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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今朝 第8章(2) 作者:陳毓華
    想走?朱漓往上勾的鳳眼掠過一抹精光。

    王府可不是她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唷。

    他溫吞吞的說:「腳長在你身上,你要走,本王不攔你,不過,你前腳一離開王爺府,赫氏上下十八口人的命就這樣嘍……」隨手往脖子一抹,表情嗜血。

    香宓氣得差點沒腦充血!

    「你堂堂一個攝政王威脅我一個弱女子有什麼好得意的!」擦起腰,就算被當作潑婦罵街也認了。

    「本王從沒把你當弱女子看待,要不然我又何必費這麼多工夫就是要把你弄到我的府邸來。」她的眼睛比他藏寶閣裡的任何一顆寶石都還要璀璨,看她那氣紅的雙頰,就只差沒撲過來咬他,糟糕,他很想被她咬怎麼辦?

    香宓咬完牙,艱難的把被磨光的耐性撿回來,心裡卻把朱漓的祖宗八代都問候過,這才開口,「朱王爺,根據大晁律法民法篇,第七二條,脅迫、強搶民女、不法拘留都是重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貴為攝政王在律法面前也是一律平等,放我走,不放我走,您要不要稍微再深思一下?」

    朱漓笑得像得逞的狐狸,王權大過天,她居然跟他談大晁律法,她一定不知道大晁律法是經過他撰寫、潤飾,才定下的。

    「不要。」

    「朱漓!」

    「你叫我的名字真好聽。」他難以自己的低聲悶笑。

    她拍了桌子!

    「住下來吧,別的我不敢說,王爺的府邸有趣的地方不少,你會喜歡的。」她的直接深得他的心,他越來越喜歡她了怎麼辦……

    據說,她住的這個瑯嬛院,原來的主人是朱王爺的寵妾之一,可惜紅顏薄命,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了。

    死人住過的院落,總是晦氣,兩年以來一直再也沒有其他的妾室住進來過。

    雖然沒有人住,倒也收拾得乾淨利落,香宓才不管朱漓存的是什麼居心,她也不忌諱這個,只要沒有人來吵她就好了。

    「姑娘?小浣、小紗進來了。」細細的嗓子在門外輕喊,接著珠簾玎璫撞擊的聲音清脆的響起,兩個雙生兒似的小丫鬟各端著沐洗用具走了進來。

    香宓睨了一眼,完全沒放在心上。

    「東西放下,人出去,不用伺候。」

    她說完支著下巴,斜臥在錦繡的臥榻上,看著院落花團錦簇,五彩斑斕的花園。

    有錢人家的享受就是這樣,想要四季如春,就能四季如春,想看見花,就有花供他欣賞,想要人,就不擇手段的硬把人強留下來,人權在這裡抵不過朱漓的一根手指頭。

    她這樣不見了,赫韞一定很擔心。

    她不要他擔心,她只希望他一生一世無災無憂。

    相思無藥,她想念赫韞,想念他用胸膛容納她,用他最真誠的心疼惜她,在赫府的時候從來不覺得一天很漫長,但在這裡也才一日,她終於明白度日如年是什麼意思了。

    她魂不守舍的,心裡想的、腦子裡念的都是赫府的一切,瑣碎的、好笑的、貼心的,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了,眼眶浮現一片淚霧,她手一摸,竟然摸到一手的淚痕。

    用力的擦掉眼淚,哭有什麼用,她告訴自己要熬過去,熬過了,以後過好日子,好好的過,要去更多好地方,看不一樣的風景。

    到時候她要放下一切和種種的包袱,與這些糾纏不完的愛恨情仇,隨意到任何一個城鎮,想停就停、想留就留,享受無牽無掛的自由,這些牽腸掛肚、兩相為難到時都會成為過去……

    心,感覺很豁達,但是眼淚仍然不聽話,全爭先恐後的流出來,跌至地面,摔成一地的嗚咽。

    已涼的淚把長夜浸得濕漉漉的。

    迷迷糊糊的睡去再醒來,香宓只覺得頭昏腦脹的,想翻身下榻,太陽穴卻傳來一陣疼痛,接著有一雙小手扶住了她。

    「姑娘,你臉色不好呢,是不是哪裡不適?小浣去稟報大人,請大夫過來看看好嗎?」

    香宓稍微回過神,有氣無力的,「你們怎麼還在這?」

    「大人讓我們姐妹一天十二個時辰要伺候著姑娘,小紗這會兒給姑娘拿早膳去了,或者姑娘想先漱洗淨臉?」

    「都不要。」被人軟禁在這裡,她哪來的胃口。「我不用人隨身跟著,拿了早膳你們先吃吧,我不餓。」

    「姑娘,請不要攆我走……姑娘,你不記得小浣和小紗了嗎?」

    「我為什麼要記得你們姐妹倆?」

    「姑娘和以前的嬛主子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性子……卻很不一樣。」她支吾了很久,最後還是說了。「嬛主子嚥氣的時候我們都隨侍在旁,我們親眼看著她走的,姑娘你不是我們的嬛主子吧?死而復生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吧!」

