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司這一次離開已經多久了,為什麼回到台北後,他就總是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呢?為什麼以前她在法國的時候反而比較能見到他,現在卻連接他一通電話都如此困難?!
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哪個國家,到底是在美國還是意大利,或者澳洲、日本?自從那個暴風雨的夜晚後,他們之間就變得不同了。
夏伊萱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昊司會忽然開始疏遠她?他和雪姨之間的心結一定沒有解開,自己也明白要解開這樣的心結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達成的。
但這為什麼會影響他們之間?為什麼他要開始刻意迴避她、疏遠她,對她不理不睬呢?夏伊萱既煩惱又無助,卻又不敢把心裡的困惑去跟父母說,生怕他們因此對卓昊司有什麼誤解。
他們原本不是約定好一回台北就舉行婚禮的嗎?不是約定好要一起走過人生,牽手一輩子的嗎?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他在哪裡,不知道他何時回來,也不知道他何時離開。
再也沒有以前那樣一天一通電話,他只有在離開台北或者回到台北時,才會打電話給她,偶爾約她吃個午飯,然後就又消失好一陣子。
每當相思難耐,夏伊萱就會鼓起勇氣打電話給他,但不是無法接通就是他正在開會或者忙於其它事務,每次昊司都只會重複同一句話:「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晚一點再打給妳,好嗎?」
每一次,都等不到這個晚一點的時候;有時她甚至徹夜不眠地等他電話,然而等到的,卻只有微亮的清晨和眼角無盡的淚水。
他們這是怎麼了?
她一遍遍問自己,卻只有胸口的絞痛響應她。沒有答案,夏伊萱也不敢去想像那個答案,她這一生只認定去愛這樣一個男人,她不知道沒有卓昊司,她的人生會變得如何,未來會如何──她所有的未來裡都該有他的身影相伴。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起,夏伊萱幾乎是用顫抖的雙手立刻接起。「喂,你好,我是伊萱。」
她覺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昊司──一定是昊司!
「伊萱嗎?我是筱柔,明天晚上我們家有個宴會,妳要不要來?妳不是一直很想認識我哥哥那幾個單身俱樂部的朋友嗎?」
不是昊司!她跌坐在床上,眼裡寫滿悲傷。「可是筱柔,我不想去。」
「怎麼了?」話筒另一邊的杜筱柔沉默了一下。「妳最近有些奇怪,每次約妳都不出來。妳上次……不是還說要介紹妳的他給我認識嗎?」
夏伊萱的心驀地縮緊。「他……最近很忙。」
又是一陣沉默,高中時的唯一知心的朋友筱柔應該會發現她的不快樂吧?
「總之妳明天一定要來,不要整天悶在家裡!」杜筱柔的聲音又提高強硬了幾分。「怎麼說我們也是好姊妹,妳怎麼可以不認識我的家人?妳去留學四年多,好不容易等到妳回來,怎麼也要給我這個面子吧?!」
杜筱柔平時裡溫柔慣了,真的嚴厲起來,也是很讓人害怕的。
也許,出去走走也好。她天天悶在家裡,也不能對她現在低迷的心情有任何幫助。
「好吧,明天我會去。」夏伊萱再度望向自己手裡那璀璨奪目的戒指,心頭又開始泛出一股股酸澀。
那個送她戒指的男人,究竟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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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露天的大型Party,四處都洋溢著歡聲笑語,輕鬆的氣氛瀰漫其中。
「伊萱,妳回來都已經半年多,為什麼總是避著我們這些以前的朋友呢?」有著一雙玲瓏大眼和可愛酒窩的杜筱柔,親熱地挽住好朋友的胳膊。
「妳前陣子不是都在香港,準備『凌世珠寶』的新品發表會嗎?」夏伊萱溫婉一笑。
杜筱柔忽然睜大眼眸。「伊萱,我覺得妳這次回來有些變了,變得好有味道,好漂亮。」
「難道我以前就不漂亮嗎?」夏伊萱笑著打趣道。
「哎呀,妳以前就是大美人一個,不過這次變得……總之就是以前是小女生,現在是很有味道的女人。是不是因為愛情的力量呢?」杜筱柔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
夏伊萱的笑容驀地蒙上一層陰影。「我哪有什麼變化,妳又在開我玩笑……」
如果有,是她的心變得越來越不安穩,越來越憂鬱。
「妳看,我哥哥的朋友在那裡!」杜筱柔從很早以前就想介紹自己的哥哥和他那幫優秀的死黨給她,可是伊萱去了巴黎四年。
這一次,總算可以如願以償!
「哥,昊司哥、敬軒哥、樊煜……」杜筱柔把夏伊萱帶到那幫死黨面前的時候,杜雋天和他的一群好友也一起回頭──其中居然有卓昊司?!
