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脫離危險期後,她便如鴕鳥般躲回自己的病床,再也不敢去見他。警察來來去去,醫生來來去去,繼母哭哭啼啼,繼姐回家去燉能殺人的雞湯,甚至大頭自作主張唱給她解悶的據說是歌的聲音,都無法讓她的心起波瀾。
她已經沒頂了,她知道。但她與他之間相差多遠啊!她環視極優雅舒適的病房。如果不是托凌家的福,她根本連看一眼這種病房的機會都沒。而他……她閉上眼,握緊受傷的裹滿紗布的雙手,想讓肉體的痛驅散那一絲一絲蔓延而來的逼人欲狂的心痛。
淚滴滴而下。為心痛?手痛?還是臉痛?為什麼會那麼痛?臉上的腫早已消,可是那痛卻如此刻骨銘心,如此沉重到甚至用整個生命都幾乎無法承載。她不知道如果再來一次她會怎樣。害怕,讓她連想都不敢想。
阿眠不停帶來他的消息,「我哥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許仙呢。他想見你想得發狂,為什麼你就是不去看他呢?他說他打你一巴掌,到現在手還在疼!他還說如果再見不到你,他就把那隻手給剁了!他……」
「別說了!」許仙搖著頭尖聲狂叫,洶湧的淚止都止不住。
「時光無法重來。」尊龍出現在門口,手裡捧著大束鮮艷的紅玫瑰,「所以我們只有選擇遺忘。如果無法遺忘,那麼就必須面對!」他把玫瑰送到許仙手裡,「阿聖送給你的!」
「還有!」費澤承捧著大束風信子緩緩走進來,「這是我們送給你的。風信子的花語是忠實、恆心。請給我們機會,讓我們成為你的朋友和最忠實的守護者,好嗎?」
許仙點著頭接過花束,眼淚卻流得更凶。
「他在等你!如果你還沒有走著去見他的話,他一定會爬著來見你。」留下這句話,三個人便悄悄離去。
事實上東方聖連爬都挺困難,除了兩條腿打上石膏被吊起來以外,身上其餘地方還打了十七八個大小補丁。總之一句話:慘不忍睹。
許仙靠在窗外輕輕歎氣。他會不會很痛?但她看不見他的臉,因為他始終看著門口。
門開了。許仙迅速側身躲起來,不想被發現。然後她聽到於蘭菲的聲音,溫和的,低柔的,聽不清說些什麼,但不久便高亢起來:「你真要跟她交往?還想娶她進門?不行!你知不知道正確的婚姻對男人的前途有多重要?我不能讓你的大好前程毀在一個窮女人手裡!我決不允許廣
東方聖只說了四個字:「除非我死!」
許仙淚流滿面。良久,悄然離去。
東方眠成了傳聲筒:「哥,許仙說你如果敢剁身上任何一個地方,那麼這輩子也別想見她!」「許仙,我哥說,他說,你不去見他也好,最好是忘了他。因為他那兩條腿只怕是廢了,他不想拖累你。」
結果,許仙以最快的速度衝向東方聖的病房,自然沒看到阿眠在後邊偷笑。
東方聖的腿有沒有報廢她不知道,反正在門外就聽到三劍客的談笑聲,讓她狐疑地放慢腳步。
尊龍說:「我們再賭一次,許仙幾秒內出現?」
東方聖說:「還賭什麼?你不是已經贏走了克林頓嗎?」
費澤承不滿地嚷:「我最划不來!你那輛法拉利撞得稀巴爛,放在我車庫裡既佔地方又難看!真是虧大了!」
另兩個傢伙哈哈大笑。突然笑聲戛然而止。門砰地被推開,頭頂冒煙的許仙殺氣騰騰衝進來,看也不看東方聖,只把兩隻裹得像粽子的手一邊一隻伸到尊龍和費澤承面前,「你們答應送給我的車呢?拿來!」
兩片車鑰匙乖乖地出現在她手上。
許仙瞟了一眼,「很好!」然後又都遞給尊龍,「我拿它們跟你換克林頓!」
「為什麼?」發問的是東方聖,「你不是怕狗嗎?」
「對!」許仙仍舊不看他,「但至少,狗不會騙我!而且,它的舌頭比你的巴掌要溫柔得多!」說著眼眶竟有些發紅,但仍倔強地昂著頭。
尊龍拿了鑰匙,拋一片給費澤承,然後拍拍許仙的肩,「這才是我們所認識的許仙!慢慢聊,我們功成身退!」笑著朝東方聖眨眨眼,與費澤承一齊出去,還體貼地關上門。
「許仙?」東方聖輕聲喚,「過來,看著我!」他朝她伸出手,結果牽到身上傷口,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絲——好痛!」
許仙把頭一撇,「我才不信!」卻還是轉身慢慢移到他身邊,「真的很痛嗎?」
「來,坐下,讓我摸摸你!」東方聖拍著床沿讓她坐下,一雙相思欲狂的手立即纏上她的腰,慢慢地蜿蜒而上,直至她的肩,她的頸,她小小的臉。
「還疼嗎?」他用大拇指輕撫她的左頰,眼裡充滿深深的悔意。
許仙閉上眼輕輕搖頭。
「但我永遠不會說對不起!」他拉下她的身子擁在胸前,「那麼我就會一輩子欠你。讓我用一輩子來彌補你,好嗎?」
許仙不說話,靜靜地凝聽他低沉而有力的心跳。一輩子!突然,於蘭菲的話在腦海中響起,她迅速坐起身,「不行!」離開他的懷抱,好冷!但她又怎能自私地佔有他一輩子?
