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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夢(上) 第一章 作者:衛風無月
    是莊周夢見蝴蝶,還是蝴蝶夢見莊周,這是一個無解的謎題。

    只是一覺醒來,一切都不同。

    飛天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做夢了。

    這個夢居然能看得很清楚,觸目所及的東西都華麗漂亮到妖異。

    玉雕出來寬大的床榻,珍珠為紗幃幕。空曠得不像房間,倒像是可以拿來開美術展的大廳,壁上有琉璃燈,光暈居然是七彩的。

    真是個漂亮的夢境。希望可以多睡會兒,在這樣美麗的地方多停留一下。

    有人跪在床前,高高捧起玉杯,

    「殿下,您這一覺睡足二十一天了。先喝些水好不好?」

    飛天有些昏昏然,的確有些口渴,乖乖把水喝了。

    「殿下是先沐浴,還是先用些餐點?」那人一直垂著頭,頭髮長長的,漆黑發亮,束成一束垂在背上,細腰像是不盈一握。

    飛天問:「這是什麼地方?你是誰?」

    那個人身子一震抬起頭來,很難說他是男還是女,唇紅齒白,眉清目朗,下巴尖尖的,有種特別惹人憐愛的氣質。

    「奴才是漢青。殿下哪裡不舒服麼?奴才去請文大人來好不好?」

    「漢青?」飛天反覆念了兩遍:「名字挺好聽。」

    以前做夢的時候,夢裡的人好像都沒有名字,一個個面目模糊,這個夢還挺真實的,連喝水時那種清甜的口感都這麼真實。

    「嘻嘻,你長得好漂亮。」好不容易夢到一個美人,飛天翻身下了床,蹲在漢青的面前和他平視,「漢青,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漢青惶恐地睜大眼,點點頭,又搖搖頭。

    飛天有點摸不著頭腦,「幹嘛又點頭又搖頭?難道你不男不女?」

    漢青的眼睛是水汪汪地盈盈欲淚,不過他的表情倒慢慢緩和下來,「殿下剛睡醒就來捉弄人。舟總管不在,殿下可以不用這麼玩了。」

    飛天的手不由得伸過去,慢慢在他腮上摸啊摸。手感好棒,滑滑的軟軟的!蹲著太累,飛天乾脆坐到地上。地板是漆黑的,不知道什麼石材居然還透著點點金光。

    漢青抿抿嘴,表情變得很正經,「殿下從來沒有沉睡這麼久,舟總管說請殿下醒來後先用些藥粥,可以早些恢復精神。」

    哦了聲,漢青起身端來一個托盤,裡面盛著一碗清香的粥。

    「給我吃的?」聞起來很香啊。

    「是。」飛天笑著,耍賴地張開嘴巴,啊了一聲:「你餵我。」

    漢青居然很聽話地點了點頭,拿起一邊的調羹,舀了一勺粥送到飛天嘴邊,「我一直在小爐上溫著的,應該不會涼。」

    這麼漂亮的美人,用這麼溫柔的腔調跟他說話。

    乖乖,別說喂粥,就是喂毒藥也沒關係啊。這樣的美人天天都能夢到就好了。

    「殿下別吃太快,小心嗆到。」不吃東西不覺得,粥一到嘴裡,飛天還真覺得肚子餓了呢。

    晚飯就泡了一包面,因為雞蛋昨天吃完了他還沒有去買,所以沒吃飽。唔,這粥真香。頂級享受啊,活色生香的美人,這麼好吃的粥A這個夢真美!「殿下要沐浴嗎?」飛天咂咂嘴,「也好。」

    從這間大得不像話的臥室出門左轉,就是一間浴室……叫浴室是不是太委屈它了。

    這個這個……這簡直是一百八十X五十公尺的標準游泳池啊。

    不過,倒是跟電視、電影裡貴族洗澡一樣,水氣蒸騰,上面還有花瓣什麼的點綴,輕紗的簾幕被風吹得飄飄揚揚……

    飛天睜大眼,心裡就剩一個念頭:

    絕、對、好、夢!

