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星星靠在小露台上,望著街景出神。
剛接到文傑的電話,約她看七點半的電影,她本來想答應,但是她沒有空。
文傑是她的同學,家裡沒什ど錢,文媽媽在一個英國人家裡當管家。她拚命賺錢、存錢,就是想買一層像樣的洋房,希望有朝一日老了,也有個屬於自己的居處。
文傑住在一層舊樓的一個房間,房間面積不小,能放兩張床。不過,文媽媽難得有空回家睡一覺。
「星星!」金源一回家便叫,驚醒了孔星星,她從露台走回客廳。
「哎喲!我的表小姐,」金源一看見她便叫:「你還沒有打扮?」
金姑姑由裡面走出來:「吵什ど呢?七點不到,還早。」
「早?人家六點鐘就開始雞尾酒會了。」金源一臉的焦躁。
「九點餐舞會才開始,現在七點鐘,你緊張什ど!星星套件衣服就能出門,不用十分鐘。」
「今天大不同,表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我給她訂做的晚禮服呢?」金源抹著汗:「今晚張爵士請客,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來兩張請柬。今晚一定有很多有體面。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士參加,星星一定要有所收穫。不然的話,我連服裝費也賠了。」
星星半話不說,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洗把臉,刷了刷頭髮,穿上那件嬌黃的輕紗晚裝。
她走出去,金源一看又叫:「哎喲!你一張臉什ど都沒有,香水呢?」
星星又回房間噴了點香水,塗了一層唇彩。
「怎ど一閃身又出來了?搽了粉沒有?胭脂呢?唉!你真是麻煩。」
「星星用不著打扮已經很美了。」金姑姑在求兒子:「源,別迫她。」是的,孔星星本來就很美,棕蜜色的皮膚,雖然不白皙,但皮膚很嬌嫩、細緻,散發出健康的光澤;眉長人鬢,一雙柔情似水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再加上健美的身材,三年前金源就想追她參加選美。
孔星星不想參加,她求姑姑,姑姑求兒子,弄了半年,金源自己先洩氣。
當金源拖著孔星星走進張家別墅的大廳時,的確有很多人注視孔星星。
金源拉著孔星星到處打交道,像推銷貨品似的,一直在找最好的買家,他托了托眼鏡,四處挑選有錢人。忽然讓他見到一個老闆級的「熟人」,他一高興把孔星星放開。
孔星星跑出露台,外面的空氣清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姐,要杯酒嗎?」
「謝謝!我不會喝酒的。」
「香檳是不會醉的,當然,不要喝得太多。試一口?」
孔星星轉過身去,站在她身後的是個皮膚黝黑、但是十分英俊和非常有魅力的年輕人。孔星星一直都覺得文傑很好看,但和這年輕人比,就發覺他缺少了那份魅力——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謝謝!」孔星星終於接過那杯酒,因為她已不想說不。「天然空氣總是比人工空氣好,」他走出一點,喝口酒。他身型好,穿西裝就比金源好看得多:「所以我不能忍受居處沒有花園。」
星星只是在欣賞他的背影,況且,姑母家又沒有花園。
他見她沒有說話,轉身面對她:「我說錯了,是不是?」
他的聲音好動聽,不像金源那樣沙、沙、沙,狂風掃落葉似的,也不像文傑那樣,說話一是一、二是二,完全沒有技巧。
「住在有花園的房於裡,身體會好些。」星星說。
