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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別與新婚 第七章 作者:水色
    這段時間,身在北京的卓冶,同樣也被一份突如其來的回憶衝擊得有點措手不及。所不同的是,他絕對沒有半絲猶豫是否要重新接受這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舊女友。

    這個美麗的女子,就是陶陶在卓家卓冶房中看到的照片上的女子。

    每逢週末,卓冶都會到北京醫科大學授課,上月某天,在下課走出課室之時,他立即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陶陶,眼角眉眼,卻感覺左邊樹陰下,有一個穿著米色衣裙的女人在望著他,似乎望了好一陣子了。

    他沒有去留意這個女人,分離的日子裡,他滿心滿肺記掛的都是陶陶,一天二次電話還嫌不夠呢。撥通電話,和妻子聊了好一陣子,卓冶微笑著合上手機,才向樹陰望去,早已不見了那襲米黃的身影。

    他聳聳肩,心情很好地朝校門邁去。晃在他前面不遠處的正是一襲米黃套裙的身影,他直覺這女人就是剛才站在樹陰下望著他好一陣子的女人,於是多看了幾眼,卻驚異感覺,這背影似曾相識……

    「看夠了吧。」背影一邊說著話一邊轉過身子,美麗的臉掛著淡淡的微笑。是韋瑋!

    卓冶睜大眼睛,好一陣子才輕叫出聲:「是你?」

    「不就是我嘛!」

    「噢,真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你。」卓冶連忙上前握著她的手,然後上下看了她好一陣子才笑著說,「你仍然是那麼吸引人。」

    「卻不及你手中的電話。」韋瑋肖皮地對他眨一下眼睛。「我不想偷聽的,但你把『老婆』二字叫得太過甜蜜,讓站在樹陰下等著你的我,都有點個好意思,只好先行離開。」

    原來她聽到了,卓冶臉色微微有點不自,卻見她再度伸出手,臉上一派微笑,「恭喜你新婚快樂,雖然是遲到的祝福,卻有絕對的誠意。」

    「謝謝。」無論如何,她的笑容很自然的,卓冶心中一寬,便微笑說,「我結婚時向不少同學派了請帖,我當時特意問過珍妮你的行蹤,她說你正身在外國,會代我向你轉告……」

    「是的。」韋瑋微笑點頭,伸出白嫩的右手,穿過預後的柔軟黑髮輕地了?,再輕軒摟放在右側,「我當時知道了,也很替你開心,她一定是個很心愛的女孩。」

    「可愛說不上,她可是個標準的小饞貓,最喜歡就是吃東西和睡懶覺。」卓冶淡淡一笑。

    韋瑋微微一笑,沒再說話,兩人便慢慢地朝前走著。雖然卓冶只是短短一語,她己能伶俐感覺,卓冶的話中滿含寵溺,心中不由得微微歎息,倒不是因為舊愛不再而希噓,而是為了心中某些可有可無的情思終於要徹底了斷而感歎。

    卓冶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陪她走在高大的梧桐樹下。這個女人是他十年前的女人,雖然不再相愛,往事卻不能自己地沖閘而出了……

    韋瑋是他的大學同學,如果說大學四年是摸索人生的重要階段的話,那麼,他就是韋瑋從青澀的少女時代步人成熟女人的重要見證人。

    他們有過親密的關係。畢竟初嘗戀愛,都會愛得轟轟烈烈,把靈與肉的結合看成戀愛階段的至高境界。這是年輕男孩,包括當時的他,自我解嘲地形容為至情至性的兩性見解。和陶陶戀愛時,他是以十分的忍耐力,等至簽了婚姻證明書才有了性的體驗。

    韋瑋是一個美麗溫柔,含蓄斯文的女孩。如果說當日家境富裕,成績斐然的卓冶年少得志,是一顆惹眼新星的話,那麼,韋瑋便是一粒知道自己身價,而刻意把自己藏在貝殼裡的珍珠——她覺得自己高潔而特別,越是卑微地吹捧她的男人,越是沒有風度和骨氣。所以,她會在某個閒暇的午後,靜靜地躲在落葉輕飄的校園林間細品墨香,以用行動,暗示自己不屑於其它同學醉心花前月下的庸俗舉動。

    在某一天的這種時刻裡,她碰見迎面而來風度翩翩的卓冶……他霎時睜大眼睛,像發現珍寶般地看著她……

    那一情一景,一草一木的存在,彷彿只是特意為這幕浪漫的愛情拉開帷幕,令一直含蓄溫婉的韋瑋心跳不已,令終日不得不周旋於熱情如火的女孩堆中的卓冶驚喜萬分……

    於是,在一場不算十分波折的追求中,卓冶終於抱得美人歸。眾人都看好這對壁人,包括雙方的父母。正沉浸在愛河中的兩個少年男女也這樣認為。

    然而,愛情並不真是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有了性情相吸,還要有維護保養愛情的法則。

    韋瑋是個喜歡藏心事的人,她不會輕易向卓冶訴苦,甚至可以說是那種臉面微笑,內裡悲感的性格。

    卓冶敏感而理性,厭倦不能坦然面對的關係,欣賞直率開朗的性情,渴望雙方完全釋放自己,產生如同水乳交融般的感情。

    不過,熱戀中的男女會把所有性格上的磨合輕易忽略而去,畢竟醫治這種小毛病有一個最好的方法,就是耳鬢廝磨間肢體上的相互吸引,這種親密,能產生出短暫的自欺欺人的寬慰。

    時間一長,他們開始感覺壓抑。

    於是,卓冶竭力地溫柔,韋瑋小心地接受,得出來的效果更是令二人更加作繭自縛的痛苦感覺。雙方家長不曉得個中緣由,兩人畢業後便經常談婚論嫁起來。

    兩人都是敏感的人,自然知道問題所在,內心掙扎於取捨之間,卻沒有分辨些什麼。或許是他們根本不懂得如何分辨,如果真要說出來,只有四個字「性格不合」!卻同樣不想把「分手」二字說出,只為,不想傷害曾經深愛過的對方。

