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滿廳來去,忙而不亂,一邊熟練得招呼各方客人,一邊走近他們,笑語寒暄,對待溫柔的態度,親切自然地像是老熟人。
作為宴會主人,時不時有人呼喚她,她也不能怠客,只來得及對溫柔閒閒說笑幾句:「你們先跳舞吧,等一會兒我們單獨談,我要告訴你怎麼對付林總這個花心大少。」
林偉倫急忙說:「我的溫小姐,你可不能造我的謠。」
溫情留下一大串笑聲輕輕走開了。
音樂響起,溫柔和林偉倫一起步入舞池。
溫柔微笑說:「這位小姐可真是漂亮極了。」
「不如你。」
「你別胡說了,她比我好看多了。老實說,她這麼美麗,人又能幹,又有錢,和你又匹配,為什麼你不追求她?」
「我心中只有你一個人,別的女人再美我也不多看一眼。」
這種長篇言情戲裡才有的台詞,真正聽到耳朵裡,讓溫柔大覺有趣,微微一笑,也不再接口。
這淡淡一笑,卻美得叫林偉倫一陣炫目。相比那個太精明太能幹太有錢太美麗,條件好得讓所有男人抬不起頭、不敢染指的溫情,這個名叫溫柔的女人,實在更能引起男性的獨佔欲。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林偉倫一個,一曲才罷,就有一長串的人上來邀舞,都是商場熟人,林偉倫也不好給人碰釘子。才一猶豫,溫柔已轉到別人手上去翩翩共舞了。而他自己,立刻也被其他來約跳舞的女人纏上。
溫柔一邊跳舞,一邊忍著眼前舞伴那色迷迷的眼光,聽著那露骨的話語,心裡老大不耐煩,實在不願應酬在場這些人上人。這些人說的話全都虛偽不堪,骨子裡全是為了展現自己的財勢。一大幫商場對手在一起,表面上熱絡無比,暗地裡,誰都想捅對方一刀,這種人真讓她厭煩,這個宴會也讓她討厭,她真想早點兒脫身。可這是個通宵宴會,想到要在這個充滿了虛偽和謊言的地方過一夜,她就覺得難受至極。
最要命的是,當她成了大部分男人邀舞的對象後,也就順理成章,立刻成為大部分女人仇恨的對象。
旋轉在舞池中,一邊賠著笑臉和一個人聊著她完全沒有興趣的事,一邊暗中冒汗,頂著從背後射來的殺人目光。
好幾次和林偉倫在舞池中擦肩而過時,那個一直拉著林偉倫跳舞的年輕女郎冰冷的眼神就立刻惡狠狠地刺過來,有幾回,甚至故意撞到她身上。
溫柔暗中歎氣,幸好不是所有的有錢小姐都像這位何氏船業的千金這麼蠻橫任性不講理。也幸好,在她保持風度眼看就要保持不住,疲憊厭倦到極點的時候,這支舞終於結束,而在其他男人圍過來繼續邀舞之前,溫情已帶著一陣風過來了,拉著她的手就殺出重圍。
在財大勢大,美麗精明又難纏的女士面前,男人怎敢不做足鳳度,再沒半個人膽敢阻攔。
溫情笑盈盈對溫柔低聲說:「我要上洗手間,陪我去。」一邊說,一邊拉著溫柔把一大群貴客扔下,離開舞廳,步上了一側的走廊。
等到離開了舞廳,溫情才用不應是初識者應用的語調說:「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剛才看到你,可真嚇了一跳。」
溫柔笑吟吟地把自己和林偉倫之間的事講了一遍。
溫情失笑,「看來這個大情聖要在你身上吃大虧了。」
溫柔用浪漫的語調說:「我也不想啊,難道美麗也是一種錯誤。」
兩個人相視而笑。
不認識的人看到這兩個同樣姓溫同樣美麗的女子很可能會把她們當做姐妹。而事實上她們確實是姐妹。當然溫柔是「溫氏財團」總裁溫遠志和美麗的情婦的私生女兒,是不被承認見不得光的。溫遠志本人是靠老丈人家的財勢發跡的,所以他根本不能給溫柔任何名分,而他本人也未必想要給溫柔正名分。好在溫柔對這個提供精子讓自己生在人間的男人向來沒有什麼好感,也不指望進他的家門。不過她與溫情兩姐妹卻是相知相惜,感情非常深,並不因為父親的事而有什麼心結。畢竟現代人,什麼都想開,才不會處處給自己增加苦惱呢?
