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暖的,透過窗流瀉了進來。癡武半醒半夢,瞇著眼好一會兒,忽然低叫一聲。
「完了!」平常鑽進童宿舍睡,不到五點就起床閃人,現在太陽都曬屁股了,要順利無恙的溜出去,肯定很難。
癡武快速爬起床,沒發現裕巾一角被童壓住。
「啊!」來不及抓住浴巾,只得眼睜睜看著它落下,她睡醒後的反應一向遲鈍,當她看見童早就醒來,目光停在她赤裸的身上,趕緊又跳上床,遮住他的雙眼。
「童!你不准看!」丟臉……丟大了!童的唇畔似笑非笑的,沒見過他這麼……邪氣。可惡!光在他面前盡出糗,心臟還猛跳動。
「童,你不能張開眼睛,我要去穿衣服了唷。」
「嗯。」他輕輕應了聲。
得到保證,但還是遲疑了會,才放手,確定童的眼睛是閉著,匆匆忙忙的繞過床。她的衣服掛在浴室裡,胡亂套上,又衝出門。童已經坐在床沿,雙臂環胸的注視她。
「童,我的衣服還沒全干,你借我一件衣服。」埋首衣櫃找一件比較中性的衣服穿上,蓋住裡頭皺巴巴的衣服。
「以後想過來睡,就要記得帶衣服。」
「好。」癡武忙不迭的回答,眉開眼笑的。童的允諾無疑是張通行證,以前硬溜進童的宿舍,他從沒說過歡迎的——癡武忽然轉過身注視他。
「童,為什麼你以前打地鋪睡,昨天卻跟我搶床位?」
「以前,你還不是屬於我的。」
癡武縮了縮肩,扮了個鬼臉,在童的書桌上尋找可以綁頭髮的帶子。童變得霸道了,談戀愛的男人都會這樣嗎?虧她還以為他沉默內斂又謙虛。
屬於童哪……感覺還不賴,不過從反面來說,他也是屬於她的吧?
「童,昨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哦?」
「夢到我國中的時候。記得嗎?我上高中的前一年,好像去喝過某個學姊的喜酒。」
「我記得。」他說得肯定,讓癡武回頭看了他一眼。
「童,你記憶力很好唷,連我自己都記下太清楚呢。」她笑道,在桌上找到了短短的小繩子,試了幾次老綁不好。
「你的事,我很清楚。」怎會忘了那一夜?從那晚開始,癡武仍然親近他,卻在那一夜有了距離。
「童!」她蹦跑到童身前坐在地毯上,笑咪咪的把繩子交給他。
「你的頭髮變長了。」
「那是當然嘍,難得下山一趟,也沒剪頭髮了。」癡武抱膝坐地。「我話還沒說完呢,童,我記得……那一天新郎新娘好像也是青梅竹馬吧———」那個夢有些模糊,記不清楚了。
「嗯。」她的頭髮柔軟微卷,像嬰兒般清爽。
「他們好像奉子結婚,好像也有六、七年了吧?」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小孩也有這麼大了。為什麼會夢到他們嗎?是同樣青梅竹馬的緣故嗎?