    池子邊上一大堆的瓶瓶罐罐,樣樣精緻。

    飛天重重往池子裡一跳,濺起老大的水花。漢青本來站在邊上,往後退了兩大步,「殿下不要又頑皮,舟總管知道會罵人的。」

    飛天吐一口水,抹抹臉上的水和花瓣,「我的名字叫殿下?」

    漢青捲起袖子拿來手巾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飛天伸手想脫身上的衣服,抬起頭來看看漢青,「你要一塊洗?」

    漢青急忙搖頭。

    「那你要在這裡看我洗?」

    漢青表情十分委屈,「我得服侍殿下。」

    哦,可惜這一切只是夢啊。

    飛天一邊感歎一邊脫衣服。夢醒了什麼還得自己來,想要僱人服侍洗澡,就是百萬富翁也沒那麼奢侈。

    漢青倒出旁邊瓶子裡的東西,溫柔地替飛天搓洗頭髮。飛天現在的頭髮很黑很長,長得累贅,幸好是夢,要不然肯定麻煩死。

    那雙手又白又細,在頭皮上滑動按揉的感覺就是兩個字啊——

    銷魂!

    柔軟的指尖在飛天發頂心處慢慢摩挲,舒服得人直歎氣。

    「殿下……」

    「嗯?」飛天弱弱地應了聲。

    「殿下身上覺得怎麼樣?靈力有沒有恢復些?」

    咦?飛天完全不懂他在講什麼。

    漢青掬水替他沖洗頭髮,「殿下未醒之時,星華殿下遣人送來三位美人,殿下要不要見見?」

    要見,當然要見。

    「見見見,現在就能見嗎?」

    「自然……」

    「那就現在見。」誰知道夢能做到幾時,有美人還是得看趕緊看,不看過期報廢,沒地方去後悔。

    漢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躬了個身出去了。

    飛天拉過一邊的大塊絲布抹去身上的水,三步兩步跳出池子拿衣服穿。

    剛才那件濕的衣服已經被漢青收走,現在這一件也是精緻非凡,淡紫色的紗袂薄如蟬翼……漂亮是漂亮,舒服也舒服,可是……是不是太女性化了?

    算了,反正是做夢,想這麼多做什麼。

    漢青一時沒回來,飛天在那間應該是臥室的大殿裡轉。卻意外看到一面嵌在牆上的巨大琉璃鏡子。鏡子裡映出一個人,淡紫色的衣裳半披半拖著,一頭水淋淋的濕發。

    肯定是他本人了。

    飛天好奇起來,人在夢裡……長什麼樣?

    他又走近了一步。

    現在看得很清楚。

    「啊——」

    慘烈的尖叫聲在空曠的殿堂裡迴響。他嚇得倒退了好幾大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嚇死活人的醜啊!就是做夢也不該讓人變這麼醜!太傷人自尊了!怪不得身外一切都美好得超出人腦所能想像。舒適到頂點的環境,漂亮溫順的美人,華麗的一切,包裹著個醜八怪啊!

    這是不是一種互補?反正老天就是這樣子,就是做夢,也不會讓你做個幸福到無缺無憾的夢呢。哎喲,屁股摔得好疼。飛天一邊費力地揉屁股,一邊爬起身來。不知道屁股摔成四瓣了沒有,摔這麼重,還沒把自己從這個不知道是好夢還是噩夢裡的夢裡摔醒,今天睡得倒是真熟。

    好疼……

    不對吧,這麼疼還不醒?他現在應該在那張單人床上睜開眼了才對啊。

    「殿下。」漢青清亮的聲音在身後說:「人已經帶來了。」

    飛天有點驚慌地回頭看。

    漢青站在一邊,三個穿白衣的少年立在他的身後,低垂著頭,身姿美好挺拔。剛才還自我感覺很美好,現在只覺得自己活像是個鐘樓怪人,站在這些美麗的人面前,只想挖個地洞鑽下去!

    「漢青……」他聲音有些抖,「這個、這個,我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半天嚇著你了吧……那啥,快去找點藥吃吃,睡一覺,好好收收驚……」

    漢青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殿下!您又來了!去年您抹了十一次脖子、跳三次崖、自毀修行一回,今年好不容易天天睡覺安靜半年,怎麼一睡醒又折騰人!我會告訴舟總管的!真的要告訴他!」

    真不知道是誰被嚇到。雖然飛天的長相比較嚇人,可漢青說的話也夠嚇人。

    還有一點,飛天老覺得不對勁。

    屁股真的好疼,疼得淚眼汪汪,他都看不清那三個美少年的長相,只模糊看個大概知道長得不錯。這麼疼,怎麼還在夢裡不醒啊。

    「漢青……過來。」飛天氣息奄奄,無比消沉地說。

    漢青小心翼翼走了過來,臉上一副我不相信你,你又要玩什麼花樣的表情,看得飛天想哭又想笑。

    「給我一拳。」

    「啊?」漢青化身石頭。

    「我說給我一拳!他X的這破夢我不做了!把我打醒啊!」

    多年的經驗,一般被夢中人打了踢了,一下子就會嚇醒!