「為什麼?」東方聖皺起眉,滿眼是受傷的痛。
「戲已經落幕了,」許仙轉頭不敢看他的眼,一顆心又酸又苦,「我們也該散場了!」
「是嗎?」東方聖怒極,猛地握住她的傷手舉起來,「這也是戲嗎?」
「是!」許仙咬牙忍著痛吐出一個字。
「那麼,」他仍握著她的手。他知道她痛,但又哪裡及得上他的心痛?「你說過不離開我死也死在一塊的那些話也是戲嗎?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是!」許仙慢慢轉頭,凝視他狂亂的眼,「都是戲,一切!」
「好!真是太好了!」東方聖鬆開手,頹然閉上眼。許久,幽幽地歎,聲音空洞而遙遠,「戲裡戲外,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忽又聲調一轉,「但你錯了,戲還沒有落幕!要知道我的腿是因你而斷的。所以,在我站起來之前,我們決不能散場!你必須得陪著我,每一天,直到我完全康復。這是你欠我的!」只要能留住她,哪怕被罵卑鄙,他也顧不得了。
整件事中,最想不通的是阿眠。咦,怎麼會這樣呢?她搬出《追女秘訣一千招》猛研究,其中大多精彩招數諸如死纏爛打、膽大皮厚、推心置腹,以及讓她臉紅心跳的琴瑟和鳴等等,雖然她還沒來得及賣出去,但老哥早已無師自通地都用過了。尤其第九百九十九招:出生人死,更是讓他發揮到淋漓盡致,但為什麼就是到不了第一千招修成正果哩?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於是阿眠很虛心去求教號稱情聖的大哥凌鷹。
凌鷹說:「問你大嫂!」說得也極是,大嫂林櫻,連情聖都栽在她手裡,自然非同小可。
林櫻,曾是昏睡了一年的植物人,蒼白的虛弱的,彷彿輕風一吹便會化去,施施然飄飄然而來。淡淡眉眼淡淡面容淡淡話語:「兩個靈魂為什麼會飄蕩無依?兩個靈魂為什麼會倔強對立?生命中常有不可預期的災難,我不知道它何時就突然降臨。我只知道,哪怕上帝只賜予我一天生命,我也要愛我所愛,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沉默。良久,許仙抬頭,凝視她的眼,神色堅定,「我懂了。愛我所愛!」
林櫻淡淡一笑,轉身又如來時般飄然而去,櫻花樹下,凌鷹張開雙臂等著她,眼裡盛著的是生生世世纏綿不絕的愛戀。
許仙回頭。遠遠的,東方聖坐在輪椅上動也不動地凝視她,夕陽灑落點點金輝在他身上和在風中翻飛的長髮上。她忽然有些哽咽,仰起頭深深吸氣,然後微笑著大步走向他。
「大嫂跟你說什麼?」他握著她的手,輕撫掌心凹凹凸凸的灼傷的疤。
「說一個遙遠的故事。」她抽出手,推著他的輪椅漸行漸遠,「你該去做復健了!等你一站起來,我們這場戲也該落幕了!」然後才可以讓兩個真實的靈魂重新開始。她在心裡接上一句。
東方聖也在心裡接上一句:別想!我們這場戲永不落幕!
東方聖足足住了三個月的院,每天傍晚都會在許仙的攙扶下到院子裡的林陰道上一瘸一拐地散步。
三個月不算長,可是卻也足夠滄海桑田。許仙覺得自己就像最老套的劇本裡最庸俗的女主角。還有誰會比她更富戲劇性呢?突然從窮光蛋一躍而成為皇親國戚,立馬便身價百倍起來。
一切全托大頭的福,那小子身上居然有某個國家的王室血統!