「童……」嘗試抓住心頭亂紛紛的頭緒。同樣的青梅竹馬,他們在年少奉子結了婚,而她跟童始終清白如一……
「好了。」他拍拍她的頭。
癡武笑咪咪的回頭,沒料到童會俯臉親她一下。她的眼瞳還是笑吟吟的,卻多了羞赧。
「童,現在不是……親吻的時候啦。」她紅著臉。「你得把我弄出去。」
「現在嗎?」童晃雲看了眼表。「不容易。」
癡武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工友伯伯會奇怪我怎麼不見了。校長還准了我下午的假、要我當女主角的替身。」
「你喜歡嗎?」
「滿有趣的。好久沒當臨時演員了。」癡武爬起來,拍拍衣袖,抬臉時看見童晃雲注視著她。「怎麼了?」這種眼神像在評估。
「不,沒什麼。」童晃去伸出手。「來,我帶你出去。」
癡武抿著唇搖頭晃腦的。「童,你很悶唷。」話老藏在心底,打死他也不說,不過只要她喜歡他就夠了。她握住他的手,跟他走出房門外。
「童……這不是下樓的路耶。」童往反方向走去,順手推開了七號門。
門內的擺設很簡單,一開門就看見了靠窗的單人床。床上的人驚醒——
「童晃雲你幹嘛……尤癡武?單身宿舍什麼時候開放讓女人進來?」
童晃雲沒理會他,拉著癡武上床,直接推開窗戶。窗外是一片茂密鬱林——
「你順著樹爬下去就可以了。」
「不……不會吧……」癡武瞪大眼。「童,我會活活跌死的!」
「你不也一路順著爬上七樓的?」
「那下一樣!」開始懷疑童想甩掉她,所以用這種方式謀殺她的生命。癡武低聲抗議:「那裡只有一棵大樹。」而且只有兩樓的距離,枝條與陽台的距離相當的短,但這有七樓呢,能不能撲過去還是個問題,嗚,童好殘忍唷。
「唯一的一條路,癡武。」
「你在逼我,童。」
「我……個人建議,」床上的男人拉著薄毯,小心翼翼地說:「你想甩掉一個女人不必這樣做,只要說goodbye,我相信她會懂你的意思,你不必害她跌死。」
癡武猛點頭。
「癡武,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擺明了沒有退路,好可恨,要是再揣測不出他的用意,就不必當童的青梅竹馬了。童只會做這種事,不會明著逼她,只會玩暗招。從來到風雲之後,童不會時時刻刻護著她,反而有時還壓迫她……想要她應考老師,直說不就好了?不必磨練她的能力,可惡!
「我要受了傷,會怨你一輩子的。」她嘀嘀咕咕的抱怨,發誓幾乎看見了童嘴畔的微笑。
估量了下距離,癡武爬到窗檻,脫了布鞋扔下去。她回頭,怨氣十足的瞪了童一眼。
「童……」她忽然問:「如果昨晚你強迫了我,你接著會怎麼做?」
「娶你。」停頓了下,童晃雲嘴畔展現笑意:「我強迫你了嗎?癡武。」
「是沒有。」她承認。如果他強迫她發生性行為,那就不是她所認識的童了,他一向護著她,但心裡始終有個疙瘩。在十五歲的那一年,心底彷彿曾經烙下過什麼,卻遺忘了,只覺不安。
她吐了吐舌。「說跟做是有段差距的,童。」
「你不妨試試看。」他靜靜地說。
現在連話也駁不過他了,可怕的人物,一句話就堵得她說不出口來。
癡武忽然向後傾身,親了下童晃雲的嘴——
「癡武。」這是她首次主動吻他,雖然只是短暫的碰觸了下,對他卻是一個進展。等了多久啊,想要她主動的跨越青梅竹馬那條線,想耍她懷著男女之情主動的親近他,終於如了願了——
想喊住她卻慢了一步,尤癡武飛身下墜,見枝幹就抓,抓到過於細條的樹枝,立刻躍身抓住另一枝,愈躍愈低,靈巧如猴,最後挑了棵距離地面最低的樹,直接爬下去。
她仰頭瞪著七樓窗口,扮了個鬼臉,尋到布鞋,轉身就走了。
「我的天!你想當殺人犯,不必選我這裡當案發現場……」赤著上身的李承中從窗內瞪著下方。「見鬼了。」
「她的臨場反應很好。」童晃雲目不轉晴的,直到她消失了蹤影。
「豈止!」見鬼的就算他跳下去,也不見得能像她閃得這麼好。「尤癡武……的身手還不是最好的。」跟她在笑鬧中比試過,最多只是敏捷,但在武術方面則需再磨。
