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推鼻樑上的眼鏡,開始覺得頭疼。
饒風俊朗的臉上是一片陰霾,他直直的朝小眠的方向走來。
「是真的嗎?那個女孩說的是真的嗎?」
小眠早有心理準備,饒風一定會來詢問緋月說的話,卻沒想到竟這麼快。
店門一開就聽到一個男人追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實在不是個快樂的開始。
「我不知道你問的是什麼,什麼真的假的?」她裝傻。
「我問的是你有男朋友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饒風盯著她,迫切地追問答案。
小眠透過鏡片望著他,實在不明白條件這好的一個男人看上自己什麼地方。
「是真的。」她硬下心腸,冷淡地回答他。
饒風像是受電殛的犯人,露出痛苦的表情。
「不,我不相信,我追求你這麼久,你從未說過你有男朋友,我不會相信的。這是騙我的話,是你為了要讓我死心而編出來的謊話,對不對?」
「不對。我從未提起是因為沒有必要,而且我已經拒絕你很多次了。」小眠義正辭嚴地反駁他。
「為什麼你要拒絕我?是因為你已經有男朋友?」他不肯死心地問。
小眠皺起眉頭說:「我想我說得很清楚了,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而且我不瞭解你……」
「那是因為你不肯花時間瞭解我,而且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或許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但是也許不能。我不想花時間是因為我深信我不是最適合你的女人。」小眠試著跟他解釋。
「也許你不是最適合我的女人,卻是我等待已久的女人。我知道很多人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可是我卻在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明白,你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女人,唯一的女人。」饒風深情款款地凝視她,溫柔地訴說他的感情,一見傾心的愛戀。
小眠不想傷害他,卻怕他情絲深種,只好殘忍地說:「你認定我是你等待的女人,可是,你又如何知道你是不是我等待的男人?」
饒風神色一暗,陰鬱地問:「難道我一點機會都沒有?他真的能讓你這麼死心塌地?」
小眠一愣,有半秒的時間轉不過饒風口中的他是指誰。她含混地點點頭,希望能夠藉此讓饒風死心。
饒風的雙肩垂了下去,像只鬥敗的公雞,讓小眠看了心生不忍。
不過半晌,饒風抬起頭,眼神堅定地說:「我不會放棄,只要你還是獨身,我就不會放棄。」
他不死心的宣言,差點讓小眠懊惱地扯掉自己的頭髮,或是他的頭髮。
「我已經告訴過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對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癡情是很笨的事,我也不會因為你的癡情而改變自己的初衷來接受你。我的男朋友是我這一生最愛的男人,沒有人能夠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
小眠表面上說得果決、堅定,實際上她心虛死了,深怕被饒風拆穿她這輩子最大的謊言。
只見他執迷不悟地搖頭道:「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小眠簡直要捉狂了。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美若天仙,或有致命的吸引力,為什麼他就是一眼看上自己,任憑她怎麼說都不肯放棄?她真的想不懂。