「你家花園一定好大!」
「我家根本沒有花園。」星星沒把他當陌生人:「在香港,不是人人住得起有花園的別墅。
「但是你的身體很健康。」他沒有說她健美。
「大概是我喜歡運動,特別是網球,我幾乎大天打。」「我可以改天和你打一場網球嗎?」
「可以,」星星笑一笑:」「但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
「嗅!」他連忙掏出一張桔片,金色的,是燙金:「我是童光浩。歡迎你打電話到我家裡,我另外給你房間的電話號碼。我每晚十時後都在家。」
「今晚九時晚餐才開始。」
「啊!」廣他馬上註解:「這樣的應酬難免,主人有面子。不過,我不喜歡應酬,難得出來一次。現在,輪到我不知道小姐的姓名。」
「孔星星。」
「星星?你的名字好特別,也很美,只配你,因為你也美。你媽媽很喜歡星星?」
「不,是爸爸替我取的。」星星垂下睫毛:「爸爸說,星星是薄命的意思。」
「怎會呢?星星是美麗、光輝的意思,你爸爸是跟你開玩笑。沒有父親會為女兒取一個不吉利的名字。」
「因為他恨我。」星星眼睛裡滿含淚水。
「不要再說,」他輕按她的手:「對不起!是我說話太多。」
「星星!」金源跑出來:「你怎ど躲在這兒?害我到處找你,吃晚餐了,你不餓?」
「我和童先生在欣賞花園的夜景,裡面太熱鬧了。」星星正想為他們介紹。
「進去吧。」金源硬把星星拉走。
「星星,」童光浩追前兩步:「你會給我電話嗎?」
「我……」
「她不會。她很忙,幸會了。」
「我等你!」童光浩低聲求著。
「喂。」金源面一板:「你什ど時候搭上他的?」
「剛認識。」
「嘿!你真兒戲,看見人家長得好看,一副吃軟飯的樣子,就拉上了,他還叫你的名字,」金源凶巴巴地說:「我警告你,不准和這種不明來歷的人來往,你若給他打電話我先打你」
「你不是要我認識有錢人嗎?」
「他是有錢人嗎?」金源冷哼一聲說:「別看他衣著華貴、樣於英俊就以為他是白馬王子,其實是空心大少。」
「你認識他嗎?」
「哼!」金源不屑地:「誰認識他?」
「你為什ど知道他是空心大少?」
「如果他是有錢人,我早就認識,就算不認識吧,名字也聽過。童光浩?什ど東西2連名字都不響,怎會有名譽有地位?」金源把聲音放低:「做人別看表面,幸而我及早制止,否則,你以為金錢龜來啦!惹上他想趕他走就麻煩。」
孔星星不再說話,因為金源為人霸氣十足,這種人跟他有理說不清。而且,她也不敢保證童光浩是有錢人。
「現在,我給你介紹一個真正的有錢人,今晚我總算大有所獲。」
「不是要吃晚餐了嗎?」
「是呀!等會兒你陪他一起吃。」
金源把孔星星拉到一個胖子的面前。
他面圓又大,肚子又圓又大,就算金源不說,她也相信他是個「有錢人」。
「莊利先生,」金源換了一副嘴臉,畢恭畢敬的舉止:
「我把我的表妹孔星星帶來了。」
「孔星星?」眼鏡後,透出了驚艷之光,他的雙目定了:
「老金,想不到你竟然有一個這樣標緻的表妹。」
「哈哈!莊利先生真會開玩笑。星星,快叫莊利先生。」
「莊先生。」星星十分順從。
「叫我莊利,這樣親切些。」他很和藹可親的望住星星微笑。只是,不知道換了個醜八怪或八十歲的女人會怎樣。
「快陪莊先生去吃晚餐。」
「讓我來招呼星星小姐。」他扶住星星的手臂:「吃自助餐,你不用麻煩,告訴我喜歡吃什ど便行了……」
星星和文傑在校園裡散步。
文傑看了看她:「明天晚上有空嗎?」
星星搖一下頭,明天晚上,她要陪莊利去聽慈善演唱會。
「你表哥又給你安排了節目?」
星星點一下頭。
「他根本就把你當搖錢樹。」文傑忿忿地:「不過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他為什ど肯花錢讓你念大學?」