溫情雖是溫家財產的繼承人,集團的總裁,在地位上和溫柔不可同日而語,但私底下,她對這個妹妹也是非常看重的。
這兩個同樣美麗也同樣聰明的女人拋開血緣關係不談,彼此也是極好的朋友和知己。
在這種奇特的情況下見面,都很高興,說說笑笑地走到了洗手間門外。
溫情進去,而溫柔卻沒有進去,站在外面等著。可是等了很久,卻沒見裡面的人出來,溫柔暗暗奇怪,忍不住推門進去一看,立刻倒吸一口冷氣,我的老天,這可是限制級鏡頭。
裡面一男一女正抱著擁吻得忘乎所以。這女的美麗男的英俊簡直可以拍成照片到街上去賣錢了。
溫柔笑著拍手,「精彩極了。」
兩個人急速分開,溫情臉上飛紅,嗔怒地瞪了那男人一眼。
溫柔看到那男子,心中暗讚一聲。一直以來,溫情主掌一個大集團,人又極能幹,指點江山,調兵遣將,自有威儀。很多男人站在她面前,不自覺矮了一截,完全被她的光彩掩蓋住了,不但是黯然失色,簡直連顏色都沒有了。可是這個男人只站立在那裡,就自自然然有一種簡直只有在小說上才看得到的英雄氣概,無論在氣勢上,氣度上都毫不遜於溫情。二人站在一起,給人一種英雄美人,相得益彰的感覺。天地間,只有這樣的人物才可以配得上溫情。
溫柔在心中給他打了一個非常高的分,口裡笑吟吟地說:「對不起,我這就出去,二位可以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繼續吧。」
那個英俊好看又有英雄味的男人有些驚奇地看她一眼,「你是……」
溫柔笑著伸出手,「我是她妹妹,叫溫柔,你好,如果你可以入選我未來的姐夫之位,我給你打九十分。」
溫情為之氣結,溫柔從來沒有見過沈逸飛,可一見面就像她嫁不出去似的趕緊把她推了出去。更重要的是,她連人家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就把她們姐妹的關係給說出來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推心置腹到什麼地步了呢。
沈逸飛哈哈一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溫柔含笑點頭,「我對你也很有信心。」
溫情氣得喝罵:「溫柔,別胡鬧,這種亂闖女廁的色狼,你給他三分顏色,他就要開染房,你對他笑一笑,他就以為你對他有意思了。」
沈逸飛訝然驚叫:「難道你對我竟然沒有意思嗎?莫非是我會錯意?那你剛才幹嗎非禮我,強吻我。」
溫情為之氣結。
溫柔則驚叫了一聲,看看面紅耳赤的溫情,再看看笑得十分之邪惡,讓人的確有迎面一拳打扁這張帥哥臉衝動的沈逸飛,她的眼中充滿了好奇的光芒,急急問:「先生,在小姐面前不報姓名是很不禮貌的。」
沈逸飛微笑著鞠了一躬,一副紳士派頭地說:「對不起,失禮了,我叫沈逸飛。」
溫柔一震,「你該不是警察吧?」
「正是。」沈逸飛微笑說。
溫柔叫了出來:「我的天,姐姐,你從哪裡找到了這個大英雄?」
溫情哼了一聲:「他的名聲也不見得有多大。」
「不大?姐姐,你是不是太孤陋寡聞了。誰不知道如果把世上最好的警察做個排名,沈逸飛必在前五名以內,而且是華人中僅有的一個。他既是本國警察,又是國際刑警。專門對付黑社會大集團,以及各種恐怖組織,受到聯合國的特別委任,有許多國家的元首簽發命令,授矛他在各種情況下便宜行事的權利,豐功偉績數不勝數,給我們華人在世界上大出風頭。前些天聽新聞說他破了一樁大案,想休息一陣子,所以回到了家鄉也就是本城來休假,偶爾也過問一下本城的警務,怎麼你還說他沒名氣?」溫柔用特別誇張得語調說。
溫情白了她一眼,不肯理她。
溫柔卻只當沒看見,笑嘻嘻地說:「好姐姐,快告訴我,你是怎麼讓這個大英雄拜倒在你這大美人裙下的?」
溫情只當做沒聽見,全不理會。
溫柔又回頭去問沈逸飛:「我的大英雄,你是怎麼認識我們這位大美人,並且發展出一段英雄美人戀的?」
沈逸飛失笑說:「未來的小姨有命,怎麼敢不回答,我告訴你,我們第一次認識是在床上,第二次認識是在咖啡廳。」
溫柔嚇一跳,「你沒有弄錯吧?我問的是你們的事不是英美電影中的熱戀狂情?」
沈逸飛但笑不語。