「反正我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只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怨我。」說罷,她轉身就走。
「我不會放棄,我一定會讓你接受我!」饒風在她背後叫道。
小眠的腳步停了一會,卻是頭也不回。
門適時地在此刻開啟。
小眠看見來人,整個人鬆弛下來。
「藍星,你來了。」她高興地朝藍星奔過去。
饒風敏感地望向小眠親熱呼喚的男人。
當他看見藍星時,挫敗感像一桶冷水自他頭上淋下。
那個男人,如果他真是小眠的心上人,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勝算實在微乎其微。
一道冷冽的目光似箭般直射向他。
當饒風迎上一雙黝黑、冷峻的眼眸時,他竟不自覺地打個寒顫。
這一場愛情的爭奪戰,將是一場艱難而辛苦的硬仗。
藍星看了看在小眠身後不遠處的男子一眼,問道:「是他嗎?」
小眠點點頭,小聲地說:「就是他。」
「你和他說了嗎?說你有男朋友。」
小眠歎氣道:「說了,可是他說只要我一天不結婚,他就一天不會放棄。我真的對他沒轍了。」
「這麼癡心的男人不多見,你真的對他沒有感覺?」藍星揚揚眉,再確定一次。
小眠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要有感覺,還需要你鼎力相助嗎?」
藍星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放心,一旦他相信我們是一對情侶之後,很快的他就會對你徹底死心。」
「但願如此。」
「他走過來了,現在抱住我。」藍星輕輕地在她耳邊說。
小眠先是一怔,隨即被擁人他的懷中。
她擁抱藍星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心跳急速得好似得了心臟病,呼吸混亂得險些窒息。
奇怪的痛苦瀰漫她的身體內部。
危險!她腦子裡的警鈴大作。
在她陷入呆滯、慌亂之中時,隱約聽見他們交談了幾句話,之後再也無聲,直到藍星緩緩地推開她,她才清醒過來,發現不知何時饒風已經離開,整間「異間心館」只剩下她和藍星。
「他怎麼走了?」
「該走就走了。」
「你和他說了什麼嗎?」
藍星不置可否地說:「一些謊話加一些實話。」
小眠不解地問:「什麼謊話,什麼實話?」
「我說你是個固執、而且下定決心就不會改變的女人,而且你已心有所屬,不可能會愛上他,要他離你遠一點。」藍星緩緩地說,「否則我這個男朋友會讓他好看。」
「沒錯,除了心有所屬和男朋友之外,其它全是實話。」小眠點點頭,又道:「藍星,說真的我很謝謝你,能讓他認為你是我的男朋友,對我和他來說都好。我真的不希望讓他越陷越深,但願他能早一點醒悟。」
藍星莫測高深地笑了笑,「你不用謝我,我幫你也是有好處的。」
「好處?什麼好處?」
藍星揚揚眉,笑而不答。
小眠見他沒有回答也無意追問。
不管藍星所指的好處是什麼,只要對他有利,她也比較能夠心安理得地依靠他,而不會有佔他便宜的感覺。
下午四點整,廚師蔡霖德和會計尤娜準時地踏入「異間心館」。
當他們看見藍星的第-個反應是目瞪口呆,不論男女,小眠相信每個人乍見他的反應都是一樣。
藍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震撼,一侗用歎息和驚叫塑造出來的男人。
「衛……衛姊……這……這位是……」連一向口齒靈活的尤娜都開始緒巴了。
小眠瞄了藍星一眼,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和藍星的關係,最後決定少說為妙,只是簡單地為他們介紹彼此的姓名,當作盡了該盡的義務。
「果然沒錯,你是誹月的弟弟。久仰大名了,我們早就聽過你的名字,只是沒想到你竟是衛姊的男朋友。」尤娜經過最初的震撼後,已經恢復原來的活潑個性。
「尤娜,他不是……你誤會了。」小眠想澄清事實,又擔心如果將實情托出,難保他們不會不小心洩漏出去,要是被饒風知道,她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她還不習慣人家說我是她的男朋友,畢竟我出國兩年,她也當了兩年單身貴族,所以才會有這種反應。」藍星一手扶著她的肩,一邊流利地說出不打草稿的謊言。
