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字條擺在房間的桌上,用杯子壓著。宋公子:
救命之恩,沅沅今生無以為報,願來世為犬馬相還。
你買的馬兒我騎走了,算我再欠你一份人情吧!最重要的是,不准找我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瓜葛了。
沅沅筆
當宋心豪房裡的燭火熄滅,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後,一道黑影小心翼翼地從沅沅房間閃了出來,鬼鬼祟祟地朝馬廄的方向摸去。
馬廄裡有兩匹馬,一匹正伏趴在地上睡著,一匹則是站著,而且一看到她,使自動地靠近柵欄,完全沒有受到驚動的跡象。
就著微弱的月光,沅沅約略看見那是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它那雙清亮又充滿靈性的眼睛,讓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它。
「就是你了。」她悄悄打開柵門,把它牽了出來。
哦!老天!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是她眼花了嗎?否則她怎會覺得在說完那句話後,看到它點頭了呢?
「眼花!一定是我發神經眼花了!」她拍拍自己的臉,喃喃念道。
「好了,我們走吧。」她關好柵門,牽著韁繩走出馬廄,一人一馬往後門的方向走去。
關上後門,當她跨坐上馬背時,她回頭看了別館最後一眼,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捨的感覺……
馬兒也在這時候轉頭看她。
「我跟你說哦,」沅沅輕撫著它雪白的背毛低語:「我們兩個老是說不到三句話就吵架,現在終於要離開他了,我竟然會覺得捨不得,很奇怪吧?也許我真的是有毛病——」
馬兒好像懂得她意思似地噴了口氣回應她。
「好了,不想那麼多了,我們走吧。」她自我解嘲地笑道,略微施力扯動了韁繩。
☆☆☆
天剛濛濛亮,漫無目的的沅沅已經來到了北大荒森林的外頭,她正考慮著要不要通過這一大片濃密的森林。
她身上只背了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包袱,隨著早膳時間的接近,她開始覺得肚子有點餓了,而就在這時候,她才想起自己身上沒有半毛錢,原本還算輕鬆的神情頓時成了苦瓜臉。
「怎麼辦?我們可能要沿路乞討為生了——」她懊惱不已,「早知道就該跟他拿點銀子再走的。」
馬兒贊同似地嘶了一聲。
「現在要我再回頭是不可能的,沒關係,我們先穿過這片森林再說。」沅沅繼續扯動韁繩,對馬兒說道:「反正沒銀子有沒銀子的吃法。」
她覺得自己和這匹馬還挺有話說的哩!它那靈動的雙眼好像聽得懂她說的話似的,哪像宋心豪那傢伙,只會跟她頂嘴和找砸而已。
討厭!她才離開多久而已,怎麼又想起他來了?沅沅甩甩頭,想揮掉腦海中那張可惡的笑臉。
馬兒嘶嘶兩聲,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朝林子裡走去。
不到一個時辰,沅沅覺得肚子愈來愈餓,連馬兒也似乎愈走愈慢了。
「咦!」眼尖的她隱約瞄到一旁的草叢間有一簇白影問了過去,立刻拉緊了韁繩讓馬兒停下來。
「是兔兒!咱們有東西吃了!」沅沅興奮地低語,很快下了馬,找了很尖細的枯枝,「你乖乖留在這,我一會兒就回來。」雖然她武功沒有了,但這種獵捕技巧她還可以勝任。
話說完,修長的身軀一下子就隱入茂密的草叢內。
不一會兒,一陣野獸的吼聲傳來,大大震動了騰雲。
幾乎同時,沅沅沒命似地從草叢中竄了出來,整個人撲掛到馬背上,連坐都沒坐穩,兩隻手就拚命地狂扯著韁繩,嘴裡大嚷著:「快!快走啊!有熊!熊來了!
她還正高興著那隻兔兒竟然自己先死在那等著她去撿,沒想到原來是熊早已經殺了它,準備要享用了!幸好她眼尖逃得快,否則……哦——她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幸好這匹馬跑起來速度快得驚人,沅沅頻頻回頭看著,確定熊沒追過來後這才鬆了口大氣,稍稍安了心。
早上進這片林子後已經走了快一個時辰的路,現在給馬兒這麼快腿一跑,居然不到半個時辰就再度出了這片林子。
這下可好了,等於又回到了原點。
「唉——」沅沅十分無奈地歎口氣。要往前走,就得通過那片森林,可是那林子她已經沒勇氣再進去了,要回頭的話,就只有再進鹹安城,那就會有很大的機會再遇見他……
天!她現在真是進退兩難哪!
