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爾傑坐在床上,不滿地望著門口的人兒。
打從關若水一進房間,就一直杵在門口不敢靠近,好像他是什麼會吞人的怪獸似的!
「沒有啊!」關若水嘴裡雖然否認,但心裡心虛得很。
其實他說的沒錯,她是真的不太有勇氣走近,因為一看見傅爾傑的俊臉,她就不由得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她不禁要擔心,自己若是一靠過去,昨天那些煽情曖昧的畫面會不會又再度重演?
更何況,在經歷了昨天之後,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神情和態度來面對他才好,偏偏他那雙熠熠的黑眸又直勾勾地盯著她,害她一顆心跳個不停。
「沒有?那妳到底打算在門口杵上多久?直到把地上踏出一個窟窿嗎?」傅爾傑哼道。
關若水尷尬地扯動嘴角,往前走了幾步。
「傅少爺,這是你的藥。」她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藥。
既然「下藥」的事情已經被識破了,若是她還繼續將藥摻在飯菜中,恐怕只會讓他更加不悅,所以她索性就直接將藥拿了過來。
傅爾傑看著那碗藥,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反彈。
過去他之所以會極度憎惡大夫,是因為那些飯桶大夫們總是拿他當試驗品,給了希望卻又立即破滅,可現在既然已有明顯的改善,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拿過來啊!難不成要我過去?」他開口命令道。
關若水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想要將藥遞給他,他卻不伸手去接。
「妳餵我吧!」
「嗄?」關若水瞪大了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傅爾傑睨著她,故意說道:「我現在可是一個病人呢!照料病人不是妳應盡的職責嗎?」
「可是……」什麼呀!他明明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現在的力氣比她還要大,哪還需要人家餵他喝藥?這男人擺明了故意要找她麻煩。
「可是什麼?不喂的話,我就不喝了。」
「你……」
關若水沒好氣地瞥他一眼,一對上他那雙灼熱的眼,她心跳的節奏就整個變亂,手中的湯藥差點不小心灑出來。
傅爾傑凝望著她,黑眸的深處掠過一抹笑意。
他發現,逗弄她實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她那因為羞窘不自在而泛紅的雙頰,讓她更增添幾許嬌媚的魅力。
回想起昨天親吻她的滋味,他的眸光就變得異常深濃。
關若水被盯得渾身不自在,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了。
她實在不懂,這男人幹麼用這種眼光盯著她,那種專注的眼神好像在看著愛人似的……咦?難道他……這……不會吧?
他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大少爺,而她雖然是神醫的女兒,但家境並不若他們如此富裕,他……有可能會愛上她嗎?
「妳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餵我服藥?」
傅爾傑的話打斷了關若水的思緒,她猛地回過神,雙頰變得更紅了。
她勉強按捺著心慌,決定趕緊喂完藥之後速速開溜,免得和他獨處一室,她整個人都變得不自在極了。
一開始,關若水還能勉強忽視傅爾傑的存在,專心一匙、一匙地餵藥,但她雖能不看他的臉,卻為了餵藥順利而不得不盯著他的唇,看著看著,她的腦中竟浮現昨天他們親吻的情景……
分心的結果,使得關若水在喂最後一匙的時候,不小心讓些許藥汁從傅爾傑的嘴角流了下來。
「啊!對不起,我……我立刻拿帕巾幫你擦乾淨。」
關若水正要轉身,卻被傅爾傑拉了回去。
「你做什麼?」她緊張地問。
傅爾傑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命令道:「舔乾淨。」
「嗄?」關若水錯愕地瞪大了眼。
「我要妳把藥汁舔掉。」傅爾傑又說了一次。
「什麼呀?別開玩笑!」
「我像是會開玩笑的人嗎?」
