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幾乎是立刻,笑容便在她臉上凝固、羞澀也不翼而飛,代之而起的是冰寒的輕顫。
一道冰冷而陰沉的目光投射在她臉上。東方聖站在窗前,只著一條長褲,全身肌肉都在他極度壓抑的濁重呼吸中危險地起伏著。他右手握著手機,仍緊貼在耳邊。因為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臉色,但許仙卻清晰地感到他正在承受巨大的打擊,這打擊帶給他極度的痛苦。而這痛苦似乎,似乎與她有關。
許仙打個冷顫,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問:「誰的電話?信號已經接通了嗎??
東方聖收起手機,冷冷地說:「以純被綁架了!」一雙眼睛仍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
「什麼?」許仙驚得一躍而起,手忙腳亂地穿衣服,「那你還發什麼呆?還不趕快穿衣服回去!」但他為什麼會用那種目光看她?她不敢多想,只當是以純被綁架的消息帶來的刺激讓他反常。
東方聖慢慢穿上衣服,間或冷然而疑惑地瞧她。她為什麼會這麼驚慌焦慮?難道這竟是在演戲嗎?不!不會的!她不會欺騙我的,不會的!這世上只有一個姜子,已經死了。難道我竟如此有幸再碰上第二個嗎?絕不可能!
他甩甩頭,甩掉那些讓他不寒而慄的消息,率先出門。克林頓似乎也感受到氣氛詭異,安靜地跟在後面。
回程是風馳電掣的四個小時,就像騰雲駕霧,卻又沉重得讓人呼吸困難。東方聖始終一言不發,緊抿著唇專注開車。許仙又著急又擔心,卻又什麼都不敢問。身旁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狂野的張力讓她感到濃重的壓抑,也第一次感到害怕。她惴惴不安。
快要到凌宅了,東方聖再一次踏下油門,再一次深呼吸。他就快受不了,一顆心似爆裂般的痛楚。大哥與他的通話一次又一次地在腦中響起,讓他躲無可躲,藏無可藏。
「阿聖,你現在是不是跟一個叫許仙的女孩呆在一起?」
「是啊?你怎麼會知道?你怎麼會問這個?」
「以純被綁架了!」
「什麼?以純!」
「警方懷疑跟——跟許仙有關!」
「胡說!一派胡言!不可能!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我也希望這樣。但,警方根據綁匪打勒索電話的手機號碼查到那支手機在最近一周頻繁地往許仙家打電話,而且每次都在深夜,通話時間也很長。」
「此外,那隻手機在電信局登記的用戶名是……」
「是誰?」
「姜子!」
為什麼?上天要如此折磨他?在他自以為兩情繾綣時,自以為找到今生最愛時,自以為擁住一個天使,用爆炸般的喜悅來迎接超脫生命之無法承載的幸福時,老天卻給他迎頭痛擊,再次讓他墜人深不可測的深淵。為什麼?
帶著熬熬煎煎的痛,他飛速穿過凌宅的櫻花園,衝進房中。克林頓比他跑得還快。偌大的客廳第一次如此擁擠,卻又如此沉寂和壓抑,雖然有很多人。
許仙緊跟在後衝進門。然後,第一次見到了她的僱主,凌宅的男主人,以純的父親——凌鷹。鷹一般的男子,冷峻地凝視她。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許仙一定會為他那不似人間的俊美和優雅所傾倒,但即是如此,仍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半天回不了神,呆呆地盯著他一步步接近。直到聽見身邊傳來東方聖的輕哼,她才轉轉眼珠,焦急地問:「怎麼回事?以純怎麼會被綁架呢?」
「你是許仙?」凌鷹問。淡淡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但是卻讓許仙心下一顫。
「是,我是許仙,以純的家教。」
「很好!」凌鷹點頭,眼尖地注意到東方聖在聽到「家教」二字時輕顫一下,「那麼這個號碼你熟不熟悉?」他念出一串手機號碼。
許仙皺著眉想,然後放棄地搖頭,「沒聽過。」
「很好!」凌鷹再次點頭,瞇著眼凝視眼前這名看似單純的嬌小女孩,他幾乎不敢也不願相信她會與綁架案有關。畢竟,由阿聖的痛苦眼神,他已得知她在弟弟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一位警官走過來禮貌而生硬地說:「小姐,麻煩你與我我們合作,請詳細提供那個人的資料。」
「提供誰的資料呀?」許仙莫名其妙。
呆在一旁的東方聖再也忍不住,轉過頭對她大吼:「別再說你不知道!你還想裝給誰看?你每天半夜三更都跟誰聊天呢?」
「是啊!打給你的手機也是綁匪用來打勒索電話的號碼。許小姐,你還要說不知道嗎?我們已去你家調查過,其餘三位都否認在深夜接過電話。或許府上還有第五位成員?」警官的態度漸趨強硬,似乎已認定許仙跟綁匪一夥。
許仙如墜冰窟,全身顫抖面如死灰。張飛,張飛!幾夜的傾心長談,她已把他當作知交好友。他怎麼會做這樣的事?他怎麼會?
