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下棋最忌心煩,怎麼看你坐立難安的樣子。」龍九天拿著手中的棋子,頭也不抬地看著棋盤上的戰局。
「有嗎?」沈元智虛笑地響應,卻不停地探頭探腦。
「放心吧,三哥、四哥既說會帶雪兒來,我們在此安心等著便是。」
「是呀、是呀!」口中雖如此漫應,他依然難掩緊張的形色。
從拖延戰術被揭穿後,老三和老四出面負責將人帶到,而龍九天淡然一笑倒沒多大的反應,只是命人生爐煮茶,要老二陪著對弈一盤棋子。
「二哥。」龍九天才出聲一喚,沈元智已慌得打翻手邊的茶。
見此,龍九天只是淡然一笑。「九天蒙各位兄長看得起扶持至今,雖然名為主僕,但我敬眾位兄長之心依然,無論週遭環境如何改變,我都不會忘記我是眾人的五弟,更不可能會做出冒犯兄長的事,大家心中也清楚。」
「這是當然,王爺非薄情寡義之人,更重高才能之士,否則我們五人也不會堅定不變地跟隨。」沈元智用力強調,因為郡南王爺不但曾是他們的五弟,也是他萬分敬重之人,只是他不解王爺怎會突然說起這些事。
「感謝二哥如此看重,正因為大家兄弟這麼久,若真的發生什麼事,我希望各位兄長別瞞我。」龍九天抬首,直視著眼前之人。「我的性子不是什麼大忠大善、墨規成矩的厚實之人,處事作法更不變以正邪去界定,憑的就是一腔喜惡,但是對兄弟情義卻看得重,最恨的是有事相欺,二哥該明白才是。」
看龍九天那突轉為銳利的雙眸,凜凜迫人地令沈元智一時怔愣!
「告訴我,雪兒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龍九天眸瞳微瞇,不怒而威的氣勢緊迫盯人。「她真的在府中嗎?還望二哥別欺騙愚弟。」
「這……這……」向來就不擅於圓滑應對的沈元智,面對龍九天軟硬兼施地道理相逼,更是慌亂得無法招架,正感不知所措時,忽地愣然大叫:「天呀,三弟、四弟真的把雪兒帶來了!」
龍九天循著他的目光回首,果真見到齊飛雲和陸丹風帶著千雪前來。「看來,是九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怪了諸位兄長,還望二哥莫見怪。」
「不會、不會!」只要你見到一問三不知、還顯得有點呆愣的老婆,別抓狂就好,沈元智這會兒已認真思考是不是該收拾包袱,逃命去了。
而這一端的宮千雪,是在齊飛雲和陸丹風挾制下,硬被半拖半哄地架往「無岫亭「,一路上就看千雪哇哇大叫地掙扎。
「我不要去……人家腦裡空白一片,根本記不得你們說的事,一定會被那個卑劣又怪態的九命怪貓給欺負的,人家不要去啦……」她拚命地想擺脫左右的人,可惜兩條臂膀被箝得死緊。
「雪兒,乖,王爺叫龍九天不叫九命怪貓,而且是你相公,他最愛你了,怎麼忍心欺負你呢?」齊飛雪安撫她。
「對呀,反正你已經是他老婆了,小小欺負你一下也無差啦。」陸丹風也一語雙關地哄著。
然而,這樣的話對此刻腦袋不夠靈光的徒兒而言,無異天大地大。「什麼……他真的會欺負我……我不要去……我……唔……」鬼吼鬼叫的嘴馬上被摀住。
陸丹風耐著性子的假笑聲在她耳邊響起,「乖徒兒,已經接近『無岫亭』了,四師父既然會帶你來,就一定有辦法,你再吵,我就把你丟給九命怪貓,不理你了!」
聽到會被丟給九命怪貓,雪兒那被摀得僅剩一對烏溜雙瞳的眼眸駭然一顫,用力地點頭後,陸丹風才滿意地鬆開手。
「從現在起你就假裝生病喉嚨無法說話,進了『無岫亭』後,一切都交由為師來回話,聽清楚了嗎?」
「那還是得跟九命怪貓見面,我不要呀!」她又是委屈地搖頭。
「你現在不見王爺一面的話,師父們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陸丹風咬牙地說道。
「那就看後天的大陽嘛,幹什麼一定要明天的!」她嘟嘟囔囔地,不瞭解見九命怪貓和看大陽有什麼關係。
一個威脅十足的拳頭馬上在她眼前晃動。「我就愛看明天的行不行,你再吵的話,我讓你連今天的夕陽都看不到。」
「那……我看月亮好了。」
陸丹風的呼吸聲明顯地痙攣,下一刻已將死徒兒給整個揪到跟前,面目猙獰地道:「你這鬼徒兒,不管喪不喪失記憶,都有氣死為師的本事!」
「人家……是……不喜歡夕陽呀,又不漂亮,不看又無差!」她可憐兮兮的,淚眼答答的,很不明白,不看夕陽,看月亮有什麼不對?
