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陽餘暉之中,她看著好友親暱的靠著陸奕凡,因為眼睛正在復元的階段,所以她只有在陽光微弱的時候才能外出。
微微一笑,她喜歡好友的未婚夫,一個可以拋下一切跟著依玲生活在這裡的男人,沒道理不令人欣賞。
這時,瑞奇從她的身後出現,還拿了顆蘋果交到她的手中。
「他們的感情很好。」華幼凌含笑抬頭,看了他一眼。
瑞奇瞄了花園一眼,收回視線後,懷疑的盯著她,「你看得到?」
他突如其來的話令她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
一直以來,她以為男歡女愛對她一點都不重要,卻沒料到今天可以為了留下一個男人而選擇欺瞞,她討厭這樣的自己,但又無能為力。
「我聽得到聲音。」她用力的吸入空氣。
瑞奇坐到她的身旁,看出她的不自在,於是拍了拍她的手,「放寬心,有些事是急不來的。」
「我當然知道,只不過有個感覺,我的眼睛會好只是早晚的事,說不定明天就看得見了。」她的口氣不是那麼肯定,「一開始你就說過,你會照顧我到眼睛好的,對不對?」
「我們之前談過這個問題了。」他彎下身吻她的臉頰。
每次經過她的身旁時,他總忍不住想要碰碰她,索性彎腰將她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滿足的抱著她之後,他輕歎了一口氣,輕鬆自若的靠著椅背。
在這裡過了幾天,竟然也莫名的喜歡上這種慵懶的步調,人在這裡真的會變得毫無競爭力。
「我們是談過。」她側過頭看著他。
他確實是個令人神魂顛倒的男人。
直到她可以約略的看清他,她才知道為什麼當初華傑會說自己看上了這男人的完美五官,才要求他來當保鏢。
瑞奇·華德確實是有令人失去判斷力的本錢。
他對她挑了挑眉,「別忘了,你是個千金大小姐,我只是你的保鏢。」
他的話幾乎使她皺眉,但她只是稍稍移開自己的視線,看往陸奕凡的方向,「這是你的真心話?」
「當然。」他直覺地與她劃清界線,他們分享的彼此在他離開之後,自然會劃下句點,他知道她也很清楚。
「當初奕凡來到這裡的時候,依玲是民宿的老闆,」她輕柔的開了口,「而奕凡在眾人眼中不過是個失意流浪者,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看好他們這一對,但最後你看,他們沒有在乎別人的目光,選擇在一起,而且還過得很快樂,不是嗎?」
他無法否認她的話,「我們與他們的情況不同,別忘了,我們之間是主雇關係。」
華幼凌笑著啃蘋果,「是啊!主雇關係,就算我已經跟你上了床,發生了關係,我們之間依然只是這種關係。」
他蹙眉打量著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她聽出了他語調中的懷疑,強堆起笑容,「我不會因一時的男歡女愛就要你負責任,所以放心吧!不會有人掐著你的脖子做出承諾。」
這的確是他所想要的,一個沒有束縛的關係,但是聽她這麼雲淡風輕的說出口,他有些不舒服。
「我好像沒有告訴你,我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他撫著她細緻的臉頰,沉下臉。
她露齒一笑,將吃了幾口的蘋果給他,「分你吃一口。」
蘋果是她的最愛,她可以分享很多東西,但蘋果想都不要想,可現在她卻大方的願意分享給他。
他表情遲疑的看著她。
「快啊!」她催促著,「今天的蘋果很好吃!」
「我特地去買的。」瑞奇咬了一口,感覺果肉的香甜清脆,「果然很甜,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吃蘋果?」
「不知道。」在她的印象中,吃蘋果好像人天天要喝水一樣,「從小我和華傑每天就要吃一顆蘋果,久了就成了習慣。除非是到一些落後國家,到了那裡,我自然不會要求太多,畢竟那裡的資源缺乏,能有飯吃就不錯了。」
「落後國家?!」
她點頭,「對,這幾年我都跟著紅十字會去非洲或者是有天災發生的國家幫忙。」
他因為她的話而一臉震驚,她的樣子根本做不來那麼吃重的工作。
「你在開玩笑?」他的聲音有些緊繃。
「不。」她側著頭微笑,「我已經去過好幾次了,非洲是個很熱的地方,一年四季都被熱浪侵襲,到了那裡才會有真實的體驗。那裡被世人們稱為第三世界,是一個被上天遺忘的地方,更是一個需要許多有能力的人去伸出援手的地方。」
他單是想像就能知道那裡的環境有多惡劣,他的眉頭皺得死緊,「你去那裡做什麼?」
「只要有需要,我什麼都做。甚至還去照顧過艾滋病童,埋葬了無數的人,」她轉身面對他,臉上有著淡淡的哀愁,「很難想像對不對?像我這樣柔弱的外觀。」
瑞奇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當然難以想像!她應該留在一個安全無慮而且有人照顧的地方,她需要的是被照顧而不是給予……