當然不像,但是要她用舔的,這……這也未免太煽情、太挑逗了吧?這種事情她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妳要是不肯照做的話,那等等就別想針灸了。」
「你……」聽了他的話,關若水不禁氣結,慍惱地嚷道:「有沒有搞錯?你竟然拿自己的身體健康來談條件?難道你不想要完全康復了嗎?」
傅爾傑盯住她的眼,冷不防扔出一句:「妳這是在關心我嗎?」
「呃?」關若水愣住。
經他這麼一問,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突然湧上的怒氣,確實是因為關心他的身體健康。
見她臉紅了老半天,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傅爾傑勾起嘴角,看起來心情還不壞。
「動作快點,妳若是想針灸的話,就快點弄乾淨。」
關若水咬著唇,心裡猶豫不決。
她相信這男人是認真的,如果她不照著他的話去做,他肯定不會讓她動手針灸的,現在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他,沒法兒像初次灌藥那樣將他輕鬆地制服。
到底她該怎麼辦呢?扔下不管他,不理會他的死活,她又做不到。
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兒,她才臉紅地瞅著他,問道:「你發誓,不會對我做出……做出其他過分的事情?」
「妳也只能相信我了,不是嗎?」
關若水深吸口氣,決定豁出去了。
她努力壓抑住心慌,屏息地湊上前去,羞怯地伸出丁香小舌迅速輕舔掉他嘴角的藥汁。
當她溫軟的舌尖碰到他的嘴角,兩人的心都同時為之一顫,而就在關若水羞紅了臉要退開之時,卻被傅爾傑給摟住了。
她大驚失色,正想要開口抗議,想不到他的唇卻迅速覆下,不僅堵住了她所有的抗議,甚至還用比昨天更火熱地方式親吻她。
關若水知道自己實在不該任他輕薄,可在他灼熱氣息的籠罩下,她卻不爭氣地很快淪陷了……
這個吻持續了好久才終於結束,而她那意亂情迷的神情和迷濛氤氳的眸子,看起來格外誘人。
「親愛的若水……要是妳再不開始針灸,只怕我要對妳做別的事了。」傅爾傑嗓音低啞地說。
他的這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進入關若水混沌紛亂的腦子裡,她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知道他指的「別的事」是什麼,而那讓她的雙頰瞬間紅得有如煮熟的蝦子,紅得不像話。
慘了慘了!怎麼這樣?她為什麼會對傅爾傑意亂情迷?怎麼會沈溺在他的擁抱與親吻之中?
該不會……她也愛上他了吧?
望著傅爾傑那張迷人的俊臉,關若水在心裡大呼不妙,看來她是真的對這位大少爺動了心!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妳在幹什麼?」傅爾傑好笑地問。
他發現,這妮子的表情還真是瞬息萬變,一下子嬌羞臉紅,一下子震驚錯愕,真是有趣極了。
看著她那張美麗的臉,他不禁心想──若是身邊有這麼一個有趣的女子陪伴,肯定一輩子都不會感到無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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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連好幾天服藥和針灸雙管齊下的治療之後,傅爾傑幾乎已完全痊癒了,不僅氣色紅潤,就連原先的內力也幾乎都恢復了。
對於這個的好消息,傅家上下無不歡天喜地,打從心底讚歎著關睿祥高超卓絕的醫術。
關若水也將這個消息捎給了爹,爹便要她再次帶傅爾傑去給他親自診斷,好確認傅爾傑是不是真的已經完全康復了。
「我一定得去嗎?」傅爾傑皺著眉頭,看起來不是很樂意的樣子。
「那當然,你也希望自己是真的完全復原了吧!」
傅爾傑盯著她,沈默了會兒,突然問道:「妳這麼希望我去?」
「那是當然的呀!」關若水不太懂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傅爾傑哼了聲,硬生生地別開臉,一副鬧彆扭的模樣。
「你是怎麼了?」關若水輕蹙著眉頭,關心地問。
她發現他的情緒總能輕易地牽動她的心情,唉,要是被這大少爺發現這個秘密,說不定會狠狠地嘲笑、戲弄她呢!
