢和這群山民如此熟悉?

    心中有滿腹疑團,卻沒有任何答案。

    若妮跟著他來到麵攤。在山裡生活了八天,吃了一堆他不知從哪裡弄回來的肉食,她的腸胃已經勇健如鐵,熱食的香氣讓她的胃發出飢渴的叫鳴。

    她立刻找了張空桌坐下來,抽出筷子往桌上一放,熱切地望著他。

    辛開陽以菲律賓語向老闆嘰哩咕嚕地點了餐,再坐回她身旁。

    若妮也沒有再花腦筋去想他為什麼連菲律賓語都會說,反正這個男人連飛都會,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人意外?

    「好幾個人在看我們。」她小聲向他報告。

    「他們在看『你』。」他慵懶地舒展長腿,在窄小的桌子底下貼住她。

    的確,金髮碧眼雪膚讓她在一群黝黑的男人間格外顯眼。可是他們頂多是短暫的側目一下,並沒有任何人過來攀談。

    她的視線和另外一桌的客人對上,對方對她咧開一嘴黃牙,她禮貌地笑了笑,不敢再多看。這種時候,還是讓自己越低調越好。

    辛開陽很想笑。她再怎麼縮頭縮尾都沒用,有些女人天生走到哪裡都引人注意。不過他如果敢笑出來,可想而知桌子底下會有一場戰爭,而這個距離離他的「要害」又很近……

    砰!兩碗熱湯麵往桌上一放。

    「嘰哩咕嚕。(請用)」老闆咬著一根煙回去切小菜。

    辛開陽慢慢拿起筷子,若妮注意到,在他進食之前,先渴望地盯了老闆嘴上的那根煙一眼。

    她突然想大笑,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再強悍厲害的男人也會有弱點!

    砰、砰!這次是兩盤看起來形狀很怪異的小菜。

    若妮先吃了幾大口面,胃裡覺得舒服一點之後,再拿筷子戳戳其中的一盤小菜。

    看起來還滿可愛的,這一盤長得像心形、拇指大小的肉塊,戳起來極有彈性,她夾起一口試探性地放進嘴裡——嗯!嚼起來也QQ的,雖然中心有一段細長的骨頭,可是一咬即碎,肉的部分鹵得恰到好處。

    嚥下心形肉塊,她迫不及待地攻向下一盤。

    這一盤肉片狀的食物口感也非常Q,比第一盤的肉塊還有咬勁,盤子裡另外有一些切成小段的細長條,她只能從口感確定這些小菜是葷食,卻無法看出它們究竟是什麼。

    「好吃!」她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一下久已未嘗的美妙滋味。

    「很高興你喜歡。」辛開陽的深眸閃了一下。

    飢餓感稍止之後,她的進食速度放慢,又回到那種優雅秀氣的吃相。

    這個紐約來的千金小姐竟然能跟得上他。辛開陽不得不讚許。

    旅程一開始,她表現得興致高昂,簡直像小學生背登山包遠足一樣。他還考量到她的體力而放慢腳步,後來就發現似乎低估了這妞兒。

    於是他將速度提升三成,終於她看起來有點吃力了,可是還是很堅忍不拔地跟上來,只除了在特別難走的地勢需要他回頭援手之外,從頭到尾沒有叫過一聲苦。

    原來優雅得像公主一樣的安家姑娘,一換上登山鞋就變成了悍妞!

    不過今天的趕路當然是一個例外,不只對她,對他也一樣。

    從那六個半路跑來認親的傢伙出現之後,他不爽地發誓放下從小就有的奇怪內息,因為他最討厭沒事半路認親人了。

    偏偏老是有一攤又一攤不識相的人找麻煩,害他破戒!

    辛開陽不喜歡被找麻煩。他也不喜歡破戒。所以,他準備讓人家倒大楣。

    可是當若妮一臉驚惶地拉住他,他竟然心軟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憐香惜玉的情操。

    媽的!一定是閒著沒事太久了!等忙完菲律賓的事,回頭再去找那幾個傢伙看看有沒有什麼肥差吧!他雖然不怎麼喜歡那群人,不過他們奉為神明的那個主子付錢還滿乾脆的。這種瘟生的竹槓,不敲白不敲。

    「我們已經躲開追捕我們的人了嗎?」她的筷子停下來,眸中透出憂慮。

    「當然沒有。」他兩大口喝完麵湯,放下湯碗,開始進攻小菜。「遲早他們也會走到這裡來,再兩天吧!」

    「那我吃飽了,我們走吧!」她緊張起來。

    「坐下。」他悠哉地將她按回椅子上。「要走也不急在一時,先吃完東西再說。」

    他臉上的某種神情讓她安心下來。也對,憑他在空中單吊的方式,猴子也追不上他們的速度!