就在她對自己的去向還猶豫不決的時候,馬兒竟自動自發地往鹹安城的方向奔去。
「噯!你要去哪兒?」沅沅大吃一驚,很快看出了它往鹹安城的方向跑,急嚷道:「不,我不去耶!那兒不能去的!停下來!你快停下來!」
這時馬兒突然變得不聽她的話,而且愈跑愈快——
她聽到耳際呼嘯而過的風聲,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任由它帶著她疾奔而去……
眼看鹹安城的大城門就在眼前,忽地傳來一記清亮的哨音,急馳的馬兒倏地煞住腳步。
「啊!」沅沅尖叫一聲,身子一個不穩立刻從馬上跌了下來。
她閉起了雙眼,已經作好承受劇烈疼痛的心理準備——
但沒有,什麼都沒有!因為有個溫暖的、厚硬的東西包圍住她!
在她還來不及睜開眼時,戲謔的聲音便在她頭頂響起:「怎麼?向來膽大包天的你這麼容易就嚇暈啦?」
她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誰的聲音!就算閉著眼睛,她還是可以感受到那張可惡的笑臉,和那老愛調侃人的說話語氣。
等等!這個溫暖的、厚硬的東西該不會是……沅沅倏地睜大眼,發現自己正穩穩地躺在他懷抱裡。
她臉上、耳根子驀地熱了起來,連忙掙脫他的懷抱跳離他二尺遠。
「我才沒有嚇暈!」沅沅硬是裝出一副很強悍的模樣,實際上她心口還怦怦直跳個不停,「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還能做什麼?」宋心豪攤了攤手,無辜地說道:「當然是等你們回來。
「你不認識字嗎?我字條上不是寫得很清楚,叫你別再找我了嗎?」沅沅猛翻白眼道。
「你還敢說!」宋心豪逼近她一步,「你把我的馬騎走了,我還能去哪裡?」他懶懶地看著她。
「還有,哪有人報恩這麼沒誠意的?」他揚了揚手中的字條,「什麼來世為犬馬相還?這麼說來我下輩子不就還要挨家挨戶的去找,看看哪隻狗或哪匹馬是你投胎轉世的?你想累死我啊?」他故意曲解那句話的意思。
「你下輩子也不見得會當人——」沅沅也理直氣壯地反駁,嘴角微微抽動。
瞧他說得好像真有那麼回事的模樣,這人真是什麼都能掰!黑的都能讓他說成白的,白的都能讓地說成黑的了!真討厭!害她都想笑了。
說到那馬兒,她也有一肚子牢騷要發。
「那馬本來就是你自己說要買給我的,就算我騎走了也是應該的。不過我真懷疑,你不是做生意的嗎?怎麼會買到一匹爛馬?瞧瞧它根本走不到幾里路,又回到原點了!」
「它不是我買的。」宋心豪一臉正經地指了指騰雲。
「啊?」
「它叫騰雲,本來就是我的!是你——騎錯馬了!小呆瓜!」他指著官道旁一棵樹木邊的馬,「那個才是我買給你的。」說完他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來。
「你——不准笑!」沅沅尷尬地嬌斥著,「它身上又沒寫名字,誰知道那是你的!?」
「從它聽到哨音便自動停在我面前這點看來還不夠明顯嗎?」宋心豪擺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不過騰雲願意讓你近身、還讓你騎了這麼久沒把你給摔死,你算是很幸運的了!可見它挺喜歡你的,要是它討厭的人啊,可是連馬背都沾不著的。」
就在此時,騰雲也得意地嘶叫了兩聲。
「閉嘴!」沅沅轉頭惡瞪了它一眼,「奸細!」
騰雲竟然委屈地低下頭來了,看著這結下樑子的一人一馬,惹得宋心豪又是一陣大笑。
「好了,你就別再罵它了,我們進城去吧。」
「進城做什麼?」
「當然是吃飯哪!你不餓嗎?咱們用完午膳再走。」他哪裡會不知道她身無分文,而且算算時候,她跟騰雲早就該餓了。
想想自己實在是身無分文,沅沅只好厚著臉皮再讓他請了,不過她去意仍堅,於是表明心態的說道:「好,吃過午膳後,我們就分道揚鑣。」
「你以為你還有第二次溜走的機會嗎?」宋心豪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從現在開始,你只能乖乖地跟著我,哪裡也不能去。」宋心豪慢條斯理地說道,語氣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絕對不會知道,當他一早敲她房門不見回應,入房後見到那張紙條時,心境有多麼複雜。那時他便想著,既然她已經離開了,就由得她去吧!