    她不答,反說:「是朱漓要你們來監視我的?那個變態!」

    小浣大驚失色。姑娘是在罵王爺嗎?「姑娘!」她緊張的想去捂香宓的嘴,又覺得此舉失禮,於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別緊張,他要是介意就會衝進來砍我的腦袋了。還有,我常常會自言自語,你不用理我。」

    她的心情已經夠糟了,那傢伙居然還派兩個奸細來當臥底,好個朱漓啊,把官場那套工心計用到她身上來了。

    小浣也不敢多問,趕緊從臉盆擰了條巾子來讓香宓擦臉,忙過一輪後,去拿早膳的小紗也回來了,兩個姐妹又忙著把菜布好,等香宓用膳。

    「你們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嗎?我不吃。」

    突然咚的好大一聲響起,雙生子一起跪了下去。

    很好,四個膝蓋還跪得整整齊齊的,想用這一套讓她心軟嗎?

    香宓瞪了她們一眼,最後無奈的輕歎一聲,她還真的心軟了。

    「都給我起來,下次要再這樣跪來跪去的,就算把膝蓋跪爛了我都不理你們。」

    「是,姑娘。」

    於是日子就這樣過去了,香宓一樣照吃照喝照睡,只是很少說話,她若拒吃,就會看見有人長跪不起,她都被跪得要折壽了,算是敗給了那兩個丫頭。

    她也曾試圖走出院落,哪知道前腳才剛跨出去,門外就閃出幾道影子,一個個膀圓膊粗的,不用看也知道是練家子,個個是高手。

    「姑娘,王爺吩咐過,姑娘只能待在院落中。」態度謙和,一臉恭敬。

    「若是我一定要出去呢?你們家王爺說府裡有許多有趣的地方,我想去逛逛。」

    「請不要為難屬下。」

    現在到底是誰在為難誰,對方人多勢眾,個個高頭大馬的,他們是高手耶,是他們在為難她這個弱女子吧,她又不會武功,且手無縛雞之力的。

    瞪了對方一眼,最後香宓只好摸摸鼻子,碰了一鼻子灰,轉身回屋裡去。

    這個朱漓是想悶死她嗎?

    她偏不讓他得逞,她讓兩個雙生子去跟朱漓討書看,遊記、其他三個國家的國志,能搬什麼回來她就看什麼,剛開始一個字也嚥不下去,但慢慢的,倒也打發了不少乏味的時間。

    至於朱漓每天忙完國事一定會來瑯嬛院走一遍,香宓依然對他愛理不理的,而對於再也見不到那個生氣蓬勃、天南地北都能聊上一聊的香宓,他十分有怨言,但是每天時間一到,他還是照常出現在瑯嬛院。

    本來她以為隨著時間過去,雙生子的口風多少會松一點,誰知她的算盤打錯,雙生子被朱漓管得很嚴格,除了生活起居的小事之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她們一概裝聾作啞,香宓無法從她們嘴裡打聽到外面的消息,在無計可施之下,只能暗自在心中發急,一顆心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姑娘,你說這叫什麼?」兩個小丫頭乖乖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敢動,只因為臉上有白糊狀的東西黏著。

    「美容保養的面膜。」香宓輕輕的攪拌著缽裡的黏著物,以身示範的結果就是她也白著一張臉。

    「想不到薏仁粉、珍珠粉、蛋清混在一起就有這麼神奇的效果!」愛美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去到哪,老少通殺。

    「裡面還放了蜂蜜加鹽,有去角質的作用。」閒來無事,就敷臉嘍。

    「姑娘,什麼叫角質?」

    「報廢老去的皮膚。」

    報廢?用詞還真特殊。「姑娘懂得真多。」

    「哦?這回她又懂得什麼了?」想來就來的攝政王這回連遣人通報都省了,不過,當三個女子的目光齊齊看向他的時候,那乍見的驚嚇令他立刻退了一步。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姑娘說這叫敷臉。」兩個丫頭對於剛剛嚇到王爺的事,嚇得瑟瑟發抖。

    「胡鬧!」

    「是。」雙生子趕緊去洗臉了。

    「你哪來那麼多名堂?」看著也白著一張臉的香宓,朱漓又氣又好笑,從袖口拿出帕子,「把臉擦擦吧,你要嚇本王,效果達到了,那玩意敷在臉上敷久了也不好,擦擦臉吧。」

    她也不客氣,接過那條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帕子就往臉上擦去。

    能嚇到朱漓,她鬱悶很久的心情突然舒坦了點。

    「什麼時候讓我走?」擦好臉後,她問。

    「攝政王府不好嗎?本王對你不好嗎?」

    「什麼時候讓我走?」她揚起臉直視他,把帕子放到一邊。

    「直到你忘掉赫韞,你對他的愛磨光為止。」沉默半晌,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辦不到!」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那麼容易說忘就忘的,愛上一個人很難,要忘記更難。

    「那麼在你有生之日,別想走出王府大門。」這幾天暗衛來報,有幾批人明地暗裡在王府周圍試探出沒,他沒有加強王府的守衛,因為他另有盤算。

    「朱漓,你這混蛋!」她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餵狗去!