    「殿下!」漢青柳眉倒豎,「您明明答應過舟總管,他不在的時候一定安分守己,不可食言。」

    「你不打我自己打。」

    飛天咬咬牙,抬手狠狠抽在臉上。

    那叫一個狠,打得耳朵嗡嗡作響,腮肉被牙磕破了,他嘴裡全是血腥味。

    疼!真疼,太真實了。

    可是!

    眼前的一切都沒消失!

    他沒有在黑暗的小房間裡,沒有在那張吱吱作響的單人床上醒過來!

    飛天恐怖地睜大眼睛,看著同樣瞪大眼說不出話的漢青。

    下一刻,恐怖的叫聲又一次響徹這間寢室。

    披頭散髮的飛天邁開大步亂跑,漢青愣了一愣就開始在後面追,一面追一面喊人。

    「來人……攔住殿下……來人……」

    飛天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這是怎麼了?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夢?

    ***

    主觀上,有鑒於飛天實在是跑累了,客觀上,圍追堵截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飛天扶著石牆呼呼喘著粗氣,漢青跟他隔幾步遠,也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殿、殿下!我、我可跟您說,舟總管已經回、回來了!您再胡鬧看、看看!」

    「我管你粥總、總管,飯、飯總管!」飛天氣急敗壞,「我說你們認、認錯人啦!」

    漢青一手指著飛天,一手捂著腰,手指頭點點晃晃的,卻沒力氣再說話。飛天比他的情況好一點點,還有精力看看四周是個什麼樣子。

    乖乖,要說這不是做夢,真的找不出別的話形容這地方的漂亮!

    玉砌的宮宇樓台,花木扶疏,繁星滿天,銀子般的月光灑滿這本來應該很寧靜如仙境一樣的地方。

    不是做夢?那……是穿越了時空?好像只有這兩個解釋。漢青拖著腳拉著飛天往回走的時候,那一大群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人,畢恭畢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

    飛天扳著手指頭,想著他所知道的穿越。

    有爬山穿、墜崖穿、車撞穿、跳河穿、電擊穿、走著穿、坐著穿、躺著穿、拿大頂穿、走鋼絲穿……

    他這應該是……屬於莫名其妙睡著穿了。

    明明是上床睡覺,定好了七點一刻的鬧鐘,早上還要去趕車呢。居然莫名其妙在這裡醒來,而且還變成一個醜八怪!

    最後一點是最不能容忍的一點!從小到大的二十一年,其貌不揚就一直是塊大心病。沒想到別人穿越時空都是特別的好運氣,變得美呆了,他則是醜斃了!

    有沒有搞錯啊?誰負責管理穿越時空的?爺爺我要投訴!

    穿越不怕,咱怕不美的穿越啊!

    本來剛才還在期待有美人來三陪……

    現在簡直沮喪無比。美麗的色狼叫花花公子,不美的色狼叫流氓……

    飛天越走越無力,咱……咱不想要這麼醜的穿越行不行!

    「殿下?」漢青疑惑地說:「您去哪裡啊?」

    飛天白他一眼,「回屋啊!」

    漢青有些小心翼翼地說:「可這是去小星湖的路啊。殿下要去賞星?」

    飛天噎了一下,這些路都長得一個樣,剛才一通亂跑哪分得出來啊!覺得這條像就走這條了!

    漢青指指左邊的岔路,「殿下是剛睡醒,一時沒認清,這邊才是回去的路。」

    「老子跟你說了,你認錯人啦!」飛天氣得快發暈,可是對著漢青那麼一張秀氣堪憐的臉,聲音卻沒辦法吼得理直氣壯。

    「殿下剛睡醒,心情不好……回來多備些湯藥。」漢青有模有樣地跟後面的人吩咐。那些人一迭聲的答應。飛天被他打敗了。

    不過,這個殿下,應該也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吧。

    飛天想起之前漢青說的那句被他忽略的話,「抹了十一次脖子、跳了三次崖、自毀修行一回」,這人是不是有什麼病症啊?還是精神受過重大刺激?正常人能有這樣的行為嗎?怪不得漢青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飛天本來就跑得累,又走了半天,腿都發軟。走了好遠的路,才回到剛才那間大得不像話的寢殿。

    雖然心情不好,飛天還是得承認,這是個漂亮的地方,不知道是什麼石頭所建的宮殿,精美而華麗,雪白的石階在月光下微微發亮。

    唉,這是個什麼地方啊!?