警官再次警告她:「小姐,請合作!我知道你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不要為了眼前利益而耽誤大好前程。何況……」
「何況現在你眼前也沒有任何利益!」一個人站起來續道。這回是胖胖的臉上總掛著慈祥笑容的石管家,她仍然在笑,可是卻比冰還冷,「你這個歹毒的賤女人,你不是妄想嫁人豪門吧?是不是現在等不及了馬上就想發一筆橫財?說,你把以純藏到哪去了?」
然後又是一個慢吞吞走過來,慢吞吞地說:「許仙,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給你四百萬不夠?」這是尊龍,桃花眼裡盛滿鄙視。跟在他身後的費澤承倒是一言不發。
四百萬!是啊四百萬。許仙慘淡地笑。似乎是很遙遠的事了,她幾乎已忘了存在。也怨不得他們會這樣看她了,她原本就是貪錢的人。但,他呢?她抬眼看東方聖。
東方聖的臉色比許仙也好不了多少。他起眉疑惑地問:「什麼四百萬?」
「天哪!你竟然還不知道!」尊龍受不了地搖頭,「就是我們承諾付給她四百萬,讓她答應你的追求。」
東方聖閉上眼睛。還有什麼樣的打擊,都一起來吧!他抬起頭,只覺眼裡有熱熱的東西在滾動。為什麼,為什麼真相會如此不堪?他睜開眼,有滾燙的液體滑落眼眶,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一凜。
可她,為什麼還能如此坦然地盯著他?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多麼無恥嗎?無恥!
他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甩出一掌。
「啪!」許仙瘦小的身子側著飛出去,撲通摔倒在地。但沒有一個人上前扶她,每個人都認為她罪有應得。奔到她身邊的,只有克林頓。
她抬起頭,環視每一張冷漠的臉。好痛,痛徹心肺。不是臉,而是心。腥熱的液體自嘴角流下來,滑滑粘粘凝在下巴上。但,沒有淚,眼裡幹幹澀澀,一滴淚都沒有。克林頓輕舔著她的手,狗舌頭如此溫暖濕潤。奇怪,她竟然一點不害怕。
忽地她心中雪亮。在去黃金海岸的前一晚,她與張飛在電話中長聊兩小時,聊到昏昏欲睡。墜人夢鄉前似乎聽到他說我等你,如果你不來赴我的約,我就做一件讓你後悔終身的事。難道他指的就是這件事?
許仙慢慢站起身,筆直,「以純會回來的。如果她有任何意外,我用我這條命來抵!」她一字一頓緩慢而堅定地說。
東方聖輕蔑地哼:「你的命?哼,你的命連以純一根汗毛都不值!」
許仙走到他面前,仰起頭。為什麼她必須得仰著頭跟他說話?她好恨這種感覺,「但,很遺憾,除了這條命,我一無所有!」
一轉身,她沖人外面的蒼茫雨幕之中。原來這齣戲是老天爺在導演,居然適時地下點雨來增加氣氛。
她感到有人在後面緊追不捨。是誰?東方聖嗎?管他是誰,她已不在乎了!
剛奔出凌宅,竟看到一輛計程車迎面而來。難道這也是老天安排的嗎?她揮手攔住車,跳上去顫抖說:「相思山!」
年輕的司機說:「有人在追殺你嗎?好!看我怎樣甩掉他們!」
許仙發現自己成為警匪片的主角。回頭望去,竟被三輛車跟著,兩輛警車,還有銀色法拉利。
瘋狂地追逐,騰雲駕霧般的極速。然後,一個急拐,斜刺裡竟衝出一輛大卡車!
