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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丈夫 第十章 作者:鴻雁
    子都要成親了,新娘卻不是她。舒斷虹剛從昏迷中醒來就聽到這個街知巷聞的消息。

    「阿秀,你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啊?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張大力擔憂地看著毫無表情的舒斷虹,一個勁地沖阿秀使眼色。

    阿秀明明看到卻裝作看不見似的別過臉去疊著手上的衣服,「整個鎮江府都在張燈結綵,準備郡主大婚的事,還會有假嗎?」

    「斷虹,你……說句話啊!」張大力伸出手在斷虹眼前晃了晃。

    舒斷虹抬眼看著他卻一聲不吭,只撐起身要下床,可腳還沒沾地,人已乏力地倒下。

    張大力一把抱住她,又急又氣,對阿秀嚷道:「你不能少說兩句嗎?還不快去找大夫。」

    「不用。」緊緊抓住他的衣角,斷虹搖搖頭,讓他把自己放在床上,「我沒事。」

    「她都說自己沒事了,還請什麼大夫啊!」阿秀把手裡的衣服摔在凳子上.轉身倒了一碗溫茶遞過來說,「斷虹,你別怪當嫂子的說話難聽,你也不想想,就是不提身份、地位、學問、家財,單憑你的樣貌和年紀也沒法跟人家比。你說子都是被逼的,可誰見著了?怎麼知道就不是子都心甘情願要娶這麼一個貌美年輕、有權有勢又有錢的美嬌娘呢?!」

    「子都不會。」舒斷虹堅持,「大力哥,麻煩你替我拿點兒東西吃,我現在沒有力氣。」

    「有力氣又能怎樣?」阿秀一把拉住要出去的張大力,「虧得你沒力氣,你要有力氣可就一溜煙跑到錦園去搶新郎了是吧?你也不想想,能跑能跳的時候,你還不是讓人打得跑不動、跳不了。今天我把話說明白了,你要搶新郎,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著,就算你存心想送死,我也管不著,可你別連累我的男人。」

    「你又胡說八道什麼呢!」張大力掙開她的手,推她,「去去去,做飯去。」

    「還沒中午呢,做飯給誰吃呀?」阿秀白他一眼,拉開他的手,「這些天你又是請大夫又是熬藥燉補湯,連碼頭都不去在家侍候她,我可什麼話都沒說,可她還不領情一心想去尋死呢……瞪我幹什麼?我說得不對嗎?你自己說,要是她去找那個郡主,你是不是話也不說地跟在她屁股後邊連我們娘幾個都不管不顧了……」

    讓阿秀鬧得沒法,張大力只一個勁地推她出去,

    「你少說幾句吧。」這時外面有人喊了幾聲,張大力應聲出去,好一會兒才掀了簾子探頭進來,「我得去碼頭一下。」

    不放心地看看沉默著轉過身背對著他們的舒斷虹,張大力低聲下氣地對妻子說:「你照顧著點兒。」

    阿秀也不說話,只垂下頭去看也不看他,張大力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走了。阿秀沉默了一會兒看看舒斷虹,叫了一聲卻沒人應,以為她睡著了就放心地出去了。她剛出去,舒斷虹就轉過身,眼中似有淚光,眼神卻異常堅決。

    舒斷虹撐起身,一個不小心,人已經滾到地上,痛得張開嘴卻到底沒喊一聲痛。她皺著眉,雙手撐在地L挪動身體,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來。

    從沒有想過走個路也會這麼疼痛,平時那麼短的小巷竟變得如此漫長。雖然走得慢,但舒斷虹扶著牆一步一步地沒停過腳步。

    剛走出巷口,熱鬧的人聲便潮一樣湧過來,大街上,真的像阿秀說的一樣——到處都在張燈結綵,好些店舖都貼上了喜字,甚至連賣菜的大嬸菜筐裡的青菜蘿蔔也誇張地繫上條紅綢。

    舒斷虹從巷子裡走出來,見著她的人倒似見著鬼似的,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看著處了十年的街坊鄰居避她像避瘟疫一樣,舒斷虹說不上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微微低了低頭,她咬咬牙,悄悄地抹了一下眼角,腳下一絆,便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小心點兒,撞散了我這副骨頭可要你賠的。」那聲音帶著笑,不像是責備倒像是玩笑。