    三個月後,韋瑋突然和他說要再到國外攻讀兩年碩士課程。卓冶沉默,沒有阻止。韋偉深深望了他一眼,慢慢轉身,步出他的視線,他的生命……

    十年來,他們從未會面。初初分手的時候,卓冶試過把郵件發至她的郵箱,沒有回音。試過打過她的手機,總是電話錄音。又過了半年,電話錄音變成「該號碼已停用」的提示。他沒有堅持地追尋下去,畢竟,他電話沒變,住址沒變,如果韋瑋想找他,的確比他找她更容易。

    他明白韋瑋正用另一種方式向他提出分手,躲避他不得不為之的柔情。戀人戀至這個地步,也真叫人無可奈可。後來,聽同學說她在教育事業上屢獲獎項,更覓得如意郎君,心中不由得安慰。兩年前,他又聽說,她離婚了。

    和韋瑋分手後,他如同所有年輕有為的男人一樣,空閒便到外面旅遊,泡吧或到一些不會令人太過拘謹的酒會,期望能夠碰到真正令自己心動的女神。某些時刻,他會想起和韋瑋曾經的美好的過去,是懷念吧。

    在他決定和陶陶結婚的時候,曾想過要把房中床頭櫃的韋瑋的物品全部扔掉。後來他決定婚後不在卓家居住,他便和自己說,把那些東西仍然留著沒有什麼特別意思的,只為對昔日的日子的一份留念。事實上,一向大而化之的陶陶也不會特意跑到卓家打開他的床頭櫃檢查,對不對?

    他知道。這有點要努力說服自己的味道,不過,人的心理是複雜的,如同看著手中一方殘舊的手帕,因為懷念它曾經的嶄新,懷念它別在口袋的無數平淡的日子,懷念看著它在自己手中逐漸地破舊的感覺,在日積月累,或濃或淡的記憶中,形成了一種綿長的,不能言述的模糊的感動。

    這一些,已經與愛情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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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傍晚,韋瑋約卓冶一起晚餐、各自簡述分別後的經歷。韋瑋說剛離開香港那兩年在英國讀書,畢業後留校教授學生外國歷史,三年後轉至澳洲工作,直至今年年頭,她有事到北京作學術交流。在北京醫科大學任教的同學告訴她、某高等學府有意高薪聘請一名外語歷史教授,韋瑋想著在外國多年,轉換一下環境也未嘗不過,於是暫時留下來了。這天她有事來醫科大學找那位同學商量一些小事,居然就碰著老朋友了。

    大抵心中都沒有了多年前那份纏繞不清的情感,兩人坦然地說談笑著。晚餐完畢後,雙方雙視一笑,過往的紐結好像全數釋然了。多年前,他們努力追尋的這種自然而然的感覺,在十年後的邂逅,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了。

    卓冶心中微微歎息,人生真是奇妙啊。如果韋瑋當日不主動離開,以他這種不肯輕易負人,卻又追求自然的矛盾心理,一定會陷入兩難的境地,事實當時已經是這樣了。

    其實韋瑋真是一個好女孩,意識到二人之間存在無法消除的性格隔膜之後,竟然有別於一般女人抽身而去,這比起一直是溫和謙恭LOOK的自己更具勇氣!

    之後,身在異鄉的二人,不時約在一起喝茶聊天,倒也十分分愜意。不過,相處久了,卓冶仍然發覺韋瑋的內心始終有著一層刻意與旁人分離出來的淡漠,不禁越加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古語,又或許,令她完全敞開思想的男人尚未出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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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冶到北京出差差不多滿三個月了。

    夫妻二人仍然每天通三次電話,陶陶仍然是獨自在家中和店面來回。心中雖然思念卓冶,卻因為日子久了就習慣了他不在身邊,倒也少哭了許多。

    當然,也因為阿KEN的存在,轉移了她不少的寂寞和思念。

    這陣子,她感覺自己的「難胖體質」有了些許改變,往日自豪的小蠻腰似乎圓了一些。她問過媽媽和姐姐,她們說不覺得呢。陶陶又放下心來,繼續敞開懷抱大吃特吃。

    自從上次見識了他的大膽挑逗,陶陶試過隱身上線,不和阿KEN聊天。然而,這個阿KEN不知是否安裝了什麼黑客的軟件,總是在她隱身上網後,會發來對話框。大抵他也察覺陶陶明顯地顧忌了,居然也變得謙恭起來,也沒有再提見面的事。

    陶陶畢竟年少率真,以為他不提見面,不說曖昧的言辭就沒啥了,便又繼續與他談天說地。

    有時他會打個電話給她閒聊幾句。陶陶覺得害怕,開口說過叫他別再打來了。阿KEN立即裝出非常可憐的樣子,說一週一次打一個電話問候她幾句總可以吧。陶陶覺得左右為難,只得默許。

    不過,他從未在晚上打過她的手機,大概怕她的家人會懷疑。就這麼一點小小的細節,陶陶便悄然認定他也是個懂得體諒人的男人。

    有時,阿KEN會送上一首美妙的歌,一段如夢似幻的詩句,輕易挑起陶陶內心的情愫。他能用最感性的言詞令陶陶深信,這個用網絡聯繫著的她的男人,是個相信愛情是至高無上,至死不渝的男人。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阿KEN又碰在她感動之際,及時提出兩人見面的要求!

    陶陶死守最後防線,堅持不應承與他見面,因為他已經把來意說得非常明白,他喜歡她,他渴望她!希望與他共譜一段美妙的激情短曲!

    如同那些持「性開放」論的前衛女孩,在某某酒店私會「網絡情人」?完事後擺弄好頭髮,撥平裙子步出酒店,擺出一臉的天真再回家當另一個男人的乖乖老婆?