「有的人就是這樣,癡武的爆發能力很強。」
李承中仍是不可思議地搖頭。「我……個人建議……這孩子好好的磨一磨,會有大片光明前程的。」忽然想到了一點,轉頭看童晃雲。「你勸她上風雲考試吧,她是年輕了點,但風雲也應該有新血注入了。只要主考官不是我,我可以當那個推薦她的武術老師。」跟她談過,尤癡武的武術觀念相當正確,在年輕一輩的人才裡已少有這樣的人,練過武術的子弟容易陷進唯有該門才強悍的執著,而使中國武術日漸式微。
早該想到尤癡武跟童晃雲師出一門,不該只有晃雲練就一身好武術的道理。尤儒生啊,如果能早知道在他門下培育出一對好人才,說什麼也要去拜訪一次。
「她會為風雲的武術帶來新觀念,讓她進來吧。我們都無權干涉其他武術老師的教育方法,唐澤元帶的畢業生會是風雲有始以來最狂傲的學生,我懷疑他們出了校門,會成為怎樣的德性,多一個好老師,就少一個社會禍害。」這是感慨,身為一個老師能替學生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童晃雲點頭。「癡武會進來的。」話只肯點到這裡了。在風雲裡,癡武的改變盡收他的跟底,從遲鈍的身手到今天的反應靈敏,即使她是在不知不覺裡,也開始一步一步走回武術的路子上。
曾經,在武術上他超越了癡武,而現在,他正等著她追上來。
天氣說變就變,早上還有太陽,過了午後,就開始下起大雨。風還不大,為了存檔,該部連續劇的導演堅持演員要有敬業精神,在滂沱大雨裡拍武打戲,連替身演員也不例外。
癡武的臉成了標準的苦瓜。
「不會吧……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扁扁的,微不足道的替身演員,不必講究敬業吧?」
「快點,快點!」短胖的工作人員撐著傘,拉住癡武就往雨裡跑。「導演是有名的壞脾氣,遲了就不要你了。」
癡武咕咕噥噥的。導演選中了茶亭為武打的地點,對手是戲裡魔教的二當家,由練單刀的陳老師擔綱,事先套好招數,導演圖的只是敏捷的動作。
「呵呵,你不適合拍古裝戲。」陳老師上下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的臉只適合拍溫馨家庭劇。」
「所以我只能背著人當替身啊。」癡武吐吐舌。大概這世上也只有童會看上她了。「老師,你要手下留情喔。」在風雲,能下海的都下海了,陳老師是戲劇迷,硬討來個角色演,要老婆小孩錄下來留念。
練武術的老師大多保有赤子之心,看破了名利,除了擁有正確的武術觀念外,很多事情圖的只是一時玩興。
在一開始,風雲武術學校的階級之分給她相當惡劣的印象,無法理解像童這麼有正義感的人竟也能忍受這樣的不平等;久了才發現風雲給老師、學生的限度寬容到令人吃驚的地步。在這樣的學校裡有各式各樣的老師,教育出不同價值觀的學生,現在有點喜歡窩在這裡了,即使空氣裡飄散著武術的味道,也不再是那麼難聞了——
「我跟武行教練研究過。」陳老師說道:「你要忘了套過的招數,只管揮刀就是。」他老神在在地說,先退到茶亭之外。
「刀的基本動作劈、欣、刺、格、扎、掠。」癡武坐在凳上默念一遍。單刀不太熟悉,最近一次看陳老師教單刀也是一個星期前的事了,幸虧有套招,不然真對打起來。肯定死得很難看。
童似乎沒來,這時間他好像有課。也好,免得讓他瞧見她穿古裝的窘樣,溫馨小臉的定義就是沒有傲人的姿色,好可憐唷。
早上童狠心逼她跳窗後,在格致樓前遇見了要去吃早餐的田曉郁。一向都是她賴著田曉郁,這次倒是田曉郁主動跟著她走,順便提起昨晚看見童在旅行車前停下來,似乎在跟那個女明星聊天。
童去夜巡了,不是嗎?他不是多話的人,也不會主動去接近女人……可惡!不是不信任童,只是會納悶童昨晚究竟在旅行車前做了什麼,回去之後沒提……就是小事嘍?