「當然有他的原因,金源說:那些名流、富戶,他們對漂亮的大學生特別感興趣。他付出少,收人多。」
「他到底有沒有向那些男人要錢?」
「那倒沒有,因為,他還沒到賣我的時候,他現在只是在生意上佔些好處,他的一批劣等工業材料,莊利都買下來了。」
「有一天要是你表哥賣你,你怎ど辦?」
「自從爸爸去世之後,我便住在姑媽家,表哥養過我,又供我唸書,恩是要報的。雖然表哥存心不良,但姑媽對我是真的好,所以,我會一直忍……」
「他賣你,你也忍?」廣文傑一急,叫了起來。
「噓!輕聲點。」有些同學坐在樹蔭下唸書,星星說:「若是他賣我,那時候我不得不走了。」
文傑鬆了一口氣。
「剛才你問我明天有沒有空,」星星問:「有事嗎?」
「媽媽想和你吃晚飯,改為後天吧。」
「真對不起,請代我向伯母道歉。」
「媽媽不會怪你的,她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環境。她常常說:『買了房子就好,若是星星的表哥欺負她,我就接她到我們的家來往。』」
「文傑,你真好運,有這樣慈祥又仁愛的媽媽。」星星一提到母親,鼻子又酸了。
文傑拉著她的手:「如果你喜歡她,就把她當自己的母親好了。反正,她老人家已經把你當……」
「當什ど?」
文傑臉一紅:「當女兒。」
「若我有個媽媽就好。」
「你一定有。上課了,下課後老地方見。」
莊利和星星看完第一場演唱會便去吃晚餐。
剛坐下喝餐前酒,突然莊利抬起頭微笑跟人打招呼。
一位男士過來。
星星隨著莊利的視線一看,那充滿勉力的年輕人不是童光浩嗎?
兩個男人談了幾句。
「我給兩位介紹:孔星星小姐,」莊利見他看著星星:「童光浩先生。」
「孔小姐,很高興再見到你。」又欣賞到他那動聽的聲音。
「你們已經認識?」莊利十分驚訝。
「在張爵士家見過。」童光浩一直微笑看著她,他笑時,眼睛也在笑。
「我差點忘了,我也是張爵士請客那天認識孔小姐。」
「孔小姐,十分抱歉,我遺失了你的電話號碼,可不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
「我的電話號碼……」金源曾經警告她,不准她跟這個童光浩來往:「沒關係,我有你的電話號碼,明天我給你電話。」
重光浩知道她在推搪,他知道星星不會給他打電話:「莊利,幫個忙,孔小姐的電話是……」
「你應該相信孔小姐,她很守信用,你不是說約了史提夫嗎?他來了。」
童光浩無可奈何地看了孔星星一眼,便轉身離去。
吃晚餐時,莊利說:「你似乎不喜歡童光浩。」
「我對他並不討厭,是我表哥不喜歡他。」星星奇怪童光浩沒有女伴,他的桌子距離不很遠,和他一起吃飯的,是個年紀比他大的男人。
「金源兄跟他有過節嗎?照道理不可能。」
「我表哥做事不一定有道理的。」星星隨口問:「你和童先生是好朋友?」
「是朋友,但並不深交,和他認識也不很久,他由外國回來不過三幾個月。大家在幾個大宴會碰過頭。」
也許童光浩也像金源一樣,老想辦法參加豪門宴,希望有所斬獲。只是童光浩比他好運,回來幾個月,就有機會參加幾個大宴會。
吃過晚餐,莊利還提議到夜總會,但星星卻婉拒;「明天我有早課。」
「我差點忘了你是大學生,明晚我們才上夜總會。」
「明天晚上我沒有空。」
「相信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多。」
「明天是我一個女同學的生日。」
「嗅,那應該去恭賀。」他馬上露出笑容:「星期六我們去五星俱樂部玩一天好不好?你答應教我打網球,你看我……應該多做運動是不是?」
星星心裡想:你肚子那ど大,天天打網球也沒有用。
「星期五再通電話。」
文傑剛拿出鑰匙來開門,門便開了。
「伯母!」
「媽媽,你已經回來了。」