    陶陶再度臉紅耳熱,猶豫著要把他拖進黑名單!然而,一旦把鼠標點在他整天亮著藍光的小海豚頭上之時,心中又戀念著他有趣的言談與陪伴,最終也沒有做出刪除的舉動。

    陶陶素來藏不得心事,雖然堅定地不和阿KEN見面,卻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每次卓冶打電話回來之時陶陶都特別的聽話,他說什麼她就爽快地應著,末了還「嘻嘻」笑個不停,彷彿是特意讓老公放下心來,不會猜測她什麼了。

    卓冶生性敏感,有時會奇怪妻子怎麼在近期內乖得有點過分,甚至總是快快樂樂的樣子。莫非香港現在的交通不再擠塞?到時裝店買衣服的女人都不再挑三揀四不壓價錢?這陣子沒有他在身邊,令她大感委屈?買零嘴之時她常吃的牌子總不缺貨,甚至日日新鮮?真是這麼順景嗎?

    卓冶有些淺淺的疑惑,卻沒詢問。幸好手頭上厚厚的研究報告終於差不多大功告成了,只需再寫個總結,準備一份演講稿,向有關領導匯報臨床試驗結果,再在醫院開個像模像樣的慶祝會就行了。

    待一切完成任務之時,已是他離家第三個月下旬的三十號了。當晚,卓冶在故意沉著聲線向陶陶拖長著聲音說他這幾天要忙些什麼什麼的。埋怨了一大通後,他尚未說出歸期,陶陶便哭開了,「你又要和我說要延期歸來嗎?」

    「不,不是……」卓冶有些慌了,此時此刻,若再拿這個開玩笑可真是該死了。

    「你第一個月時回不來時也是這種語氣!我不要,我不要再等了!我、我……」陶陶越說越委屈,早已哽咽起來。

    「停!立即停!」卓冶努力把她的哭音壓下來,連忙說:「我明天回家了!「

    「啊?」

    「我用了三個月把工作弄妥當了!我明天可以回家了!」卓冶笑著大聲回答——幸而獨自呆在公寓,不然這款聲嘶力竭狀會嚴重影響了他的溫文形象。

    「真的?」

    「比珍珠還要真!」』他學她的口吻。

    「你終於回來了,回來了……」陶陶捧著電話尖叫一通。半晌,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在猶豫什麼。幸好瞬間又激昂起來,對著卓冶大叫:「我明天早早起來烤栗子蛋糕給你吃!然後到機場接你!」

    卓冶微微奇怪,卻沒多問,說了自己到達的時間後,兩夫妻又調笑了好一陣子才收線。

    放下話筒後,卓冶想起妻子剛才樂得不行的尖叫聲,自個兒笑了起來,然後立即著手收拾行裝,放好衣服用品後,把下午特意到外面買的各種各樣的北京蜜餞用帶子綁得整整齊齊地放進旅行袋之時,他又笑了起來——買這些能塞進肚子的東西送給陶陶,大抵比送鑽石更有尖叫效果,結婚時他送給她的首飾都被鎖進首飾盒裡蒙塵去了。

    收抬好行李後,電話響了。是韋瑋。

    她說這兩天大學也開始放寒假了,外籍老師自然有些特別優待,可以提前離開學校,便約著卓冶一同回香港。卓冶一口應承,立即說找熟人連夜替她候補一張機票,約著明天九點國際機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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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點十五分,卓冶與韋瑋乘坐的飛機在香港國際機場降落。兩人自運輸帶取過行李,有說有笑地推著行李車齊步出機場閘門。卓冶知道陶陶會來接機,一邊走路一邊四處張望人群。韋瑋見他神不守舍,猜是他在等待妻子接機,心中竟是非常想看一看這卓太太是何等相貌,便也不急著與他分道揚鑣。

    突然,一個大概是急趕時間的婦女自他們背後超前上來,動作幅度有點大了,行李車一下撞在韋瑋的腳踝上!小鋼輪子頓時把她的絲襪劃破了,小腿處刮出一條鮮紅的血痕,痛得韋瑋立時擰緊秀眉,連腰都彎了……

    那婦女一邊急走著一邊回頭抱歉大叫:「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女兒要生孩子了,拚命叫著媽媽,我得趕去醫院……」

    原來是這樣,卓冶也不好阻止那婦女了,連忙扶著韋瑋靠向旁邊的柱子,然後蹲下身子檢查她的腳踝有沒有被撞傷或扭著筋了。

    韋瑋今天穿著一條魚尾小傘裙,單是平視已經謀殺不少艷羨目光。現下一個偉岸的男人蹲下身子,腦袋湊向一個美女的腿側,兩手不停觸摸並拿捏著人家穿著透明度頗高的絲襪的光滑足踝,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著實很不雅。幸而二人郎才女貌,很相襯的樣子,旁人只是輕望幾眼。

    不過,昨晚陶陶說好要來機場接機的,她自然就有可能在機場出現,更有可能目睹事情的經過!

    結果確實是這樣,因為最是閒不下來的陶陶剛才追著看一個在機場門外走過的小明星,誤了一點點的時間,看不到韋瑋被撞傷,也就錯過了這幕啞劇的起因了。

    「卓冶,你們在……」帶著顫音的詢問聲自他們背後響起。

    卓冶知道是陶陶來了,立即轉過頭來,正要站起身向她說一聲,再扶韋瑋截的士到醫院包紮。卻見到妻子睜大眼睛先看看他,再慢慢把視線定在韋瑋臉上。

    半晌,她的臉突現驚異之色——這樣的神色絕對不是來自兩人剛才的曖昧姿勢,而是……而是一種似曾相識的目光?

    卓冶微微一愣,連忙對韋瑋道歉一聲,把她扶至不遠處的椅子坐下,立即返身走向陶陶,定住她的肩膀簡潔有力地說:「她是我的同學韋瑋,在北京時碰到的,現在大家都有假期,所以約著一起回來。」

    「同學?」

    「是的!」

    「約……約著的?」

    卓冶盯著妻子的面,「是的。不過她的腳弄傷了,我得立即送她到醫院,你先回家等我,好不?」

    陶陶視線慢慢從遠處的韋瑋的臉上收回,再盯向卓冶——是的,是沒錯了,這個韋瑋就是卓冶說過「永遠深愛你」的漂亮美女!他的舊情人!她大概也有三十一歲了吧,沒有少女的清純,眉眼間卻盡顯成熟嫵媚的風韻!