痙攣的呼吸聲呈現抽搐的斷層,在陸丹風來不及發作以前,齊飛雪已受不了地出手制止這對活寶師徒。
「拜託你們兩個,『無岫亭』就在前面,這種時候不要討論大陽和月亮哪一顆球比較好看,等一下前頭那關過不了的話,大家都別想站著說話了!」
「那就坐著說話嘛!」回答這句無厘頭答案的竟然是陸丹風。
「老四!」老三齊燕雪馬上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怒目道。「你真的很想被扁是不是?什麼情況了,還跟我玩幽默……」
一出口陸丹風就知道慘了,連忙陪笑道:「三……三哥,不要生氣,無意識的,都是鬼徒兒的錯,害得我被感染到她的……呆氣。」說著將手上的徒兒提到他眼前,擠在兩個大男人之中,千雪活像歹徒手上的肉票。
「誰呆氣,我才沒有!」小肉票叫著。
「少把自己做錯的事推給別人!」老三也不放鬆對老四的逼迫。
「什麼別人,是徒弟,都說是徒弟害的,還怪我!」老四也大聲抗辯自己的無耐。
你們兩個不要把口水噴到我臉上!」
「閉嘴,小鬼!都是你惹出來的,知不知道!」老三、老四同時朝她大吼!
「這也怨我,又不是人家自願變成這樣……」她回吼,懸空的腳還不甘地朝兩個師父踢去。「沒有愛心……沒有愛心……」
兩個大男人被踢中也不能對徒兄回手,只好都把氣轉向對方,誰都沒想到要放開手上的箝制,於是,「無岫亭」裡的龍九天和沈元智就看到不遠處的矮叢中,師徒三人並排走來後,突然擠在一塊大叫著,分不清是打架還是感情大好的表現,只看到三人扭成一團地拉扯。
「這三個人就是愛玩、愛玩。」收到龍九天緩緩投來的目光,沈元智乾笑地以袖子擦著額上的汗,提氣大叫道:「你們三個還不趕快過來,王爺等著了!」
這一喝,果然撼醒了三隻迷途的羔羊;下一刻,齊飛雪忙把徒兒「擱」到臉上的腳給拿下,再把正要往老四踢去的腿給收回;陸丹風則把鬼徒兒扯住耳朵的手給拍開,朝老三擊去的掌也「順便」放下,須臾,鬼徒兒又妥當當地被安置在兩人當中,左右臂膀再次被箝緊。
「雪兒,乖,一切就照你四師父說的進行,不要鬧了!」
「對呀,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什麼事都沒了。」
這一次,老王、老四邊說邊將死命要杵在原地的徒兒拖往「無岫亭」。
「你的相公長得可是人中龍鳳,當今俊才,多少皇親貴族都將他視為東床快婿!」
「沒錯,文武雙全、身材高昂、器宇不凡,簡直是天降神人,包你一見就喜歡!」
兩個師父將焦點轉攻到少女的夢想上,任憑鬼徒兒如何哀叫掙扎,腳下的步伐絲毫不見遲疑,直至距離「無岫亭」十多步遠,師徒三人才停下。
「『無岫亨』到了,別再出聲了,否則把你丟給九命怪貓,喔,不對,是王爺,聽到了沒!」
正想多點恐嚇的陸丹風卻見到齊飛雪朝他揮著手示意地比著,只見一旁的千雪看著亭中的人,完全怔在當場。
「如何,王爺確是人中龍鳳,俊偉不凡吧?」
「就說師父們沒騙你吧,瞧你一副呆了的樣子,沒想到自己的丈夫這麼非同凡響吧!」
兩個師父放開了對她的箝制,各自打趣笑著,沒想到徒兒喪失記憶後,還能教他們見到這麼小女兒的憨態。
「好……好……」雪兒動容地伸出食指,卻說不出話來!