但一下秒,他卻開始焦躁不安,怎麼也無法放得下心來。
擔心,是的,他的確是在擔心!更奇怪的是,他竟還發現自己愈來愈想她!再想想她可能遇到的危險……於是他再也無法坐視不管,就演變成現在他在城門口等著她回來的這副情景了。
「你休想!」這可惡的傢伙為什麼老是想把她綁在身邊呢?他難道不知道這麼做會有多危險嗎?
「是嗎?」宋心豪故意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樣,「那我是不是要考慮一下,乾脆讓你乖乖的、一覺睡到天馬牧場呢?」
沅沅一聽簡直氣壞了,他又想用點昏穴的方式來對付她!可是偏偏她又知道他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只要她動歪點子偷溜被他逮著的話——
「可惡!宋心豪你是個卑鄙小人!奸商!沅沅氣呼呼地罵道。「要是我有武功,我一定會把你踹到九霄雲外去的!」
「那有什麼問題?不過……我看還是等你有武功的時候再說吧。」宋心豪只是噙著淡笑看著她,完全不以為意。
罵歸罵,沅沅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乖乖坐上騰雲的背,氣呼呼地冷哼一聲,便自顧自地扯動韁繩進入鹹安城。
「唉——我真是招誰惹誰了?」宋心豪看著一人一馬的背影苦笑,不過總算是將她留在身邊了。
他到樹木旁解下韁繩,騎著這匹原本屬於沅沅的馬,跟著進了成安城……
☆☆☆
看到她乖乖地跟在身邊亦步亦趨,他是很高興啦,只不過那張又氣又不甘心、清楚寫著「少來惹我」的臭臉,就讓人有點吃不消了。
她不會打算一整路都悶不吭聲!?
那他多無聊啊!
「沅沅、沅沅——」他小小聲地叫著她。
「幹什麼啦?」沅沅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人才安靜不到一個時辰又想作怪了。
「肚子餓了嗎?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停下來休息一下、吃個東西再走?」
吃、吃、吃,又要吃了!這人真是把她當成母豬在喂,動不動就要她吃東西,要當豬他不會自己去呀?
眼前這一大片森林,放眼望去淨是一棵棵高聳參天的樹木,她只要想起先前被熊追逐的經驗,不由得心有餘悸,覺得還是快些走出這片林子比較好。
「不行,」她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我們得繼續趕路,出了這片林子再說。」
「可是,要走出這片林子還要很久哦。」
「還要多久?」
「照我們的速度,我估計最快也得在太陽下山前才走得出去。」
那確實還要一段蠻長的時間,因為現在才約莫午時而已……沅沅暗忖,不迫她還是希望加快腳步,林子裡有太多潛藏的、無法預知的危險,讓她一刻也小想多作停留。
但是,只要一出這座林子,就表示與天馬牧場的距離又拉近了一段……她一直都還沒想出避開陸海峰的方法。
「這兒太危險了,我們愈快走出去愈好。」沅沅還是決定堅持己見。
「危險?」宋心豪東張西望了一下,疑惑道:「有嗎?我倒覺得還好。喏,那我們邊吃邊趕路好了。」他從油紙包裡拿出一個餡餅,討好地遞到她面前。
「我昨天進來,遇到一隻大黑熊。」沅沅接過餡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
「大黑熊!?」宋心豪不由得瞪大了眼,「你沒看錯?