    卓冶在相片後面那六個字的承諾,確實令她百般難受,但想著一切已成過去,還拿來生氣就顯得小家子氣。然而,現在卻讓她親眼目睹二人齊齊回來,又扶又拖地親密著,如此震撼的視覺效果便狠狠打破了她一直以來已經脆弱的自我安慰!

    陶陶推開丈夫,眼中瀰漫著濃烈的,不但卓冶強烈感覺,更連遠處韋瑋都能感覺的不信任。

    卓冶知道妻子誤會了,他鎮定地捏了捏妻子的手,又說:「記住我的話,什麼事等回家再問再說。來,你現在幫我們推行李車。」話畢,放開握著她手臂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回身扶起果真步履有點不穩的韋瑋,往機場門外走去。

    陶陶仍然像個傻子般地呆站著,目光在兩人臉上和背後來回穿梭,好半天不曾動彈。

    這麼美麗的舊情人,就是和老公在街頭碰面這麼簡單?同是香港人,他們在香港不碰,卻跑到北京去碰?

    卓冶一向聰明,所以剛才就是要她息事寧人,要她先忍著氣兒,然後騰出充足的時間讓他想盡一切可以說服她的借口,讓她相信自己和韋瑋其實是清白的?老天,難為她和阿KEN說多一句曖昧話,心裡都內疚呢。

    「真要說起來,你總是能說服我的,對不對?」望著丈夫與舊情人相攙而去的背影、她喃喃低語。

    突然,韋瑋一個踉蹌,朝旁邊倒去,卓冶連忙伸手一扯,立即把她摟在懷裡,再扶正她一直往機場門外走去。

    眼見丈夫又摟了舊情人一下,陶陶更難受了!從背影看去,兩人果真是郎才女貌,配得個得了!

    陶陶的妒火隨著從來就率直的心性直線騰升——什麼在街頭碰面,什麼扭傷了腳,分明就是他在千里之外和舊情人相會的借口!好!既然你們舊情復燃,她讓路就是,去吧,和她看腳包腳去吧,再親自就把她送回家吧,然後,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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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截了的士把韋瑋安頓好後,卓冶立即小跑著趕回陶陶面前,見她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立即上前輕擁著她說:「我的好老婆,我說的真沒半句假話,你一定要學會相信我,不要為這個生氣好不好?」

    她一咬牙,狠狠甩開卓冶的手,對著他大聲尖叫:

    「她是你的舊情人!你說過永遠愛著她!」話畢,飛似的往機場外奔去!

    背後,傳來卓冶焦急的叫喊聲……她沒回頭,也不想回過頭。

    三個月了,她天天以零食和計算機安慰自己,告訴自己即使對阿KEN有過心動的時刻,有過曖昧的竊喜,那也只是一些因為環境而生的躁動,卻絕對不會把它變成現實!只為她深愛丈夫,不會輕易背叛婚姻承諾,那樣的插曲不會影響她和卓冶的感情,不會。

    陶陶衝出機場閘門口,正巧看見韋瑋正坐在的士上打開窗戶瞄著這邊在等待卓冶,乍一見她,連忙堆起更加誘人的笑臉,招手叫她上車。陶陶看也不看她,隨即小跑著越過的士,往對面馬路走去……

    卓冶提著兩大袋行李追出來了,朝著她叫:「陶陶,陶陶……」

    耳邊的風聲送來丈夫的叫喊,陶陶淚水橫流,咬住下唇飛快跑到對面馬路,一手招了的士坐了進去,把一切強烈刺激著她的畫面完全屏棄在腦後!

    卓冶眼見著妻子飛跑向馬路,不禁又急又憂,又見著她坐上的士,料是會走向一個目的地,比如回娘家或回時裝店什麼的,心中略略安穩些——只要她不是在路上亂逛就行,一旦見了面,什麼事都好解決。

    卓冶連忙上車先把韋瑋送至最近的醫院。韋瑋大概猜到自己令卓太太誤會了,便向卓冶道歉,又說可以親自和她解釋。心中卻有些奇怪——這又不是捉姦在床,幹嗎這樣大反應呢?這個卓太太也太衝動了吧。卻沒有想到自身的周全思維與陶陶的純真率直,如同南轅北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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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醫院後,在護士替韋瑋包紮腳傷之時,卓冶站在走廊不停撥打妻子的手機號碼,卻是一連串的關機提示錄音。

    他想了想,立即打電話給蘭子問老闆娘回來沒有,蘭子說沒有。他又去電安言和劉晴,對方同樣說沒有。卓冶沉著臉快速思考著,半晌,他再打給妹妹卓盈……一輪不動聲色的打聽後,他終於知道陶陶曾在他房中睡過一夜——大概是翻過那些屬於韋瑋的相片和信件!怪不得見著韋瑋會面露驚異了!

    好,既然知道癥結所在,他就有辦法治好,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先見上妻子一面,確保她安全才能放下心來。卓冶決定先從岳母和大姨著手,在電話裡幾句試探之下,她們都說陶陶這陣子乖得很,每晚早早回家。看來陶陶根本沒有和她們提過看過他舊情人照片的事。

    卓冶濃眉一擰——女人遇到婚姻上的問題,只會和情路同樣不暢順的人才有傾談意欲。陶陶的朋友中,好像安言的愛情經歷淒慘一些,卓冶連忙冉次去電安言找尋老婆,安言也說不知道。卓冶心中一驚,把韋瑋送回她家後,立即撲回家中看看老婆在不在。

    推開家門,但見家裡簡潔乾淨,清雅依然。再看看餐桌上的新鎖的香水百合和嶄新的水藍檯布,還有一塵不染的地板,就知道老婆因他今天回家著實花過不少心思,大概昨天窩在家裡收拾了一整天了。

    卓冶立即彎下身子打開鞋櫃查看,果然看見陶陶剛才在機場穿著的牛仔帆布鞋子躺在裡面!他大喜,連忙大步往臥室走去。

    臥室沒有人,床上扔著她剛才在機場穿著的風衣。卓冶連忙打開對面的小書房——這間小的是陶陶的,旁邊那間大的是他的。仍然沒有人?卓冶緊張了,立即又跑到客房查看,仍然沒有!他突然醒悟沒有看臥室內的浴室,連忙又奔回臥室衝進浴室,依然空無一人。

    他抑止不住地慌張,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衝向陶陶這一邊床頭櫃,上面用雨花石壓著一張字條,字跡非常潦草:你是騙子!你去北京私會舊情人!