「妳這麼希望我完全復原,是想要早點擺脫我嗎?」
「呃?」關若水怔愕了好一會兒,才答道:「我、我沒這麼想過呀……」
「真的嗎?」
「那當然。」經他這麼一提,關若水才想到這個問題。
當初她是為了替爹探視他的情況,才會假冒丫鬟來到他的身邊,如果他真的已經完全康復的話,她似乎沒有理由繼續待著。
過去這些年來,她隨著爹四處行醫,要是離開了傅家之後,應該也會繼續著那樣的生活吧!
關若水的胸口突然像是壓了塊石頭,她偷偷瞅著傅爾傑,一絲依依離情狠狠地揪住她的心。
以前她習慣了四處遊走的生活,盼望能有個安定住所的念頭也只是偶爾閃過腦海,但是此刻,她生平第一次不希望再過著那樣居無定所的日子。
唉,慘了慘了,若她帶著不捨的心情離開,只怕未來的日子很難過呀!
「妳到底是怎麼想的?」傅爾傑的問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嗄?」關若水嚇了一大跳,她心虛地臉紅,怎麼也無法將自己真實的心情說出口。「我……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妳在迴避我?」
關若水無奈地說:「這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
「為什麼?」她望著他,希望知道他的心情。
「因為……因為我想知道答案,所以很重要!」
他的答案真是有夠敷衍的了,關若水有些失望。剛才對上他那灼熱的眼神,她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令她怦然心動的話,但她卻失望了。
看來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對傅爾傑來說,她大概就只是一個冒充奴婢的可惡女人吧!
「咦?你們怎麼還在這?」傅氏夫婦看見他們兩人還杵在屋裡,趕緊催促道:「馬車已經在外頭等著了,快去吧!」
「是,我們就要出發了。」關若水說道。
「若水,」傅德宣道:「記得代我向令尊問安,並請他治療完林老夫人之後,務必過來作客,我一定要跟他好好地敘敘舊。」
「好的,我會轉告我爹的。」
「若水,這一路上就有勞妳照顧爾傑了。」傅夫人笑道。
「我會的,老爺、夫人請放心。」
「唉呀!怎麼還這麼見外?不是都說了叫咱們伯父、伯母就行了嗎?還有妳也別喊什麼少爺了,就直接叫他爾傑吧!」
「啊?」關若水微微一愕,對於這對夫婦的熱情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來,快點喊喊看。」傅夫人笑著催促。
「爾……爾傑……」關若水猶豫了半天,只有尷尬地照喊了。
聽見她的輕喚,傅爾傑原本不悅的神情立刻緩和許多,熠熠的黑眸浮現著愉快的光芒。
他望著爹娘,輕易地看穿了他們的心思,他撇撇唇,沒有多說什麼,只和他們交換了一抹心照不宣的目光。
「那我們走了。」傅爾傑說著,主動轉身走了出去。
「一路小心啊!」
目送著他們離開,傅氏夫婦眉開眼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看起來爾傑對若水挺有好感。」
「是啊!這小子表面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我看他心裡樂得很哪!」傅德宣樂呵呵地笑道。
「如果若水能當咱們的媳婦兒就好了,她既美麗溫柔又能幹,肯定會是個好媳婦兒的。」
「放心吧!依爾傑那個性子,既然他喜歡上了若水,就絕對不會讓她給跑了。」傅德宣胸有成竹地說。
「說得也是,呵呵!既然這樣,那咱們只要等著辦喜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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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身為梅林鎮的首富,馬車自然也是華麗氣派到了極致。
寬敞的內部空間,坐進兩個人也絲毫不覺擁擠,但是傅爾傑的存在感實在太強烈了,讓關若水總覺得他們好像緊挨在一起似的。
行進間,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一顆心亂紛紛的,千頭萬緒難以釐清。
如果等會兒爹仔細診視傅爾傑的情況之後,宣告他已完全康復,那是不是意味著兩人即將面臨永遠的分離?