「杜筱柔,女孩子要溫柔一些,不要大呼小叫的。」樊煜摟著自己心愛的妻子孟如晴,向杜筱柔眨眨眼。
「嚴碩不在,某人果然可以不必再矜持著裝淑女下去。」展敬軒打趣。
「敬軒哥,縈縈呢?她一不在,你就開始欺負我,看我怎麼跟她說。」杜筱柔不知不覺放開了握住夏伊萱的手,幾個人打鬧成一團。
夏伊萱的眼裡此刻再也看不到其它人,聽不到、更感覺不到任何事。昊司就站在自己面前,但她卻不知該如何走向他,不知該如何和他說話,不知該不該假裝彼此不認識……
一股強大到可以讓她窒息的悲哀排山倒海地湧來。他們之間怎麼會這樣呢?她愣愣地望著他,他回來了也沒有讓她知道,他是不是不準備讓自己知道?
卓昊司帶著一貫冷靜的笑容望著她,在他其實了無笑意的眼眸裡,倒映著她無限淒楚的表情。
「伊萱,妳怎麼也來了?」他向她伸出手,然後輕柔地握住。
夏伊萱全身一顫,淚水猛地湧出眼眶。
卓昊司握住她的手,依舊只是帶著笑容不發一語地看著她。這個他曾經深愛的女子──沒錯,是曾經──過去的愛似乎瞬間在他心裡消失,找不到一絲痕跡。
對於一個從一開始就對他不誠實的女子,他如何再去愛?他母親一生都活在謊言裡,最後也是帶著一顆被背叛的心悲慘地死去。因此,他這一生中最痛恨的就是謊言!
「昊司,你回來了……」她顫抖著,再度看到自己最愛的那張笑臉,不知道心情怎麼竟如此酸楚呢?
「各位,我先離開一下。」他緊握她的手,對她溫和一笑。
夏伊萱只是沉浸在他的笑容裡,絲毫沒有想到,他甚至沒有把自己介紹給他的朋友認識。
「伊萱……」杜筱柔轉身望著他們離開的身影,驀地愣了愣。「她認識昊司哥嗎?可是……他們怎麼自己走了?」
其它人也都皺起了眉,展敬軒看了一眼杜雋天。「我看不如把鄭傑和卓芷櫻叫回來。」
「他們新婚不久,我可不想去打擾他們。」杜雋天趕緊搖頭。
「可是昊司現在的狀況……」從卓昊司這裡,展敬軒他們或多或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女孩真的會做出那麼不可原諒的事嗎?可是她看起來卻是心無城府的樣子。」孟如晴從樊煜口中也瞭解了一些經過。
「別忘了她可是夏敬亭的女兒。」杜雋天微微一笑。「昊司一向都被稱為『笑面狐』,那是因為他的精明幹練,所以這一次,對他的自尊打擊很大。」
「打擊更大的應該是感情。」樊煜撇了撇嘴角。「你們忘了卓昊司曾經多麼驕傲地告訴我們他找到了今生最愛的女子?甚至願意為了她放棄他的單身宣言。」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杜筱柔一臉茫然。
「妳的腦子裡除了珠寶設計還會有什麼?」杜雋天拍了拍她的頭。「老是飛來飛去,就沒在一個地方好好待過。」
「我可不想被爸媽逮住去相親。」她吐了吐舌頭。
杜雋天立刻苦著一張俊臉。「不要再提這兩個字。」
他這些日子真的是相親相怕了!
就在他們替卓昊司擔心的時候,卓昊司已經帶著夏伊萱走到了杜家花園的涼亭裡。
初春的天氣有些寒冷,穿著貼身白色小禮服的夏伊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卓昊司看到她在發抖,卻只是無動於衷地站在她身邊,眸裡還閃過一抹前所未見的冰冷。
夏伊萱一抬頭,看到他眼裡的冰冷,整個人驀地猶如墜人地獄。這些日子以來的焦躁等待、猜疑痛苦、委屈迷惘……剎那間全爆發出來。
她後退了一步,用淒楚的聲音說:「昊司,你是不是打算和我分手?」
自己想了好久好久,實在想不到這個解釋之外的第二個解釋──對於昊司這半年多來的疏遠和冷漠。
話一說出口,原本還是猜疑的話變成了事實。
她落下眼淚。「一定是這樣,對不對?你想跟我分手,卻又覺得說不出口,因為你一直都是這樣溫柔又好心的人。」
卓昊司帶著冷漠的表情看著她。
她的眼淚真是動人,如果是過去,他早就衝上去抱住她,不忍心讓她多掉一滴眼淚的吧?