「我都被它追了,你說我會不會看錯?」她翻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哦?你惹著它啦?」宋心豪興味更濃了,「算算這林子我也走過好幾次了,怎麼就沒那個榮幸見著它?」
「我發現野兔,一路追過去才發現兔兒已經死了,要把它拎走時……」
沅沅話還沒說完,宋心豪已經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你踩到人家地盤上也就算了,還想撿現成的便宜,難怪人家會追你……哈哈」
「你笑死活該!我不跟你說了!」沅沅有點惱羞成怒地板起臉。
「好、好,不笑、不笑,我不笑行了吧。」宋心豪趕緊識趣地閉上了嘴。
「你沒有打獵的經驗,也難怪你會不知道,」他替她找台階下,「如果發現你鎖定的獵物已經死了,而你確定不是你下的手時,這時候你要萬分留神的就是你週遭的環境了。」他提醒著她在野外該注意的地方。
「另外,當你走進一座你未曾到過的林子時,你得留意一下前面人走過的痕跡,例如有些地方的雜草比較不是那麼高、或者比較不容易長出雜草的地面,那都表示是人們常走的地方,如此一來,危險性就會相對的減低許多,這樣,你明白了嗎?」
「是——是——你說的都有理。」沅沅嘴上雖然不怎麼熱絡地回應著,不過心裡卻牢牢地記住了他的經驗談。
也難怪他會那麼老神在在,一點都不擔心的模樣,聽他這麼一說,她也覺得這林子沒有原先想像中的那麼可怕了。
「喂!」沅沅喚了他一聲,卻又咬著唇,一副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說出來的模樣。
宋心豪看著她猶豫的模樣,心理不由得雀躍起來。
這丫頭該不會是終於想開了,要告訴他她的秘密了吧?他連忙關心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困難嗎?」
「那個——」
「你儘管說,只要是我能力所及,而且不是壞事的話,我一定會鼎力相助的,還有……」他還特別加重語氣強調,「我知道你不愛別人知道太多,所以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我話都還沒說完,你囉嗦了那麼一大串幹嘛?」沅沅橫了他一眼。
「嘿嘿——」宋心豪乾笑兩聲,「失禮、失禮。」心裡開始有了疑惑,難道她要說的話並不是他所想的?
「你要去天馬牧場,對吧?」
「沒錯。」
「那你可知天馬牧場現任場主是誰?」
「那還用說,當然是陸海峰,老場主陸崇峰早在四年前就去世了,也就是說,年僅卅的陸海峰在廿六歲時就接下天馬牧場場主的重責大任,不過,別看他年紀輕輕,他的生意手腕可不會輸給他老爹,天馬牧場能夠獨攬關外的生意,就是陸海峰這幾年努力的成果。」
「你和他很熟?」
「一點也不熟,這是第一次見面。」
「那你幹嘛說得一副你跟他很熟的樣子?」
「做生意本來就是要這樣,要是不先把對方的來頭和底細打聽清楚,怎麼跟人家談生意?喂喂,於大小姐,我說了這麼多,你也該說一下你到底想做什麼了吧?」
「我跟你去天馬牧場可以,但我不想看到他。」
「誰?不想看到誰?」宋心豪一頭霧水地問道。
「笨蛋!還有誰?當然是陸海峰!」
「嘎!」宋心豪眉毛高高挑起,一臉看怪物的神情直瞅著沅沅,「你……認識他?那很好呀,為什麼不想見到他?」
「好你的頭!反正你想辦法就是了,不然,我就不進天馬牧場。」
「喂喂,那是你跟他的事,怎麼可以什麼都沒說,就把問題丟給我?」
這丫頭連陸海峰都認識,可見來頭不小,他對她的好奇又更增添了好幾分。
但他心裡也覺得有點酸酸的,據聞陸海峰無論是相貌或才能,俱屬人中之上品……倔傲的她,該不會是妹有意郎無情,才會不想見陸海峰的吧?