    舒斷虹抬起頭看著眼前扶著她的男人,原本忍著的淚就那麼流了下來。

    「你可別哭了!原來就不怎麼好看,這麼一哭就更難看了。」葉憑風笑了笑,伸了碰碰她青紫的臉頰,看她痛得齜牙咧嘴,笑意更深,「看來沒兩個月是下不去了,你可千萬別半夜三更出來,會嚇死人的。」

    舒斷虹牽起嘴角。卻笑不出來,最後還是垂下頭,「你的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

    「笑話不好笑,我還有別的,總之今天一定會讓你笑就是了。」葉憑風一笑,扶著她轉過身,「現在就回去躺在床上聽我說包你大笑的笑話。」

    她哪兒有心思聽什麼笑話呢!可撞上葉憑風那雙帶笑的眼睛,她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的笑好像有點兒古怪,透著種詭橘的氣息——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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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住他!就算是用灌的也要讓他吃下去……」把門帶上,劉雪盈怒氣沖沖地轉過身,看見走上樓的葉憑風,微微一怔隨即怒意勃發,厲聲喝道,「你來幹什麼?」

    「我聽說子都病得不輕,我來看看他。」葉憑風保持笑容,雖然劉雪盈轉過身轉得又快又急,但他還是透過她半掩在臉頰上的手帕看到她臉上、發上的米粒。目光微微下垂,落在她裙擺上的污漬上。

    「你倒是挺關心他的。」劉雪盈嘲諷地笑了笑,在她看來,世上所謂的友誼不過是利益與利益的結合,什麼真情啊?!

    「郡主也很關心他啊!」

    「他就要成為我的丈夫,我關心他是理所當然的。」

    「也是。」葉憑風笑著,目光微微偏開,「不過郡主這麼快就決定婚期,是不是太快了些呢?京裡頭相爺、皇上還有太后可能會很不高興的。」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劉雪盈對他很不客氣。

    葉憑風卻不在意,只是笑著道:「子都身體不好,恐怕會影響婚禮吧!其實郡主也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俗話說『這心病還得心藥醫』,要是郡主同意,不如讓下官來做個說客。」

    劉雪盈半天沒說話,葉憑風還以為她不會答應了的時候,她才又急又快地開口道:「進去!」

    葉憑風一笑,伸手去推門,還好,不用他再找別的借口或想別的法子了。

    門剛推開才跨了一隻腳,他身後的劉雪盈突然喊了他一聲:「你覺得他會聽你的話嗎?」

    葉憑風怔了一下,還真沒聽過這位郡主這麼婉轉的語調。想了一下.他沒有回頭,只是說:「會,他會聽。」別的他不敢擔保,至少他待會兒要說的話,魏子都一定會聽。

    「你讓他多吃點兒東西,我……只是想讓他快一點兒好。」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她的聲音裡多了些鼻音,好像在忍著不哭泣。葉憑風頓了一下,頭也沒回地走了進去。

    劉雪盈卻沒有動,一直到房裡的兒個丫環走出來,門再度掩上,她的目光才自房門上慢慢移開。茫然地轉過身,她在欄前站了好一會兒,才扶著欄杆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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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憑風站在窗前.隔著一層窗紙看著外面的人影,等到人影終於消失了,才漫不經心地轉過身,看著躺在床上睜著眼卻當他根本不存在的少年。

    「怎麼不說話?我還當你是有話要對我說呢!」

    魏子都冷冷地望著他,原本真的不想理他,可一瞧見他唇角上經年不變的笑意,一雙眼就噴出火來,一開口就是尖酸刻薄的話語:「跟你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你無非就是做個說客,很抱歉,找這人最討厭聽人說教,尤其是有些人說話,我更是當他在放屁。我這性子,恐怕還真是要讓葉大人白來一趟連發揮本事的機會都沒有了。」頓了一下,他忍不住又哼一聲,說,「哼哼,說起來。認識了葉大人兩年,還真算是白認識了,竟沒瞧出來葉大人是這麼個趨炎附勢、卑鄙無恥的小人。」

    「你罵得挺痛快是吧?」葉憑風走近他,隨隨便便地坐在床沿上,「沒錯,我今天是來做說客的,可不是郡主的說客,而是另外一個人的。」

    目光定在他臉上,魏子都先是不信而後驚疑不定,遲疑著問:「你……你真的見到她了?她怎麼樣?好不好?」剛問兩句,他的眼圈就先紅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要是說她很不好,你會怎麼樣?是哭得死去活來還是為她報仇啊……唉,你別這麼緊張好不好,我不過是開個玩笑,急成那樣幹嗎?我說真的,她是傷得不輕,可都是皮外傷,要不了命……她叫我告訴你,要吃好睡好養足了精神才有力氣和郡主斗……你這麼看我幹嗎?」

