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眾人都站得正、坐得穩,木然絕對會被酒常滿剛剛說的話,全都給嚇得跌成一團。喝了一口茶,酒常滿好整以暇的說:「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身為罄兒和拾兒的長輩,他們的婚事我當然最有資格作主。」
「老爺,那你也該跟大伙商量呀!」蘇喜急道,「怎能就這樣隨便做決定?」
還好罄兒跟拾兒都不在這兒。否則還能不跟他吵翻天嗎?
「我並沒有隨便決定呀.我考慮的也很清楚,我給罄兒定的親,幫拾兒找的婆家,你們大家一定都會滿意的啦!」
聞育,酒拾兒那五十七個爹鬧烘烘的吵成一團。大家都搶著說話,一時之間也聽不出來在說些什麼。
最後乾脆推舉能言善道的程先生發聲。
「老當家,你這決定也太倉促了吧?對方今年幾歲啦?是什麼長相?人品怎麼樣我們也不清楚,你怎麼能把拾兒就這樣許配給人家。」
「年紀嘛……啊,就跟罄兒差不多,長相嘛也不差,就跟罄兒有些像,人家家裡做的是酒生意,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人品嘛我保證是跟咱們罄兒一般上下,一樣的好。」
蘇喜也急道:「老爺呀,你說聘了孫媳婦是誰?也說給我知道呀。」
「說來真巧了,這姑娘家裡也做酒生意的,模樣嘛跟咱們拾兒像了八成,個性乖巧又伶俐,全家人愛她像個寶似的,咱們是善事做多了,才有這好福氣哪!」酒常滿一副很辛苦的樣子,「你們都不知道!為了找這兩門合適的對象,我花了好多的精力和時間,才把這事辦得圓圓滿滿。」
「要這麼著的話,那也不必往外找,就把拾兒嫁給罄兒不就得了?偏你這麼大費周章。」
酒常滿聞言哈哈笑道:「夫人,你說這話真好笑,拾兒可是叫罄兒爹爹的,這如何可以呀?就算你覺得可行,難道大伙也都覺得沒問題嗎?」
「沒問題。」五十七張嘴巴一同發聲,還真是聲勢驚人。「與其讓拾兒遠嫁,大伙成天都見不到她,還不如嫁給小當家,也好就近看照著。」
酒常滿一臉驚訝,「就算大家都同意這方法可行,也得兩個小的同意呀。」
「拾兒那是不用說了,我瞧她定是千肯、萬肯的。」蘇喜笑嘻嘻的開口,「就只怕馨兒彆扭不肯。」
「那可不一定。拾兒雖然叫小當家爹爹,不過兩個人也才差八歲而已,除非小當家眼睛瞎了,看不見我們拾兒又聰明、又可愛,他才會反對。」
「對嘛!說不定他心裡愛得很,只是不好意思說,乾脆把他叫來問一問,這就皆大歡喜了。」
這個主意一出,眾人點頭稱好,立刻叫僕人去將酒罄叫來。
酒常滿則是笑著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心裡想著,乖拾兒,可別說祖爺爺不疼你呀,你要我辦的事,這可不是給你辦得妥妥當當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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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拾兒站在鎮外那成排的楊柳樹下,眼裡含著滿眶的眼淚,滿臉不捨的目送著酒罄和蘇猷查的背影慢慢變小。
「爹爹,你要早點回來呀。」
為什麼突然要到京城去呢?
雖然祖爺爺說他年紀大了,京城的生意處理不來,所以乾脆跟爹爹換過來,可她還是覺得事情有點古怪。
祖爺爺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心事,明明說會幫忙成全她的,既然如此,又怎麼會在這時候把她和爹爹分開呢?
而且爹爹們的態度也好奇怪喔!這幾天看到她就低頭。原本在說些什麼事的就立刻停下來,一副有事情瞞著她的樣子好明顯。
還有呀,爹爹也變得好奇怪。
他不再單獨跟她說話,每次見到她都是行色匆匆的說在忙,好像是怕跟她相處似的。
真奇怪,以前大家跟她都是無話不談,僕人們更是不時跟她打打小報告、通通消息的。
可是對於五天前大伙在大廳說話、爭吵的內容,大家卻都說不知道、不清楚。
酒拾兒覺得自己好像被排擠了。
明顯有一件事大家都知道,就只瞞著她一個人,最過分的是,他們努力裝得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一點都不像。
她隨便看都看得出有問題,偏偏就是沒人肯告訴她!
酒拾兒站在柳樹下,滿肚子的疑問,這時侯有一匹馬回身奔向她,原來是蘇猷查。
「看到我,怎麼你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他笑嘻嘻的說。
「廢話,我有什麼好開心的?」
「是嗎?要是你爹爹的話,只怕你已經高興得在地上打滾了。」他有些微酸的說。
「我又不是驢子,幹麼在地上打滾!」酒拾兒不悅的說,「你別亂說話啦,害得我還不夠慘呀!」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眼眶一紅,五天前都是他這個叔叔亂說話,結果大家都變得怪怪的了。
不知道爹爹是不是為了這件事,心裡覺得有疙瘩。所以避到京城去,為的是要躲開她?