好勁爆的消息,不知跌破多少人的眼鏡。
那天許仙一見到那個氣度雍容的男人就知道大頭的生父找上門來了,兩個人幾乎一模一樣,帥到一塌糊塗。但立即她便想到東方聖,兩下一比較,還是覺得東方聖帥得更有味道,於是便免不了有點沾沾自喜,甚至看那男人也覺得順眼起來。
順眼的結果便是讓他堂而皇之地登堂人室,帶走他的兒子他的女人和他那歡天喜地越看女婿越高興的丈母娘。
於是可憐的許仙被拋棄了,孤伶伶地與克林頓相依為命。如今克林頓已成為她的死忠,並且在原主人面前也狐假虎威地趾高氣昂起來。
這件事帶來的最直接效應是於蘭菲的前倨後恭。現在她非但不反對兒子與許仙交往,反而還大加鼓勵,倒讓兩個人覺得無所適從起來。咦?
許仙整個人懶洋洋地不想說話,自從大頭他們三個走掉以後她就一直這個樣子,讓東方聖都不忍心把自己的重量壓到她身上。
「怎麼了?」他撐著枴杖站直,體貼地問。
許仙搖搖頭,瞇眼看林陰道上的病友們。克林頓走上前,懶洋洋地蹭她的腳。
忽然鈴聲響起,東方聖掏出手機貼到耳邊,立刻面色大變,抿著嘴將手機遞給許仙。
「誰?」
「張飛!」東方聖萬分不願地吐出這兩個字。自那次綁架案後,姜飛就好似人間蒸發般突然消失,不知去向,警方動用大量人力也沒找到。沒想到那小子狗膽包天居然還敢主動打電話來。
「他?」許仙也面色一沉,接了手機輕輕「喂」一聲便頓住,似乎無話可說。
東方聖皺著眉走開,留許仙站在原地接電話。對於姜飛,他有太重的心結。但只要他不再傷及無辜,東方聖倒也不希望他落得跟姜子一樣的下場。
許仙的心情更複雜,尤其在聽到姜飛的道歉後。他說:「你聽清楚了,我只說一遍:對不起!還有,如果時光重來的話,我不會讓東方聖出現在你的生命中。我知道你恨我。也好,至少恨可以讓你記住我,這已是我在紅塵裡的惟一牽掛了。再見。不,應該說永不再見廠
電話收線,許仙仍舉著手機發呆。她恨他嗎?不,她不恨他。他只是個被仇恨淹沒的可憐人,她怎麼可能恨他呢?
許仙抬起頭,看向前方。
忽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撐枴杖的傢伙拋掉枴杖搶前兩步,飛身躍起將一個飛向一位老太太后腦的易拉罐踢偏,然後一個凌空翻身漂亮地墜落地面,動作如豹般靈敏矯捷,哪裡有半分腿腳不便?
「東方聖!你這個死豬頭,你又騙我!」她氣勢洶洶地衝上前,憤憤將手機往他懷裡一摔,然後轉身大步走向醫院大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克林頓,走!」
「許仙!」東方聖慌忙搶上前拉住她胳膊,「別走,別不理我!我就是擔心你離開我所以才出此下策的。雖然,雖然確實有點過分,但如果你不說那句什麼戲該落幕的鬼話,我又何至於這麼辛苦?原諒我,好不好?」
許仙抬頭望天,兩隻眼珠轉呀轉。這個死豬頭,三番兩次騙她!哼,這次絕不能輕饒他,得出個超級大難題難死他!「要我原諒你也可以。不過,你必須先辦成一件事!」
「別說一件,就算十件百件也……」
「先別吹牛!」許仙擺擺手,「這件事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記得!」東方聖點頭如搗蒜,「刻骨銘心!」
想起舞會當日她的衰樣他便忍不住想狂笑,但又怎麼敢?只得強自忍住。辛苦之至!