    「你真不是為郡主做說客?」魏子都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是讓郡主收買了嗎?為什麼突然良心發現幫我們了?」

    葉憑風摸摸鼻子,有幾分不好意思,「你別那麼小心眼兒好不好?不錯,郡主是許我高官厚祿,讓我心動答應她勾引斷虹,可是我到底是沒做是不?什麼?你說我不是不忍心,而是斷虹壓根就看不上我?!你說什麼呢?找那是好心幫你們,壓根就沒使出全力……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說沒用的,你別對我露山那個表情。」葉憑風揮揮手,「其實事情也簡單.我看郡主雖然是固執,可也未必是真心喜歡你。你們只要逃出鎮江永遠不在她面前出現,她也未必會真的糾纏不放上大入地地追查你們。所以呢,我的計劃也簡單,只要把那兩個大內侍衛引開,你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府,到碼頭,有大力他們接應,你和斷虹立即坐船離開就是了。」頓了頓,他露出一臉的壞笑,「不過要委屈你這狀元郎從狗洞裡爬出去了。」

    「沒關係,只要能出去怎麼樣都行。」興奮的表情漸漸冷卻,魏子都懷疑地問,「事情真像你說得那麼容易嗎?」

    「當然,雖然說我可能打不過那兩個侍衛,更鬥不過守在大門口的官兵,但我準備了好幾十罈好酒、再不行還有江湖秘製的蒙汗藥。」

    「你…真的捨得下高官厚祿幫我?」

    「捨不得!」葉憑風哀歎連連,半天才說,「不過錢財乃身外之物,不管做什麼都好,總不能真的出賣自己的良心讓自己一輩子不安吧?呵呵。我不會輸給你哦!」忽然他又笑了笑,「其實,我們真的是好朋友,不是嗎?」

    魏子都看看他,然後點頭,說:「嗯,除了要防著你打斷虹的生意,你的確還是個不錯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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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憑風將一切都安排得很妥當,新挖好的狗洞;從錦園到碼頭的路線;逃跑用的船;甚至連船k吃的乾糧、清水;他還細心地為那狀元郎準備了幾本解悶的閒書。他覺得,以他葉憑風探花之才幫一對癡男怨女私奔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可不知為什麼,他心裡總有些不安,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似的,卻又想不起來。

    這天,已是婚禮的前的一天。葉憑風知道郡主會最後一次試穿禮服,卻不知為什麼郡主黨派人傳他過去。臨從魏子都房裡離開時,他回頭對一直盯著他的子都笑了笑、看起來很鎮定,心裡卻難免有些七上八下的。隨丫環進了郡主的房間,喜氣彷彿撲面而來,湧入眼中的全是紅色,而艷得奪人心魄的紅色中央是回眸望他的嬌嬈。不得不承認,這位昭明郡主的確是個少見的美人。

    「下官參見郡主。」他中規中矩地施禮。看劉雪盈揮手斥退身邊眾星捧月的侍女,心裡突然湧上一種古怪的情結,彷彿同情又彷彿憐惜——這心高氣做的郡主恐怕會終生難忘婚禮上新郎逃婚的奇恥大辱。

    他這樣想著,嘴裡卻皮皮地笑著說:「郡主是想見子都了,又礙著那什麼新婚前新郎新娘不能相見的習俗,才找下官來問問的吧?!」

    劉雪盈看著他,手指卻似無意識地捲著一縷垂在肩上的青絲,捲了又鬆鬆了又捲,許久才突然開口問:「你覺得我美嗎?」

    「美!」葉憑風毫不猶豫地讚道。

    「那麼我這個很美的新娘會不會如願留住她的新郎呢?」

    葉憑風抬眼看去,觸到她的目光又避了開,「當然會了。」

    「是嗎?」劉雪盈背時著他,發出似笑似歎的聲音,然後猛地轉過身,目光犀利得如同驟襲而來的劍光,「葉憑風,你真以為本郡主見被人蒙在鼓裡的傻瓜嗎?」

    「下官不明白郡主的意思。」葉憑風氣定神閒的樣子,讓劉雪盈更為憤怒。

    「不要在聰明人面前裝傻。葉憑風,你的小動作實在是太多了——你應該記住,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你愚弄的對象!」