溫柔仍不敢相信,去看溫情。溫情臉上通紅,卻不否認。看樣子事情是真的了。這可是奇哉怪也,溫情並不是新新人類,骨子裡很保守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沈逸飛看出她的奇怪笑說:「美麗的溫小姐,如果你想知道全部的故事那就要幫我追到你姐姐,等我和她舉行婚禮的那一天必然什麼都告訴你。」
溫柔眼睛亮閃閃的,「小事小事,包在我身上。」
沈逸飛笑嘻嘻裝模做樣地拱手道:「多謝多謝,我的終身幸福全靠你了。」
溫情聽他們二人越說越投機,全不拿她當一回事,好像她的一切就由著他們決定了,心頭不悅,哼了一聲,也不理他們,打開門就要出去。
可是她才一開門,就立刻退回來,又把門關上。恨恨地一瞪沈逸飛,「快躲起來,有人過來了。」
這洗手間是在走道的盡頭,如果有人走過來必然是來上洗手間的,到時看到這麼一個男人站在女洗手間裡,不可能還會像溫柔這樣笑著打招呼,最正常的反應肯定是大聲尖叫,到時這場宴會就要變成鬧劇了。更重要的是沈逸飛的名譽會受極大的損害。
溫柔望著沈逸飛,「你慘了,身為警務人員,居然跑到女洗手間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沈逸飛不理會她的打趣,也不在乎外面有人來,只是含笑望向溫情。
溫情聽得外面腳步聲走近,氣得用雪白的齒咬往紅唇,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上前硬把沈逸飛拉進一個小間裡。
這小間本來是供一個人用的,兩個人擠在一起,很難不互相靠近,偏偏溫柔不識趣也硬要擠進來,這個小間門一關後更是沒有一絲空隙了。
雖然溫情和沈逸飛都很討厭溫柔故意擠進來,不過兩個人的原因不同。溫情是覺得這種情景被溫柔全看進去了不自在,而沈逸飛是嫌溫柔礙事。不過就是溫柔也不能阻止他抓住每一個機會親近美人。小小的隔間裡,兩個人竟是當著溫柔的面,演出一場明爭暗鬥無聲的激情戲,看得溫柔兩眼直放光。
好不容易等到兩個上洗手間的貴婦出去了,溫情用力推開沈逸飛急忙出去了。
沈逸飛也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出來,而溫柔更是笑得奸極了,溫情恨不得一拳打到她臉上去。
溫情恨恨地說:「你別得意,我這可不是為了你,我只是為了我自己的名譽。」
溫柔在一邊幫腔:「對對對,也是為了我們國家的名譽,免得我們華人英雄在世界上丟大臉。」一邊說,一邊還在笑。
沈逸飛知道不能把女人過於惹怒,只是一笑,不接話了。
溫情瞪向溫柔,這個時候,她覺得溫柔比沈逸飛更可恨。她氣惱得瞪了二人一眼,打開門就要走。
溫柔看到沈逸飛求助的眼神,上前一把拉住門說:「該走的不是你,是我。」不由分說就把溫情推開,並且趁機在她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誠懇地說:「他真的是一個難得可以配得上你的男人,千萬不要錯過了。」說著飛快閃身出去,用力關上門。
溫情被溫柔那一句話,說得呆了一呆,臉上又是一紅,等驚覺溫柔走了,門關上了已來不及了。因為她才想開門走,沈逸飛見這裡沒了別人,哪還顧忌,一把將她拉上前來,重重地吻了下去。
**************************
溫柔在外面等了一會兒,裡面仍沒有動靜,溫情也沒出來,心裡知道裡面正在上演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戲份,暗暗好笑,起步向大廳走去。
現在她的心情異常得快樂,她是真心為溫情高興。一直以來,她對溫情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感情都是十分深的。她也為溫情擔心,擔心她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因為溫情太好了,她容貌好、家世好、又有才華,這樣好的條件,要找能配得上她的男人太少了。所以溫情的婚姻大事一直是一個問題。就像價值上百萬的鑽石,乏人問津,不是因為它不好,而是因為它太好了。所以根本沒有什麼人買得起它。如果溫情將來嫁了一個不配她的男人,就是自己都會痛心的。幸好,今天竟會出現像沈逸飛這樣的人物,站在溫情身邊,就像一幅畫那麼美。這英雄美人的故事,必會成為一則傳奇。