許仙放聲尖叫。計程車擦著卡車頭衝了過去。許仙卻叫得更淒厲,伴著卡車後傳來的轟然爆響和沖天火光。
「不——東方聖!停車,讓我下去!停車!」她瘋狂地拍打車門扭動門把手,但紋絲不動。
司機回頭斜睨她一眼,冷笑著說:「坐穩了,許仙,張飛在等著你呢!」
相思山。山頂有相思神廟,廢棄已久,荒蕪破敗。此時倒熱鬧起來。
張飛仍然憨憨地笑著,仍然戴著那幅傻傻的大黑框眼鏡,但他的第一句話就讓許仙打了個寒顫。
「我本名叫姜飛,我是姜子的弟弟。」
許仙駭然,「原來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劃的陰謀廠
張飛笑,「六年磨一劍,等的就是今天!」笑容裡哪有一絲憨?根本就陰狠得像一匹最凶殘狡猾的狼!他伸手輕輕抬著許仙的下巴,「我也不要東方聖償命,我只要他生不如死!」
「啊廣許仙忽地驚呼,「東方聖!他?」
「放心!他沒死,還活著呢!我怎能這麼輕易就讓他死呢?」姜飛輕撫她紅腫的臉頰,「嘖嘖!他怎麼就狠得下心?虧你還為他牽腸掛肚!」他忽地加重手勁,眼裡射出嫉恨的目光,「你很愛他是不是?你是不是已經被他碰過了?」
許仙忍住鑽心的疼,冷冷地說:「既然這是你跟東方聖之間的恩怨,為什麼要牽連到無辜的以純?你知不知道她只有六歲?是個自閉兒!」
姜飛哈哈大笑:「凌以純一點不無辜。她是東方聖的親侄女,還是他女朋友的學生!你說她怎麼可能無辜呢?不過我本來也沒打她主意,如果你準時赴約的話,她現在還好好呆在家裡呢!」
「那麼既然我來了,就把她放回去吧!」
「好說!」張飛揚聲喊:「帶出來!」立馬一個高瘦男子扛著以純從內室出來,把她隨手拋在地上。
以純仍是木然地一動不動。許仙蹲下來心疼地摟住她,又忙著檢查她有沒有受傷。還好還好並沒有被虐待。
「你以為我是變態會打這種小丫頭嗎?」姜飛對她的動作極為不爽,「不過,如果放她走的話,她能不能活著回家那就很難說了!」
「你打算怎樣?」
「當然是讓她從這裡走回去了!難道我還專車送她回家嗎?」姜飛嘲諷地笑。
「怎麼可能?」許仙大叫,「開車來這裡都要一兩個小時,她一個小姑娘怎麼能走回去?何況她是自閉兒自閉兒呀!」
姜飛再次大笑,「正因為她自閉我才放她走,如果正常的話我還捨不得呢!」
許仙權衡再三,終於痛下決心,只有賭一把了!她捧起以純美麗非凡的臉,凝視著她呆滯的雙眼,緩慢而清晰地說:「以純,我沒辦法再幫你了。你必須靠你自己,下山,找到公路,然後向人求助。你明白嗎,以純?生命掌握在你自己手裡,你必須活著回去!你爸爸愛你,媽媽愛你,東方叔叔愛你,還有我,我也愛你!不要讓愛你的人失望,以純,一定要活著回家廠她噙著淚,給以純最後一個擁抱,然後將她往破廟門外送,「去吧!」忽地又拉她回來,將她烏黑亮麗的長髮揉亂,又抓起地上的泥灰一陣亂抹,將她打扮成個泥猴子,一邊輕輕念叨:「這樣才不會被心懷不軌的人販子看中把你帶走。」
「蠢女人!」姜飛在一旁冷笑,「不知道現在正在下雨嗎?多此一舉!」
許仙歎一口氣,「就這樣吧!」一咬牙推著以純出門。
姜飛一伸手拉她回來,「別耍花樣,讓她一個人走!」
以純小小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雨幕之中。
許仙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於洶湧而下,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對不起,以純,讓你白白受苦。如果時光倒流兩天,我一定準時來赴這個該死的約!」
「現在知道後悔了?」姜飛在她面前蹲下,「不過等到東方聖來了,他一定比你更後悔!」
許仙抬起頭,雙眼晶亮,「你這麼肯定他會來嗎?如果以純回到家的話。」
「當然!從他打我那一拳的力量,我就知道,他會為你做任何事!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看上你呢?如果不信的話,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姜飛掏出手機撥一串號碼,「東方聖,我告訴你凌以純已往家去了。現在在我手中的只有許仙,你還想來救她嗎?」