「你別管那麼多,反正我跟他有……有仇!」沅沅說得有點兒心虛,「反正我不想再看見他就是了。」
「有仇?你一個小姑娘會跟人家有什麼仇?」宋心豪直望進她的鳳眸,揣測她話裡的真假。
「有點小過節就是了,你就別再問那麼多了好嗎?我討厭提起那個人。
「你該不會是……對人家有意思,可人家不領情吧?」宋心豪狀似漫不經心,笑嘻嘻地逗她,其實他非常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雖然如是猜測,但這個猜測卻讓他心裡老大不舒服起來。
不知怎麼搞的,他就是不希望沅沅和那陸海峰有什麼感情上的關係。
「少無聊了!我不跟你扯了!」事實上是相反過來才對,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小事,她懶得再重提了。
「開開玩笑,輕鬆一下嘛。」他無辜地說道。
「宋大爺,您的笑話還真是難笑呀。」沅沅澆了他一盆冷水。
「是——是——下次改進。」
「說了半天,你辦法到底是想出來了沒有?沒有也不打緊,我會很樂意在外頭等你的。」然後她就可以找機會偷溜了。
「那還不簡單,你就裝作一副完全不認得他的樣子就好了。」
沅沅一聽立刻翻了個白眼,「我說宋大爺,您這方法還真是好……好爛啊。」
宋心豪不理會她繼續說道:「然後我會說,你是我在半路上救的人,你喪失記憶力,什麼人都不記得了,這樣不就行了?不過如果你們兩個曾經『關係匪淺』,讓他想忘也忘不了你的話,我想他可能不會這樣就善罷甘休哦。」他實在很想知道,她跟陸海峰到底「熟」到什麼程度?
「不會的,我跟他一點也不熟,他不可能會記得有我這號人物的。」沅沅連忙辯駁。
同時,她的思緒也飛快轉動,他的分析確實有道理,她跟陸海峰只見過一、兩次面,而且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陸海峰不可能還會記得她的——
「那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半晌,她作了決定,「好,就照你說的去做。」
「大小姐,這樣你總該可以放心了吧?你又欠我一次嘍。」
「是你自己強迫我跟你走的,否則也不會有這種問題產生,要你想辦法解決也是應該的。」她嘴角上彎,狡黠地將所有問題通通賴給了他。
她……笑了!?這是否代表著,他們之間的關係有進步了呢?
宋心豪幾近著迷地看著她帶笑的臉龐,心跳竟不由得加快了起來,甚至還萌生了一股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不過想到她可能會狠狠地賞他一巴掌,然後從此不理他,唉——綺念也只好就此打住了。
但是,不可否認的,他發現自己似乎愈來愈被她吸引,不時地會留意著她的一顰一笑……腦際忽地靈光乍現,這難道就是喜歡她的感覺嗎?
也許早在當初,他用盡理由也要硬將她留在身邊時,內心深處已經對她一見鍾情了。
嗯,也許,該找個好時機告訴她——
這個認知讓他心情更加愉悅了,宋心豪朝她眨眨眼,「好啊,哪天到了陸海峰面前,等咱們演完戲,我會再向他補充說明:『於沅沅是故意騙你的。』」
「笨蛋!我不理你了!」沅沅扯動韁繩,一溜煙跑掉了。
「噯噯——等等我!」宋心豪也急忙扯動韁繩,「笨馬!還杵在這兒做什麼?快追呀!
☆☆☆
「沅沅?沅沅——」他小心翼翼地扶正因打盹而略微傾斜的嬌軀,輕聲喚者她。
要不是他經常適時的扶她一把,只怕她不曉得要摔下馬多少次了?這丫頭睡得還真是放心啊!
「呃?」沅沅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懶懶地應了聲。
「醒一醒,我們出林子嘍。」
因為那句話,沅沅總算清醒了些,她揉揉眼看了看四周,天邊的夕陽已經掛在山頭上了,「原來我睡這麼久了?」
「一整天都坐在馬背上,當然很累了,還撐得住嗎?」
「嗯。」沅沅硬是忍住腰酸背痛的不適感,若無其事地說道。
她不由得又感慨起來,失去武功後,她就和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姑娘沒啥兩樣,連騎一天的馬,也幾乎要累掉她半條命。
但,為了維持最後一丁點微薄的尊嚴,她情願硬忍著,也不願從嘴裡吐出個累字。
宋心豪哪裡會不知道她倔傲不服輸的個性,圓滑地說道:「咱們都再忍耐一下吧,我想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地方休息了。」
說完他還伸了個大懶腰,嚷嚷道:「真是累死我了——現在就算躺在路邊,我一定也可以馬上呼呼大睡的。」
「少囉嗦,快點走了啦。」再不走,先不支倒地的一定是她。
「是——是——這不已經在走了嗎?」宋心豪扯動韁繩走到她前頭。
一會兒當他回過頭,看看沅沅有沒有跟上他的速度時,發現她竟掉頭走了回去,停在一棵大樹前。
而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下了馬,有點搖晃的身子就這樣佇立在大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