    微微一笑,葉憑風也不再裝傻,只是道:「我知道自己是在做一件很冒險的事,可我並不覺得自己是做錯了,別說我是在幫助朋友,就是對郡主而言,我這麼做也是讓您得到解脫了。」

    「是嗎?原來你破壞本郡主的婚禮,讓本郡主在眾人面前出醜,倒全是為了本郡主好啊!」劉雪盈瞪著他,笑容凝凍在臉上,厲聲喝道:「葉憑風,你好大的膽子。」

    葉憑風倒是處變不驚,仍站得挺直,「郡主真的有那麼喜歡子都,非要嫁給他嗎?如果郡主不過是氣過被他拒絕而拿自己的終身大事賭氣,未免得不償失。先不說郡主這婚禮根本就成不了,就算是成了,日後子都心有怨尤,夫妻不和,又有什麼意思呢?」

    被他觸動心事,劉雪盈冷冷地掃過他的臉,問:「你一直說本郡主根本不是真心喜歡子都,那你倒說說,怎麼樣才叫喜歡?」

    「患難與共,同甘共苦,生死相許!」

    葉憑風答得爽快,卻被劉雪盈一句話問住:「你是愛過嘍?」

    「那個……」半天沒說出話,他搔搔頭笑了起來。

    劉雪盈冷冷地一笑,「讓我來告訴你,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真情。婚姻、感情,不過就是種交易,金錢與青春,利益與利益,享樂與美貌,征服者享受著勝利的快感,炫耀著獵捕來的戰利品……」

    葉憑風想了想,笑著道:「既然郡主都不相信世上有真情,還怎麼能說自己喜歡子都,甚至要非君不嫁呢?」

    瞄他一眼,劉雪盈哼了一聲卻沒有回答。

    葉憑風道:「或許你沒見過有哪對夫妻是真的生死與共,但我相信子都和斷虹既然可同甘苦,共患難,就一定可以生死與共。」

    「生死與共?」劉雪盈慢慢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許久,忽然說,「我也很希望這世上真的有可生死與共的感情……」她的聲音很低,夢囈一樣。

    她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突然盯著葉憑風說:「葉憑風,你動了這麼多心思無非是想讓我放手,看你這麼辛苦,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他們兩個真的肯為對方死,那我就放他們一馬,任他們雙宿雙飛。可……哼,要是他們像我說的那樣散了,我就要拿你一樣最最寶貴的東西。」

    感覺她的目光好像總是在自己的腦袋上轉來轉去,葉憑風只覺得頭皮發麻,但一咬牙,還是爽快地應承下來:「好!就賭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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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門,魏子都探出頭左右看過都沒人.才迅速地關上門,幾把扯下穿在身上的喜服。要出門想了想又折了回來,把衣服披在趴在桌上的家丁身上,「剛才打你一悶棍,現在給你穿綢子衣服也算對得起你了。」特意打開他的頭髮,這樣只要不是走得太近,都不會發現趴在這兒的已經不是他了。

    照葉憑風的說法,今人是大喜之日,府甲的警戒一定會放鬆。可魏子都一路走來還是膽戰心驚,儘是一路避開人,躲躲閃閃地到了後面的小跨院。這裡一向住的是下人,應該不會有人到這兒來,所以葉憑風特意把那個新挖的狗洞設在這兒。

    魏於都幾步走到水井旁,蹲下身摸索到一個劃上去的箭頭,順著箭頭走到牆角,用手扒開雜草,果然發現一個新挖的狗洞。看看四下無人,魏子都一矮身趴在地上便往外爬去。

    洞外應該是錦園的後巷,有誰留意到他竟是悄悄從這兒溜走的。魏子都想著,爬出牆外,笑容方生卻突然僵在嘴邊。他瞪著眼前的羅裙和裙底下半露的三寸金蓮,慢慢抬起頭來,對上劉雪盈冷冷的分不出喜怒的面容。