小眠詫異地望著他,無法相信會從一個冷漠如冰的男人口中聽到這種近乎放縱的戲譫語氣。
「我就奇怪為什麼衛姊始終不肯接受饒風的追求,原來地早已心有所屬,難怪那個癡心人老是攻不進衛姊的心裡。」尤娜看著他們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尤娜,少說幾句吧!」阿德拉拉她,低聲叮囑。
尤娜先是一愣,隨即領悟地笑了,「對不起,我太多嘴了。啊!開始工作吧!工作,工作!」
說著,她和阿德立刻藉工作之名,各自離開,想讓這對顯然經過長時間分離的情侶談情說愛。
小眠在他們離開後,低聲說:「我從來不知道你有演戲方面的才能,說起謊來就像真的一樣。」
藍星不在乎地聳聳肩,「不是我會演戲,而是你太不會作假,而且謊話也不一定永遠是謊話。」
小眠蹙起眉,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藍星淡笑著看她一眼,「意思是謊話有可能成真,騙局不一定是假。」
「你在打啞謎嗎?我越聽越糊塗。」小眠眉頭糾得更緊了,努力想從藍星這串似是而非的話中掙脫出來。
「不止你糊塗,連我自己也不完全清楚。」藍星蹙起眉頭,聖著前方悠悠地說。
小眠甩甩頭,不想讓不懂的話困擾自己,所以她問藍星最簡單的問題。
「你還準備繼續念博士嗎?」
藍星撇撇嘴道:「博士?沒興趣了。我不想再將自己埋沒在書本中,再說我和朋友一同設立的工作室,也需要我看著。」
「對哦!我聽緋月提過你在國外時和朋友一起開了間工作室,你們準備將工作室移回這裡嗎?」
「目前不會,我們準備在國內另設據點,尼克負責美國業務,我則開發國內新市場。」
小眠微笑地看著他談起工作時,眼神中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光彩,將他臉上的冷漠轉換為一種蓄勢待發的野心,成為一股令人炫目的魅力。
男人一展露強烈的企圖心時,女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動心,想陪在他們身邊,親眼看著他們奮鬥、朝理想前進,目睹他們步向成功的頂端,她也不例外。
當藍星眼中閃著熱切的希望時,她竟有股衝動想看著他,看著他因為理想而發光的臉龐。
小眠倏地一驚,將自己由胡思亂想中救出,她是怎麼了?短短的兩天,她對藍星的感覺竟然有如此劇烈的轉變?
他是朋友、是弟弟,絕對不會有第三種身份。她在心中嚴肅而堅定地告訴自己,不論藍星成為多好的男人,他永遠只會是她的朋友和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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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姊!」尤娜拉拉小眠的衣袖,用手指指門外。
小眠隨著尤娜的眼神望向門外,發現自己又開始頭痛起來。
中午才宣佈不放棄、不妥協、不退讓的饒風,此刻正倚著車,緊盯「異間心館」。
「欸!說實話,我滿同情他的,尤其在看過你的男朋友之後,我真的覺得他很可憐。」尤娜對弱者的同情心,在此時氾濫到最高點。
小眠沒有答腔,逕自收拾東西。
尤娜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歎道:「衛姊,我突然發現你心腸好硬哦!人家對你那麼深情,你卻甩都不甩,難道你不能稍稍的打個折扣,不要對他那麼狠心嘛!」
小眠白了她一眼,「這種事又不是買東西,還打折。我已經將我的立場表示得很明白,我不可能響應他的感情,對他溫柔,就是對自己殘酷,無謂的同情,只會害了他,我不喜歡拖泥帶水,不幹不脆,既傷人又害己。」
「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就是冷酷。」尤娜嘟著嘴道。
小眠聳聳肩,不在乎她怎麼說,只是堅持自己的主張。「隨你怎麼說都行,快點結帳吧!要打烊了。」
尤娜朝她做了個鬼臉,才低頭專心地清算一天的收入。