「我亂說話是有的,可是害得你爹爹上京城去的人,卻不是我!」
蘇猷查想她這幾天受的煎熬也夠了,所以才想折回來跟她說一件事的。
他近乎自言自語的喃道:「哪有人那樣子的嘛!氣勢凌人的逼人,誰會想示弱呀?這下把事情弄糟了,還不敢講,真是的!」
「不是怪你還能怪誰?」
「你不妨去問問你祖爺爺、祖奶奶,還有爹爹們去,我可不想又多話被揍。不過呢,我看他們八成是不會講的。呵呵。」
酒拾兒不肯示弱,輕哼了一聲,「他們個個都疼我,一定會跟我說的。」
「他們肯講那就好啦,免得我背了黑鍋,我說謊話騙你也就只有那次而已。」
她瞪了他一眼,「一次就很不得了了!快說,你騙了我什麼事?」
「上次我說你爹爹做新酒是為了把你嫁掉,其實是騙你的。」蘇猷查決定好心的全盤托出,「你記得你有一年做了拾兒酒。結果酸掉全鎮人的大牙?」
她立刻反駁,「沒有那麼酸!」
「那是你爹爹們說的,可不是我說的。」他笑呵呵的澄清。「總之呢,也不知道酒罄幹麼保存你的『獨門配方』他現在就是在改良你的拾兒酒,好讓你的心血能問世。」
他看著酒拾兒感動的樣子,又說了一句,「你爹爹對你真好,我可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關心、在乎過,不過話又說了回來,畢竟你是他女兒嘛!這就叫做父女天性,哈哈!」
「我不是!我是撿來的,我不是爹爹的女兒!」她突然大聲的堅持,「你別一直說我們是父女!」
老是父女、父女的。她都已經長這麼大了,早就知道什麼叫做男女之情。
她可是從懂事以來,心中就只有爹爹一個人,對他不但深情而且堅貞,她實在受夠了大家都要把父女之情套鎖在她和爹爹身上。
「只要你還叫酒罄一聲爹爹,就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可是好心要來幫忙的,被她這一凶,實在委屈得不得了。
她咬咬唇。一聲不吭。不得不承認爹爹這兩個字,或許是關鍵。
「拾兒.我是偷偷跟你說,你可別說是我教你的。」蘇猷查眉一挑。「我要是你呀,一定想個辦法到京城來,而且是非來不可。」
「我到京城去做什麼?」
「當然要去呀!如果你想爹爹變相公的話.就一定要來,哈哈哈……」』
大笑聲中,蘇猷查掉轉馬頭去追酒罄,留下滿面飛紅的酒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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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喔?」貼身丫鬟片子一臉擔心的說。「要是老爺、夫人知道是我說的,我鐵掉一層皮。」
酒拾兒紅著眼睛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出賣你的。」
片子鬆了一口氣。「那我先去做事嘍。」。將衣袖裡的生薑往桌上一丟,酒拾兒唸了一聲,。辣死我了!」
為了從片子口中問出那件神秘的事,她在袖子藏了生薑,故意用衣袖抹眼睛,擦得眼睛又辣又痛,不斷的流淚。
片子看她哭得厲害,一時心軟,於是把事情說了。
她用濕手絹擦擦眼睛,走到了酒常滿乘涼的院子裡去,見他坐在花架下吃著葡萄,享受他難得的悠閒時光。
「祖爺爺!」她甜甜的笑了聲,坐在他身邊的籐椅上,「原來你在這兒呀。」
「唷,是拾兒呀,來吃點葡萄,甜得很呢。」
「我吃不下。」她頭一垂,眼淚撲簌簌的落到裙子上,「你害了人家,嗚鳴……」』
「怎麼哭了呢?乖拾兒,別哭別哭!」一看她哭,酒常滿立刻慌了手腳。
「你還問呢!我都知道了,你讓大家都知道了我心裡其實喜歡爹爹。」
「不是我呀!你祖奶奶說是你蘇叔叔說的,我可沒說喔。」
「都一樣啦!祖爺爺你還不是逼爹爹娶我,結果把他給逼走啦!」她乾脆雙手掩著臉,哭個痛快。
「哪有這回事?」是誰那麼多嘴跑去跟拾兒講呀,一定是蘇猷查那個混小子。
大家都怕她知道了難過,所以商量好了瞞著她,就當做沒這回事。
「就是有,我都知道了。」酒拾兒難過的哭著,「祖爺爺,爹爹一定是覺得我討厭,這才躲到京城,永遠不要見我了啦!」
「不是呀,罄兒怎麼會討厭你呀?八成是大伙那天說錯了話,這才會讓他那麼生氣的啦!」
其實他也不明白,到底大家是說錯了什麼話。
娶到拾兒是他的福氣沒錯呀?因為是他,大家才放心把拾兒交給他,這也沒錯呀?