    沒說話,他站起身,越過她看著站在她身後的葉憑風,「你又出賣我!」

    葉憑風看著他,也不說話,只是笑。

    魏子都自嘲地笑了笑,「我不該怪你,功名利祿的確是可以改變一個人。我只是怨自己意會瞎了眼當你是好人,更替斷虹不值,你這見死不救,見利忘義的卑鄙小人怎麼配得起她那聲『哥』呀!」他罵得雖然凶,臉上卻不見怒意,看葉憑風的目光也只像看一條路邊夾著尾巴的流浪狗,最後索性連看都不看他。只對著劉雪盈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絕對不會娶你,你要麼放了我,要麼就立刻殺了我。」

    「殺你?」劉雪盈笑了,笑意卻只凝在嘴角,「雖然我是當朝郡主,但謀殺朝中大臣,可是不小的罪名,魏狀元以為本郡主會是那麼蠢的人嗎?你不用急,跟著我來,我自然會讓你滿意的。」

    魏子都微一猶豫,看著劉雪盈轉過身離去,再看看葉憑風和他身後的侍衛,終於還是不情下願地跑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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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鎮江碼頭上,舒斷虹正焦心地等待著。

    「我說斷虹,你這身體也還沒好呢!就到船上等著吧,這兒我看著就是了。」張大力一邊捆著書箱子一邊勸她。

    「不用,我撐得住。」舒斷虹看著長長的卻空無一人的棧橋,心中更感不安。聽說郡主設了流水席,凡是到錦園門前說聲恭喜的人不只可以大吃一頓還可以領賞,所以今天碼頭上的人才會這麼少。只要子都出現,她一定會一眼就看到,絕不會錯過,可怎麼到現在還是沒有看到他,「大力哥,子都他會不會出事了?」

    「能出什麼事呀,我說八成那頭已經拜了堂,入了洞房嘍!」阿秀從船上下來,手扶著腰不甚靈活。

    張大力伸手扶了她一把,卻大聲埋怨道:「你少說兩句吧!」

    「我也是為了斷虹好才說的。」白了他一眼,阿秀硬把沒聽她說話的舒斷虹扯到面前,「有件事,我早幾天就聽說了可一直沒敢說。斷虹,人家都說子都和郡主早……早那個了!你想想,要不是真像他們說得那樣,人家郡主幹嗎大老遠地跑到鎮江來糾纏不清的啊!說不定現在他和郡主正風流快活著呢,根本就不想跟你一起走!」

    「你別說了!」張大力一聲暴喝,伸手拉開阿秀抓著舒斷虹手臂的手,看看舒斷虹陰晴不定的臉色,「斷虹。」

    「啊……」好像從夢裡醒過來一樣,舒斷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抬起頭看著他們,突然神色恍惚地轉過身。「子都不會負我,除非他親口說他不再要我!」她自言自語著,突然發力狂奔,跑了沒幾步,便一頭載在地上,不顧張大力追上來扶她,又猛地推開張大力跑遠了。

    張大力一拍大腿,要追,回頭看看自家婆娘,一遲疑己經慢了,「我去追斷虹,你別急,慢著點兒,小心身子。」

    「你……」阿秀攔時,他卻早跑遠了,「小心身子小心身子,你心裡只有那個八桿子打不著的妹子,還有我們娘幾個嗎?」嘴甲埋怨著,阿秀還是扶著腰緊走幾步,生怕那蠻牛又闖出什麼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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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怎麼樣?」魏子都到底忍不住先開了口。外頭鑼鼓喧大,人聲鼎沸,就算是隔著幾重院牆,他也聽得一清二楚,心煩意亂地看著劉雪盈倒似穩坐釣魚台,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更是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安。

    「我想怎麼樣?本郡主倒是想與狀元郎成婚做你狀元郎的新婚夫人,可你肯嗎?」臉上浮上冷笑.她放下手中的茶盞,「既然你寧死也是不肯做郡馬的,而我又捨不得殺你,那就只有等到你心才情願的時候再拜堂了。」

    「等?你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到我死還是真要將我囚禁到白髮蒼蒼拄拐棍呀?郡主,我是男人我能等,可你是女人,青春有限啊!你有多少時間和我這個不識抬舉的窮酸耗呢?」

    魏子都說話時不住地冷笑.劉雪盈卻一點兒怒意都沒有,只是淡淡地道:「不會那麼久,不出半個時辰你就會求著讓我嫁給你了。」

    「好好笑的笑話……」剛笑了兩聲,笑聲就突然頓住,魏子都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又轉向葉憑風,目光越發淒厲,「你們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我說了要等——一等一個會自動送上門的傻女人……」

