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中,她也不顧范遲羲和尚似雨異樣的眼光,二話不說就衝進她的房間,想叫醒已經昏迷了好幾天的單夙楓,可是他卻還是緊閉著雙眼沒有睜開。
一看到尚似雨走進來,她立刻奔至他面前,生氣的捶打著他的胸膛。
「你不是說我回來他就會醒的嗎?」她這次真的毫髮無傷的回來了啊!為什麼單夙楓還沒醒?在璃居療傷的人不都會恢復得特別快的嗎?
「荷,這回我也不知道了,可能是他失血過多,腦部缺氧太久了,我檢查過他的腦波,我擔心他醒不來會變成植物人。」這回他真的失算了,想不到他努力救人的結果竟然救回一個植物人,當初還不如不救比較好。
「我不要!」范遲荷推開尚似雨跪坐在床前。「是你答應我一定會救活他的,我不要這種結果!」
「荷,這次的結果也在雨的意料之外。」范遲羲已經聽尚似雨說過當時的情形。
或許還真的只能怪遲荷自己吧,如果當時他們沒有一起受傷,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姐姐,我們約定好的。」難道他們的約定都作廢了嗎?不!她不許!「雨,你一定有辦法把他弄醒的對不對?」
「荷,我檢查不出來他傷在哪裡。」
尚似雨無奈的神情幾乎擊垮了還抱著一絲希望的范遲荷。
「怎麼會這樣?」她掛著兩行清淚看著他已經恢復紅潤的神色,可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醒不過來。
她突然從懷中拿出一把滅音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那麼,我陪他一起睡好了。」
「荷!」尚似雨反應迅速的捉住她的手,發射出的子彈嵌入天花板內,他生氣的把槍丟到窗外去。
「我又沒說他永遠不會醒!」他氣急敗壞的道。「你自己也應該有點常識,植物人可能醒的時間不一定,可能幾天、可能幾個月,說不定他過兩天就醒了啊!」
「他也有可能不醒不是嗎?」
她的話讓尚似雨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范遲羲歎了口氣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妹妹,語重心長的道:「如果他真的不醒,你就得負起照顧他的責任,如果你們兩個都一起成了植物人,誰來照顧你們?」
「姐姐,我不要就這麼無奈的看他躺在這裡。」范遲荷靠在她姐姐的肩上無聲的落淚。
他們好不容易才脫離黑海,為什麼他卻可能永遠得躺在這裡。
老天!難道她注定永遠都得不到完美的結局嗎?她不懂為什麼會這樣?
「荷,他一定會醒過來的,現在的他需要你,就像在黑海裡他寧犯眾怒也要守護著你,難道你要背棄他對你的信任?」如果不用這種方法,大概沒辦法讓遲荷真的靜下心來,更別想她去照顧單夙楓。
「姐姐……我盡力就是了。」她伸手觸摸著單夙楓臉上的胡碴,突然發現到他的眼球一直不停的在轉動,她興奮的轉身詢問尚似雨。「雨!他會醒的對不對?你看他的眼睛一直在轉動。」
「嗯。」尚似雨艱澀的回應,沒告訴她那只是人體的正常反應,只要是人在睡眠都有可能出現眼球轉動的現象。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畢竟這是他對自己的醫術太自負的結果,如果他不出這餿主意,還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讓單夙楓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黑海的,這一切也算是他造成的。
「荷,你剛剛下飛機,要不要先去梳洗休息一下?這裡我先看著。」范遲羲看妹妹緊緊的捉著單夙楓的手並沒有放開的意思,不禁擔心妹妹會不會太過勞累。
「我不累,我在飛機上已經休息過了。」現在的她只擔心單夙楓會不會醒,她還有好多話想告訴他。
先前在黑海的時候,她總是靜靜的聽著他跟她說東說西講個不停,現在可得換她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不過沒關係的,如果能每天給他點聲音的刺激,或許他會醒得更快也說不一定。
「雨,他怎麼吃飯?」民生問題得最先解決,她可不希望他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己變成皮包骨。
「別擔心這個,我會替他準備好的。」現在的他也只能用灌食來維持他所需的營養,不過他還得傷腦筋替他調配適合他的食物,讓他不至於營養不良,否則他的良心會更不安的。
「好。」范遲荷在單夙楓的手臂上吻了一下後緩緩的起身,帶著一抹笑意道:「雨和姐姐都先出去吧,我有話想和他說。」
他倆面有難色卻不得不離開房間,把空間讓出來給他們,怎麼說這間房間都是范遲荷的,再怎麼不情願也得聽主人下「逐客令」。
范遲荷在關上門之後,脫下了稍嫌累贅的衣物換上簡便的罩衫,隨後掀起棉被躺進去,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看著我在黑海一次又一次受傷的感覺了。」她心中有難掩的愧疚,那時她根本不懂什麼叫珍惜自己的生命。