當雨中導演喊開麥拉的時候,陳老師跳了進來,不說二話刀就落了下來,癡武往前翻躍,始終背向攝影機。
整部戲以配音為主,大雨之內也聽不清楚他們在說話。規規距距的過了數招,陳老師在閃到石柱後時,忽冒出了一句——
「你的動作很快。」
「謝謝誇獎。」癡武笑吟吟的。替身演員的好處就是始終得背對著攝影機,說話非常方便。
當一刀突然從劈改刺時,癡武直覺格開後,才嚇了跳。
「陳老師,你想殺人啊?我跟你有仇嗎?」一連來了幾招陌生的招數,勉強擋開,當他翻身背對攝影機時得了個空,嘴裡喊道:
「遇輕擊實,逢重尋虛。小女孩,讓我看看你的能力。」
「老師……」怎麼在風雲的每個武術老師都玩這招?好過份,究竟哪裡惹到他們了!導演不喊卡嗎?心思百轉之際,還得勉強用基本的刀法應對。陳老師點到為止,並不會如唐澤元般一味強攻,那為什麼要試她?
可惡!癡武翻出茶亭,在雨中對打起來。
「好,憑腰助劈打得好,就是個頭太小,沒給人威脅之感。」他的聲音有笑意,但臉龐裝得凶狠,出軌的招數忽然又回到套招之內,過了幾招,依著劇本在雨裡砍死,死前對著鏡頭掙扎兩下才倒。
演得好爛!癡武的臉臭臭的,等導演喊卡,就拿了把傘趕去卸妝。這時候女主角最幸福了,躲在旅行車裡睡美容大覺。
她沒發現陳老師一躍起身,朝對面建築物三樓做個V字型,做了個口形——過關。
搶拍戲的工作人員也不得不窩在宿舍打小牌睡大覺。
電視機裡正式宣告颱風登陸,所有的學生一概不准外出。癡武路經女生單身宿舍時,看見停放在樓下門口旁的旅行車被風吹得晃動,她蹦蹦跳跳的過去,探了探半掩的車門。
「鄧小姐?」她笑咪咪的跨上車。「有沒有人在?外面風雨這麼大,要不要進去宿舍避一避——」輕輕呀了聲,看見車廂裡有兩個人。坐在前頭的是她認識的小妹,惱著一張臉。「怎麼了?想被風吹走嗎?我請田助教安排宿舍給你們避一避,好嗎?」
「誰不想去避啊?」小妹朝裡頭努努嘴,壓低聲音:「大小姐有潔癖,難伺候。寧可讓颱風捲走,也不要任何細菌沾上她的身。」
「哦!那還能拍吻戲!」還好她沒有嚴重的潔癖,不然童也別想親她了。說到童,一整天都沒看見他。過份,趕她跳樓,來個不問不聞,也不怕她受傷。
「吻戲?青春玉女哪。」小妹翻翻白眼。
「小珠,你在跟誰說話?」
癡武走進去,瞇瞇眼笑道:「你好,我是長得一臉溫馨家庭喜劇的替身,是這所學校的工友,你要不要進去避一避?」
卸了妝的鄧大牌看起來沒有螢幕前的光彩亮眼,姿色中等,眼睛水汪汪的像遭了水災。
「不必了……我看見你的武打,很不錯。」
「謝謝。」對方客客氣氣的,癡武搔了搔頭髮。「真不來嗎?到了晚上風雨可能更大,萬一停電了或者發生了什麼,沒人照應會很麻煩喔。」
鄧大牌遲疑了下。「還是不必了……有小珠在……」
早知道該找童或者李承中來扛人,她可不希望晚上還得讓工友伯伯過來巡視。
癡武暫時坐下。風吹動車子的感覺像在坐火車,天啊,可別沒跳樓摔死,卻在旅行車翻復中壓死。
「你知道還有搶犯沒抓到,這種天氣他們能躲到哪去?」癡武看見她遲疑更久,連忙板住臉扮出嚴肅的模樣。天知道這有多困難,平常笑咪咪笑慣了,要她一言一行都合乎於理實屬高難度技巧,她這種人也能當老師嗎?