「好壯!」齊飛雪笑著拍拍她的左肩。「那是一定的,王爺可是上過戰場的將領之才!」
寶貝徒兒搖著頭,依然堅定地比著食指,「好……好……」
「好帥!」陸丹風也有趣地拍拍她的左肩。「早跟你說能分庭抗禮的除了你四師父外,真是無人能敵了。」
此時,亭中的龍九天已起身,那魁昂頎長的身軀像透出無比迫人的力量,古銅的俊顏更有著一份傲然的威嚴,他朝前方三人一笑地想走下石階。
「好……好……」見到起身的龍九天,千雪驀地喊出石破天驚的尖嚎。「好可怕喔……」嚇得轉身就跑,眨眼間,身形就僅剩一個小點。
寒冷的冬是蕭索,颯颯的瑟意隨風掠過,渚翠湖邊的「無岫亭」完全一片駭人的岑靜,不論亭內亭外都盯著那抹遠飆的小點而至消失,無人說話、無人敢動,良久、良久……
「二哥。」龍九天的聲音傳來。
「是……是!」沈元智第一次領略到什麼叫膽戰心驚。
「雪兒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悠漠而持和的聲調,聽不出喜、怒,沈元智卻知不好了,特意放柔聲音的龍九天才是大怒的前兆。
「那……那是……」天呀,該如何回答?
「雪兒叫出那句話,是在我微笑之前還是之後?」他繼續問著。
「這……這……」
但見龍九天閉上眼,深呼吸像在控制自己,雙眸睜開時,凜冽的寒光暴射,猛一回身,震天的一掌往石桌拍去,五指掌印硬生生嵌入石桌,霎時,四周又陷入那片悚人的沈靜。
未幾,龍九天緩緩地由齒縫中迸出話。「半炷香。」
「什……什麼?」猶未回魂的沈元智反應不過來。
「不管大家搞什麼遊戲,半炷香的時間將雪兒帶到凌宵院來,否則……」龍九夭低垂的首驀然望來,犀銳的眸光緊隨,直令被盯之人毛髮倒豎,就聽他又是那口相當低啞沈柔的嗓音道:「一旦本王關起郡南王府找人,情況就很不好看呀!」說著震喝一吼,沈元智睜圓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亭中的石桌應聲而碎!
龍九天怒然一拂袖,猶如一道勁風掃起了漫瀰的石桌灰,身形在塵煙滾滾中離去,留下亭內的沈元智驚瞧著那堆由石桌化成的石砂。
而亭外的陸丹風和齊飛雪,望著龍九天漸遠的背影,前者開口說:「看來王爺這一次的怒火十根手指都數不完!」
「自己的老婆看你像見鬼一樣,最後嚇得尖叫逃命,不生氣都很難!」後者很能體諒地道。
「這也沒錯,可是……真狠!」陸丹風哀怨。
「還好啦,只是小小警告我們一下。」齊飛雪倒挺釋然。
光陽下,這兩個人的面龐上除了那雙晶亮的眸子露出外,其它全佈滿了厚厚一層烏黑,因為方才龍九天那揚袖一掃的石桌灰,直朝他們迎面撲來,結結實實地給了他們一頓沙澡。
※※※
「我說你呀,見到自己的老公跟見鬼一樣,王爺有這麼可怕嗎?」齊飛雪沒什麼好氣地道。
「你們又沒跟我說九命怪貓長這麼凶,看起來好嚴厲的樣子!」千雪抿著嘴。
「現在可好了,事情鬧大了,你說該怎麼辦,裝啞巴已經不行了!」陸丹風更是一副快跳起來殺人的樣子。
「大不了我不做他老婆嘛,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很是委屈地說,從跑回綠竹院沒多久,這兩個師父就跟來,狠狠念她一頓,害她早上撞到的頭更疼了。
「沒錯,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陸丹風突綻出大大的笑容,很用力地說。