停頓兩秒鐘,忽地哈哈大笑,迅速合上手機,說:「愛情的魔力真是偉大!儘管他被撞得七零八落,還是拼著命趕來救你,我真是一點沒看錯啊!」
高瘦男子說:「他不知道地方怎麼來?」
「他會來的!只要他夠愛這個女人,他就會聞著她的氣味找上門來!」
「混賬!」許仙忽地跳起來一拳揍向姜飛的臉,卻被他輕易捉住拳頭。
「別激怒我,這對你沒好處!要知道,我還要你乾乾淨淨地跟我演一場戲呢!」他抬起手砍向她腦後,然後接住她軟倒的身子。
東方聖果然循著她的氣息尋來。天已黑,雨已停,樹影幢幢,葉子在山風裡沙沙作響。他滿身是傷狼狽不堪地攀上山頂,在相思廟前站定,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
燈火通明。兩排白蠟燭,照亮一間陰森詭異的靈堂。雪白的布幔在風中翻飛,碩大無比的「祭」字墨跡未乾,高懸牆上,觸目驚心。下面的香案上豎著一塊靈牌,上書兩字——姜子,讓東方聖心中一凜。香案前則擺著一張大祭桌,覆蓋著血紅的綢緞,凹凸不平略有起伏。
東方聖直覺綢緞下蓋著的就是許仙,一個箭步上前就欲伸手去揭。手指剛要碰到綢緞,忽地腿上一痛,噗通一聲竟然單腿跪下。他瞟一眼,左腿上中了一彈,鮮血淋漓,病徹心肺。
「東方聖,你認識這靈牌上的字嗎?」姜飛握著一柄消音手槍緩緩踱出來,眼裡盛滿仇恨。
東方聖掙扎著站起來,冷冷問:「你是誰?」
撲一聲輕響,他右腿上也中一彈,噗通,這回是雙膝著地。
「在我姐姐面前,你不配站著說話!」
「原來,」東方聖明白了,「你是她的弟弟!」他忍著鑽心的痛,仍然站起,昂首挺胸面對姜飛,「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為什麼要牽連無辜的許仙和以純?」冷汗一顆顆自額上冒出來,但他絕不允許自己倒下去。
姜飛也不禁暗自佩服,搖搖頭,走到祭桌前,「現在你又知道許仙無辜了?」提起紅綢一扯,頓時露出祭桌上的祭品。
東方聖目眥欲裂。祭桌上,許仙竟全身赤裸,面色蒼白,躺在一堆鮮花和祭果之間,也不知是死是活。「狗娘養的!」他大吼一聲不要命地撲向姜飛就要與他拚命。
但姜飛一抬手槍指住許仙的頭,卻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定定站在原地,一雙眼幾乎快瞪出血來。
「看樣子你確實很愛她!」姜飛嘴角噙著冷漠的嘲笑,「既然愛她為什麼又要下這麼重的手呢?或者這是你表現愛的獨特方式?」他用槍口撥弄著許仙紅腫高聳的左頰,「嘖嘖,好好一張臉變成這樣,你還真是憐香惜玉!」
東方聖心如刀絞,全身顫抖。
耳中聽得姜飛續道:「當年你也是這樣愛我姐的嗎?」
東方聖不由疑惑地抬起頭,瞇著眼問:「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竟敢問我什麼意思?」他像被蠍子咬到一般跳起來,「你把我姐送進監獄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派人虐待她?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時候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東方聖閉上眼,心裡已有個大概。那件事應該是父親指使人做的。父親向來對敵人不留餘地,所以才能在接手祖父事業後的短短十幾年就連續吞併若干家公司,將東方集團的規模擴大幾倍。
他睜開眼,坦然凝視姜飛怒焰高漲的眼,「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放了許仙?」