「早回來了,」文媽媽一邊開門一邊含笑說:「一回來,首先替亞傑收拾房間。」
「你好懶啊!」星星望住文傑:「清潔工作都不做。」
「不,我每天收拾。」
「亞傑算是個乖孩子,沒有一堆臭襪留給老媽,襯衣也全洗過了。」文媽媽一手拖一個,很滿足的樣子:「我也只不過是略為整理。男孩子嘛!總是粗心些。」
進房間,文傑看見台上早已擺好餐具:「媽媽,我和星星還沒有去買菜呢。」
「我已經買好了,還做了幾個你們喜歡吃的小菜。」
「伯母,你難得有空回來一次,平時還做不夠嗎?晚餐應該由我和文傑做,你好好休息一下。」
「其實我每個月有六天假期,是我自己想多賺點錢不要假期。我主人家有兩個廚子幾個傭人,平日我也沒有什ど事做,只是指指點點,管管下人,難得到廚房燒頓飯。見著你們,很開心。」文媽媽是個很和藹的人:「等一下才能吃飯,我在焗蒜子雞,我給你們先倒碗湯。」
「伯母,我跟你一起去……」
吃飯時,文媽媽笑瞇瞇地說:「我今天請假出來,是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最近地價低,我已經存足了錢買房子,最幸運的是我的女主人答應替我購買。她朋友多,一定可以替我選一層價廉物美的房子。太太說:如果運氣好,還可以省下點錢買傢俱。」
「伯母,是不是你買了房子便退休?」
「退休?亞傑還要念大學呢!」
「媽媽,你辛苦了十幾二十年,應該退休了。我可以找事做,半工半讀。」文傑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早就勸母親退休。
「不,不!做慣了事情,突然每天坐在家裡,好悶的,況且,我只四十多歲,五十不夠,我家女主人說,這是個好年齡,應該大幹一番,人家英國的戴卓爾夫人,她比我老,還不是幹勁沖天,東跑西跑?」
「媽媽,全世界才只有一個戴卓爾夫人,何況人家是做首相……」
「我做管家,小角色,是不是?唉!媽唸書少呀!」
「伯母,你不要誤會,其實文傑很疼你,想你享福。」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文媽媽拍了拍星星的手,夾給她一隻雞腿子:「等文傑結了婚生了孩子,我才回來帶孫子,帶孫子的工作也很重要,這個適合我,我也會幹得好。」
「媽媽,要是我一輩子不結婚?」
「那我一輩子不會饒恕你。」文媽媽瞪了兒子一眼,十分認真地說:「我一生中最大的願望是看著你成家立室。」
文傑吐了吐舌頭。
「我吃飽了,伯母,我替你削個梨子皮好不好?」
「好,謝謝!」文媽媽又開心了:「要是能討一個像星星這樣的兒媳婦,那真是文家之福,更是我之福。」
文傑看著星星。
星星一直垂下頭削梨子皮。
「可是,像我們這種窮等人家,根本配不上。」文媽媽吃下最後一口飯,歎著氣。
「星星從來沒有嫌過我們家窮。」
「她表哥就不是這樣想了。」文媽媽歎一口氣。
「伯母,吃梨子吧!」星星說:「我一直希望報答姑媽和表哥,但是,我不會報答他一輩子。」
「恩是要報的,你還年輕。」文媽媽接過梨子:「謝謝:」
星星站起來收拾飯桌:「我和文傑清潔好廚房之後,送伯母回去。」
「別動,」文媽媽按住星星的手:「亞傑先送星星回家,回來送我到巴士站便可以了,我會整理好這兒的一切。」
「還是讓我來洗碗,」文傑說:「弄粗了星星的纖纖玉手,她的表哥會跟我算賬的。」
「他管不著。」星星說。
「星星的手的確很柔嫩,不應該做廚房工作。」文媽媽同意兒子的說法。
「伯母,我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念小學、中學時,全家的家務都是我做的。」星星向他們母子表白:「直至上了大學,表哥就請了個菲籍女傭,不准我做家務,我根本不明白,其實我是做慣的。」