若真的就此分道揚鑣,他會用什麼樣的心情跟他道別呢?他是會慶幸自己好不容易不用再受她這個假奴婢的氣?還是會跟她一樣,心裡湧上一絲絲的不捨……
真的只有「一絲絲不捨」而已嗎?一個聲音自她的心底冒了出來。
如果她夠誠實的話,她就會承認其實她對傅爾傑的不捨,根本不只是「一絲絲」而已,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陷進去的,但是那份感覺絕對是真實無偽的。
只不過,就算她真的愛上了傅爾傑,又能如何呢?倘若他們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的短暫,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呀!
「妳在歎什麼氣?」
傅爾傑的聲音讓關若水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長歎了一口氣。
「沒啊!沒什麼。」她心虛地搖頭否認。
「是嗎?」傅爾傑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像是想看進她的心魂深處似的。「如果我的病好了,妳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大概就……跟著我爹繼續四處行醫吧……」關若水有些低落地道。
「是嗎?」傅爾傑冷哼了一聲。
「咦?你怎麼了?臉色突然這麼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傅爾傑沈著臉,沒有回答。
他的臉色確實很難看,但那不是因為他的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而是他的心裡很不爽!
這個女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倒是瀟灑得很啊?哼!他才沒打算這麼輕易放她走!
正當傅爾傑打算說什麼的時候,馬車突然急促地停住。
「怎麼了?」他皺眉問著外頭的車伕。
「回少爺,遠處好像……有點意外。」
「什麼意外?」
「好像有一幫惡棍在圍毆一個人。」
「有這種事?」傅爾傑訝異地掀開馬車的簾子,探頭望去。
當他看清楚動手那幫人的長相時,他的黑眸掠過一抹驚愕,熊熊的怒火隨即在他的胸口引爆──
「好哇!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什麼意思?」關若水疑惑地問。
「當初設陷阱暗算我的,就是前面那些混帳傢伙!我正愁不知該上哪兒找他們,想不到竟會在路上遇見,這真是天意!」
眼看傅爾傑打算下馬車,關若水一急,連忙伸手捉住他的手臂──
「等等!你……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找那些人算算舊帳。」
「不!別去呀!」關若水驚呼一聲,忍不住將他捉得更緊了。
「為什麼別去?」傅爾傑挑眉問道。
「因為我怕你發生什麼意外呀!」關若水臉色蒼白地嚷道。
聽說當初他遇到襲擊時,是因為正好有批官兵經過,才將他從鬼門關前救了回來,可現在週遭沒有其他人,要是他又發生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才好?
傅爾傑望著她那溢於言表的擔憂,忽然一把將她擁進懷中,低頭給了她一記火熱的吻。
「放心吧!為了妳,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扔下這句話之後,傅爾傑便下了馬車,單槍匹馬地前去對付那群惡徒。
關若水撫著還留有他溫度的唇片,心情陷入驚慌與迷惘之中。
他剛才說為了她,他不會讓自己出事?他的意思是……他也像她一樣,將她放在心上嗎?
關若水沒空好好思考這問題,因為傅爾傑和那些人打了起來。算算人數,對方有五、六個,他就算已恢復了原先的功力,但是獨自一個人以寡敵眾,真的能夠應付得來嗎?
惶恐不安間,關若水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擔心害怕是多餘的。傅爾傑身手比她想像中還要好很多,而且明顯佔了上風。
「若水姑娘放心,」車伕像是感覺出她的驚愕,安慰她道:「少爺的武功很高強的!當初若不是少爺大意中了埋伏,又被下了毒而無法施展身手,也不會讓那些人得逞的。對付這些只擅長耍陰的傢伙,少爺是不會失手的。」
「原來是這樣。」聽車伕這麼說,關若水就放心多了。
果不其然,花不了太久的時間,傅爾傑就將那一幫人給撂倒了。
眼看激鬥已經結束,關若水匆匆下了馬車,走上前去,就見先前被這幫惡徒襲擊的男子已倒地昏迷。
「他死了嗎?」
傅爾傑探了探那男人的情況,說道:「還沒,不過我看他受傷不輕。」
「我看,就將他一起帶去給我爹治療吧!」
「嗯,就這麼辦。」
傅爾傑點點頭,在車伕的幫忙下,合力將昏迷不醒的男子給扛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