「爽快!東方聖,如果你我之間沒有恩怨,或許還能做朋友!」姜飛把槍往腰間一插,「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打我三拳,如果三拳能把我打倒的話,你儘管帶她走。看在你受傷的分上,我不躲不閃不還手,但是三拳過後我還沒倒的話,那可由不得你了!」
三拳!東方聖握緊拳頭,屏息凝神,蓄積體內最後一點力量。這是惟一的機會了,絲毫馬虎不得。
「怎麼?還不動手?怕了嗎?你不是曾經一拳就把我打倒在地嗎?」姜飛嘲弄地挑釁。
砰!一拳擊在他鼻樑上,立即兩道鼻血噴湧而出。但他卻紋絲不動。「你沒吃飯嗎?」
砰!又一拳擊在他左頰,他張嘴吐出一口血,仍是不動如山。「太輕了廠
砰!第三拳擊中他小腹,他臉色一沉,彎下腰去,半晌才直起來,站穩,冷笑:「你完了!」
東方聖卻搖搖欲墜,這三拳幾乎耗盡他所有有力量,加上傷口失血過多已讓他頭昏眼花,呼吸困難,因而姜飛雷霆萬鈞的一記鐵拳便將他打得飛出去,腦袋磕在牆上暈死過去。
姜飛揉揉拳頭,擦去臉上的血,冷聲說:「感謝你家的五千萬,讓我得以受到最強的訓練。別說你受傷,就算你完好無損又豈是我對手?」他走過去在東方聖的傷口上踹一腳,「你以為我真能被你一拳打倒嗎?爛人!」順手拿過一支燃燒著的蠟燭,點燃空中飄動著的白幔,然後將蠟燭一拋,喊道:「阿布,收隊!」
那名叫阿布的高瘦男子跟在後面離開已剝剝燃起的破廟,問:「連許仙也一起陪葬嗎?」
「你捨不得?那就祈禱老天趕快降暴雨吧廠
咳咳!許仙被濃煙熏醒,睜開眼又被熏得眼淚直冒。她一翻身,咚!摔下桌子,這才發現身無寸縷,卻已顧不得那麼多,趕快手腳並用往門外爬。忽地火光中看見一條身影倒在牆角,一驚之下非同小可。
「東方聖,你醒醒!」她使勁拍打東方聖的臉,又拚命拖動他沉重的身軀,好不容易移到門口。
忽地東方聖一聲輕咳,睜開眼,不由大驚失色,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猛地躍起來朝前一撲,將許仙撲在身下。
喀!一根橫樑斷裂,砸在他腿上,痛得他慘呼一聲,全身抽搐,但仍強自撐起上身,將許仙拉出來。「出來!」他朝她背後一推,「快跑,別管我!」
「不!」許仙咬著牙奮力拖他的身子,不動,又去搬那根燃燒著的橫樑,仍是不動。忍不住淚如雨下。
東方聖忽扒下身上T恤,胡亂往許仙身上一裹,再度推她,厲聲大吼:滾出去!快滾!」
「不!」許仙淚眼模糊地拚命甩頭,仍在奮力搬動橫樑,儘管雙手已被燙到冒煙,「我不會滾的!要死就死在一塊!」
一道閃電劃破蒼穹,接著炸雷滾滾劈向紅塵,大雨傾盆而下。
公路上,駛來幾輛車。最前面的黑色雪鐵龍裡,凌鷹握著方向盤,目光炯炯地盯著車燈下雨幕中的路面。
突如其來的鈴聲讓他一驚。他接起手機,立馬面色大變,全身劇震。「吱——」車在刺耳的剎車聲中猛然停住,「櫻!櫻醒了!」他喃喃念。
忽地車後座的克林頓探出頭朝外面狂吠起來。凌鷹抬眼一望,車燈的照射下,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艱辛而頑強地走著。
「以純!」凌鷹衝下車,抱起失而復得的女兒緊緊擁在胸前。
「爸爸!」以純雙目炯炯,緩慢而清晰地說,「去救許仙姐姐!」
「天!你說話了!」凌鷹幾乎不敢置信,「知不知道,你媽媽也在剛才醒過來!我的兩位天使,終於又回到我身邊!」說著禁不住滴下淚來。一回頭,對跟在後面從警車上下的幾名警員大聲道:「立即上山救人!從今以後,許仙就是我凌家的恩人!」
暴雨中,許仙緊緊摟住東方聖,「我們不會死了!」臉上縱橫交錯的不知是雨是淚。
「許仙,」東方聖費力地抬起頭,感覺生命正在一點一滴流失,「我要告訴你一句話,」他輕輕地說,想要舉起手撫摸她的臉,但該死的手為什麼這麼沉重竟讓他舉不起來,「我,我……」
「不要說!」許仙淒厲地尖叫,「我不許你說!我要你留著,留到我們回家,留到我們都好起來以後再大聲告訴我!」
「好!」東方聖努力地給她一個微笑,緩緩閉上眼睛。
汪汪!遠遠地傳來幾聲狗吠。
原來克林頓的叫聲也可以如天籟般美妙動聽!許仙微笑著緩緩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