「真的呀!」難得她的建議能得到認同,大喜地叫著。
「對呀!你想死的話,就去試看看!」大大笑容隨即逸去,換上扯唇的猙獰。」只要你敢有這種想法,別說走出郡南王府,王爺讓你一輩子都走不出凌宵院,要解決事情,不是叫你擴大事瑞,豬腦袋一個!」
「你才是啦,臭男人!」被罵的千雪,很沒好臉地回嘴。
「你這鬼徒兒……」
「好啦,現在什麼時候了還在吵,想個解決之道才是要緊的!」齊飛雪受不了地制止這對正要再卯上的師徒。
「解決!乾脆去認罪領死比較快!」想起方纔的情況,陸丹風是忿忿不平。
「我問你,幹麼看到王爺起身你就嚇得尖叫跑了?」
「誰教他要笑!」
「嘿,你也太難侍候了,不笑你說他嚴肅,一笑你馬上嚇跑,搞什麼呀!」
「我怎麼知道『九命怪貓』是不是笑裡藏刀呀,站起來都快到亭頂那麼高,又一副威嚴勢利的樣子,人長得不親切,就不要隨便笑嘛,看起來很……毛骨悚然!」千雪馬上頂回去。
「笑裡藏刀、毛骨悚然!三哥你聽聽,她對自己的丈夫說些什麼鬼話!你給我聽好,那個九命怪貓,喔,天呀……」陸丹風煩躁地一揮手。「都是你九命怪貓、九命怪貓地亂叫,害我也跟著叫!」
「雪兒!」齊飛雪糾正地道。「莫說王爺曾是師父們的五弟,光他現在是眾人的領導者更是你相公,叫不來名字的話,就跟著為師們喚王爺,不准再有任何不敬之詞!」
「知道了,不要念了,我頭痛!」
「本少爺還手癢咧!恨不得揍你一頓,你最好相信!」陸丹風火大地叫道。「聽好,現在起,什麼九命怪貓、九轉肥腸都給忘了,眼前以大事為重。你記好,王爺也就是你的相公他叫龍九天,現在就把這個名字背到像呼吸一樣熟,再胡亂說話,我活活掐死你呀!」
被人凶一頓,千雪靈亮的大眼開始泛光,齊飛雪趕緊安哄地拍拍她的頭。
「雪兒,你四師父說得也沒錯,身為妻子總不能連自己相公的名字都不會叫吧,乖,你試著叫看看。」
「龍、九、天!」她切齒著,都是這個人害她不停地被罵。
「小鬼,你這種聲音,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龍九天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呀!」陸丹風嗤聲一笑,懶得再理地坐到桌邊拿起水喝。
「雪兒,聲調不要這麼帶恨,可以叫得再……自然點。」齊飛雪鼓勵著。
「龍九天!」她冷哼著鼻,不悅的聲拉得特別長。
「好呀,不共戴天之仇,演變成此恨綿綿。」陸丹風一副涼言閒語地喝著茶。
「四弟,雪兒已經在努力了,你少在那冷嘲熱諷。」看到愛徒不高興的小臉,齊飛雪朝老四喝阻著。「雪兒,再一次,把聲音放輕一點,女孩子叫自己的相公該溫柔一點。」
溫柔?她乾脆嗲聲嗲氣地叫喚:「龍……九……天!」還不忘搧搧長而翹的睫毛。
陸丹風噗地一聲噴出水來,轟然大笑。「天呀,我還以為看到『醉紅樓』的姑娘在拉客咧,不錯,如果你每晚都這麼叫的話,王爺大概夜夜春宵醉死在凌宵院,終生走不出寢室了!」
喪失記憶的千雪早忘了「醉紅樓」是什麼,但看到陸丹風笑成那樣,也知不是什麼好地方,窘得她脹紅一張臉,大喊著:「不念啦、不念啦!」
齊飛雪也忍著差點奪喉的笑意,咳著聲道:「雪兒,別用這麼虛偽的聲音,你可以想想快樂的事,想想你看著喜歡的人該有的心情,這應該是發自內心的吧!」
快樂的事?發自內心?她側頭一想,隨即綻顏一笑,甜燦如花地柔聲道:「龍九天,九天……」