    「你要對她怎樣?」魏子都喝著,要撲上前揪住她,卻被侍衛擰住手臂,半截身子都按在桌上,臉被壓得緊貼著桌面,他卻仍死死地瞪著一雙眼,「劉雪盈,你要敢動她,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好怕哦!」劉雪盈嬌媚地捂著心口,慢慢地站起身,走近他,微微俯下臉,「魏子都.我捨不得殺你。可不憐惜一個與我作對的女人。」手指勾起桌上的酒壺,她示意侍衛放開魏子都,「這是有名的女兒紅,聽說江南人家嫁女兒是一定要用的,所以我特意叫人買了很多,本來是要用在婚禮上的……可是,現在看來是用不著了。」打開壺蓋,劉雪盈深深地吸氣.「果然很香醇。」瞄一眼魏子都,她低低地笑出聲來,「原來女兒紅加鶴頂紅,竟是特別的香醇,希望待會兒來的客人會喜歡這種味道。」

    「你想毒死斷虹!」魏子都又急又恨,身後的侍衛剛鬆開他的手,他就瘋了一樣撲上前。所有的人都以為他要對郡主無禮,紛紛上前護衛,誰知他劈手竟奪下劉雪盈手中的酒壺,不等侍衛抓住他,他已毫不猶豫地仰起脖子就著壺嘴咕嚕咕嚕地把壺裡的酒灌下肚子,直喝得一滴不剩才喘了口氣停下,手一鬆,酒壺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看你還怎麼害她。」一句話說完,他的臉火燒一樣紅了起來,也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真的劇毒發作,竟連站都站不穩。

    「好酒量!哼哼,真不知狀元郎是怎麼考上狀元的?你不想讓她喝這壺酒,盡可以潑在地上,何必自己喝了呢?何況,就算你喝了,我還可以再配的,這鶴頂紅雖然難得,可也不是沒有啊!」

    「不錯,我真是傻……」魏子都迷糊地想著,目光落在面無表情的劉雪盈臉上,嘶聲喝道,「不許你害她。不然我做鬼……」

    「也不會放過我嘛!你已經說過了。」劉雪盈冷冷地看著魏子都的頭漸漸垂低,目光慢慢地移開,看向門外,「你可以安心地去,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會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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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都!」剛到錦園的後巷就被人抓住,半拖半推地被押了進來。舒斷虹起先還掙扎,可一邁進跨院.就瞧見屋裡有人倒下——那……是子都?!

    她整個人都傻了,心撲通撲通地亂跳,耳朵裡什麼都聽不清,腦子平卻嗡嗡地像是蒼蠅炸窩,後面的人猛地一推,她未曾防備,人已跌倒在地。她趴在地上,看著子都不會動了,心口好疼,一聲響過一聲,一聲急過一聲的心跳聲傳進耳朵,好像馬上就要像爆竹一樣炸開,她捂著嘴,搖著頭,終於嘶聲吼出:「子都!」

    「子都死了、子都死了……」有個聲音在她腦子裡一遍遍地迴盪,越來越大。她一步步地走近,覺得喘不過氣來卻沒有辦法呼吸到更多的空氣,好像有什麼壓著她的胸口,捂著她的口鼻……

    她跪在子都的身邊,伸出手又膽怯地縮回。有眼淚滴在手背上,她意識到自己在哭,嚇了一跳立即用手背去抹眼淚,「子都沒事,你不要哭,不要哭……」可是眼淚停不下來,她再也顧不得那些不受控制的眼淚,狠命地推著子都一動不動的身體。

    「你起來!起來!不許睡!我知道你沒事……子都,你起來,不要和我開玩笑……」她發了瘋似的一巴掌打在魏子都臉上,「我叫你起來你聽見沒有!」可又心疼地去拭他嘴角慢慢流出的血,尤措地揉著他顯出紅印的臉頰,「你起來啊!是我不對,我再也不動手打你了,你起來,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的……」

    「他死了。」劉雪盈平靜地說,看著她僵直的背,再近一步,「喝了鶴頂紅的人,必死無疑。」

    「鶴頂紅……」低沉得聽不清的聲音,舒斷虹猛然抬起頭,一雙赤紅的眼狠狠地瞪著劉雪盈,彷彿被人奪去幼仔的母虎,「你們這群害人精,只會用毒的不要臉的混蛋!」她狂亂地叫嚷著,瘋了一般向劉雪盈衝過來。