    卓冶只覺腦殼「轟」的一聲,呆了半晌,還曉得拉開櫃子抽屜一看——她的護照不見了!

    他愴然低叫:「笨蛋!啥也不問就離家出走?!」話未說完,他已飛似的拿過鎖匙衝出門去!

    一台電梯正剛開門,卓冶飛撲進去……當他一出電梯,便見大群同住在大廈的住戶一迭聲地叫「來了來了,電梯終於來了」的話,迅速擁了進去……

    卓冶回身一看,幾個嬸嬸等在電梯旁邊七嘴八舌地指著另一台電梯碎嘴兒,一個老伯大概等不住了,轉身要推開旁邊的樓梯門爬樓梯上去。

    一個嬸嬸連忙上前扯住他,「你瘋了是不、明知有高血壓還爬樓梯!」

    「這幢大廈上一百多人居住,電梯壞了兩三個小時也沒人管,還有天理吧?」

    「你胡說什麼!你不見我立即報警了嗎?」大堂門衛劉伯立即伸長脖子叫過來。

    「立即?你會立即?」張伯「霍」地回身,火大地指著劉伯大罵道,「上次我的媳婦呆在電梯裡幾個小時才被救出!她是有身孕的人!原因是你打瞌睡!你根本不知道有人困電梯!」

    劉伯一窒,嘴裡卻嘀咕道:「電梯內有報警器的,是她不去按……」

    張伯耳朵尖聽到了,火大地朝他頂回去;「誰也曉得按報警器!是那報警器壞了!按了也晌不了!身為門衛,也個每晚檢查一下,要不是見你一把年紀,早就向大廈業主委員會要求把你撤職查辦!」

    劉伯氣呼呼地縮回位子上,一聲不敢哼了——那天他剛巧吃過感冒藥,趴在桌上睡死過去,沒看緊閉路電視,害得張家媳婦被困電梯幾乎弄至小產……

    卓冶在旁邊聽得清楚,心中不禁一愣,連忙拉著張嬸嬸問:「電梯壞了?壞多久了?」

    「是壞啦,大概兩小時吧」

    「怎麼還不報警?」

    「電梯裡沒有人的,如果有人早就按了報警器啦。」劉伯趕著伸出腦袋分辯。

    卓冶還是覺是疑惑,連忙撲向管理處查看閉路。

    「別看啦……」張嬸嬸揚起手熱心地叫住他,「報警器沒壞,閉路電視又壞啦!」

    「那立即叫人來修理!」卓冶站在大堂,指著撐直腰桿子正要分辯的劉伯大聲吼叫。

    其它人一下被嚇住了,呆愣愣地望住這個素來斯文有禮的鄰居。張嬸嬸咳了一聲,上前用手背輕輕觸了觸卓冶的手臂,壓著聲音說:「卓醫生,咳,你沒事吧?」

    卓冶扭頭盯了她一眼,醒悟自己是失態了,「沒事……我只是害怕電梯內有人。」

    「沒人啦……」劉伯擦了擦汗水,努力把擔子卸下來,「我昨晚才檢查過報警器,要是有人早按了!」

    「你就是曉得推卸責任!」張伯扁了扁嘴,朝他哼了一聲。

    劉伯又縮了縮身子,「維修人員很快來啦,因為鄰座大廈的電梯也壞了,他們要先弄了那兒才過來。」

    張伯哼了一聲,大抵覺得還不過癮,又要張嘴再噴,張嬸嬸在旁邊及時扯了扯丈夫,阻止他說下去。

    卓冶攏緊濃眉看向電梯門,半晌,才慢慢朝大廈外面走去。然而他生性謹慎,猜得在機場看著陶陶跑去後,至現在大概是兩小時左右……

    這樣一想,他立即又跑了回來,瞪眼看著電梯停在十六樓,突然朝旁邊的樓梯大門一推,大步奔了上去……

    奔至第十樓,他有些喘氣,心中掠過一陣憂傷——以他的脾性,早就知道和韋瑋步出機場會被妻子碰到,大抵心裡總覺得陶陶直爽開朗,不會像其它小女人般爭風吃醋吧,然而,卻千想不到萬想不到,陶陶竟然看過自己藏在櫃子裡的誓言……

    當他撲至十六樓之時,立即連爬帶滾地撲至電梯門,「砰砰」地大力拍著,「陶陶,陶陶,你在不在裡面?」

    卓冶叫了幾聲,電梯沒有半點聲響,消防隊員也未趕到,卓冶就站在電梯外面,拚命裝出沒事的樣子四處打電話找老婆——半天下來,沒有一個接電話的人知道陶陶不見了!

    卓冶緊擰濃眉,立即又打電話給在航空公氣工作的老同學,幫忙查找最近航班的出入境名單,那同學說要兩三小時才查得出來。卓冶覺得不妥,便衝入另一台電梯,準備直奔機場就在電梯「咯蹬」地打開門之際,他猛一回頭,腦海內突然掠過陶陶慌亂恐懼,蒼白如雪的面孔……他的心一顫,邁出的腳步竟是無意識地止住……

    他一扭頭,緊盯著另一扇電梯門,再一次衝過去不停拍叫:「陶陶,陶陶,你是不是在裡面……」

    「老公,老公……」空氣裡,似乎傳來一陣非常微弱的叫喚,卓冶倏忽睜大眼睛,望向旁邊趕著走出門來察看情況的幾個男鄰居,「你們聽到嗎——聽到沒有?有人在叫!