一直以為她會有這樣的熱情與開朗,是因為從小無憂無慮,卻從沒想過這是因為她看過人世問最悲慘的一面。
「一年之中,我大概會在外面服務三至四個月,然後就得回到所謂的文明社會,」她朝他瞥去一眼,發現自己不太喜歡他現在臉上的表情,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完,「因為不能讓太多人發現我在做的事。」
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想要搖晃她的衝動!他的雙手緊緊握拳,「你去的地方都很危險嗎?」
危險?!I
華幼凌想了一會兒,最後不是很情願的點頭,「是啊!有些地方畢竟太貧窮了。」她幽幽歎了一口氣,話中有難解的無奈,「有人可能會為了一口食物而殺人,不過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畢竟人到了連基本需求都顧不了的時候,什麼理智都會被拋到腦後。」
看她說得輕鬆自在,他露出荒謬的神情,「你在拿命開玩笑!」
「你這麼說真令人失望,」她輕柔卻堅決的表示,「我一直以為你跟我爸爸或者是華傑不同。」
「我與他們是不同個體,當然不同。」
「我指的不是這個。」她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清楚表達自己的立場,「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很熱情,可以理解我做法的人。」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他一臉冷峻,「我絕對不認同你的所作所為。」
「為什麼?」她相當困惑,「你可以在不認識我的時候,義無反顧地對失明的我伸出援手,怎麼會不能認同我的行為?」
「那是兩回事。」他的口氣很生硬,任何人看到她柔美的外觀都會對她伸出援手,更何況當時他也不是那麼好心,只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我真是太難過了。」她難以置信的低喃,「我一直認為這個世界就是有太多像你們這種想法的人,所以才會有許多人受苦而得下到幫助。」
「要幫助他們有許多辦法,」他不顧她反對的將她給拉回懷裡,「我可以捐款。」
「給他魚吃不如教他釣魚,我不認為這個道理你會不懂。」她聳聳肩膀,想要從他的腿上站起來,覺得多說無益,「你跟華傑太像,我實在不該告訴你這些事。」
瑞奇立刻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別拿我與你弟弟比較,不同的人硬要被擺在一起比實在很不公平。但我絕對相信我們關心你的立場一致,你不該以身試險。」
「其實那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危險,」掙下開他的掌握,華幼凌只好放棄,「每次要出發前,該打的預防針、該帶的藥,我都準備齊全了,而且若真的遇上什麼政治動盪的話,我們也有特權可以在第一時間離開。」
盯著她盛怒的神情,瑞奇忍不住覺得無奈,上天的安排有時候看來實在很諷刺。
他曾經認為自己的未婚妻一切都很完美,除了她有一股莫名的種族優勢,總是高傲的將視線停留在與自己同樣活在上流社會的人身上,他還曾經因此而覺得不快。
而現在他卻遇上了華幼凌,一個把愛無私奉獻給落後國家,甚至不同種族的女人,他竟然遇上了兩個極端——不論在態度或看待事情角度上截然不同的女人——但他沮喪的發現自己依然不能接受現在的情況。
一想到她可能會因為這些舉動而受傷,他便覺得不悅。
意會到她又想要從他的懷抱中離開,他立刻加重力道將她留在懷裡,手扶著她的頭,穩穩地覆上她的唇。
他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令她吃了一驚,但沒有拒絕他所投注的熱情。
「別再去了,知道嗎?」他輕觸著她的唇瓣說道。
她身軀因為他的話而一僵,他的表情嚴肅而且缺乏笑意,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做人不能太自私。」
「我不是要你自私。」他盡可能要自己的語氣放軟,不要像是強迫,「我們可以用別種形式。」
「我知道!」她推開了他,「例如捐錢。」
她看到他露出微笑點頭,忍不住翻了白眼。
她喜歡服務別人的工作,看著他們因為她的幫助而揚起笑容,可以帶給她滿足感,她很遺憾他不懂。
「你不同意?」
「我一向很小心,」她站在他的面前,雙手抆腰,「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受傷過。」
「以前沒有可不代表以後不會有!」
她皺起了眉頭,不喜歡他此時的強勢,「這不關你的事。」她猛然轉身就要走,卻因為速度太快差點跌倒。
他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抓住了她。