    她拿起筷子又慢慢吃了起來。

    「那群追我們的人到底是誰?他們很危險嗎?」

    「盜獵者吧。」他優閒地四下打量,神態像是在看風景,其實每一個來往活動的人都落入他的眼裡。

    「盜獵者?」她蹙起蛾眉。

    「在菲律賓,盜獵最重可以處死刑。要是我,我也會想宰了看見我盜獵的人。」他的眸回到她臉上。

    「嗯……」很合理的說法。可是,他會忌憚一群區區的盜獵者嗎?

    或許是因為身邊帶著她,他不想冒險吧。若妮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還以為他們和那群闖進我家的歹徒有關呢。你覺得奶奶一個人住在那裡安全嗎?」

    「安全!」他伸一下懶腰,運動運動肩膀。

    人都已經被他們引來了,老女孩那兒當然安全。

    「算了,我們還是趕快把事情辦完,趕快回去。」她歎口氣。

    辛開陽突然起身,到麵攤老闆面前嘰哩咕嚕不知說什麼,老闆先斜眼睨了他一眼,辛開陽從迷彩褲口袋裡掏出一張鈔票遞到他手中,老闆眼睛一亮,不一會兒,他回來了。

    嘴角咬著一根香煙。

    「咳!」她被笑聲嗆到。「你就是忍不住,對吧?」

    「飯後一根煙,快樂似神仙。」他滿足地吐出一口氣,即使煙頭沒有點燃也愉悅無比。

    「既然已經來到山民的落腳站,我們離目的地應該不遠了,你的無煙生活很快就會結束。」她調侃道。

    「再兩天吧。」他隨意地道。

    「其實你可以像今天這樣,『颼——』地飛到天上去,然後我們今天晚上就能到了。」她放下筷子,很認真地看著他。

    「妞兒,我那麼『颼——』地跑下來是很耗內力的,你就這麼忍心讓我英年早逝?」辛開陽也手肘往桌上一靠,認真地瞪回來。

    「『內力』是什麼東西?」外國鬼子瞠目結舌,不明所以。

    他低下頭,開始用力撓後頸。

    「這有什麼好笑的?」神經病!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拾起頭來,黑眼閃著濕潤的光澤。

    「沒事。」

    她那副呆樣實在很可愛。

    一陣涼風襲來,兩人都暢快地瞇了瞇眼。若妮聞到自己襯衫散發出來的味道,做了個鬼臉。

    「天,我聞起來比死掉的臭鼬更恐怖!我願意用一切換取一頓淋浴。」

    他倒不覺得她有多難聞,她聞起來就像森林的味道。

    「快把面吃完,我馬上回來。」他突然起身往街尾走去。

    一陣強烈的不安襲向她。他要去哪裡?上廁所嗎?抽煙嗎?還是他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自己走掉了?

    她四處觀望,森林裡的蟲叫聲何時變得這麼響呢?是不是有什麼危險藏在裡面?或是它們本來就一直這樣叫的?

    她的眼睛對上麵攤老闆,老闆對她咧開一個少了上門牙的笑,她驚疑不定的碧眸調回自己的麵湯裡。另一桌客人突然也看起來邪惡異常。

    「還沒吃完?」低沉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若妮驀然鬆了一口氣。他回來了,他沒有丟下她。

    這個男人只是站在那裡而已,竟然就讓她感到心安!

    「你跑去哪裡了?也不講一聲!」她凶巴巴地掩飾掉滿心驚惶。

    「我去買點必需品,快吃吧!我們該走了。」辛開陽大手揉揉她後頸又坐了下來,一把開山刀掛在他腰際。

    被他撫觸的地方浮上一層細細的戰慄,她心情一鬆,趕快把湯麵吃完,再把小菜也清光光。

    心安之後,又有心情研究了。她夾起一小段條狀物,忍不住問他:「這是什麼東西?吃起來好好吃。」

    「別問。」辛開陽白牙一閃。

    他的回答讓她的筷子停了一下。

    最後,她堅忍不拔地說:「只要告訴我這些東西不是某種蟲子就好。」

    「放心,它們絕對不是昆蟲。」辛開陽愉快地夾起一塊心形肉塊,丟進嘴裡。

    她放下心來,把最後一片肉片也吃掉。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會了鈔,牽著她重新踏上泥濘的旅程主街。

    「那是雞屁股和豬的膀胱。」

    「噗——」若妮滿臉漲紅。

    她的嘴裡還嚼著最後一口食物!她驚恐地看著路邊的大樹,只想衝過去大吐特吐!

    「吞下去!」辛開陽警告道:「這是接下來幾天唯一一點像樣的食物,你最好珍惜這個機會。」

    「唔……唔……」她的臉頰漲大,兩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最後,她深呼吸一下,閉上眼睛,心一橫,鼓鼓的臉頰馬上消下去。

    「很好,這才是我的好妞兒!」辛開陽讚賞完,迅速走開。

    盛怒中的女人,還是少招惹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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