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常,高陽一定會虧一虧她,說她賢慧,可以娶來當老婆,但現在的他沒心情,臉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苦瓜。
愛咪偷偷拾眼瞧了他一眼--還是那一號表情,難看得惹人厭。
「你很不給面子喔,美女隨侍在旁,還削蘋果給你吃,你這是什麼臉?可別告訴我你是傷口痛,醫生已經給你止痛藥了。」
高陽懶懶的瞥她一眼,「他給我又不一定要吃。」
愛咪挑眉,覺得他瘋了似的瞪著他,「那你痛死好了!」
「是啊,我痛死妳也不會哭,擔心什麼?」高陽反過來數落她,拿起一旁的報紙隨便翻了翻。
他就是要傷口痛,痛死好了,讓他記取教訓,不要輕易對一個女人好,因為不值得。
「我不會哭,可是有一堆女人會哭,你沒什麼好哀怨的。」愛咪邊說邊把蘋果削成小塊,粗魯的扯下他手上的報紙,把小塊小塊的蘋果往他嘴裡塞,「快吃,我還有事。」
她在餵豬嗎?
高陽抓住她的手,閉緊了嘴,「我不想吃,多謝妳的雞婆,有事妳可以走了,不要在這裡礙我的眼。」
愛咪氣得瞪他,想把蘋果甩在他可惡又可厭的臉上,「你就是這個鬼樣子,所以人家才看都不來看你一眼,死了活該!」
「好,我知道了,妳可以滾了。」提到風暖暖,高陽一肚子悶,口上更是不留情,「順便把妳帶來的東西全帶走,我不想再看見妳。」
「你以為我喜歡在這兒陪你不成?」愛咪的眼中快要冒出火,她從沒見過這麼不可理喻的人。
「那就滾!」
愛咪眼一瞇,氣得起身,開始粗魯的收拾東西,邊收邊罵:「滾就滾!我才不要跟你這種見色忘義的男人再相處下去!要不是海辰一直要我來陪你,你以為我喜歡待在你身邊啊?當初要你說服風暖暖幫警方找到斐焰的窩,結果床都上了,竟然還搞砸了任務,真不知道你這個大警官是怎麼幹的!想抓斐焰,我看你等下輩子吧!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還會笨得去愛上一個沒心沒肺又沒肝的酒家女,真是夠了你!」
愛咪的話字字像針,刺向高陽胸口,他又悶又疼又嘔,差點沒氣得吐血。她把他的男人自尊踩在地上不說,還拿磚頭猛砸,他已經夠嘔了,她還非要火上加油不可!該死的!
「誰說我愛上風暖暖了?」為了自己偉大的面子,打死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愛上一個為她受了傷,卻連看都沒來看他一眼的無情女人。
愛咪停下了動作,挑眉,「你沒有?」
「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愛上一個酒家女?」
「哦?那你拚死拚活在槍林彈雨中緊緊護著她的用意是什麼?我好想聽聽。」
高陽不屑的冷哼一聲,「警官保護百姓,需要什麼理由嗎?妳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
「是啊,可笑極了。」愛咪笑著點點頭,不動聲色的瞄了門邊一眼,繼續道:「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何之前天天帶她出場,約會、喝茶、看電影還濃情蜜意的上了床?你可別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任務。」
高陽瞪著愛咪,見她一臉的幸災樂禍,內心甚為不爽。
她在取笑他,毫不掩飾地,只因為他用生命去保護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卻不甩他,連他死活都不曾聞問,所以讓他成了可笑的話柄。
「本來就是任務,不然你們以為是什麼?」高陽冷漠地與風暖暖撇清關係,高傲的下巴揚起一個美麗的弧度。
「真的只是任務而已?沒有一點點愛?」
「廢話!」愛咪今天怎麼囉嗦得近乎反常?「要滾快滾!別再囉哩叭唆的!」
「好,我走囉,拜拜∼∼」愛咪風也似的走向門邊,倏地打開房門,讓杵在門邊的倩影無所遁形。
風暖暖怔怔地杵在當下回不了神,臉色蒼白不已,突然看見有人笑咪咪的出現在她面前,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嗨,風小姐,妳來看高陽啊?」愛咪的招呼打得很響亮,和她平日的冷漠高傲天差地遠。「他在裡頭,正在鬧小孩脾氣呢!連止痛藥也不肯吃,他想痛死,我也沒辦法,妳去看看他吧,我走了。」
她是故意把話說得恁大聲,讓房內的高陽聽得一清二楚,然後嫣然一笑,轉身離開,可才走了一步,愛咪腳跟子一旋又回到風暖暖面前,伸手遞給她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剛剛的話妳都聽見了吧?如果妳願意幫忙我們警方找出斐焰的窩,就打這支手機給我。」在風暖暖耳畔壓低嗓音說完,愛咪再次像風般的離去,只留下淡淡的、依稀存在的一抹香。
房門大開,門外的風暖暖幽幽地瞅著病床上的高陽,好半響出不了聲,唇瓣動了動,終究還是放棄開口,轉身跑開。
「等等!暖暖!」高陽氣悶的拔下手上的點滴,迅速的下床追了出去,扯痛了傷口也不在乎,一心只惦著那傷心逃離的背影,「妳給我站住,風暖暖!站住!聽見沒有?」
他伸手摀住腹部的傷口,跑得又快又急,卻也痛得他冷汗直冒,再加上他激動的又吼又叫,傷口很快地裂開了,他的掌心已經可以感覺到一股濕熱的液體正從他的傷口上流出……
媽的!她什麼時候練成了飛毛腿了?