    幾個男人同情地望著面前與平日完全兩樣的卓醫生,一起搖了搖頭。樓下的劉伯、張伯和張嬸嬸一批老人家大抵聽到什麼風聲了,也乘另一隻電梯上來查看。

    卓冶等不及了,返身直撲家門,大手略顫抖地擰開大門。半晌,從家裡提出工具箱,找出最大把的鐵撬準備撬開電梯門,然而一般家用的工具還是顯小,根本使不上力。

    旁邊一個姓謝的男人大聲說:「曖,我家裡有大鐵筆……」話未說完,轉頭衝回家裡。半晌,果然拿出一把在建築工地使用的大鋼筆撬,卓冶連忙搶過來,用筆頭插進門縫,紮起馬步用力向兩邊掰,謝姓男士也連忙上前,站在他前面幫著推拉……

    旁邊幾個老人再度不合時宜地大聲議論起來,一邊指著劉伯說他不盡責,一邊又大聲說消防隊員大抵被鬼拖住後腳了,兩三小時也未浮出水面。說著說著,一干人等突然住了嘴,電梯門,隨著一聲聲艱難的「吱呀」,終於被打開了——

    卓冶連忙望向裡面——電梯口足比梯門下陷了一米多,一個小身影縮在電梯角落一動不動,似乎連哭音都沒有了!

    卓冶立即聲嘶力竭地叫:「是不是陶陶?別怕別怕,我在,我在!」

    小身影動也不動,好像已經悶暈過去了!

    卓冶臉色鐵青。電梯外的一干人等也緊張莫名,早有人報警去了。然而,警察再快也得幾分鐘後才到,但要卓冶看著有可能是他妻子的身影毫無反應,就算要他多等一秒也難以忍受!

    「陶陶別怕,我在,我來陪你!」他趴在地上愴然大叫,拚力向裡面伸出左手,「陶陶,你應一應我!陶陶——你冉不應我,我會下去,是生是死都陪著你!」

    「你瘋了是不是!」謝生一手把他扯回來,吼道:「你這麼高大,重量也不少,如果是電梯欖繩出問題,你這一下去,會令情況更糟糕!」

    兩人這麼一吵,那小身影果然動了一動,半晌,她努力朝這邊扭了扭頭,卓冶倒抽一口氣,果然是陶陶!她的臉非常蒼白,眼睛半閉著,顯然因為長時間困在漆黑之中,有點迷糊了……

    「陶陶!快爬上前來,伸出手!伸出手啊——」卓冶嘶啞大叫。

    因為電梯門打開,空氣流通,陶陶神志似乎有些復甦了,果然慢慢向梯梯門爬來……然而,就在她即將觸及丈夫左手之時,電梯突然「咯蹬」地晃了一下,嚇得卓冶肝腦俱裂,兒乎沒了半條命!他一扭頭,朝身後大聲喝:「謝生和陳生,拉住我的腳!」

    兩個大男人慌了,連忙上前拚力扯住他。卓冶便把大半個身子探進電梯,大手一撲。捉住陶陶的手,再一扯,把她整個抱住,然後回身大叫:「向外拉!」

    男人們立即聽令,努力了兩三分鐘後,卓氏夫妻終於脫險。消防隊員也剛好到了。

    卓冶不管三七二十一,連謝謝也不曉得說,便抱起妻子飛似的往樓下車場奔去……謝生和陳生也連忙追著進去,看有什麼需要幫助。卓冶把己經在嚶嚶哭泣的陶陶放在車裡,朝謝生和陳生點點頭,然後朝醫院極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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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了……」已經恢復神志的陶陶望了望臉色鐵青的丈夫,輕聲說,「我真的沒事了,也沒受傷,只是在電梯裡黑糊糊的覺是害怕,也有些頭暈,你給我喝幾口水就行……」

    卓冶停下車,眼睛緊盯著她,察覺她是真的沒事了,一顆「撲撲」狂跳的心放了下來,才驚覺自己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他連忙自車裡的小儲物櫃拿出礦泉水,俯上前,餵了她喝幾口水。

    「嗯,夠了,現在很舒服了……」

    卓冶仍然觀察著她,半晌,方慢慢把她緊緊擁進懷裡,「小淘氣,你差點嚇死我了……」

    陶陶「嗚嗚」地哭了……

    卓冶右手一下一下地撫順著她的背,用他自己聽著也覺得顫抖的聲音說:「你知道嗎?剛才的情形,是我此生最覺驚心恐懼的時刻……滿心裡,只是想著,如果失去你,我、我以後也……不知要怎麼過了……」

    陶陶只是一味地伏在他懷裡抽泣。

    「你為在機場看到的事而生氣我明白,但凡事有因必有果,你總不能問也問不就判了我死刑吧……」

    「你摟著她呢,以前又摟又親的,現在娶老婆了,還去摟她……」

    「以前摟是因為她以前是我女友,今天摟是因為她刮傷了腳踝。」

    「她那麼漂亮!你不想摟才怪……」

    「這跟漂不漂亮沒上系,品評一個人還要看其它方面。」往常卓冶最可笑是她有意使性子時的亂說,但此時,他當然曉得忍住不笑,努力勸說才行。

    「你說謊!那有人不喜歡漂亮,卻喜歡醜的——」

    「你說得對啊——」

    「你!」陶陶狠瞪了他一眼,用力要推開他。」

    「但你更可愛,女人因可愛而美麗,換言之,你在我心中就比她美——」

    懷中的人立時沒了聲。

    卓冶搖頭歎道:「你啊,氣來得快也走得快,存心是要討我的哄。」

    「我才不稀罕!誰知道你是不是要回味回味舊愛的滋味呢!」

    卓冶又好氣又好笑,「我幹嗎要回味她,不但不能飽肚子,還得冒著醋罈子被打破的危險……」

    「你……」

    「好了,別哭了……」卓冶溫柔哄著,「你看,你把我最喜歡的襯衣都哭髒了……」

    陶陶睜著淚眼一看,果然是她買給他的深藍色襯衣,便推開他說:「你放心好了,我回去立即剪爛它!」

    「爛了我也是要穿的,還要天天穿著。」

    「你才不會,有新的還要舊的幹嗎?」

    「哪有新的啊?」卓冶咳了一聲。要說新舊,韋瑋可是十年前的舊人了,那時陶陶還是個拖著鼻涕的毛丫頭呢。

    「你一直藏得密密的,還曉得轉移陣地!」

    卓冶哭笑不得,「拜託別再冤枉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在我房中看過韋瑋的相片,但這又代表什麼呢。其實只要你肯把事情說出來,單是卓盈就能夠把來龍去脈給你說清楚。因為她和韋瑋的妹妹是好同學,很清楚我們當年的事,至於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看你也不至於不相信出了名是老實人的卓盈吧。」他一邊說一邊扯了一張紙巾替她細細抹淨小臉。