    劉雪盈門得快,又有侍衛護著,仍險些被抓傷,頭髮也披散開了,顯得有些狼狽。甩了一下長髮,劉雪盈喝止要掌摑舒斷虹的丫頭,卻沒有讓侍衛放開她,「子都他不該死,這放了鶴頂紅的毒酒本是要你喝的,可惜,他太傻了……」

    「子都不該死?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果然是從那個宮裡出來的,和那個殺了人之後卻在十二年後下旨表彰其人忠誠的皇上真是一家人啊!」舒斷虹瘋狂地笑著,卻淚如雨下,「你那鶴頂紅既然是給我的,何不就成全了我,讓我和子都一起去,黃泉路上,也好再與他做一對相依為命的鬼。」

    劉雪盈看著她,沉默著,面無表情,終於把手中的紙包遞給她。

    舒斷虹接過紙包,也不說話,兩下扯開紙包一仰脖把紙包裡的紅色粉末倒進嘴甲,有些甜的怪滋味在嘴裡化開。是了,人家都說良藥苦日,只有毒藥才是甜的。可能因為她已服下毒藥,她走近幾步瞪著劉雪盈竟沒有人攔她。她看著面色如常的劉雪盈,竟也冷靜得一反剛才要殺人似的瘋狂,舉步走到桌邊捧起桌上的酒罈子,搖搖晃晃地晃到魏子都身邊,腳下一絆跌坐在一旁.隨即舉掌拍開封著酒罈的泥封,一邊看看魏子都,一邊舉著個罈子往肚裡灌酒。

    「子都,這算是咱們的交杯酒,好不好!」她伸出手握住魏子都尚未冰冷的手,滿是淚痕的臉上浮上一絲不怎麼好看的笑,然後慢慢地倒在魏子都的身上。

    她看見急匆匆衝過來的張大力和緊緊隨在他身後的阿秀,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意,在張大力抱住她時低聲說:「還好你們趕得及喝上我和子都的這杯酒……」她撐著要去抱酒罈子卻怎麼也動不了,搖晃了一下,整個人都伏在魏子都的身上,動動嘴唇,眼睛已經慢慢地合上。

    張大力張開嘴,半晌才能哭出聲音。他身後,阿秀抹著眼淚緊緊地靠著他,生怕也突然失去他似的。一時間,廳裡只能聽到張大力震耳的哭聲,就連一向厭惡舒斷虹的幾個丫頭看到那麼個漢子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的,也突然覺得舒斷虹是有那麼點兒可憐,都不由自主地別過臉去揉眼睛。

    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的葉憑風卻壓根沒看,只是牢牢地盯著劉雪盈。

    劉雪盈站了很久,慢慢地轉過身,坐在椅子上彷彿耗盡了全身力氣只能靠著椅背,沉默了很久,她終於無力地揮了揮手,「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

    聲音很低,可葉憑風卻猛然跳起身,幾步走到門外,喊了幾個家丁進來。

    張大力像被狗咬了一樣跳起來,使勁撞開俯身去碰舒斷虹的家丁,「你們要幹什麼?不准你們碰他們!王八蛋,敢碰他們我就跟你拚命。」

    葉憑風伸手去攔他,他不由分說一掌打了過去,葉憑風一時不及辯解,微一側身,掌並如刀一掌劈在他的耳後,張大力已應聲倒地,葉憑風順手一扶,不理哭叫的阿秀,叫人抬走舒、魏二人的屍體。

    阿秀抱著張大力的頭,兩邊都放不下,只能嘶聲叫道:「你放下他們!你要幹什麼啊?不管有什麼仇,人死了也就算了,你還要怎麼折磨他們啊?你快放下啊!要不然大力醒了真的會和你拚命的……」

    劉雪盈不言不語地看著葉憑風離去,慢慢起身步出大廳。

    遠處喜樂正隆,那些正沉溺在喜慶中的人一定不知道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雖只隔著幾重院牆,卻已似兩個世界,而人心,也是如此,縱然是站得再近,關係再密切,仍無法明白時方在想什麼。

    身後的丫頭低聲問:「郡主,婚禮是不是取消?」

    「為什麼取消?難得這麼熱鬧……」劉雪盈回頭笑了笑,笑容裡卻多了些讓丫頭們陌生的東西,「雲兒,你年紀也個小了。早該嫁人了,不如趁著今大嫁了吧!」她轉身看看一旁眼圈還有些紅的侍衛乙,笑了,「就他吧!會為別人傷心的男人一定會是個好丈夫。」