聽到這聲九天,老三、老四瞬間像被電擊到,衝著她驚喜地叫著:「雪兒,你,你想起來了?恢復記憶了?」只有正常的千雪才會用這樣的聲音喚著九天。
「沒有呀,我只是想到他活九天就玩完了,很快樂地就發自內心叫出來了,而且我是他的妻子,本就該喚他九天的,不是嗎?」她好玩地睜大了眼,奇怪地問。
兩人雖大失所望,卻還是鼓勵地拍拍她的頭,「不錯,有進步,就是該這樣叫,雖然想法奇怪了點。」
「真的呀!」能被兩個師父同時讚美,她高興地拍著手不停叫著「九天、九天!「想到「無岫亭」中那高魁的男子又低喃著這名宇,一股異樣的感覺湧起,芳心一悸,突然覺得龍九天沒那麼可怕了。
「師父呀,那個……龍九天,我是說王爺,他……愛不愛自己的妻子呀?」她嬌羞地玩著手指問道。
「他恨死自己的妻子了。」回答的是從不給她好氣的陸丹風。「每天都想一刀劈了她,往外發展。」
「亂講!他才不會這樣呢!」千雪由床上跳下來,不甘示弱地道。「我看是你將來的老婆每天都恨不得殺夫,好紅杏出牆!」
「閉嘴,你這小半斤!」陸丹風捲起袖子一副想打人的架勢。
「你才是咧,老八兩!」她也氣沖沖地插腰響應,突然間,齊飛雪再次衝來,陸丹風更是握住她的雙肩,兩個師父再次激動地叫:「你記起了、記起關於四師父的事?」
千雪怔愣地吶言著:「呃,你真的是……老八兩呀!」
聽到這個答案,老三、老四相對一望,又是長長一聲哀歎。
「別失望,至少證明她並不是記憶全喪,還留著些東西沒忘掉!」齊飛雪自我安慰地道。
「對呀,很明顯她那張損人的嘴和罵人的詞都記得,鬼徒弟就是鬼徒弟,連喪失記憶都這麼刁頑,是我們『金牌五御史』教育太成功嗎?」
就在兩人自嘲地調侃時,青青已慌忙地跑進來道:「兩位上人,方才三上人遣侍者過來說,他已拖住王爺,答應延長為一炷香的時間,要兩位上人快想個解決的方法,否則王爺要對郡南王府找人了!」
這一個消息讓房中三人全一震,尤其陸丹風和齊飛雪更是惱極地再次背手踱步,他們明白龍九天自當不會真砍兄弟們的腦袋;但是,以他們「金牌五御史」中的天工鬼手沈元智、飄浪劍客齊飛雪和多情劍客陸丹風三個人的威譽,被賦予守衛王府和小王妃的任務,小小一件事,非但沒弄好,還搞得小王妃出意外而喪失記憶,先不說龍九天知道後可能的怒火,光三個師父都顧不好徒弟這種丟人的事,傳出去就已夠貽笑江湖。
再者,龍九天對他們的懲罰最有可能從每個人的痛處著手。如愛鑽研暗器彈藥的沈元智,可能好幾來月都不能接近彈藥房;而齊飛雪大概會被指派到塞外或者京城待上數月難回,跟親愛的妻子五妹,分離好些時間。至於陸丹風的痛處是什麼,就更不用說,天生的風流骨,要他生活在沒有美女的日子中,不如要他死了比較快!所以,這件事,無論於公於私、面子裡子,打死都要穩住。
片刻後,陸丹風停下腳步道:「有方法!」
「什麼方法?」眾人莫不大喜地湊過來問。
「這個辦法……」他神秘地看了徒兒一眼,虛咳一聲,問著:「乖徒兒,你現在應該沒……那麼討厭王爺,對不對?」
突然問起這種事,雪兒微紅著面龐,嗔道:「那又怎麼樣?」
「你們是夫妻嘛,對不對?」
「是你們說的,我沒記憶呀!」對這一點,她堅持地搖頭。
「我知道,可是你看大家都這麼說,可見是事實。」陸丹風嘴角揚得詭異,眉梢笑得邪,道:「這個方法呢,只需你付出……一點力氣。」他拇指和食指捏出一點微末縫般的距離。
「一點……力氣!」雪兒也天真地朝他響應比著。
看她這副無邪爛漫的樣子,為人師表的良心略略抬頭,他又把拇指和食指的距離稍微拉大了點。「當然,看情況而定啦,也可能需要這麼大一點!」