    陶陶一把搶過紙巾再推開他,起勁擤著鼻涕,「分手了幹嗎還珍藏她的相片?還有,香港是彈丸之地,你們都碰不到面,竟然跑到北京碰面,嗚嗚……」陶陶嘴一抿,又哭了。

    「那是幾年前一次我收拾房間時包起來的,之後我一直沒有再拆開看過,所以就維持原狀。何況這十年間她根本就沒回香港啊,我怎麼能碰到她呢。」卓冶慢慢說完,見她臉色果然和緩了,又說,「老婆啊,我說了這麼多,若你再不相信的話,明天可以問問卓盈啊,韋瑋的妹妹早就告訴她了,卓盈卻什麼也沒和我說,大概是知道我對老婆絕對的一心一意,所以也懶得說了。」

    陶陶越聽越覺入耳,卻仍然不拿正眼看他。

    卓冶把車子駛回大廈停車場,下車後繞過來打開車門,有點像拔河賽般要拉她下車。陶陶硬是放軟著腰桿,卓冶乾脆整個兒抱起她。陶陶仍然扭來扭去的。卓冶只好說:「小淘氣,你回家後再生氣好不好,我快餓死了!我今天早點來吃,午餐未吃,就是想著見面後要好好親你,所以什麼也吃不下……」

    「就餓死你算了!」

    卓冶一翻白眼,女人果真是得罪不得的,便不再做聲地擁著她向電梯走去。

    「那幹嗎不吃早餐?」陶陶瞅了他一眼,囁嚅問,「你說話啊——」

    卓冶想笑了,女人雖然得罪不得,卻最會掛心丈夫的胃口。

    剛好電梯門開了,卓冶拉著她直向家裡走去……才一關上大門,他便湊下腦袋要親她。

    陶陶哼了一聲,還是使勁推開他。

    「都解釋得一清二楚了,為什麼還生氣呢,你以前都不會氣這麼久的啊。」卓冶湊近她的耳部低問,熱氣呼呼地吹著她敏感的耳朵,陶陶明顯地覺得酥軟……她知道自己的意識和身體渴望他很久了……

    「小淘氣,以前的事我不能抹煞,但現在和將來,我只愛我的老婆。」卓冶低低說著,聲線低沉暗啞。

    「真的嗎?」陶陶緩緩抬起油光粉亮的眼睛看著他。話尚未問完,眼淚又滑出來了。

    卓冶心痛地用食指輕擦去她的淚,「對,我以後什麼都會告訴你,好不?」

    「嗯,我還要知道你有沒有被公公用棒子對待,和卓盈有沒有打架,你多大開始想女孩子……想過多少個,最美是哪一個,最醜又是那一個…"

    「噓——你真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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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夫歸家,陶陶放下心頭大石,在一場不算十分難受的新舊情敵戰爭中,她勝利得異常徹底。過後,她當然明白是自己當時過於衝動,畢竟總不可能要求老公失憶,懷舊本是人之常情。

    那麼,她現在對阿KEN的矛盾心理是否也很快會成為過去?想到這裡,她有點微微的鬱悶。現在老公在身邊了,無論如何,她必須迅速屏棄這段為期三個月的虛擬情感,確實是要這樣。

    午睡過後,陶陶努力脫離魔掌,到沐浴間洗澡。水開得「嘩嘩」作響,她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糊洗面奶,還扭著腰肢打拍子。竟然聽不到她手機在外面尖叫,那是一首名叫《冰糖葫蘆》的鈴聲音樂。

    卓冶從她的手袋中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名字叫阿KEN?奇怪,她以前的朋友中可沒叫這個中性的英文名字。

    他望了望沐浴間的門,裡面似乎還傳來「嘩嘩」的水聲,猜老婆是沒辦出來接聽了。便按了接聽鍵,彷彿是因為天生謹慎的性格,以及對陶陶這個陌生朋友的一份警戒心,他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小淘氣吃飯沒有?別又是零食當中餐了。」是一個極為好聽的陌生男人的嗓音。

    卓冶睜大眼睛——這男人說話怎麼像極他詢問妻子時的語氣!

    阿KEN大概以為是陶陶在幹著什麼了,又輕笑著說:「昨晚幹嗎這麼早就下網?害得我形單孓影,整晚想著你,連覺也睡不好呢。」

    老天!還曖昧至這等程度?是男網友?卓冶這一驚嚇可是非同小可,立即不動聲色地把電視按得更大聲,然後輕應了一聲。

    阿KEN大概聽得很不明白,便奇怪地問:「你嗓子很沙啞啊,不舒服嗎?」

    卓冶沒做聲。

    阿KEN立即熱心非常,「我有一些非常見效的藥丸,吃一顆立即能夠清音,你在哪兒?我送過去給你。」

    天啊,還見面了?過度的驚嚇令一向理性的卓冶忍無可忍!他「啪」地合上手機!他望了忘沐浴室仍然緊閉的門,鐵青著臉跳下床,緊擰濃眉在室內來回踱著……

    半晌,他眼睛一瞇,大步走向沙發,把陶陶的手機重新放回手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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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門開了,陶陶縮著肩膀從裡面一路小跑著出來,嘴裡大聲叫:「到你啦到你啦,水早放好啦。」話未說完,便一下掀起被子縮在床上,咬著嘴唇說,「現在都春天了,還會轉冷耶,剛才可忘記開暖氣了。」