說起這間「異間心館」,小眠不得不佩服雷軒經商的驚人才能,他似乎擁有點石成金的手指,永遠能預知市場的需求與避開可能的危機,使他在短短的四年間,即成為白手起家的企業俊才,如今正以穩定成長的速度擴展他的事業王國,而他──魔獅雷軒,在自創的王國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王。
正因為有雷軒的資助,她在兩年前頂下這不滿五十坪的店面,開了風格優閒、略帶神秘色彩的「異間心館」。其中最特殊的地方是她辟了幾間談星室,邀集幾位對命理卜卦頗有研究的占卜、命理師,為需要的人們指點迷津,這成為「異間心館」的最大特色。
「衛姊,我整理好了。」阿德從廚房走了出來。
「喔!謝謝你,阿德,你可以先回去。」小眠對年輕、豪爽的阿德笑道。
「好。衛姊──他怎麼辦?」阿德瞥了門外-眼,關心地問。「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你少雞婆了,衛姊自然有人送,對不對?」尤娜抬頭白了阿德一眼。
小眠摸摸鼻子,尷尬地笑。
她長這麼大,還沒嘗過專人護送的滋味呢!如果她老實說出來,事情就穿幫了,所以她什麼話都不說。
不過經尤娜這一說,她倒是想到逼退饒風的方法。
「我看那位柳大哥一副酷斃的模樣,八成不是那種會接送女友的男人。」阿德反駁尤娜的說詞。
「你懂什麼,越是冷若冰霜的男人,心裡越是熱情如火,因為一旦讓他們愛上了,可是有著媲美火山的熱情呢!」尤娜充分發揮她女性的浪漫,不屑地盯著未滿二十歲、尚稱毛頭小子的阿德。
「說得好像真的,你做過統計嗎?」阿德揚眉問。
「做什麼統計?書上都是這麼寫的。」尤娜瞪著他,好像他問的都是廢話。
「書?」阿德皺皺眉,「給你-個忠告,少看那些風花雪月的書了,省得你滿腦子不切實際的羅曼蒂克。」
「什麼叫不切實際的羅曼蒂克?像你這種渾身上下搾不出幾滴浪漫的人,才應該好好地進修,否則包你一輩子交不到女朋友。」尤娜尖牙利嘴地反擊他。浪漫小說是她的最愛,誰敢貶損她的最愛,就等著她的炮轟吧!
阿德翻了翻白眼,不想跟一名中了小說毒的病患抬槓,省得自找沒趣。
「怎麼樣?衛姊,要不要搭我的便車?」阿德繼續被尤娜岔開的話題。
小眠笑道:「謝了,你的寶貝摩托車我可不敢領教,我還想多喘幾年氣。」
尤娜接著說:「那輛車早該進廢鐵處理場了,我看它遲早有一天會在馬路中央解體。」
阿德聽見愛車被批評得一文不值,漲紅臉爭辯道:「你們女人哪懂什麼車子,我的車子才不是什麼破銅爛鐵,而是骨董,骨董你們知不知道?」
「是──骨董。快回去吧!」小眠笑著趕他們回家。「明天不准遲到,我可不接受『骨董』車進廠大修或是睡過頭的借口喔!」
「才不會!」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真的不需要我們留下來幫你?」尤娜再次問道。
她閃亮的眼睛打著什麼主意,小眠豈會不知?
小眠堅定地推著他們往門口走。「不用了,我還會不清楚你想看熱鬧的心理?回去吧!路上小心,明天見。」
兩人摸摸鼻子,拎起隨身包包,無奈地離開。
在他們離開「異間心館」之後,小眠拿起電話,準備求援。
接電話的是緋月。
剎那間小眠有種掛電話的衝動。
她應該想到的,藍星剛回國,喜愛熱鬧的緋月一定會乘機回娘家住上幾天。
如果事情讓她插上一手,八成會鬧得更加難以收拾。
果然,緋月一聽饒風就在店門外,立刻嚷著要藍星火速趕來,而且言下之意,要陪同藍星前來,為的是善盡監督及指導之責。
小眠一聽,馬上求饒,「緋月,你要是出現效果就減半了,車子裡多一個女人,哪像是男朋友特地來接女友下班的樣子。」
緋月想了想也對,雖然她很好奇藍星和小眠扮男女朋友的模樣,但是也不急在這一時,反正,明天她會蹺班去瞧個究竟,來個突擊檢查。
「好啦!我不跟就是了,我馬上叫藍星去接你。」
「嗯……不會太麻煩他吧?」小眠不安地間。
「不會啦!二十分鐘他一定到,拜拜!」緋月信心十足地笑著掛斷電話。
小眠掛上電話,下意識地朝門外看。
饒風似乎沒有進來的打算,只是站在外面癡癡地看著燈火通明的「異間心館」。
小眠無奈地搖搖頭。