是他教她懂的,可是他用的方法卻比她極端。
她不在乎他身上還有濃濃的藥水味,在他耳邊說著話希望喚醒他,可是沒多久她就累得沉睡了。
這時單夙楓正伸出手想摸摸她,不過才移動幾公分手又無力的垂下不動了,一切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早范遲荷替單夙楓做了簡單的梳洗後,打開房間的落地窗讓陽光照進房間裡,身後的人也因為陽光直射的關係而眼皮直動,她一回身看到的就是這種情形,所以連忙將窗簾拉上一半免得他的眼睛難過。
「原來你也怕被太陽曬啊!」
說完,她坐到床邊拿出刮鬍刀替單夙楓把臉上的胡碴刮乾淨,讓他的臉恢復原本的俊秀。
到今天他已經昏迷一個月了,他還有反射動作,腦波也都完全正常,可是還是不見他有甦醒的跡象。
「你要睡多久才甘願?天天幫你做運動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耶!」
自他昏迷後尚似雨天天替他做運動來預防肌肉關節萎縮,每天和他講話的范遲荷老是講到最後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掉下來。
她真的好懷念那個會和她講話會逗她笑的單夙楓,本來以為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就不會傷心的,可是看著他的情況一點也沒有改善,反而讓她越來越難過,雖然人就在她的面前,可是她還是思念那個會講話的人。
老天!他會這樣昏睡多久呢?陪著他她當然願意,可是如果天天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每天以淚洗面。
她抱著他的頸項靠在他的胸前,傾聽他緩慢有力的心跳。「和我講講話好嗎?只有自己講話好孤單,我會好想……」話沒講完范遲荷的淚水就真的落下來了。
單夙楓的手又緩緩的移動想拭去她的淚水,可是還是無力的垂下,不由得在心中呻了一聲,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醒不過來。
他的意識時而清楚時而消失,連他自己也沒法子控制,可是她和他講話的時候多半聽得清清楚楚,她講了笑話他也沒辦法笑,她哭泣時他也沒辦法安慰,這真的教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每次都只能心疼她的哭泣。
「你說好要帶我去雪楓城的,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一直睡覺呢?」
她輕觸著他長長的睫毛,只能見到他不停的眨眼,她無奈的歎息道:「如果你醒來就好了。」
正當范遲荷幫他整理好床被之後,尚似雨突然從外頭慌張的跑進來,臉上的表情有高興也有好笑。
「荷!」他叫了一聲隨後就誇張的笑起來。
就說嘛!他的醫術怎麼可能有問題呢!單夙楓白白的多睡了一個月,也害荷白白的浪費了一大缸子的眼淚。
「怎麼了?」她不解的看著他誇張的表情,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自覺的認為他又是來鬧場的。
「荷,我們在哪裡?」
果真!范遲荷一聽他這麼問就不悅的皺起柳眉,「如果你是來吵他的就走吧!」都什麼時候了他還來找她開玩笑?
不能睜眼的單夙楓則是因為聽到她有魄力的一聲驅逐在心中喝采著,因為現在他終於知道范遲荷對尚似雨的態度,原本他還很擔心。
「你不用開心得太早,小心我拿一堆的迷蝶香薰死你,讓你永遠別想起來。」尚似雨發現單夙楓的眼球正快速的轉動著,想也知道他聽得見他們的對話。
「你在跟誰講話?」范遲荷不解的問,她相信尚似雨還沒有對植物人恐嚇的習慣。
「那傢伙現在是醒的。」因為櫻盟裡會有一段時間的麻醉劑劑量比較少,通常一般人會有清醒的時間,只是無法睜眼,在別人眼裡看來就像在做夢一樣,可是事實上卻是醒著的,可以聽見在場的人講話。
范遲荷一臉不相信的看著他。「那他為什麼不醒?」
「所以我才問你我們在哪兒啊!」在櫻盟裡那個傢伙當然醒不過來啦!
「櫻盟……」范遲荷在下一秒意會到尚似雨的意思,她一臉驚愕的看著他。
老天!那麼她這一個月裡和單夙楓講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了?
她的臉馬上紅了起來,不知所措的看著尚似雨。
尚似雨則是走到床邊一把抱起單夙楓,不留情的把他從落地窗丟到庭院。
「雨!」老天!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把他扔出去呢!來不及阻止,她只能擔心的跑到庭院去,扶起一臉雜草的單夙楓。
「死傢伙!他害我內疚了一個月你知不知道?」他指著單夙楓道:「如果不是我想到馨的老公,我怎麼也想不起來為什麼他會醒不過來。」
唐畢馨的丈夫就是在踏入櫻盟的當下就昏倒給他看,之後若不是讓他躺到庭院去休息,他是怎麼也沒辦法醒來。
他又忍不住的啐了一聲。真是的,白白的內疚了一個月耶!