    飛天遠遠就看到有人站在石階上的平台處。月光下身姿挺拔,穿著件長袍,長髮束在頭頂,髮梢在風裡輕輕飄動。只看一個背影,就讓人覺得無限美好。

    這裡什麼破地方?為什麼人人都漂亮,連身後那些低頭不吭聲侍僕模樣的人都五官齊整,唯獨他像是旱鴨子跑進了天鵝群裡!

    那人慢慢轉過頭來,飛天看到他的臉。

    很清秀的一張臉,儒雅之極,一點不像個做什麼總管的人,倒像個風流才子,深居的隱士。總之,跟總管兩個字就顯得扯不上關係。他微微一笑,「殿下精神很好,讓我放一大半的心了。」

    飛天愣在原處,根本不會動彈了。

    他過來輕輕牽起飛天的手,「殿下睡了這麼久,身體難免虛弱,還是應該多休養才是。」一面回頭對漢青說:「怎麼不給殿下加一件長衣就這樣出來呢?夜露還是很涼的。」

    飛天被動地、渾渾噩噩地被牽著手,走進剛才那間寢殿裡。

    不敢再抬頭看他,他一放開手,飛天的眼睛就死死盯著那烏黑閃爍金芒的地板。

    「沒有跟殿下稟告,就擅自離開了許多天,請殿下原諒。」那個聲音說。

    嗯了一聲,飛天還是跟個傻瓜一樣發著呆。

    「不過還好沒有白費功夫,終於找到殿下說的寒玉。」他口氣裡有一抹喜悅,「殿下現在要看一看麼?」

    飛天又嗯了一聲。

    漢青一下子尖叫起來,「舟總管!你、你、你受傷了!」

    啊?

    飛天一下子抬起頭來。漢青正拉著那個人的袖子,而那個人卻是一臉不在意的表情,「小傷而已。」

    「讓我看看。」飛天沉聲說。

    舟總管注視著他,漢青也愣住了,不知所措的樣子。

    「讓我看看。」

    「是,殿下。」

    他將袖子輕輕提起來,手臂上有一道猙獰向外翻綻的傷口,血肉模糊一片。

    飛天腦子裡又是空白一片。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人正坐在他醒來的那張床上,自己則是半跪在床前,拿了藥膏細心地往上擦。

    「你一定沒有好好塗藥對不對!」飛天口氣裡有不自知的怒氣,「這麼重的傷!為什麼不好好包紮休養?」

    「殿下……」

    那聲音被打斷,飛天蠻橫地說:「你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受這樣的傷。」

    那個人明顯地有困惑,目光投向漢青。

    漢青跪在一邊,「舟總管……殿下他醒來就是這樣了。我想,也許是睡得太久,所以一下子有些沒回過神吧。」

    那個人點點頭,輕聲說:「我想也是這樣。」

    飛天差不多把傷藥塗滿了他整條手臂。真是很好的藥,晶瑩的淡綠藥膏,帶著清雅的香氣。

    「碧晶膏……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實在是不配用。」

    聽到他這麼說,飛天幾乎要瞪他,可是一接觸到那美麗的眼睛,什麼話都吞下去了。

    「殿下剛醒,回來明白了,一定覺得我糟蹋了上好的藥。」他說:「況且,這是月殿下所贈,殿下不是說永遠也不會用,要一直留著好好珍藏的嗎?」

    是嗎?

    去他的!什麼藥再好,那也是藥。是藥就得拿來用!這個身體以前的主人是神經病嗎?

    「你以後不許再受傷了!」飛天非常想把這話說得具有威懾力,可是不敢抬頭,這話未免就打了個七折。

    再一想到他受那樣重的傷,怕口氣太重嚇到他,又打了個對折。

    所以這話真的說出口的時候,不但不像命令,反而像撒嬌,或是……哀哀懇求。

    漢青沒說話,飛天沒說話,床上的人也沒說話。

    屋裡有怪異的、但是很平和的靜默。

    「殿下真的是睡太久了……」他說:「竟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一句話把飛天打回原形!