    「你還有什麼罵我的詞句沒用過的,趁今天一口氣全罵出來吧,明天一早你就得進宮去,皇上可不是讓你想罵就能罵的喔。」他今天可是流血大放送。

    「進宮?」她跳了起來,椅子被踢倒地。「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香宓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都怪赫韞,他一再派人來踩我,雖然王府的守衛森嚴、銅牆鐵壁,我也不怕他真有能耐把你從這裡帶走,但是寧可未雨綢繆,在皇宮裡,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赫韞亦然。」他認定的人,從來就不能從他手中逃走。

    她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用力捏住般,大山將崩、大廈將傾,她都不會這麼惶恐。

    朱漓看著她從一開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全神戒備到不敢置信,接著茫然惶惑,再到惆悵惘然,他的心不禁莫名漏跳一拍,她那模樣竟讓他不忍多看。

    這晚深夜,天空下起了大雨,重重的雨霧遮住了一切事物,那雨滴打在樹梢、泥地、屋簷上,滴滴答答的交織成雜沓的噪音。

    香宓睡不著,身上整齊的衣著看得出來她壓根連床都沒有碰過。

    一燈如豆,燈心剪了又剪,不管是外面的滂沱大雨,還是她心裡的雨,都一直沒有停過。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宮燈裡的火明瞭又滅。

    有人?她凜然,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香兒……噓,是我……」低啞清朗的聲音,是她每夜夢裡都在耳畔縈繞的聲音。她又在作夢了嗎?

    微涼又帶著溫暖的氣息縈繞過來,厚實堅強的膀子緊箍著她的腰肢。

    不是作夢!「赫韞。」她的聲音顫抖,狂喜像激流沖刷著她的四肢百骸。方才悲傷還梗在她的喉嚨裡。噎得她快斷氣,不料,不可能出現在這的人竟然就在她眼前?

    「別動,讓我好好抱著你久一點。」一天一點愛戀、一天一點凝聚,醞釀成香醇醉人的愛情。

    「你怎麼到現在才來?有沒有被人發現?你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小手緊緊抓住他的雙手,她不自覺的嘟起小嘴,不自覺的話語裡都是女生撒嬌的委屈,還有多日不見的連珠炮關心。

    「苻麟給外面小室裡的侍女下了迷藥,她們不會醒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要長話短說。」深深的吸了一口屬於她的馨氣,這樣卻還不能滿足他對她的思念。

    「你會武功?」

    「我沒說過嗎?我爹還在的時候有給我請過師父。」後來荒廢了,沒能繼續精進,一來是因為他們家再也請不起師父來教他,二來是因為老太爺認為學武能強身就好,並不希望赫家的子孫變成江湖人,這一來二去的,他又是個低調的人,自然不會把半途而廢的事情掛在嘴上了。

    「對了,赫韞,怎麼辦、怎麼辦?那個變態要送我進宮去,一早就要走。」

    赫韞鬆開胳臂,慢慢的把她轉到自己面前。「我現在還不能帶你走。」

    「有困難?」他瘦了,也變黑了,下巴都是青髭,肩頭被雨水打濕了一大片。

    「只要你不見,整座赫府就是最大的嫌疑。」

    她點頭,她明白赫韞的顧慮和難處,十八條人命,不是開玩笑的。

    「你別為難,我能理解。」

    看著她露出蒼白如紙的臉色,赫韞如陷泥淖般的移不開眼,「相信我,我會來救你的!」

    「我信!」她好用力的點頭。

    他的眼睛裡有著香宓很久以前在他眼底看到的,某種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執拗。

    她對他,深信不疑。

    守在外頭的苻麟探頭進來,「韞,時間不多了,換班的衛兵快到了。」說完馬上又縮回身。

    「我得走了。」

    「你……要記得吃飯。」

    「別只光顧著說我,你也清瘦了好多。」

    她好,他就好;她不好,他也舒坦不了。

    他用盡全力,緊緊的抱住她,恨不能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裡,唇找到她的,痛到靈魂深處的吸吮、輾轉舔揉,彷彿在汲取離開她的勇氣,抵死纏綿後困難的放開,頭也不回的翻出窗外走了。

    香宓死死的咬著唇,不讓嗚咽從嘴裡逸出來,淚卻已經潸然落下。

    他的背脊那麼直、肩膀那麼寬、步履那麼穩,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她停下他就停下,她走,他就跟著走的少年了。

    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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