    「前幾天北京還下雪了呢。」卓冶臉上淡淡的,一邊說一邊走進沐浴間。

    「哎,那你有沒有堆雪人打雪仗哪……」陶陶朝他叫,聽得門已經關上,便晃著腦袋啄嘴笑,「你這副一本正經的樣兒也會這樣玩嗎?我才不信——」

    在被子裡窩了一陣,覺得暖和了,陶陶立即跳下床跑到廚房,拿出她放在烤箱裡的栗子蛋糕,又用攪拌機把香蕉、牛奶和草莓攪成奶昔,再煎了幾條香腸,一起擺在餐桌上。

    卓冶沐浴出來後,夫妻二人面對面坐著吃點心。

    陶陶埋頭處理完一大塊蛋糕後又干了兩條香腸,然後再切了一塊蛋糕搬到自己盤子。眼角餘光裡,感覺丈夫的盤子還是沒動過多少,便奇怪地問:「你不是說肚子餓嗎?怎麼不吃了?」

    卓冶搖頭,臉上淡淡的,眼睛有時會定在她臉上像在觀察些什麼,及至她抬頭,卓冶會隨意收回視線,彷彿不願意她因此而詢問他為什麼在看她。

    「老公——」陶陶又叫。

    「嗯?」卓冶抬頭望著她,眼中的一抹倦意似乎在無聲告訴妻子,他什麼話也不想說。

    「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啊。」

    「是的,是有點累。」

    「那你在家再睡一會,我要回時裝店看看,傍晚你來接我吧。是要回……回婆婆處吃飯吧?」

    卓冶正中下懷,點頭應允。

    「那我先換衣服。」陶陶一邊抹著嘴巴一邊小跑著回臥室換衣服,走至門邊時,她又叫,「老公……」

    卓冶似乎在想著什麼,沒什意她在叫。

    陶陶聳聳肩,覺得丈夫是太累了,便不再說話,換衣服去了。她其實想問丈夫要幾顆藥丸吃吃,因為感覺這陣子身體似乎有些毛病,像是感冒吧。等她換好衣服出來,又忘記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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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冶載著妻子到時裝店,然後飛車駛回家裡!

    「砰」的一聲,他猛地掩上大門,動作有些急躁,似乎好些年沒有這樣了。他大步往陶陶的小書房走去。按開她的計算機,連接上網,點開OICQ和ICQ,又想起陶陶討厭用英文聊天,便關閉ICQ,點開小企鵝,發覺她在登錄框上有三個QQ號碼。

    他耍了點小手段逐一登錄上她的QQ,第一個QQ上只有幾個好友,他查看陶陶和這些人的聊天記錄,發現都是她的一些舊同學,聊天記錄基本是幾個月前的,有此甚至只有幾句問好而已。卓冶又登錄第二個QQ,這個上面的好友略多了一些,他細心查看了聊天記錄,也是一些不會經常聊天的網友。

    那麼,秘密就在第三個了!卓冶立即隱身登錄。做著這些小事的時候,他的心有點急跳——是每一個做丈夫面臨如此境地,都會帶著的妒忌、憤怒和夾雜著擔心至愛會被覷視甚至被沾污的恐懼。

    QQ上排列著三四十個網友,沒有一個在線的。她啥時這麼聲歡聊天了?卓冶的臉越加長了,眼睛卻眨也不曾眨一下。按動滾條向下滑動,半晌,他果然看到一個名字叫「阿KEN"的海豚頭。

    卓冶按開他們的聊大記錄,在做著這動作之時,他的心泛起陣陣惶恐——萬一陶陶真的出軌,他真的不敢想像往後的日子會怎麼過!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著混亂的情緒,努力告訴自己必須冷靜,必須盡快地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站在全方位的角度,盡一切能力挽回妻子和維護這個家!

    半晌,卓冶知道他們是在他離開香港後才認識的!當看到他們曖昧的言談,甚至交換了相片之時,卓冶臉都綠了!

    他也是男人,是世紀末最現實的動物!毫無感情經歷,卻對著一個尚未真正見過面的女孩說喜歡她?即使她說相片是假的,是腰圍三十六的恐龍?這是哪門子的鬼話!

    然後,卓冶多次看到這個不懷好意的阿KEN要求約見陶陶!他越發火大,眼前甚至浮現出這個叫阿KEN的男人,正流著口水盯向陶陶的胸脯!多年來已被他修理得非常完美的性情幾至崩潰,暴怒也如排山倒海般湧出——真想揪這個不知死活的男人出來,好好揍他一頓!

    幸好,事件並未演變得如此危急,因為陶陶不肯應承與阿KEN見面,還說她深愛著老公。卓冶心一寬,再仔細看下去。看了一陣子,他又火了,原來他們每晚都聊天!

    不過,有一點令他立時放下心來——他們只是偶爾通一通電話,尚未正式見面。

    他出門三個月、他們聊足三個月!奇怪,內中有一晚卻沒了記錄,隔一晚的對話時有屢屢提及「昨晚」這個詞語。那麼,那一晚的聊天記錄在哪兒呢?卓冶握緊嘴巴,細想了一會,突然想起陶陶曾在父母家睡過一夜,聊天記錄大概在那兒了。

    把全部對話看過之後,卓冶的眉頭一時展開,一時攏起,展開時大抵想到陶陶總不肯和這個臭男人見面,而且再三暗示她還愛著老公,緊攏時大概在生氣陶陶明知人家對她不懷好意也不抽身,甚至輕易就把相片和手機號碼給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出差時整天想著香港的老婆,正眼也沒看過高挑秀氣的北京女孩和舊情人韋瑋呢,現下離家三月,這個小饞貓就和人家玩網戀了,雖說忍著不去見面,但她年紀太輕,難保有一天會受不了哄騙,打破這個戒條。

    比如說,今天她在機場受了委屈,又不知和誰說去,軟弱非常之時,恰巧又接了阿KEN電話,若一下按捺不住見了他,豈不更加危險。

    卓冶越想越是擔心——該如何處理才能消除這種虛擬的情感?總不能平白無故地質問她吧,萬一傷了夫妻感情,就算哄得回來也會面臨破裂的危險。他深愛她,絕對不能讓這段婚姻鋌而走險,這是最最重要的大問題,也是他必須要謹慎處理的問題。

    卓冶沉思良久,決定先回家把那一晚的聊天記錄也看上一遍,一來是買個心安,二來是知己知彼。

    他快速步出家門,驅車直往位於淺水灣的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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