「雨!」范遲荷哭笑不得的看著他。
她自己也白白的哭了一個月啊!而且該講的、不該講的話她都講了,她敢打賭他一定都有聽到。
單夙楓則是在心中忍俊不住,可是由於還沒辦法睜開眼睛,所以只能扯動嘴角,現在他也在期待麻醉劑消退了,在場的人恐怕都忘了他不是櫻盟的人吧!
他可以感受到將他抱在懷中的范遲荷又開始在緊張,因為她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了。
「雨,我該怎麼辦?」范遲荷突然好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等一下醒來的人。
「我不管了,那是你的事。」
真是的,害他浪費了一個月的時間留在這裡,原本還想溜到法國尼斯去看火的笑話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早就把小美女追到手了。
「我要到威尼斯去找雷了。」
現在只有博愛的雷可以讓他玩了,可是他一定會把他趕走的,不過為了看好戲,他一定會發揮黏死人不償命的功夫,死皮賴臉的在那裡住下來的。
話畢,他也不理會坐在庭院地上一臉不知所措的范遲荷就離開了,反正他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
等待清醒對他倆而言都是一種酷刑,單夙楓可以感覺到她如坐針氈的緊張,連手都不太敢亂動的僵硬,不久之後,他的手終於可以慢慢的活動,首先,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捉住她僵硬的手,也聽到她倒抽了一口氣。
他一睜眼見到的就是她緊張得連話都不敢說的樣子,讓他不禁笑了。
「我不知道我有那麼可怕。」
范遲荷一愣,見到他真的醒來心裡的感覺並不只有剛剛想的尷尬,還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我好想你。」
她咬著下唇說完話,淚水漸漸的積聚在眼眶裡,隨時都有落下的可能,讓他心疼的撫摸著她的臉龐。
「我也是。」雖感覺得到她天天陪在他的身邊,但見不到她的人總有些不踏實,他伸手環上她的頸項將她的頭壓下,給了她一個淺淺的吻,細細的吮吻著她的唇瓣,讓入骨的思念慢慢的化開。
讓他這麼一吻,她的淚真的落下來了,而且落在他的臉上,他吻去了她的淚。
他在她耳邊細聲道:「以後不會了。」
他手撐著地想坐起來,可是卻被她緊緊的擁在懷中。
「如果你走了,我一定會和你一起走。」
「不會的!」單夙楓環住她的腰際,撫著她僵硬的背脊。「有你們家的那個怪醫,我想死也很難。」
范遲荷因為他對尚似雨的形容不由得笑了出聲,這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形容他,不過他的行事作風真的很怪就是了。
「我現在孑然一身,你願意陪我一起吃苦嗎?」他已經不打算回去沙烏地阿拉伯了,過一陣子他想把母親也接過來,真正的與黑海劃清界線。
「窮有什麼好怕的?」她又不是沒窮過,想當初她和姐姐在美國還曾流落街頭,連路邊的野狗都嫌棄她們姐妹。
單夙楓聽了很高興,不過他還是蹙起眉宇道:「我睡了那麼久,你請的話我都有聽見,可是有一句話我一直聽得不是很清楚,可不可以再告訴我一次?」
「什麼?」一整個月下來,她講的話至少也有上萬句,怎麼可能會知道他是哪句話沒聽清楚。
單夙楓則不依的噘起嘴巴。「你一定記得。」在睡眠中聽見和清醒時聽見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而且那句話聽了千百遍也不會厭倦。
范遲荷則是傻愣愣的看著他,他挫敗的歎了一口氣,決定還是不要用誘導的方法來讓她說出口,免得到最後還是聽不到。
「愛不愛我?」
聞言,她臉一紅立刻把他推到地上,自己也退了一步。
單夙楓看她的模樣想笑也不敢笑,只是佯裝吃痛的叫了出聲。
「好痛喔!」他還把身體縮成了蝦球狀。
果真范遲荷一臉抱歉的靠了過來,把他扶起來讓他舒舒服服的躺回她的腿上,也如願的聽到她內疚的道歉。
「對不起。」
「說一聲愛我那麼難嗎?還是那個怪醫根本沒有把你的病治好?」他一臉可憐的乞求她的同情,他沒聽到她說那句話就是不甘願。
「我……」這要她怎麼可能講得出口呢?長那麼大,她連對至親的姐姐都沒講過這種話。
「他真的沒把你治好?」他故意傷心的撫摸著她的頭,心裡卻在偷笑。
范遲荷則拉下他的手,慌張的說了一聲來證明她已經好了。
「我愛你。」
這讓單夙楓滿意的笑了,拉著她換了個姿勢,變成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嗎?」
話畢,他又吻上她嫣紅的唇,緩緩的挑逗著她甜美的舌尖,讓她主動的回應他的吻,並扶住她的後腦慢慢的加深這個吻,很滿意的看著她的臉又起了一陣紅潮。
她看著他一臉得逞的偷笑模樣真的愣住了,看來今天她臉上的紅潮是退不了了,她還真懷念那一段講不出話的日子,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迴避他的問題。
這樣算是一個好結局了吧!
至少她沒有再倒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