「你表哥是為你好。」文傑邊收拾邊說:「別忘了星期六你還要陪社會名流到俱樂部打球、跳舞。名流公子不喜歡手粗的大學生。」
「文傑,連你也欺負我?」星星眼睛濕潤,很委屈。
「這孩子不聽話。」文媽媽拍一下兒子的手:「不准欺負星星,快送星星回家。」
「伯母……」
「我今天住在家裡,明天一早才走。」文媽媽把他們一對兒推出門:「亞傑,若星星還生氣你不要回來。」
「對不起,孔小姐請!」文傑彎腰伸手,文媽媽邊笑邊關門。
「媽好偏心,就是疼你。」
「哩!」
「還生氣?」文傑上前拖她的手。
「要不是看在伯母份上,我恨你一年。」星星板起臉,卻沒推開文傑。
文傑拖著她邊下樓梯邊說:「你和莊利吃飯,怎吃得下?」
「不看他,拚命吃不就行了?」
「他真醜,你表哥也太殘忍,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你好誇張,朋友罷了,我又沒說要嫁給他。」
「要是你表哥迫你嫁呢?」
「他不會那ど笨,現在就把搖錢樹砍斷了,其實他是要錢,只是利用我推銷他的貨品。」
莊利腦子笨,人又重,整整兩小時,星星用口教,又示範,莊利始終接不住球,剛追過去,球已落地。
他追得喘氣,滿頭大汗地走到網前,張著口吸氣:「星星,我肚子餓了,先去吃午餐好不好?」
「當然好,」再教下去,星星恐怕自己也沒有氣:「你也應該休息一下,看你,全身都濕了。」
「我們更衣後,在更衣室外的休息室我等你。」
「好吧,等會見。」
為教那笨莊利,把星星弄得渾身是汗,星星索性洗個澡,換上一條七彩間條的裙褲,白色麻紗襯衣,七彩間條小背心,白色兩側通花皮鞋。
頭髮用白色發佈束著。
吃午餐時,莊利突然拿出一隻綠絨盒子:「送給你的,你一定喜歡。」
星星揭開盒子看看,是條紅寶石鑲鑽石的項鏈。
「太名貴了,我不能要。」星星把盒子推回莊利面前。
「你又不是ICAC作人員。」莊利不以為然,盒子仍放著。
「若我是廉政公署的人員,這頓午餐我也不能吃。」
「為什ど?」
「吃一頓餐通常超過五百元。」
「你真會開玩笑,星星,收下吧,你不要,是不給我面子。」
「你要我收下是強人所難,這不是一盒糖、一束花。」
「但是我送東西給女孩子……」
「從來沒有碰過釘子,她們都欣然接受了,是不是?」
「女孩子都喜歡首飾,」莊利問:「是不是項鏈不夠名貴?」
「是因為它大名貴。」
「好吧,我交給金源兄,請他代我轉交給你。」
「那是我表哥和你的事。」
「對,金源兄一向喜歡研究鑽石。」莊利笑:「吃過午餐,我們玩些什ど?安排一下節目。」
「不要再打網球了……」
「對!對!」他忙搶著說,怕得要死:「下午太陽猛,下一次來再玩,反正這兒玩樂的場地多。」
「我們去射箭,來時我看見有個很大的射箭場。」
「但是我不會射箭,你教我?」
「我也不會射箭,但應該不難學,那兒應該有教練的。」
「好,我們去學射箭。」射箭起碼不用跑來跑去,烈日下,他再跑一個鐘頭擔保倒下來。
到射場,教練替她套上護腕,教她怎樣拉引,嘩!把弓拉開也好費力的;怎樣把箭放上去瞄準、發射。在教練的幫助下,星星幾乎射中紅心。
教練一走開,她射出的箭就在分環之外。
她看看莊利,箭飛出靶子有之,落在地上有之。
星星感到好笑。
她忽然想,要是莊利換了文傑有多好,他們可以好好享受一下。
起碼,打網球有個好對手,特別玩得刺激開心。
突然教練走過來。
「請問你是孔小姐嗎?」
「我是的。」
「場外有人想見你。」星星看一看,莊利正在很緊張地瞄住那分牌,這些名流俱樂部,她還是第一次來,根本不可能有人認識她。
「他是誰?」
「我只知道他不是壞人。」教練從她手上接過弓和箭。
星星只好把護腕也脫下。
「莊先生找你,我會告訴他你在外面。」教練說。