「四弟,你騙小孩也別騙成這樣。」一旁的齊飛雪早已明瞭地道。「我們王爺長得跟樹一樣高,體格壯得跟熊一樣橫,光他方纔的怒氣再加上雪兒現在的體力,她要付出的力量是這麼大!」他乾脆兩條手臂拉出丈寬的距離。
「三哥,你太誇張了,你說的是獸類不是人類吧!」
「有差別嗎?而且用這種方法……不好吧?」齊飛雪不大認同。
「什麼不好,這個方法最合用啦。五妹要到傍晚才會回來,王爺又非見雪兒不可,以王爺的精明,唯一可以讓他不發現異狀的方法就是肢體動作,不須言語表達。要雪兒纏他一個下午,睡他一覺醒來就傍晚了,五妹也回來了,真是沒比這個方法還好用的。」
面對他的解析,齊飛雪倒也認同,只是依然面有難色地道:「我們總是師父輩的,要雪兒做這種事跟……『醉紅樓』那些姑娘有什麼不一樣。」
「很不一樣,我們的情操比較高貴感人!」陸丹風強調。
「差別在哪?」
「『醉紅樓』的姑娘是門外招客為著生計,我們是……自己送上門還外帶師父保證,對,就是這一點不一樣。』他自我認同地點頭。
「這叫不一樣,更差耶!」齊飛雪簡直跳起來大叫。「人家那是為著環境逼迫不得已墮落;我們這叫什麼,自甘墮落!天呀,還要師父開路保證,什麼時候我飄浪劍客要淪落為龜公,你這還叫情操高貴!」
「哎喲,三哥,你想得大嚴重了。我們不過就是幫王爺和他的王妃恢復恩愛的夫妻感情生活,身為師父們當然也希望徒兒有著美滿的一切,誰要你想到伶妓和龜公,你不贊同的話,我沒別的辦法,就看三哥你的意思了!」
「好,一切隨你,反正我們家拜的是岳飛,論奸、詐,怎麼說也贏不過拜秦檜的。」火在眉睫,齊飛雪只得屈服。「問題是雪兒現在這副直愣的樣子,你要她怎麼跟王爺演變成親熱的關係,而且王爺冷靜穩重,可不像你,天天發情,那麼容易就成事。」
「這不難,以王爺對雪兒的感情現在小別勝新婚,再加上這個!」他很得意地由腰際中拿出一包藥。
「什麼東西?」
「就是五妹去年為了幫王爺得回雪兒調的春藥呀,那個時候沒用上,現在可用上了。」他賊兮兮她笑道。「只要讓雪兒服下這個,莫說纏王爺到傍晚,一天一夜都別想出凌宵院了。」
「四弟。」
「幹麼?」做壞事的興奮,讓他像惡作劇的小孩,收不回露出的本性。
「你收著那包春藥做什麼?」
「這……」他心驚地趕忙端起正派的形象,哈哈道;「我是想這藥反正都調了,丟了多可惜,皆著將來或許……有用,果然,就像今天這個情況正好用上,千萬不要誤會,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齊飛雪環胸地睨著他。「看你還隨身攜帶,真不知該說你神算,還是居心叵測呀!」
「三哥說笑了、說笑了,這不是重點,現在最重要的是,快告訴徒兒該怎麼進行,徒兒呢?」他咧嘴猛笑地想把焦點轉移,這才發現鬼徒兒不在身旁。
兩人一環視屋內,就看到他們美美的徒兒在前廳悠然地喝著熱茶,青青正在旁張羅滿桌點心。
「小王妃,試試這盤,你日前還說這雪糕爽口不膩,好吃呢!」
「真的呀,我要吃,我要吃,你也吃呀!」
小婢女青青很快地又替主人挾了滿盤,順便優待自己的口腹,看看桌上空了好幾碟的盤子,顯然主僕兩人已在這吃喝了好一會兒,全然沒理會到在內室為她急到快抓禿了頭髮的師父。
午後的綠竹院一聲怒吼如雷爆開,齊飛雪和陸丹風抓狂聲隨著徒兒的尖叫聲,久久迴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