他追得累極,突然一陣昏眩襲來讓他稍稍瞇了瞇眼,可這一瞇,那抹嬌麗的身影也同時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媽的!他再次低咒出聲,傷口的疼痛,加上扯心裂肺的心痛,讓他再也受不住地靠著牆滑坐在地,粗喘,冒汗,呻吟。
一聲又一聲的低咒從他口裡逸出,然後,他眼前一黯,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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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愛上風暖暖了?」
「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愛上一個酒家女!」
天啊!她的頭快裂開了,誰來救救她?
高陽的話一字一句像放錄音帶似的,一直在風暖暖的腦海中重複著,日復一日,彷彿永無止盡,而她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用他的性命來保護她,只是因為她是老百姓而他是大警官?是嗎?是這樣子的嗎?
呵,可笑,她竟傻傻的感動得要死,要不是親自走了醫院一趟,怕要對他愧疚一輩子了。
這樣也好,兩不相欠,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他護她一次,她給了他最珍貴的貞操,他也不算吃了虧,是吧?何況,他跟她上床只是為了任務……
哈,見鬼的任務!她想殺了他!
風暖暖心裡氣苦,抓著威士忌的瓶口直接往嘴裡灌,又辣又嗆的酒液燒痛了她的喉嚨、胸口,然後嗆上了鼻尖,惹得她劇烈咳嗽,咳得整個人彎身撫住胃,咳出了眼淚。
「妳找死嗎?這樣喝法,妳很快就可以上天堂了。」有個男人抽走了她手上的酒瓶,皺起眉,見她伸手來搶,手一鬆,讓瓶子匡啷一聲落了地,濺了兩人滿身的酒和玻璃碎片。
「啊!」風暖暖驚叫一聲,小腿肚被碎玻璃給劃了一道口子,讓她疼得落淚,她氣得紅了眼,開口咒罵;「你該死的是什麼鬼東西?竟敢摔破我的酒?賠我錢來!一瓶一千美金,你要是付不出來,我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她仰頭,看到站立在她面前的男人,咒罵聲停了,卻只停了幾秒,接著,她出其不意的站起身撲上前去,對著來人就是一陣亂打。
都是這個男人!要不是這個男人,她根本不會遇到這種事,也不會聽到令人心碎的話!
好氣呵,真的好氣!她把她的怨全出在這個甘願冒出來被她打的男人身上,絲毫不手軟。
粉拳在斐焰的身上搥著,從頭到尾他只是皺眉卻沒攔阻,徹底的讓她發洩怒氣,直到她打累了、倦了,整個人軟倒在他懷裡,他才好心的出手將她扶住,以免她倒在地上。
「氣出完了嗎?」他不怕死的問了句。
風暖暖挑眉,仰起了一張淚痕斑斑的臉,「你來這裡幹什麼?不怕警方埋伏在這裡逮你?」
「我來看妳,感動嗎?」
他說得正經八百,可是她聽了直想笑,事實上,她已經在笑了,笑得淚花飛舞,笑得眼眶鼻頭一陣紅。
這個女人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哭?斐焰再一次皺起眉,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淚花,卻依然見她笑著。
這個瘋女人!
「別笑了。」
他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多管閒事。人家的女人他擔心個什麼勁兒?她醉死了也不干他的事,不是嗎?