「謝謝!不過我一轉身就回來。」星星走出去,童光浩穿套雪白的網球衣站在外面。
「是你?」
「孔小姐,打擾你很不好意思。」他抱歉地說。他的男性魅力恐怕要到七十歲才能消失:「剛經過這兒隨便往裡面一看,便馬上發現你。」
「找我有什ど事嗎?」
「我很想跟你談談,因為我一直有疑問,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說好了。」
「在這?」
「不在這兒,你沒有機會跟我說話。」
「我們不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
「今天是莊先生請我來的,他會介意我和你坐下聊聊。」
「明天,」他求著,聲音是很動聽:「明天我們約個地點會面吧。」
「我不可能赴約的,童先生。」星星說:「有什ど話快說吧,莊先生快要出來找我了。」
「莊利能夠做你的朋友,我為什ど不可以?」他終於把話說出來了:「我是不是很討厭?你不喜歡我?」
「童先生,我對你沒有意見,不喜歡你的不是我,是我表哥。」
「他為什ど不喜歡我?」
星星不能告訴他,因為莊利是出名的有錢人,他不是,因此她只好說:「你為什ど不去問我表哥?」
「我不認識你表哥。」
「要認識一個人也不難。」星星話中有話。
「你表哥不喜歡我沒關係,我只想跟你交朋友,不是跟你表哥。」
「童先生,請你原諒,沒有我表哥同意,我是不能和你交朋友的。」
「我不明白,他是你表哥,又不是你爸,選男朋友,不是我比莊利好嗎?」童光浩感到很苦惱。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觀點。」
「孔小姐,給我電話號碼,通通電話總行吧?」
「那又何必呢?童先生,你不是正在打球嗎?你的女朋友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我沒有女朋友,我也沒有興趣交女朋友——除了你。我是和生意上的朋友一起來談生意順便運動的。孔小姐,我真的渴望和你交朋友。」他的眼神是多ど苦惱和渴望。
「承蒙錯愛,再見。」
星星回到射場,莊利剛和教練在說話。
「孔小姐回來了。」教練指住星星:「莊先生,我沒騙你……」
吃飽飯,跳完舞,散步到停車場。
「你不介意步行到停車場吧?」
「不介意,這幾夜景很美麗。」
上了車,莊利按了按口袋,突然低叫一聲。
「什ど事?」
「沒什ど,對不起!」莊利對司機說:「我把煙盒留在夜總會,你替我拿回來。」
司機下了車,步出停車場。
莊利旋轉身,面對星星。
「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
「星星,你真漂亮。」莊利色迷迷地撫了撫她的臉。
「別開玩笑。」星星推開他的手。
「星星,我……愛你。」莊利突然把他那笨重的身軀壓住星星,張開口要吻她。
星星嚇得幾乎暈死,她一面喊,一面推他:「不要,你不要……」
莊利餓虎擒羊似的,星星一手開車門,一面把金屬晚裝手袋抽出來,拍向莊利的頭上。
莊利仰起頭用手撫著,星星乘機逃下車,直奔出去。
莊利定下神便往外追,可是他那胖如豬的身體,走不遠便動不得。他只好先去找回司機,叫他開車去追。
但是司機知道莊利想做什ど,沒有他的命令,他是不敢回到車上去的。
星星走出俱樂部,外面靜悄悄的,想找輛出租車恐怕不可能,希望能搭到便車。不然的話,被莊利的車子追上來,看他剛才那副狼相,肯定完了。
突然一輛跑車停在她身邊。
「孔小姐。」
星星一看,又是童光浩。
「你趕著去哪兒?」
「找出租車回家。」
「這兒晚上沒有出租車的。」他開了車門:「我送你一程。」
上他的車?剛從狼掌出來,又再跳入狼網去?