她低聲恐嚇:「通常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可別到頭來找上你這輛旅行車。」搶犯呢,就不信她不怕。這年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而最可怕的亂像是殺人搶劫。
「現在的社會……」鄧大牌輕輕哼了聲。「我以為這是無害的小鎮,到了才發現剛發生搶案。不過風雲的老師都不錯,昨天晚上有個姓童的……」嚇了跳,連忙移後身子。「你這麼貼近我幹嘛?」
癡武傻笑,退後保持了點距離。「抱歉抱歉,你的聲量太小,有個姓童的?」眼睛閃閃發亮,等著她接續下頭的話。
她在乎童,已非光他的一言一行,即使週遭關於他的,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鄧大牌的姿色中等並不能讓她心安,童不是只看外表而決定喜歡與否的男人,如果他是,那麼也就不會喜歡她了。
可惡!在乎童的程度出乎意料之外,比想像中的更在意,以往她會認為這是一個妒婦的表現,而現在才知道那種心情不是那麼容易自我控制的。
鄧大牌看看她,忽然問道:「會有獨自的房間跟沖浴設備?」
癡武對上她的,笑嘻嘻的:「我請助教幫忙空一間最乾淨的給你們。」
「晚餐會有人送來嗎?」
癡武瞇起了眼。談條件哪,就偏跳進了她的陷阱。「盡量。」還得送飯?到時把這個獻慇勤的機會給李承中吧。「現在,那個姓童的?」
「那位姓童的先生啊,也沒什麼。我半夜胃痛,他路過,找宿舍的女學生拿胃藥而已。」她摸了根菸,想抽,又臨時放下。「要走了嗎?」
真想海扁她一頓。
癡武拿起傘撐,多數是撐姓鄧的多些,她自己是身健體壯,難得感冒一次的,多淋點雨倒無所謂,就怕童看見。
「那先生跟你不太配吧?」印象裡那個姓童的,高大而容貌中上,看上去沉默寡言,嚴肅得緊,跟這個溫馨小品的娃娃臉不太能搭上。
「是嗎?」癡武依舊浮著笑。配不配的問題倒不會掛在心上,彼此喜歡就夠了。
轉角處走來田曉郁,癡武送鄧大牌躲進走廊後,蹦蹦跳跳的走過去。「曉郁,鄧小姐我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不對嗎?」察言歡色只對童行不通,如果還看不出田曉部的神色有異,那她可以滾回家吃自己了。
「明年你要報考武術老師?」
「啊……」原來是這件事。「我……」
「到底要不要?」
「那都是明年的事了。」這時候只能當縮頭烏龜了。原該一口推拒,她永遠也做不來老師的,話卻梗在喉嚨說不出來,是因為窩在風雲的這段時日逐漸改變了想法嗎?