「可是我想笑,不行嗎?」這個男人竟然說是來看她的?哈,太可笑了,一群偽君子!
那個男人說愛她,其實是別有居心,想要藉機讓她心甘情願答應幫警方的忙;這個男人說好心來看她,一樣是別有居心,他跟她有什麼關係?他哪來的好心與關心?
瞪著他,風暖暖的腦海中卻陡地閃過那一日,在醫院病房門外所聽到的一字一句,還有那個女人交給她的名片……
她該幫警方這個忙嗎?不,當然不!她為什麼要幫那個裝成小紅帽來騙她的大野狼?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隱隱地催促自己該出手幫這個忙?
是因為她的親生爸爸嗎?因為她是警察的女兒,所以她骨子裡也流著見義勇為的血液?
還是……她只是不想欠他?
是了,就算他是騙她,但他拿他的命護她是真,光這一點,她就該為他做一點什麼。
風暖暖深呼吸一口氣,見他始終瞅著她不語,低眸閃避他的注視,有些心虛的開了口:「說吧,你找我有什麼目的?嗯?直接說出來,別跟我說謊,說不定我還會幫你。」
他斐焰長這麼大,從來沒讓女人幫過忙,女人之於他,只是上床的工具而已,沒有太多的用途,她以為她可以幫他什麼?可笑!
「我該有什麼目的?」
他只不過是倒霉地走進了月色,然後又倒霉的看到一個女人像個醉鬼似的喝著悶酒而已。
「這是我問你的話,呃……」她打了一個酒嗝,突然好想吐,才想著,身子一彎,「嘔」地一聲便吐在他身上。
斐焰黑了臉,一股狂怒閃過他的眼,他粗魯的伸手推開了她,氣得轉身欲走人,卻讓一隻手給拉住了腳。
「放開妳的手!髒女人!」氣死他了!她吐髒了他一身衣服不打緊,還得累得他再洗一次澡!越想越火!
「我不想放,你陪我好嗎?那天……你不是想要抱我?」風暖暖張著一雙幽怨的眸,認真不已的望住他,「你還想要我嗎?我可以當你的女人嗎?要不要一句話,我不會纏著你的。」
斐焰瞅著她,利眸閃了閃,挑眉,扯唇,充滿興味地問道:「妳為什麼突然想當我的女人?」
「該先問你當初怎麼會選我坐台吧?」風暖暖一笑,坐直了身子,狼狽的坐在地上的模樣竟是出奇的美麗與性感。
斐焰抿唇,讚歎的眸光落在她半露的酥胸,在乳溝上稍做停留才懶洋洋的回到她臉上。
「因為妳美麗,算得上是尤物。」
「不如說你是故意拿我氣高大警官?」
聞言,斐焰挑了挑眉,輕輕頷首,「好吧,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意味在,但,那跟妳想當我的女人有什麼關係?」
風暖暖笑了,朝他伸出手,斐焰拉起了她,任她像軟泥一般的癱在他臂彎裡。
「我的目的跟你的相同。」指尖風情萬種的撩撥起他的黑髮,風暖暖的笑讓人心蕩神馳,「一句話,要?還是不要?我沒什麼耐性,你不要,我可以找別人,月色裡多的是男人想要我,給你,是便宜你了,知道嗎?」
「哦?」斐焰笑了,手臂摟緊她纖細的腰,「妳很有自信,女人。」
「你不喜歡?」
下我喜歡極了。」有自信的女人才不會上了床之後拖泥帶水,怎麼甩都甩不開,是他的最愛。
「那就把我帶回家。」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送上一個親吻,柔軟的胸似有若無的磨蹭著他寬大的胸膛,突然間,她皺起了眉,伸手捏住了鼻子,叫道:「天啊!你好臭!」
「那可是拜妳所賜!」
將她攔腰一抱,斐焰大踏步的走向月色大門。
他身後的保鑣逕自到櫃檯買單結帳,媽媽桑涎著笑臉收錢,眼底卻淡淡的透露著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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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怎麼會跟斐焰一起?」
「我怎麼知道?」
「你會不知道?」
「我本來就不知道。」
「是嗎?」高陽質疑的看著身邊高大清冷的男人,明擺著不相信他的眼神裡還燒著濃烈的火。
藍海辰冷冷的挑眉,兩隻擱在褲袋裡的手很想掏出來揍他一拳,不過他沒有,因為他的忍耐力已經練就成超凡入聖的境界。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拖我出來幹什麼?」
他站在月色外頭陪這個白癡吹了三個多小時的海風,不時還得偷偷看著這個白癡會不會體力不支的倒下,再不時的忍受對方莫名其妙的嘮叨與質疑,嘖!他招誰惹誰了?