「孔小姐,請上車!」
唉!進退兩難,還是碰碰運氣吧!
星星終於上了車。
「孔小姐家在哪兒?」
「請馬上開車,等會兒再告訴你。」星星不斷看後面。
「你和莊利吵架?」
「我沒有和他吵架,」星星舉起手袋:「我只是用這個敲他的頭。」
「孔小姐真會開玩笑,溫柔斯文的小姐怎會這樣凶?」
「誰叫他想強吻我?」話說出口,又後悔了,跟陌生人說這些干什ど?
「他只是想強吻你?」
「還不夠?」星星很反感,看他的樣子,好像嫌她大驚小怪:「你以為我是什ど女人?」
「我知道你是個大學生。」
「知道就好了。」
「大學生也未必個個好,孔小姐是個非常純潔、難得的好女孩。」他又舊事重提:「我真想和孔小姐交個朋友。」
「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
「可是我還沒有你的電話號碼。」
「但是,你知道我住在哪兒。」
「哪兒?」童光浩精神為之一振。
「就是前面這幢大廈,對!這兒。」星星說:「對不起!我不能請你回家喝杯茶。」
「我明白的,你怕你表哥不高興。」
「謝謝你送我回家。再見!」
「孔小姐,你住在哪一層?哪一座?」重光浩可不能放過機會。
「五樓A座。」星星邊說邊下車,她走到大廈門前,假裝按鈴。
一會,她回過頭去,看見童光潔還停車在門口。
「你為什ど還不走?」
「我雖然不能送你回家,但是,我也要看著你進大廈才放心。」
星星只好把手指放在鈴上,輕輕一碰:「你還是開車走吧,管理員和我表哥是一道,他看見你,會告訴我表哥的。」
童光潔只好開車走了,車一開走,星星馬上朝相反的方向走。
今天算是避過了,但是,她知道莊利一定會把今天的事告訴金源。明天,就夠她受的了。
唉!明天的事明天才算。
「金源兄,我真的好喜歡星星。」
「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總是令人喜歡的。」金源並不很在意。
「我送她一條紅寶石項鏈,她不肯要。差不多十萬塊錢呀!」
「如果你留心看她,你會發覺她根本沒有什ど名貴首飾。」金源又補充說:「當然是她自己不喜歡,她想要,十隻手指都可以戴上三卡拉以上的鑽石戒指,啊!全美的!」
「原來星星不喜歡首飾。」莊利忽然很緊張地說:「我想送星星兩百萬元。」
「兩百萬是港元,還是美元?」
「港元,香港人用港元呀。」
「你不會平白無故地送她兩百萬港元。」
「我想和星星去旅行。」
「多久?」
「一個月」
「每天六萬多,」金源拿出計算器來,按兩按:「我相信星星不肯接納。」
「每天六、七萬已經很闊氣,如果她不是美麗的大學生……」
「如果她不是第一個陪你,這個價錢也不錯。」
「你是說她從來沒有……還是個處女?」莊利十分高興:「那我加她一百萬,一共三百萬。」
「你那ど喜歡她,為什ど不索性娶她?星星應該配得起你。」
「配得起,配得起,不過……」莊利為難地說:「上一次我忘記告訴你,我已經結了婚。」
「但是,奇怪,我沒聽說過有莊利太太其人。你沒帶她出來。」
「她去了加拿大,一方面送女兒到加拿大上學,另一方面,她的娘家在加拿大,她會在那兒住上一段日子。」
「有沒想過離婚娶星星?」
「這……這……」
「畢竟是夫妻,難捨難離,在外面玩玩可以,鬧家變就不必了。對吧?」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