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我這樣講,對不對?」稻禾又找其它人背書。
「對啊!稻禾說得有理!」大寶第一個回應。
「我才不要住別人家呢!」二寶說。
「我覺得只有悅離煮的菜好吃。」三寶說。
四寶至八寶都連連點頭,對對對地叫。
九寶雖不說話,卻也是緊緊地攀著杭悅離的手,不放開。
杭悅離呵笑了一聲,笑著看稻禾。「我現在才發現,你已經是個孩子王了,大家都聽你的。」
「你還沒回答,什麼時候出發?」稻禾不理會他,逕自問。
「清明月就得走。」
稻禾突然站起來。「哇啊!不到十天啊?行裝家當怎麼整理?」
杭悅離緊張。「稻禾,你不要這樣突然站起來,頭會暈的……」說著手就要扶她。
「哎呀!現在沒時間頭暈。」稻禾撥開他的手。「大寶、二寶、三寶,待會兒吃完飯就要趕快整理喔!否則會來不及呢!」
「沒問題!」
「哇,要出遠門了耶!」
「雖然是去窮州,不過是跟悅離喔。有悅離在身邊,就不用怕啦!」
「喂!我們快吃,吃完了快去收拾準備。」
「喔——」
頓時,餐桌上無話,每個孩子都卯起勁來吃,很期待等會兒收行李家當的工作。
稻禾呼了口氣,吼得有些渴,便也乖乖地坐下來,端起杯子喝梅子茶。
忽然,她覺得有視線膠著在她身上,她隔著杯緣尋去,發現杭悅離依然深深地看著她。
她嗆到了。
杭悅離趕緊替她拍拍背、順順氣。
「幹嘛這樣看人?」她沒好氣地問,害她像孩子一樣,喝茶還會嗆到。
「稻禾……」杭悅離輕輕地喚她一聲。
稻禾渾身一抖,那聲音就像喚著最心愛的人一樣,是甜膩的、軟綿的。
「怎……怎樣?」稻禾的心怦怦跳。
杭悅離朝她張開手臂。「你過來。」
要抱她?不會吧!她結巴。「為、為什麼……」
杭悅離不等她說完,便自個兒傾身過去,將小小的她擁入懷裡,抱個滿懷。
稻禾的臉貼向他那堅實溫熱的胸壁,他陽剛的熱氣,令她的臉紅得像桃花。
「謝謝你,稻禾。」杭悅離對她耳語。「其實,我也怕,怕跟你們分開。」
稻禾一愣。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口氣,述說自己的心情。平常,他總是笑笑地迎人,好像沒煩惱,甚至沒有恐懼。原來,他也是有害怕、無助的時候。
稻禾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說些什麼。「不、不用怕啊!我跟大寶他們,都會陪你啊!」
他的手勁加重,烙在她身上的熱度又更深了。「對,要永遠陪在我身邊……」
稻禾害羞得說不出話。
這時,二寶壓低聲音跟大寶說:「喂:男生抱女生,是什麼意思啊?」
雖然特意壓低,不過稻禾還是聽到了。她聽到了,杭悅離一定也聽到了。
大寶想了想。「嗯……應該是互相喜歡吧……男生喜歡女生,很正常……」
「哇啊啊啊——」稻禾大叫,想把大寶的回答壓過。
抗悅離哈哈大笑。
「大家,都過來。」他還是不放開稻禾,另一手卻空出來,迎向九個孩子。
「讓我抱一下。」
孩子喔了一聲,紛紛向杭悅離圍攏,他大手一包,把好幾個孩子都攬進懷裡。
「有大家在,我就什麼都不怕。」杭悅離說:「去窮州,你們也不要擔心,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們飢餓受凍。」
「嗯,我們知道啊,悅離是萬能的。」大寶說。
杭悅離將大家抱緊。「謝謝,謝謝你們。」
稻禾被抱得尤其緊。他偏過頭,對稻禾輕聲說:「謝謝你,稻禾。」
大寶領著眾孩子,在收拾廚室裡的鍋碗飄盆。稻禾則坐在大通鋪上,整理著大家的衣服,一一折好放入箱子裡。
杭悅離走進房間,從懷裡掏出了一隻小錦囊。他輕輕坐在稻禾身邊,說:「稻禾,你停一下。」
「嗯?」稻禾看他。
他笑得神秘。「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稻禾想了想。「沒什麼特別的。大寶的生日是七天後,二寶的生日可能要到窮州才能過了……」
「你真的不記得?」
稻禾老實地搖搖頭。
杭悅離歎氣,笑說:「今天,是我在街角遇到你,抱你回家的日子。」
稻禾一愣,隨即低頭。「這種日子有什麼好記的。」三年以前的事,她想忘都來不及,怎麼還會留心記著。
「當然要記。」說著,他伸手在錦囊裡掏著,從錦囊裡拿了一個東西,握在手掌裡。「對我而言,這很重要。因為……是你為我帶來新的人生。有了你之後,才有大寶、二寶他們,家裡才變得熱鬧起來。」
「那是大寶、二寶他們好相處,不像我剛來的時候要自閉。」
「但是我發現,你才是這個家的凝聚力。」
「啊?」稻禾想了想。「是你才對吧?」
「不,是你。稻禾,是你。」杭悅離笑說:「是你讓我知道,我必須好好把握眼前這些東西。」
「什麼啊?」這話是什麼意思?
杭悅離不答,牽起她的手,替她戴了一個東西在手上。「這個,是我送你的小禮物。」
稻禾一看,抽了一口氣。是一枚戴在無名指上的小金戒。
「小嬰兒滿週歲,不是都會得到一點小金飾嗎?」杭悅離說:「是為了祝福他們一生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也想這麼祝福你,所以就準備了這麼一個小戒指,你喜歡嗎?」
稻禾一直看著,緊抿著唇。
「稻禾?」杭悅離擔心她不喜歡。
稻禾喃喃地說:「你又亂花錢了。不過,挺漂亮的。」她抬頭,甜甜地笑著。
杭悅離望著她的眼神變得好深。「喜歡嗎?」
稻禾點頭。「當然,是你送的嘛!」說完,她有點咋舌。這話多曖昧,她竟說得那麼順口。像要抹除這句話的曖昧氣息,稻禾嘟嘴,抱怨似的說:「可是你平常對我已經很好了,又這樣傷財,不太好吧。」
杭悅離笑了笑。「只要看你們快快樂樂地笑,健健康康地活得比誰都好,路走得比任何人都穩著,知道自己要什麼,我就覺得對你們的這些好,都很值得。」
稻禾皺眉。「你這樣說,很像臨終前的老母親對小孩說的話喔!」
杭悅離呵呵笑。「是嗎?」
靜了會兒,他的笑容收斂了起來,突然說:「我是個沒有資格得到快樂的人。但我希望我身邊最重視的人,可以代替我得到。」杭悅離說:「至少,我這一生要做到這一點。」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他是沒資格得到快樂的人?他這種好人都沒資格,還有誰有資格?
杭悅離但笑不語。
「喂,說話啊……」稻禾正要追問時,廚室裡忽然傳來鐵鍋砸在地上的巨響。
杭悅離一驚,馬上到廚室一探究竟。原來是架子太高,大寶構不著,沒抓穩,就讓鐵鍋掉在地上了。
接著,杭悅離便在廚室忙著,直到睡前,稻禾都沒機會跟他單獨說話。
稻禾看著那隻金閃閃的小尾戒,細細地摸著……
她似乎……從來沒有好好地瞭解過杭悅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