她驚喘了一聲。
「你連路都走不好,還想去幫人!」他譴責的話語在她頭頂響起。
「那是因為我現在看不見!」華幼凌忍不住揚高了語調,「以後我就會好了。」
「我管你現在或以後!」他抓緊她的雙肩,要她面對自己,「華幼凌,我要你的承諾,說你以後不會再去參加那些見鬼的危險活動,聽到了嗎?」
她氣得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不留情的反駁。
「我為什麼要給你承諾,你以為你是誰?反正在你的心目中,我們不過是在玩場男歡女愛的遊戲,等我眼睛好了之後,你就會拍拍屁股走人,兩個人從此不會有交集,最諷刺的一件事是,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叫做瑞奇·華德,其它的我一無所知!你選擇什麼都不告訴我,那我今天是死是活,要做些什麼事,你又何必在乎?」
瑞奇現在臉上的表情很嚇人,僵硬得就像大理石一樣,憤怒使他全身顫抖,但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她看來一點都沒有讓步的意思。
「這是你的手段之一嗎?」他捏著她的下巴,仔細的端詳她,「威脅我?!要我給承諾?」
她打掉他的手,「你可以帶著你的自大下地獄,我沒那麼無聊、膚淺!」
「不然呢?」他也跟著吼,「我只是關心你!」
「如果這是你的關心,我情願不要!」她也以不亞於他的音量回吼,要比大聲,她也可以!
「你們還好嗎?」孫依玲聽到他們的爭吵聲,帶著一臉的不安朝他們走了過來。
「沒事。」華幼凌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依玲,我有點累,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當——」
話還沒出口,瑞奇已經伸出手拉走了名義上的主子,留下孫依玲一臉錯愕的看著他們離去。
「不會有事吧?」她擔心的看著自己的未婚夫。
「瑞奇看起來不像是個會打女人的男人。」陸奕凡聳了聳肩,「隨他們去吧!應該只是點小口角。」
孫依玲在心中歎了口氣,原本還在為胡穎蓁要回來定居而興奮的心情,卻在看到幼凌與瑞奇之間的摩擦而蒙上了些許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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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華家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有開口。
瑞奇努力壓下憤怒。或許她最想要的就是他當眾發火,而他不會讓她如願,所以他極力的克制著。
華幼凌也冷著一張臉,想到他竟然認為自己在威脅他就覺得荒謬。
她跟著紅十字會去各國當義工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竟然會有這種想法,未免自大過了頭。
雖然在盛怒當中,但回到家,瑞奇依然動作輕柔的將她給扶坐在沙發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絕對比你清楚!」她撇開臉。
「我會告訴華傑。」
「如果連你都管不住我,華傑能有什麼能耐?」她毫無表情的嗤笑。
「華幼凌!」
「不要一直叫我,」她忍不住嚷,「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你不要想左右我,我從來沒逼你給我任何承諾,你也不應該逼我。」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顯然他的憤怒依然沒有讓她退縮,她從來就不是個懦弱的人。
這樣的情況令瑞奇很沮喪,但偏偏又無能為力,不上不下的感覺讓他感到困窘。
他低頭看她,她也同樣不肯讓步,他低咒了聲,用嘴覆住她,吻她是個美妙的經驗,但這次在激情中還帶了一絲怒氣。
華幼凌閉上眼睛,以同樣的熱切回吻他,激情使她的目光迷濛,他使她脆弱、溫馴,但依然無法左右她。
一吻結束之後,她的眼睛慢慢睜開,手輕攬住他的腰,揚著下巴,眸中閃著堅決。
瑞奇看著她,這次他的眼中不再只有憤怒,遺多了些難解的情緒,「我只是想要保護你。」
「我絕對相信。」她故意發出咕噥,「你在以你的方式保護我,雖然我對此嗤之以鼻,但你似乎不想放棄。」
「我也懂得尊重!」把他說得好像總是在強迫似的,這並不公平。
她挑了挑眉,「我也相信,不過事情該聽你的或是我的,決定權通常在你的手上。」
她說中了他的心事,他一向不會讓別人左右他的想法,別人只能聽命子他,停頓半刻後他說:「我關心你。」
那溫柔的語氣幾乎使她的心隱隱作痛了起來。