他早就喜歡了拾兒,心裡不把她當女兒看,錯了嗎?
大家是幫他一個忙,讓他如願以償娶到拾兒,這也說錯了嗎?
如果他不乖乖娶拾兒,那就是瞎了狗眼,笨到無藥可救,是這樣沒錯呀!
他要不是三生積德.哪有這種運氣和福氣,是這句話錯了嗎?
大家是看在他平日對拾兒不錯,挺照顧的份上.這才勉強讓他娶走拾兒,這說的也是事實呀!
酒常滿到現在還是不解,「你說,到底哪裡錯了?這也值得你爹爹發那麼大脾氣,當場掉頭走人嗎?」
聽完之後,酒拾兒啞口無言。
錯了嗎?當然是錯了呀,千錯萬錯都是錯,壓根就是離譜、荒謬!
「祖爺爺,我要早知道你會這麼蠻幹,我也不拜託你啦!」
爹爹一向心高氣傲,這麼多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逼他娶她,還說是他心裡想了很久,她嫁給他反而吃了虧之類的。
也難怪爹爹要生氣、要發火,要跟她拉開距離了。
「拾兒,你也別死心眼,我看罄兒那麼不知好歹,你就別喜歡他了,祖爺爺幫你再找個如意郎君。」
她簡直是欲哭無淚了,「哪有這種事呀!祖爺爺,你說的好像很容易。」
「那不然沒辦法呀,你爹爹不肯,難道大伙拿刀殺他呀!」
「也不用動刀這麼嚴重,總之……」她歎了口氣,「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拾兒,你真這麼喜歡你爹爹呀?」
她點點頭。
「我看你爹爹八成也心裡愛你,只是大伙這麼一說,他臉上掛不住,這才發脾氣。」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她苦笑一下,「希望是呀,祖爺爺,這次你們要幫我,別再害我啦!」
酒常滿立刻指天咒地的發起誓來,「一定,絕對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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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京城裡最熱鬧的粱門大街就傳來了敲敲打打的聲音。
天之美祿大酒樓裡,早早起來開門的夥計們和掌櫃都傻了跟。
昨幾個關店歇息之前,對面明明還是孫好手饅頭,怎麼一大早起來,幌子拿掉了,房也拆了一半。
那敲敲打打的聲音,就是忙碌的工人拆房時發出來的聲音。
一個大嗓門夥計好奇的喊了聲問:
「大哥們一早就在忙碌呀?真是辛苦啦!是這孫好手發了財。要拆屋建大宅是嗎?」
一個工頭模樣的人站在屋頂上,哈哈大笑說:「不是的,那孫好手把這屋賣了,帶著銀兩回老家去啦!」
「原來如此呀,卻不知道是哪個大財主買了這宅子,拆了之後要做什麼?」
「老弟你真是好眼光,知道不是大財主之類的也沒這手筆。」工頭笑咪咪的回道,「我只知道是南邊來的大戶人家,要在這兒開一問酒樓做生意。」夥計和掌櫃一聽,哄堂一陣大笑,。開酒樓?開在天之美祿對面?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嗎?」
天之美祿可是全京城生意最好、最旺的酒樓.自從七年前開張了之後,附近的酒樓紛紛不敵倒店,有的見苗頭不對,趕緊遷到城東去重新開始。
所以城西這邊是天之美祿一家獨大的情形,如今居然有人不怕死的挑中了對面要開酒樓。
那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都閒著,不用做生意啦?」蘇猷查從後面走出來,打著哈欠同了一句,「笑得這麼大聲幹麼?」
他和酒罄就住在酒樓後面雅致的花園小樓裡,方便管理酒樓。要出城到酒坊去也方便。
他一說完,酒罄也跟著走了出來。他天天都是這麼早起,奔波於酒樓和酒坊之問。
夥計們連忙笑著,說了剛才聽到的事,蘇猷查聽了也忍不住笑道:
「哪裡來的笨蛋,也不打聽就亂開店,也不怕賠個血本無歸?酒罄,你說是不是?我看那八成是個錢太多的笨蛋。」
「那也不一定。」
酒罄望著對街的工程。「出了這麼多的人力和物力,總不會是一時衝動。說不定就是衝著我們來的,我們得注意才好。」
昨天屋子還在,一早就拆了一半。可見得效率多好,要說是不察選中了對面開店,那還真令人有些費解了。
「跟我們作對,那不是穩倒的嗎?哈哈!」
酒罄挑起眉問:
「你怎麼知道人家沒有萬全的準備呀?」
「呃……就算他們樣樣都比我們好,可是有一樣一定比不上。」
蘇猷查哈哈笑著,「他們絕不可能賣九釀酒吧?」
這可是酒家的獨門法寶,外面的酒坊是絕對做不來的。
而且如果敢跟天之美祿打對台,就應該要知道酒家旗下的酒坊是絕對不會賣酒給他們的。
酒罄想了一想,「話別說得太滿,畢竟太多事情是我們預料不到的。」
蘇猷查聳聳肩,「我倒覺得是你太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