她是真的愛他,他知道。可是這份愛,早就失去了他當初以為的那份天真相純粹。他只想找到一個可以一輩子深愛的女子,也以為自己已經找到。可是猝然地,他卻發現,這全部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圈套,而他就是那個被算計的人。
「我……沒關係的,只要你告訴我要分手,我們就分手好了,我……」她的聲音哽住了,分手兩字原來是這樣令人心如刀絞。
「妳怎麼樣?」他冷靜地望著她,目光深不可測。
他是真的要和自己分手!夏伊萱從來不曾見到過表情如此冷酷的卓昊司,他不再微笑,就連那種刻意偽裝的冷靜笑容也從他臉上消失。可是,即便沒有了笑容,她還是無法從他那雙冰冷的眼眸裡讀出他的心在想什麼!
她自以為很瞭解他,自以為懂他的任何表情,可是現在,她卻一片茫然!當她看不懂他的表情時,是否就表示昊司其實根本不想讓自己懂了呢?
因為他已經不再愛她,因為他要和她分手了……夏伊萱無法忍住自己潰堤般的眼淚,她用手蒙住臉,想要止住自己的啜泣聲。
「我……我會離開你,從此不再出現在你的生活裡,從此……和你說再見。」她的聲音斷斷續續。
好痛苦,心口處彷彿被無數根細線拉扯著,拉得自己根本無法呼吸。
卓昊司毫無溫度的眼掃過她用雙手蒙起來的臉,再掃過她顫抖的肩膀、掃過她身後的無邊黑暗。他的目光裡透過一絲氤氳的難測,然後他走向她。
那種冰冷的感覺消失了,他的嘴角又帶著溫和如風的笑容,快步走向淚眼婆娑的夏伊萱。
「傻瓜,怎麼又哭了呢?」他說話的語氣帶著和過去一貫的寵溺。「我有說過我們要分手嗎?不要哭了,看,眼睛都哭得腫腫的。」
他溫暖的大掌拉下她冰冷的雙手,小心地在手心裡呵護著。
夏伊萱的淚水果然停留在眼眶裡,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到了。怎麼一瞬間,昊司又變回了她所熟悉的那個溫柔男子?那個愛著她,要和她攜手到老的卓昊司?!
可是為什麼剛才的他如此遙遠陌生,現在的他卻又感覺近在咫尺?她眨了眨因為哭泣而酸脹的眼眸,依舊看到他滿是憐惜和寵愛的目光。
他修長的手指掠過她冰冷的臉頰。「從以前妳就喜歡胡思亂想,怎麼這些年一點進步都沒有?」
他的話讓她困惑的心驀地放鬆,這是她的昊司,就是她深愛的昊司,一點也沒有改變。一樣的說話口氣,一樣的表情,剛才都只是她的幻覺,因為許久不曾看到他所產生的幻覺吧?!
卓昊司把她摟進懷裡,被冷風吹到渾身僵硬的夏伊萱,立刻感覺到一股令人懷念的溫暖,那種直沁心脾、讓人無比眷戀的溫暖。
「最近我只是因為太忙了,並不是故意忽略妳。」他在她耳邊低語。
因為剛才的寒冷和現在的溫柔反差是如此之大,夏伊萱又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她閉起眼睛,感受著他穩定的心跳聲,就是這個懷抱,這是她摯愛的昊司。
這麼說,一切都沒有改變,是嗎?
「昊司。」她的聲音也帶著顫抖。「那麼說,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還是跟以前一樣,對不對?」
她不由得帶著些急切昂起頭看他。
「妳認為呢?」他的笑容依舊溫煦如風。「有什麼東西可以改變我們之間嗎?只要妳不變,我不變,我們之間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的聲音更加低沉了幾分,他溫暖的眼眸裡驀地竄過一抹深沉。
「我不會改變,這你是知道的,永遠也不會。」她認真地望著他,小聲地說出自己的堅定。
他淡淡一笑,再度將她的頭攬到自己懷裡。「那妳還擔心什麼呢?」
「可是,這半年……」她的心為什麼還有些許的不安,為什麼總是覺得不夠踏實,彷彿正踩在一團雲霧之中,雖然美麗,卻如此虛幻?
「嫁給我吧,伊萱,我們明天就去註冊。」卓昊司忽然一句話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和疑問,那個瞬間,夏伊萱的腦海一片空白。
剛才,昊司究竟對她說了什麼?在半年多的惶恐與困惑、難過與迷惘之後,他對她說了什麼呢?