「那你願意給我承諾嗎?」她輕聲的問,「或許我們可以有未來。」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她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意會到他的沉默,她的嘴角扯出一個嘲弄的弧度,「我是開玩笑的,我會如同一開始告訴你的,男歡女愛——不需要負責。」
她俯向前,用唇輕刷過他的嘴,這不是她的真心話,但她卻非得要這麼說,因為或許只有這樣可以讓他多留下一些時光。
或許他終會離開,但在此刻,他是屬於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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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可幫不了你。」
看到弟弟突然現身,華幼凌有些訝異,但她依然不動聲色的坐著,然後,她看到了從華傑身後出現的人影。
心立刻一突,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為什麼雪盲的事沒有告訴家裡?」華震天一走進來,看到落坐在沙發上的女兒劈頭就問。
華幼凌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在她的印象中,父親是一個模糊的影像,為了工作,他總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即使她與華傑有著良好的家世與生活環境,但對親情的認知卻很薄弱。
「我覺得這是小事。」迴避著自己父親的責難眼神,不是因為懼忙,而是不想讓他察覺她的視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什麼小事?」華震天皺起了眉頭,雖然跟自己的子女不親近,可不代表他就不關心,「都看不見了還叫小事?」
「會好嘛!」華幼凌固執的說。
「你——」華震天本來還想說什麼,但目光一看到從廚房拿著一顆蘋果走出來的瑞奇,話聲立刻隱去,「這又是什麼人?」
華傑撫了撫自己的下巴,選擇不開口替姐姐回答。
瑞奇的目光淡淡的掃向發話的中年男子,輕而易舉的認出對方的身份,畢竟他早就已經調查過華家的大大小小。
「你說的是瑞奇吧?」華幼凌的手摸著瑞奇交給她的蘋果。
華震天的眉頭鎖得更緊。
「他是我的保鏢。」她淡淡的開了口。
「保鏢?!」華震天瞪了兒子一眼,看來這個兒子對他也不怎麼老實,他並沒有告訴他女兒請了個外國保鏢。
「對。」華幼凌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空氣中的緊張,柔聲說,「不過正確的說,我很喜歡他。雖然他可能不符合你的期望,而且只是個受雇於我的保鏢,但是我跟他在一起很快樂。」
華傑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瑞奇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很清楚她那種有話直說的個性,但是對著自己的父親,她未免也太過直接了一點。
「你說什麼?」華震天的怒火一下就沖天了,「從你小時候我就不斷告訴你,不能嫁給外國人,難道你沒聽進去嗎?」
「爸爸,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想法怎麼還那麼封建?」她一點也不懼怕挑戰父親的權威,「我喜歡瑞奇,但他就這麼不巧是個外國人,我有什麼辦法呢?」
「華幼凌!」華震天的雙手不自覺地握了起來,銳利的目光看向那個過於高大的男人。他有一個父親所討厭的一切——太過英俊、眼神太過冷淡,除此之外,他看不出這男人還有什麼,「這陣子你照顧幼凌的費用我一毛都不會少給你,現在,你立刻給我滾!」
「爸爸!」華幼凌因為自己父親的話而開始激動,「請你不要這麼做。」
「我怎麼了?」他的口氣很冷,「你要的只是個保鏢,他走了,你要幾個我都可以給你。」
「但我只要他!」她斬釘截鐵的宣告,「而且等我眼睛好了之後,根本就不需要保鏢。」
說到底,她就是不想要瑞奇離開,就算是父親的要求也無法左右她。
華震天瞪著她,然後轉向瑞奇,「你要多少錢?」
「爸!」她不喜歡父親的態度,總是以為錢可以買到一切,「請你不要這麼市儈的對待我的朋友。」
「市儈?!」華震天沒有壓低自己的音量,「我養你到這麼大,給你飯吃,你竟然說我市儈?!」
「因為你本來就是!」她盡可能壓抑自己的脾氣,但語氣依然可以顯示現在緊繃的神經,「他留下來不單單是為錢,你在商場上待太久,根本忘了信任與付出是怎麼一回事。」
華傑一臉的錯愕,他當然知道姐姐外表柔弱都是裝出來的,不過她在父母面前永遠是個乖巧的洋娃娃,可沒料到今天為了瑞奇——她還真是火力全開!