她真的承受不起他如此的深情,只有在心裡謊上千萬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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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風看看手錶。
十點過一刻,距離小眠打烊的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而「異間心館」仍舊燈火通明,似乎還不準備關門。
他一直猶豫著是否要進去。白天才被徹底地拒絕過,而晚上立刻再做告白,似乎不是聰明的做法。
就在他遲疑之際,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店門口。
「異間心館」霎時燈光全滅,小眠背著白色皮包,走出店門並鎖上後,利落迅速地坐上黑色轎車,然後車子如同來時突然般地疾駛而去,留下呆愕的他佇立街頭。
小眠由後照鏡看見饒風的神情,突然有絲不忍。
「要停車嗎?」藍星緩緩地開口。
小眠眨眨眼,搖頭道:「不需要。」
藍星看了她一眼,口吻平淡地說:「沒錯,心軟對你和他都不是好事,對他絕情正是你的溫柔。」
小眠驀地偏過頭看他,詫異的表情似乎在問他為什麼知道她的用意。
「你並不善於演戲,尤其是隱藏你的本性。」
「我很訝異聽到你這樣說,尤娜還說我很冷酷呢!」
「她不算瞭解你。」藍星簡單地說。
小眠笑了笑,被瞭解的溫暖像溫柔的和風拂過她的心田,讓她不由得感動起來。
「對了,謝謝你來,我知道不該麻煩你的。」小眠真心地謝謝他。
「我們是朋友,而且我答應過要幫你,你不用放在心上。」藍星平靜地回答。
「其實這幾年都是你們在幫我,缺少了那些特殊能力,我似乎就沒有足以自豪的地方,也無法回報你們。」小眠苦惱地搖頭歎道。
「我們幫你是因為你是我們的朋友,並不是想要你回報我們什麼。」藍星利用等紅燈時轉頭望著她。
「我知道,只是……唉!」小眠抿抿嘴,沉默下來。
「你的價值並不在於那些能力,而是你自己本身。你的存在對許多人來說是重要而且必須的。」藍星深沉的雙眸寫著溫柔,認真而專注地看著她。
小眠享受著他的溫柔,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悄悄地在心底散開,卻不清楚那是什麼。
「我大概是累了,所以情緒有些低落。謝謝你的鼓勵,那些話對我很重要。」小眠真心的感謝他將她自莫名的自卑情緒中拉出,一定是最近承受的壓力太多,她又沒能處理妥當,才造成她對自己能力的懷疑。
藍星在綠燈亮後繼續開車,溫和地說:「給自己多一點信心吧!相信我,你是個好女人。」
小眠瞪大眼望著他,在她的記憶中,藍星很少讚美人,尤其是對異性,他更是三緘其口,惟恐自己的言行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可是,今天他不但安慰她,甚至讚美她,她真的好意外。
幸好,除了偶爾照入車內的微弱燈光外,車內是一片漆黑,她不用擔心他會看到她因他的一句「好女人」而羞紅的臉。
「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
藍星瞥她一眼,對乍來的沉默覺得奇怪。
「因為被你嚇到了。」她老實地回答。
「我嚇到你?」
「是啊!你突然稱讚我,讓我很不習慣,嚇得我心跳加速,腦中一片空白。」她正經地說。
藍星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失笑道:「你真的很可愛。」
可愛?小眠頓覺一道熱氣直街上瞼頰。
老天!她一個二十八……不,未滿二十八歲的女人竟被一個年紀比她小的男人說可愛,而且她居然臉紅,這未免太奇怪了。
事情似乎有些控制不住。
小眠清清嗓道:「我還沒被年紀比我小的男人說過可愛,你算開了先例。只可惜這種形容詞對一個成熟女人來說,非但不是讚美,反而像是諷刺,好像說我心智不成熟似的。」
藍星輕聲地笑。「你錯了,可愛是不限年紀的。在我心裡,四歲或十歲都不是距離,也不是阻礙。」
藍星的笑語中,似乎隱含某種意思,小眠蹙著眉看他。
是她從來沒有瞭解過他?還是這兩年的國外生活改變了他?