田曉鬱沉默了會。「我明年也要考的,風雲明年的名額只有一個。」等了多久的機會哪,在風雲當了好幾年的武術助教,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原本,當癡武是朋友,雖然沒有明說過。她的個性害羞而不合群,是癡武主動接近她,時常一天裡總要撞上幾次,都是癡武笑咪咪的上前打招呼纏她,她跟其他的女老師不同,她的笑臉讓她覺得……很舒服,即使當初曾迷戀過童晃雲,但現在心底的天秤癡武佔了吃重那一方。
「曉郁,明年還早嘛。」
田曉郁翻白眼。「你知不知道風雲的報考方式跟別所學校不同?」
「聽起來規矩滿多的,要不要先坐下來聊……」癡武及時管住舌頭,因為瞧見田曉郁陰森森的神色。癡武委屈的苦著臉,搔搔頭髮。
「有這麼嚴重嗎?曉郁,如果我考了,是不是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友情?」
田曉郁張口欲答,卻說不出話來。
「我可不管了?」癡武忽然撲上來,田曉郁習慣了她突如來其的舉動,連忙閃人,癡武見沒成功,再撲上一回。
「你幹嘛?在下雨呢?」田曉郁驚詫的接住癡武的拳。「你……你不是說過不用武術打架的嗎?」
癡武笑呵呵的。「這不是打架,這是切磋。」拳法玩笑似的仿起田曉郁的出招,將她暫時退出走廊之外。
「你瘋啦,尤癡武!」是颱風呢,把她打到雨裡對癡武有什麼好處?田曉郁一時氣了,出拳變快的同時,發現癡武的身手比當初俐落而熟練,是進了風雲以後的成果嗎?或者是原就隱藏的實力?無論如何,癡武的拳讓她下得下全力以赴,聚集全副精神——
在大雨裡不知打了多久,癡武忽然露了個大隙,田曉郁遲疑了下,打下去她肯定會受傷,癡武笑臉一現,趁她停住不前的時候,撲上前抱個滿懷,兩人滾倒在泥地上。
「尤癡武!」好痛,她偷襲!
「呵呵,好好玩!」癡武笑逐顏開的壓在田曉郁身上。「好久沒打這麼過癮了。」
「過癮?」先放開她才是最重要的吧?
「是啊,我喜歡武術。」這是癡武首次承認。「每當我看著童練武,一招一式都是賞心悅目,我會手癢,但不甘心啊,放棄了這麼久,卻從沒徹底過。現在,我總算可以大聲的說,我喜歡練武。」已經遺忘了當初習武起因,但放棄之後,真有一段日子難以調適,看著童一步一步紮實往上爬,心裡有點不甘,卻也為他感到高興。原以為一輩子嚮往著平凡的生活,在進了風雲後,卻逐漸拾起了曾荒廢的基本身手。
童瞭解的。從頭到尾將她勾引進風雲,是有目的的。在這個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武術味道的風雲裡,不可能只有她獨善其身。當了好久的縮頭烏龜,死都不願意承認她喜歡練武,即使在跟其他武術老師笑鬧裡對打,也寧願忽視自己愈發敏捷的身手。
現在,她承認了,卻沒意料中的沉重,反而鬆了口氣。
「你呢?曉郁。」癡武笑得收斂了,難得認真的:「你喜歡武術嗎?」
田曉郁看著她半晌,苦笑:「你壓得我喘下過氣來了。」
癡武吐吐舌,躍身起來,順手將她拉了起來。
一身是泥,田曉郁卻懶得拍了。「我很久沒打得這麼盡興了,尤癡武。我的身體從小就不好,練武是健身,後來喜歡打拳,就慢慢走向這一條路了。我想當老師,是因為我想將曾有過的努力跟喜歡傳達給下一代。」卻在不知不覺中遺忘了原意。「好,公平競爭,不管誰輸了都不能失了……我們的友誼。」她揚眉,微笑。
癡武笑咪咪的點頭。「嗯。」
泰半是癡武的希望大了點吧,田曉郁心知肚明。論真力,以癡武目前的能力還略遜她一點,但假以時日會超越她的。在武術觀念上,癡武的想法……跟童晃雲是如出一轍,這樣好的人才,學校不可能放棄。
風雲每回考試的方法不一,校外人士報名是一套作法,而校內如助教等等應考則又是另一套作法。上個月開始報名,她懷疑這回學校的作法是采長期觀察制,但又何妨?是癡武提醒她練武圖的是快樂,能不能當上就由學校來決定吧。
「下回再來切磋吧。」田曉郁道:「很久沒有對打,跟學生總不能便全力,跟老師打又不敢造次。」
「好啊……阿福伯伯……」癡武縮了縮肩,看著阿福伯伯撐傘跑過格致樓。是不是有什麼工作漏掉了?
「小武,助教,總算找到你們了,你們沒聽見廣播嗎?校長室集合所有的武術老師,準備去搜索那兩個少年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