「華幼凌,如果我是你,我會少說幾句。」他趕忙在一旁試圖緩和父親和姐姐的火氣。
「可惜的是——你不是我!」她冷冷的回應。
華傑在心中詛咒了一聲,然後看向瑞奇,或許他才對姐姐有辦法。
「夠了。」瑞奇輕輕的說,看她一臉蒼白,他還真怕她會因為太激動而身體不適。
華幼凌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搖頭。有些事早晚要面對,或許現在就是面對的好時機。
「爸,我不可能因為你的想法而壓抑自己的情感。」她堅持,「我不是小孩子了,希望你能明白這點。」
「很好。」華震天怒火中燒,「你可別忘了,一直到現在為止,你都還在受家裡的照顧。」
這一點是不爭的事實,從學校畢業之後,她一直都沒有固定的工作,直到今天,她的一切生活開銷還要仰賴家人支付。
「然後呢?」華幼凌揚了下眉,有些挑釁的開口,「若是我堅持跟瑞奇在一起,你是否就打算不要我這個女兒,從此不再管我的死活?」
這原本該是他拿來威脅她的話,沒料到卻被女兒搶先了一步,華震天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
「華幼凌,你少講幾句!」華傑看到父親的鐵青臉色,忍不住提醒,不然一個不好,她真的會被掃地出門。
「反正這種事是早晚要面對的。」她輕靠在椅背,口氣顯得淡然,「爸,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我真的希望你可以站在我的立場去想,感情的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若少了我給你的一切,我看你怎麼跟我說感情!」華震天大怒的咆哮,「少了可以給這小子的薪水,你覺得你可以留下他嗎?」
「我留下來不是因為錢。」瑞奇用冷淡漠然的眼神看了華震天一眼。
華震天看到他的眼神後一愣,但接著毫無表情的回視,「小子,光有愛情沒有麵包是沒法過日子的。」
「這點我很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爸,不要把每個人都當成是看上我們家的財產才跟我在一起好嗎?」華幼凌有些無奈。
華震天皺起了眉頭,雖然他總是忙碌,但對子女的關心並沒有少過任何一分,沒料到她竟然根本不聽他的話。他的心一橫,看向兒子。「除非你姐姐改變主意,不然以後她的事都不准你插手,也不准給她一毛錢,聽到了沒有?」
「爸,你冷靜點,她沒工作能力。」老實說,他打從心底瞧不起從小在溫室中長大的姐姐,若少了他們,她根本無法在外頭好好的活著,再怎麼樣她也是他的姐姐,他不可能對她撒手不管。
「你剛才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嗎?就是因為我凡事都替她設想,所以她才會這麼無法無天!」華震天瞪著女兒,用激動的口吻說:「我是你爸爸,難道我會害你嗎?現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叫這個外國人離開,從此以後乖乖聽話,我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爸爸,發生過的事哪有可能當沒發生。」簡單的一句話,華幼凌反駁了自己的父親。
華震天怎麼也料不到,一向聽話柔順的乖女兒,竟然會為了一個異國男子跟自己槓上。
「你以為這世上會有人像家人一樣給你那麼好的照顧嗎?你最好考慮清楚。」他的手一揮,很快的作了決定,「要嘛叫這個男人走,不然你就跟著他離開華家。」
華幼凌一聽,抓著蘋果的手緊了緊,她一點都不想要在自己所愛的家人和男人之間做選擇。
「爸,沒有必要這樣吧?!」華傑也是一臉不以為然,雖然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父親不喜歡他們跟外國人交往,但他卻從沒有認真看待。今天才知道,父親真的不只是說說,他很在意這件事。
「不關你的事,你給我盯著他們。」華震天對兒子說,「打包行李,叫他們走!除非幼凌改變主意,不然什麼都不用再說了——」
「爸——」華傑無奈的目光追隨著父親離開,然後看向姐姐,就見她像是沒事人似的靜靜坐著啃蘋果,「華幼凌,你現在滿意了嗎?你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她聳了下肩,「打包行李走人。」