    飛天背上冷汗都快匯成河了。

    剛才一得意,以為穿上龍袍自己就真是太子了!他根本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人,他們對他好對他慇勤,只是以為他是他們原來認識的那個人!

    可是他不是啊!

    「那個……」飛天舌頭有點打結,一狠心,咬咬牙,還是說出來了。

    「我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人!我不認識你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一覺醒就變成這個長相睡在這個地方!我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反正,我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人!你們真的認錯人了!」

    飛天一口氣呼啦啦說了一長串的話,終於說出來,倒也不覺得太困難。畢竟,說真話還是一件讓人不怎麼難受的事情。

    「殿下?」漢青叫出來,「您真的睡太久了!居然連自己是誰都睡忘了。」

    飛天睜大眼,「我沒忘!我雖然也叫飛天,可是根本不是這裡的什麼殿下!我以前也不住在這樣的地方。我根本不認識你們,我更不是什麼殿下。」

    「您又胡鬧!」漢青憤憤不已,「上次您還說您撞到了頭什麼都不記得,騙我放您出去。結果呢!一天的工夫闖了多少禍!上上次您把所有人召集起來輪流假扮您,說誰扮得最像,就把飛天殿讓給誰當主子……

    「您自己說說,上界三殿裡,有您這樣的嗎?我們在其它兩殿的面前都抬不起頭來!您除了胡鬧都做過些什麼!什麼於飛天?飛天殿就是飛天殿,您又瞎起什麼名目!」

    飛天有些怔忡?這個殿下也叫這名字……聽起來這個人很會胡鬧搗亂。

    「我真的不是!不騙你!我真不是!」

    「您又騙人!」

    「我真不是!」

    「您就是!」

    「真不是!」

    「就是!」

    「不是!」

    「是!」

    「殿下。」那柔和的聲音插進,制止了飛天和漢青兩隻鬥雞一樣的對峙。「嗯?」飛天看他一眼,還是別過頭去不敢多看。

    「您跟著我複述這句話。」他溫柔的聲音說:「輝月是混帳王八蛋,是天下最賤的傢伙。」

    這樣有些粗鄙的話從他那樣蘭花一樣的嘴唇裡說出來,也是仙樂般動聽。

    飛天呆呆地,被動地跟著複述:「輝月是混帳王八蛋,是天下最賤的傢伙。」

    「撲通」一聲。

    飛天轉頭一看,漢青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嚇一跳,連忙問他:「你不要緊吧?」

    舟總管的手也在不停地顫抖,飛天反手握住他,「你不舒服?」

    舟總管沒了聲,眼神無比專注,看得飛天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自在。

    「漢青,」他的手沒有鬆開,眼睛和飛天對望著,話卻是對地下那小傢伙說的,「你說呢?」

    漢青顫抖的聲音說:「殿下……這次,大概是,真的睡糊塗了。」

    「對。」他喃喃說:「看來,這次是真的忘了。」

    飛天真是被他們打敗了!居然睡糊塗了,這種理由都說出來!難道他就這麼沒有說服力?

    他明明不是那個人啊!怎麼才能叫他們相信!?

    「都忘記了……也沒有什麼不好。」溫文爾雅的舟總管臉上漾起淺淺微笑,「殿下開心就行了。」

    「都說了我不是……」

    「殿下,沒關係的。想不起來也沒關係,開心就好。」

    對著這麼一雙充滿了欣喜和信任的美麗眼睛,飛天下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真是被他們打敗了,說實話他們又不信。

    還有一個重要問題,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這個可真得問清楚。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又是什麼人?」

    舟總管尚未說話,漢青快嘴快舌搶著說了出來:「這裡是飛天殿,你是飛天殿下。」

    飛天大睜雙眼,雖然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懂,但是合在一起硬是叫人沒聽懂。

    「殿下請坐。」舟總管按在肩上的手慢慢用力,飛天愣愣地坐在了床邊。

    「之前的事,我會揀大略要緊的跟殿下仔細說,可殿下剛才說的那幾句話,可千萬不要再對別人說了。若是讓人知道殿下什麼都想不起來,可能會有些麻煩事。」

    他說話聲音好聽得不得了,而且條理分明,飛天當然不是傻子,明白他什麼意思。

    不見得每個人,都對這個殿下心懷善念的吧。

    看起來這個環境漂亮歸漂亮,還是很有點複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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