「那次舞會我被小姐們追丟一隻膠鞋,後來拜託阿眠找了幾次都沒找到,一直都耿耿於懷呢!你要辦的事就是找到那只鞋,雖然已隔近五個月,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否則,哼哼,別想我再跟你講一句話廣
東方聖的腦筋迅速轉動著。膠鞋?「……年輕人啊,這只鞋裡裝著的可是你的終身幸福啊!」原來,原來如此!那只鞋竟是許仙的!看來冥冥中已注定一切。哈哈哈!他幾乎想仰天狂笑三聲,但立馬死死咬住嘴唇低下頭。
「咦?你的表情怎麼這麼詭異?」許仙不解。
「沒有!哦有,你的要求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讓我大受打擊所以才會有這種表情。但我有信心,這個世上還沒有什麼能難倒東方聖!給我三天,我一定找到那只鞋!」
「是嗎?」許仙眨眨眼,總覺他的神情有古怪,「那我等你好消息。」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頭狐疑地瞧瞧。
東方聖頭一次嫌她走得慢,因為實在憋不住。好不容易許仙跟克林頓的身影消失,他立馬回身抱住棵大樹哈哈狂笑個夠,突地又止住笑,掏出手機迅速撥號。
「阿澤,我那輛車還在不在?如果你竟然不知死活地已經扔掉它的話,那就洗乾淨脖子等我來砍吧廠
三天後的晚上,東方聖捧著個桃木盒出現在許仙的小公寓。
「你該不會真的……」許仙懷疑地盯著那盒子。
「別急,先坐下廣東方聖按她坐在沙發上,還不忘得意地沖趴在旁邊看熱鬧的克林頓吹一聲口哨。克林頓立馬不屑地撇撇嘴。
東方聖蹲在她膝旁,慢慢打開桃木盒,「看,這是什麼?」
他凝視她瞬間瞪圓的雙眼跟合不攏的下巴,頓覺三天來的辛苦都值回票價——他在阿澤嘲弄的眼神裡寶貝般捧回那只髒兮兮的鞋;他蹲在洗手間拚命又刷又洗,然後小心翼翼把它烘乾;他跑到本地最有名氣的繡紡,在刺繡師傅異樣的眼光中說出自己傻里傻氣的要求。但現在,滿心洋溢的只有幸福和滿足。
許仙幾乎不敢置信,伸出顫抖的雙手捧出那只三十九碼半的白膠鞋。洗得乾乾淨淨,鞋面因太舊而有些起毛,鞋頭大腳趾處原來的洞不見了,而代之以繡工精緻的圖案:兩顆紅心被一支金色的箭射穿。
「呵!」許仙輕笑,卻覺笑聲裡含著哽咽,「好俗氣!」她撫摸著那兩顆心的圖案,忍不住視線便模糊起來。
「還有更俗氣的,你要不要聽?」東方聖伸手捧著她小小的臉,「那天在山上破廟裡,我想說可是你不讓我說的那句話,現在能說了嗎?」
「嗯!」許仙點頭,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兩張臉緊緊相貼。
「我愛你,永遠!」東方聖在她耳邊輕輕吐出五個字。
許仙的淚頓時氾濫成災,「討厭,你又讓我哭!」她一隻手捶他的肩,另一隻手抬起來擦眼淚,卻發現手上還提著鞋,「你是怎麼找到它的?我真不敢相信!」
「因為有神仙相助!」
「不許騙我!」許仙抬起頭,雙眼晶亮,「快說!」
冤哉枉也廣我哪有騙你?是真有神助!本來我差一點把這只鞋給扔了,結果出現一個身穿白袍的無臂老太太告訴我鞋裡裝了我的終身幸福,萬萬丟不得!」
「啊!」許仙忽地一聲驚呼,「你說什麼?身穿白袍的無臂老太太?是不是擺算命攤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
「天啊天啊!那是王婆婆,當年在鄉下我就是她接生的!」
「真有這麼巧的事?」東方聖也覺無法置信,「可是她沒有手怎麼接生?」
「她有嘴呀!鄉下沒有醫生,接生婆離得遠來不及請。她這位過路的陌生人挑起大梁,坐鎮指揮,硬是讓我那個驚慌失措而且毫無經驗的老爸順利把我接下來。可是事後她連一頓飯都沒吃就悄然走了,連名字也沒留下。老爸經過多方打聽也只知道她姓王,後來每次跟我說起這事都眼淚汪汪感慨不已,囑咐我如果有幸碰上她一定要好好報答,沒想到沒想到竟給你碰上了,而且,而且還……」她看著手中的鞋,幾乎泣不成聲:「為什麼她就不給我機會報答她呢?」
東方聖接過鞋將她摟進懷中輕輕搖晃,「別再哭了。我想,只要你過得幸福,就是對她最好的報答。來,把眼淚擦乾,笑一個,不要辜負婆婆的一片心意!」
「對!」許仙抬起頭抹掉眼淚,輕輕抽嚥著給他一個最燦爛的笑:「我要過得幸福。有了這只鞋,有了婆婆的祝福,我們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那當然!抬起腳來!」東方聖微笑著單腿跪在她面前,舉起她的右腳,脫下腳上的拖鞋,然後把手上的膠鞋緩緩給她穿上,「嗯!真合適!」他側著頭欣賞。
「我覺得,」許仙慢吞吞地說,「現在這個場景有點像那則童話。」
「灰姑娘!」
「仙度瑞拉!」
兩個人異口同聲,然後相視而笑。克林頓忙也湊上一張大臉,咧嘴傻笑。
忽地東方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王婆婆原來就是仙度瑞拉的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