講得這麼容易!華傑的眉頭微皺,看向瑞奇,只見他陷入深思。
「你不說點什麼嗎?」他問。
瑞奇對他挑了挑眉。他能說什麼?幼凌不是個可以令人輕易左右的人。
「真搞不懂你們在想什麼。」華傑呼了一口氣,「華幼凌你最好考慮清楚,你少了我們真的可以活不去嗎?」
華幼凌對天一翻白眼,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在我復明前,會暫時去住依玲家。」她說,「這樣一來,你會比較安心吧!」
雖不滿意但還算可以接受,華傑點了點頭。「我會給你一點錢。」
「不用了。」她搖頭拒絕,「爸已經說了,我若要跟瑞奇在一起的話,就不能再拿華家的一毛錢。」
「你幹麼那麼認真?」華傑不以為意,「我偷偷給你,你偷偷拿走,爸不會知道的。」
「但我會知道!」她還是堅持己見,「其實也該是我學習長大的時候了。」
真覺得這樣的女人實在一點都不可愛!華傑看著瑞奇,這個外國人的腦袋也明顯不正常,看著兩個人的神情,他就知道根本不用再開什麼口了。
現在只好送她走,然後再花點時間好好勸自己的父親改變主意吧?真不知道上天為什麼要把這個麻煩人物丟給他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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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幼凌的指示之下,他們以最快的時間將行李給打包好,轉而搬進了孫依玲的民宿。
安頓好之後,瑞奇才下樓來找她。
他很快的在迴廊的搖椅上發現了那小小的女人,現在的她一臉平靜,彷彿稍早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很驚訝,你會因為我而跟自己的父親決裂。」
華幼凌只是微笑,沒有費心抬頭,輕聲說:「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雖然是因為你的出現我才這麼做,但決定權仍在我的手上,所以跟你無關。」她對他伸出手。
「值得嗎?」珍惜的將她的小手納入掌中,他蹲在她的面前抬頭緊盯著她。
「不知道。」她老實的搖頭,「很多事情不到最後,我們誰也不知道值得與否,只是現在我覺得這麼做很好。」
他沉默。
「放心吧!」她試圖安撫他,「雖然我從來沒有工作過,但我還有點錢,足以支付你照顧我的費用。」
他根本就不需要錢,甚至於——只要她開口,他會給她所有的東西,或許華家很有錢,但跟華德家的財產比起來只是小巫見大巫。
瑞奇考慮了半晌,發現自己並不喜歡這個情況,「我擔心的是你,我可以去跟你的父親談一談。」
「我父親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人。」她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父親有機會可以羞辱她所愛的人,或許瑞奇不在乎,但她絕不允許。
「可以試試看。」
她對他露出笑容,想要安撫他的心,「不需要,我相信我爸爸早晚會明白我的心意。」
「你明知道在你眼睛好了之後,我就會離開。」他細細的端視她,觀察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為什麼還要選擇跟自己的父親決裂?」
她的笑容消失,黑眸一黯,伸手撫摸他的臉,「因為我愛你。」在她心目中,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理由,「就算最後你會離開也無所謂,至少那時是因為你自己要走,而不是因為我父親的原因。」
「這有什麼差別?」
「差別可大了。」她認真的說,「我不想活在對父親的埋怨,和對自己不敢追求的悔恨當中。」
在那些被貧窮與愛滋侵蝕得幾乎什麼都不剩的國家裡,每天能夠活下去就是一種幸福,她也學著那份活在當下的感覺。
雖然與父親的衝突使她心頭沉甸甸的,但跟他偎在一起的感覺,帶給她相當大的滿足,就算只是多一天,她都覺得值得。
而且她真的相信,終有一天,父親會明白。
「我餓了。」她對他露出一個微笑,「阿福嬸的飯菜弄好了嗎?」
她的笑容依然燦爛,但是他卻陷入沉思,她的笑第一次沒有進到他的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