想到溫情,就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整個舞會上,在身邊轉來轉去的男人,然後,就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歎息出聲,可比歎息聲更早一步傳到耳邊的,卻是一聲呼喚:「溫柔。」
抬頭一看,林偉倫站在面前,滿臉笑容,「我等你好久了,你怎麼一直在這裡發呆。」
他滿面春風,笑容自信,這樣一個年少得志又有錢的漂亮男人,有足夠的理由驕傲自信。可是,在看到那個隨隨便便站在那裡,就有一股英雄氣的沈逸飛之後,再看林偉倫,溫柔除了歎氣之外,真的什麼都做不到了。
溫柔有些無力地說:「我就是不敢再跳,才要躲出來的。剛才就跳了幾支舞,背後,不知多少雙眼睛射出殺人的光芒。特別是那位姓何的小姐,臉上的表情就差沒撲上來把我撕爛了,肩膀被撞三下,腳被踩七下,腰被撞五下,現在還全身痛,我還出去幹什麼?」
林偉倫乾咳一聲,不敢出聲。何芷是林家世交,何氏船業的千金,今天的晚宴,本來他約好的舞伴是何芷,只是雙方各自代表各自的家族生意,分別赴會,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溫柔,讓何芷放單,何大小姐面子掛不住,使起小姐性子,別說溫柔要被她用惡狠狠的眼光隨時凌遲,就連他自己也已經不知被冷嘲熱諷了多少句。
溫柔暗中搖頭,被她一句話頂成這樣,何芷那樣放肆地不尊重他的女伴,他也不肯出頭說一句公道話,看來,這個男人,實在談不上可靠。
「我有些累了,我想先回去。」
明顯是有點使性子的話,不過林偉倫一點也沒有生氣。任何女人,要是一個晚上,被另一個大小姐盯著瞪著,不斷受到身體傷害,心情變得非常糟糕是理所當然的事,就連他自己也怕何芷性子上來,不顧面子地胡鬧。所以林偉倫點點頭,笑得依然慇勤,「好,我們去打個招呼就走。」
溫柔驚愕極了,自己這樣不給面子要走,他居然不生氣,立刻點頭,叫她有脾氣也不好發作。
腳發愣,林偉倫已經抓起她的手,送進他自己的臂彎裡。
溫柔在心中大聲地歎氣,這個男人,自我感覺太好了,就算拉下臉,對他說幾句冰冷的話,他也不會理會,搞不好還以為自己欲擒故縱,這可麻煩大了。
總不能老這麼跟著他,天天陪他四處參加這種累死人的應酬,堆著笑臉和每個人談笑風生,背轉身,隨時接受任何人暗裡捅過來的刀子。實在是太太太無趣,太太太沒意思了。
溫柔無可奈何地歎氣,無可奈何地跟著林偉倫往外走,無可奈何地在腦子裡緊張地思考著。直到走出溫家大宅,她也沒想出半點主意,頭越來越疼。
可以想見,拒絕林偉倫的後果一定是感覺良好的林大少陪她玩以退為進的遊戲,每天騷擾。一個朱自強已經夠讓人煩惱了,再加上一個遠比朱自強有錢有勢的林大公子,那未來的生活,簡直恐怖得找不出絲毫樂趣來。
就在她腦子一片混亂的時候,感覺手腕一緊,一股強大的力量傳來,使她身不由己向一側跌了進去,直直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眼睛還來不及看清任何東西,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柔,熟悉的感覺,已經讓她叫了出來:「蕭凌。」
她抬頭驚呼,頭才剛抬起,嘴才剛張開,眼前就是一暗,然後唇上一熱,歷史重演,她再一次慘遭狼吻。
**************************
就在蕭凌忽然間衝出來,拉住溫柔的時候,林偉倫本能地抓住溫柔另一隻手,剛要喝斥,就看見燈光中,蕭凌強大健碩的身軀,帶著刀疤的猙獰面容和臉上冷森森的笑容,眼中極度凶狠的表情。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像是野獸化身的男人,完全是一副兩眼冒火,要吃人的樣子撲過來。
林偉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野蠻的人,這樣粗暴無理的行為,自我保護的本能,使他不經思考就鬆開了溫柔的手,向後連退三步,想要脫出威脅,然後,眼睜睜看著溫柔被蕭凌抱入懷中,用力吻下去。
四周閃光燈嘩嘩地閃,晃得花了人的眼,記者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