他和四年前初次見面時的感覺不同,甚至也不同於兩年前的樣子。
「你想一直坐在這裡發呆嗎?」藍星的聲音驚醒思索中的小眠。
她這才發現,車子已經停在她的公寓外。
她向藍星道謝後,揮手下車,走到公寓大門前,翻著皮包找鑰匙。
「怎麼了?」不知何時,藍星下了車站在她身邊。
小眠抬頭看著他,聳聳肩自嘲地笑,「我找不到鑰匙,不曉得是忘了帶出門還是掉了,總之今晚我進不去了。幸好,店裡的鑰匙沒有和家裡的鑰匙放在一起,我還可以到店裡去窩一晚……」
「到我家吧!」他不由分說地打斷她。
「不用麻煩了,我到『異間心館』就行了。」小眠搖頭拒絕,她實在不好厚瞼皮的再麻煩藍星。
「如果我讓你一個人到『異間心館』,我就該死了。」
藍星微冷的語調,聽得小眠噤聲。
「你在氣什麼呢?我只是不想太麻煩你,再說我也很習慣睡在店裡,不會有問題的。」她張大眼,無姑且不解地看著他。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話,讓他這麼生氣,偏偏她又莫名的在意他生不生氣。
「在你的心裡,我是你的什麼人?」藍星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問。
「什麼人?朋友啊!」她愣愣地回答。
「是嗎?你對朋友的定義是『不可以麻煩的人』嗎?」他冷冷地看著她。
小眠啞口無言地垂下頭。
「我們一直當你是親人,沒想到你卻不是這樣想。」藍星冷漠的言詞比罵她更教她難受。
「對不起。」小眠咬咬下唇,微弱地吐出道歉。
望著他面無表情、如雕刻般的冷峻臉孔,她真的急得想哭。對她而言,柳家人和雷軒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親人,她絕對不願失去他們。
「藍星,不要生我的氣嘛!我真的把你們當作自己的親人,我以後不會再說怕麻煩你們的話,我會一直煩你們的,煩到你們受不了為止。」小眠著急地拉著他的袖子叫。
望著她那張慌亂的臉龐,藍星稍稍緩和冷峻的表情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見外,我們都把你當成家人,不要怕麻煩我們。」
小眠急急地點頭說:「我知道,我再也不會不知好歹,更不會把別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聽著她的保證,藍星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眸中寒冰盡釋。
像這樣的一個女人,他該說她可愛還是少一根筋呢?
「還想什麼?我們去你家吧!柳爸和柳媽睡了嗎?」小眠笑著率先走向車子。
藍星看看表,回道:「十一點十五分,爸媽應該睡了。不過,緋月一定還沒睡。」
「我猜也是。她一定等著你報告戰況,然後再想作戰策略。」
一想到緋月站在客廳,彷彿統領大軍作戰的統帥時,小眠就想笑。
嚴格說起來,除了緋月外,他們三個人或多或少都見過所謂征戰軍事的陣仗。
雷軒毫無疑問的曾率領鬼族大軍,征戰攻伐敵國無數次,藍星則是參加過軍事訓練,就是小眠也親眼見過幾次大陣仗,說起謀略計策自是不在話下。他們都不願剝奪緋月的樂趣,也就隨她傷腦筋了。
小眠靠著椅背,有些昏沉沉地想著,今天,真是混亂的-天,希望明天一切都能順利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