「不想陪你可以走啊!」
高陽皺眉,一雙眸子緊緊鎖住被斐焰帶上車的風暖暖,低咒一聲,高大的身子一低鑽進了車裡發動引擎。
「你幹什麼?」
藍海辰也上了車,伸手要取下車子鑰匙。
「追不到斐焰的窩,你要負責?」高陽瞪他一眼,沒空暖車,踩下油門讓車子衝上了馬路。
藍海辰睨他一眼,不屑的撇撇唇,似笑非笑,「你是擔心風暖暖,還是真的這麼盡忠職守啊?」
「與其在旁邊說風涼話,還不如好好的看路,打個電話給上頭,報告我們正要前往的目的地。」邊說邊將油門踩到底,高陽緊繃的情緒只稍稍的在他緊握住方向盤的手中露餡。
他很沉穩,只有面對斐焰這個毛頭小子時才會常常「不小心」暴跳如雷,失去了他高大警官的冷靜。
斐焰是他的死穴,多年前追不到那小子反被耍得團團轉的恥辱,對他而言是胸口上永遠的痛,更讓他成了警界人私下常提及的笑柄,也因此,他立下誓言一定要親手把他給擒住,洗刷他的恥辱。
心越急,就越難以成事,沒想到事隔這麼多年,他卻因為一個女人而再次栽在對方手上,受了重傷。
哼!藍海辰在心裡冷哼一聲,這就叫作「英雄難過美人關」吧?
當時在那個昏暗的包廂裡,他和愛咪在高陽開槍的那一刻也衝了進去,要不是斐焰的槍口突然對準風暖暖,高陽根本不可能受傷。
所有的人都以為高陽緊緊抱著風暖暖只是為了要保護她不受流彈波及,卻不知道他是為了救風暖暖才會挨上那一槍。
傻子!人家根本不領他的情!
是不是再沉穩的男人遇到愛情都是他這副死德性呢?偏偏,他這人又大男人得很,死不肯承認自己已經愛上對方。
哈,活該倒霉被愛咪耍!
「你還愣在那邊幹什麼?快打電話,也許風暖暖可以帶我們找到這小子的窩!你聽見沒有?」
藍海辰訝然的看他一眼,「我以為你想一個人搞定他?」他這人不是很喜歡逞英雄嗎?嘖,改性啦?怎麼這麼快?
「我是要一個人搞定他,可是他的同伴需要別人去搞定,你該不會以為以我現在負傷的狀況能以一敵十吧?」高陽沒好氣的輕斥,方向盤驀地一轉,車子差點顛了出去。
「你這叫飆車,警官,小心讓斐焰看見了,他會叫司機帶你在山上轉圈圈到天亮。」
「那最好。」
這樣,他也不會有空對暖暖做什麼不該做的事,高陽私忖著。
「是嗎?你看看他的車是不是奔馳?」
「是又如何?」沒看過奔馳啊!
「奔馳的車很大,後座更寬,很多人都喜歡玩『車震』,也許那小子也喜歡來這一套……」
嘎--車輪高速摩擦路面發出了震天價響,車子因為緊急煞車又緊急起動而差一點打滑,飛出了山谷。
藍海辰也因為這突來的變化,整個人撞上了前座擋風玻璃又彈回座位上,額頭被狠狠的撞出了一個腫包。
「該死!」他低咒一聲,又痛又暈直想砍人!
高陽卻只是微微一笑,繼續開他的車。這回,他不再飆車了,像只豹,優雅卻又心思細密的緩緩跟在獵物身後。
「你是故意的?」
「不是。」
「你絕對是!」
「不是。」
「高明!」藍海辰低吼,難得失控。
「你叫錯了,我叫高陽,待宰的羔羊。哦,忘了告訴你,月色裡的姐妹們還封了一個外號給我,想不想聽?」
「不想!」
他才不會對這種無聊的事感興趣!他現在只想報剛剛的仇,接掌開車大權,給他來個九彎十八拐,把這個男人搞到吐為止!
「叫小紅帽。」
他知道藍海辰不想聽,但他不想聽他就更想說。
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自己有多緊張、多氣悶、多煩躁!再不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他可能真的會失控把車開到山谷底下去,不然,就是直接開車去撞那輛奔馳車的大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