    丫環小雲怔了下,看看同樣發怔的男人,紅了臉垂下頭去。

    這時,劉雪盈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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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時分

    葉憑風站在碼頭上,目送著漸漸接近夕陽的帆影。

    身後響起人聲,雖是已近黃昏,沉寂了一天的碼頭還是因為那些踩著腳步歸來的工人而熱鬧起來:「這世上還是有錢好!」

    「不用你廢話!這世上不只是有錢好,要是有勢。有權那就更好了!你瞧今天那個排場,我自打出娘胎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還以為真能見著郡主出嫁呢!可誰知道,那麼大的排場原來只是嫁個小丫頭!」

    「你知道什麼呀!那侍衛也算是大官,宮裡頭出來的嘛!」

    「不就是跟鏢局裡的老張他們差不多嗎?你等著,老子有錢了,家裡就是貓配種也來個大排場,叫鎮江府都知道我老王有錢!」

    醉話連篇,那人腳步不穩地撞了過來。葉憑風避開,看看與他擦肩而過的人,再望向夕陽下被染作金緞的江水,終於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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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浪輕輕地擊打著船身,船上的人也彷彿在母親的懷中被溫柔地搖蕩著。

    慢慢睜開雙眼,一時無法適應昏暗的燭光,舒斷虹瞇了一下眼,背對著她的人挪了一下身,燭光被遮住了大半,「這是……」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看清那人的長相,「子都……」她顫抖著嘴唇,猛地撲過去,兩人一齊倒在地上,「子都、子都……」像突然失去說別的話的能力,她只會重複著這兩個字。

    而子都也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她,心跳疊著心跳.臉貼著臉。

    直到她終於想起術。「已經到忘川了嗎?還好,還好我們沒有走失.就是過了奈何橋見了閻王也不怕了。」她爬起身看看四圍,「這船個錯,好像和我聽人家說的忘川河上的渡船不太一樣哦!」

    魏子都看著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笑著伸長手臂又將她摟進懷裡。「我想這不是忘川河上的渡船。而且我們也不是在忘川河上。」

    「那是在哪兒?總不會直接達到血池、油鍋什麼的怪地方吧?」

    看著她受諒又認真的樣子,魏子都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不禁柔聲道:「我們根本沒有死。」

    「不可能!我們喝的是鶴頎紅,必死無疑的。」舒斷虹激動起來。

    「你看這蠟燭,這船,還有外面的水聲……我們沒死。」

    「真的?」舒斷虹不信,舉手要咬,卻讓魏子都抓得牢牢的,「要咬來咬我,你受的傷還個夠讓我心痛嗎?」

    舒斷虹臉上一熱,那一口怎麼也咬不下去。

    手指輕輕撫過她的唇,魏子都伸手舉起掉在甲板上的信.「最重要的是這封信,葉憑風寫給我們的信。」

    「我們真的沒死?」舒斷虹看看他,突然掙開他的手衝了出去。

    月亮,星星,熟悉的流水聲……

    舒斷虹仰起頭,傻傻地笑了,淚水卻不自覺地流下來,「我們真的沒死!」

    「咦,舒姑娘你們醒了。」有人衝她打招呼。

    她回過頭認出是張大力雇好的船工,「我們沒死……」她傻笑著猛點頭,一溜煙似的回到船艙。魏子都正就著燭光看那封信,「葉大哥說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說讓我們一路保重,他雖然是一輩子都可能只做督學使了,但也會做得名垂青史,萬世留芳。」

    「沒說別的了?」

    「沒有!」打死他,他也不會說葉憑風還在信上說了什麼等他做膩了官就來找他們一齊遊山玩水,把酒談心的話——不管怎麼說,那還是個危險人物,保持距離比較好。

    魏子都笑著,慢慢靠近她,「這次,不會再有人來打擾我們了,我終於可以做一直想做的事……」

    「嗯!」抬頭撞上他的眼睛。不知為什麼臉上一熱,滾燙的。

    「斷虹……」

    「嗯……」不是都要人冬了嗎?可為什麼天卻這麼的熱。

    「斷虹……」

    他究竟要叫到什麼時候?

    「斷虹……」

    「……」他這樣,她真的沒法子說出話來。可是,他的唇,真的好軟好軟呵……

    天、真的時熱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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