林偉倫心中憤怒至極,但又在一片燈光中,連退數步,緋聞不要緊,可要是緋聞和這種長得像黑社會,明顯也是黑社會的人扯到一起,既影響他自己,也影響林氏的名譽。
在沒有得到林偉倫絲毫援手的情況下,在四週一片喧嘩,燈光閃個不停,腦子一片混亂的情況下,溫柔的確來不及在第一時間有所反應,任憑這個野蠻的傢伙,強抱強吻,讓他的舌頭直接在她的嘴裡攻城掠地,激烈熱情得像所有熱戀中的男女。
等到溫柔好不容易把他推開,大口喘著氣,怒視蕭凌的時候,早已經被他佔盡便宜。她想也沒想,一抬手,一記耳光,又狠又重地打過去。
蕭凌連躲都沒躲,挨了她的打,臉上迅速浮起了五道指痕,他卻冷冷地笑了起來,「怎麼了,跟我同居三四年了,這股子凶勁還沒去淨,老子就是喜歡你的悍、你的潑,想不到,連那些有錢大少爺也這麼喜歡你,你到底是怎麼把人家勾到手的。」
這話說出來,林偉倫臉色慘白,又氣又怒,而在場的記者們,個個雙眼發光,快門按得手都要抽筋了。
溫柔震驚地看著蕭凌,漸漸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幹什麼,這個傢伙,就算要報上次的一箭之仇也不用做得這麼絕,幸虧自己不是真愛林偉倫,要不然,真要被他害死。
想到林偉倫,心中忽然一動,回頭去尋找自己今夜的男伴,卻看見他遠遠地站在所有的燈光之外,只遙遙望著這裡,臉色有些發白,甚至眼睛四處游移,想要躲避自己的目光。
不快的感覺的確有,但很快就散去。
夫妻也不過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他們只不過是今天才認識的陌生人。現代人一個比一個精明,對於保護自己的技巧個個練得出神入化,就算談情說愛都是點綴,哪個去想什麼同生共死,誰真會跳出來捨生忘死當護花使者。
天塌下來,自己頂;地陷進去,自己撐,女人最應該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寄望偶爾共玩愛情遊戲的男伴,何況,他甚至還不是她的男朋友。
心平了,氣和了,溫柔甚至在心中淡淡地笑了一笑,不管怎麼樣,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後,林偉倫絕不可能再有臉來糾纏自己了,倒也不用煩惱。遠遠地離開這個無聊無趣無味的上流社會,也是好事。
她現在甚至需要用很大的意志力來控制自己不要笑出聲來,在所有的照相機面前,擺出絕對驚慌失措悲痛委屈傷心難過的樣子,呆呆地望望蕭凌,呆呆地望望林偉倫,然後跟睛慢慢地濕了,一手掩著臉,低低嗚咽一聲,拔腿就跑。
閃燈光在後頭追著她,有好幾個記者試圖攔住她提問題,卻都被她推開。
林偉倫動了動腳,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一步也沒有挪動。
蕭凌站在原處,默默看著她遠去的身影,眼神異常古怪,明明完全是為了報仇,為了替朱自強要個公道,所以給她懲罰性的一個吻;明明只是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敗壞她的名聲,揭穿她的真面目,讓她以後再也騙不了人,但是,為什麼看這個要強的女人在面前如此無助地奔逃,心裡卻一點快樂的感覺都沒有。
記者們在身邊四處轉悠,好奇的眼光都在蕭凌身上打轉,不過蕭凌過分可怕的長相和極具威脅性的身材,眼睛裡那明明封在嚴霜下,卻依然閃動的烈焰和滿臉的陰鬱,讓誰也不敢冒著挨那麼大拳頭的危險過來問什麼。
不過,也用不著問出什麼真相,記者們有的是想像力和生花的妙筆,編出最稀奇最離譜的故事,滿足大眾的好奇心,並幫助一位並不感到高興的男人報仇。
這一陣子出乎意料的騷動,已經驚動了裡頭的賓客和主人,不斷有人湧到門外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知道了發生的一切之後,溫情的臉色非常不好看,眼中閃著憤怒的火焰,扭頭催促地盯了沈逸飛一眼。
沈逸飛歎了口氣,為了女朋友,就算是警界英雄,好歹也要客串一回治安警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