霎時一陣強風吹過,但在他寬厚的胸膛裡,她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就是明天,我要妳成為我的妻子。」他在她耳邊用宛如發誓般的聲音說。
「可是……為什麼如此突然……」她還沒有把話說完,他溫柔的唇已經覆上她微張的朱唇,頃刻間,夏伊萱心底的火焰被點燃。在他極度需索的熱吻裡遺忘了自己的疑問,遺忘了一切。
她要做昊司的妻子了,這個念頭隨著漸漸稀薄的空氣闖進她的腦海裡,取代了先前所有的迷惘、不安。
她不應該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昊司說,明天自己就要成為他的妻子……
卓昊司繼續熱烈地吻著她,吻走了她的呼吸,也吻走了她的整個世界。他要成為她的主宰,主宰她的喜怒哀樂,主宰她的未來。
明天,他會讓她成為他的妻子──那是她衷心所願。
明天,她就會明白,有些錯誤一生中連一次也不能犯下,而她夏伊萱一生中最大的錯誤,就是以那樣的方式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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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她的婚禮嗎?走出婚姻註冊處後,夏伊萱的眼裡找不到快樂。她應該高興才對,就在剛才,她成為卓昊司的妻子,從現在起,她就不再只是夏伊萱,還是卓太太。
可是,她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想起那位幫忙註冊的小姐用奇怪的眼神望著他們,一再詢問他們是否真的打算今天註冊結婚?
原來,今天是大凶的日子,不宜嫁娶,難怪今天登記處門可羅雀。
可是卓昊司卻笑著說,外國人結婚從來不會去挑什麼黃道吉日,而且那些選擇吉日結婚的,不幸的人也很多。
在巴黎生活了那麼久,夏伊萱當然沒有那樣傳統和守舊,不過有時候,會在意的是一種感覺,就好像女孩子對婚禮的期待總是披著白色婚紗,在莊嚴的結婚進行曲下,於西式教堂完成互許終生的神聖誓言。
可是她卻什麼也沒有,因為卓昊司好像並不喜歡鋪張的婚禮,甚至有些排斥。
「為什麼不跟爹地媽咪通知一聲?」
來註冊結婚的一路上,她一再看著他,眼中寫滿困惑。昨晚昊司將她帶回他的一處公寓,告訴她,那就是他們未來的新房。
而後,他們度過了甜蜜又幸福的一晚,夏伊萱覺得他們又回到了半年前的甜蜜生活,所以一早當他拉著她前來註冊時,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
可是卓昊司後來的話卻讓她驚訝。他說不想讓其它人知道他們已經結婚的事,也不想大肆鋪張地慶祝。
「等我們註冊完,再打電話通知他們。」他當時的表情嚴肅。「如果事先告訴他們,一定會遭到阻止,而且我不喜歡他們準備的婚禮。」
夏伊萱靜靜凝視著他緊繃的嘴角幾秒鐘,似乎有些明白──起碼她自以為有些明白了。「你還是對我沒有告訴你我爸媽身份的事很介意,是嗎?本來你以為我是個平凡的女孩,卻沒想到我是夏敬亭的女兒,爹地和你父親又說要舉辦盛大婚禮什麼的……所以你就更加抗拒……」
他只是淡淡地回答。「妳知道就好。」
他過於淡然的態度反而讓她更不安,昊司並沒有說出心裡的話,她無法看透他的表情,也無法明白他內心究竟在想什麼。
現在,即使坐在他身邊,即使他們已經是夫妻,她轉頭望著他開車的表情,在昊司那溫和冷靜的眼裡依舊罩著一層謎樣的薄霧,她無法驅散它們,看到他的內心。
「昊司,現在可以打電話給我媽咪了嗎?」夏伊萱現在其實有比猜測昊司內心真正想法更重要的事,她一想到媽咪那失望的表情和爹地可能會出現的震怒表情,就忍不住惶恐起來。
「妳父母那邊我會去通知。」他把車駛進公寓樓下的停車場。
夏伊萱鬆口氣的同時,輕柔地叮囑卓昊司。「你不要和我爹地生氣,我怕他會發火,這些日子他已經問我無數次關於你的事,現在我們又沒有告知他們要註冊的事,他有些不高興也是自然的……」
「他問起過我許多次?」卓昊司突兀地打斷她的話。「他就這麼急著把妳嫁給我嗎?」
他微微上揚的嘴角閃過幾分輕蔑。
「也不是急,只是覺得奇怪……」夏伊萱不明白他嘴角的那抹輕蔑代表什麼,她秀麗的眉毛漸漸眾攏。
「在這半年多裡,我父親還有雪姨也一再提醒我,應該早一點把妳娶進門,早一點跟夏家結成親家。知道嗎?他們殷切地盼望我可以娶回夏敬亭的獨生女,要知道,妳代表的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他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投給她滿含譏刺的笑。
在他和父親那次談話後,卓昊司在父母每次問起夏伊萱的事情時,就總帶著冷漠的表情回答他們,他的事他自己會負責,如果他們再插手,自己就一定會讓他們失望。
夏伊萱自己解開安全帶走下車子,她嬌柔的翦水大眼裡閃著困惑。「昊司,我不太喜歡你現在說話的口氣,你娶我不是因為我將來會繼承一大筆財富,而我嫁給你也不是因為你是『尊榮皮革』的繼承人,我們……」
「妳是因為我是卓昊司才嫁給我的,我知道。」他回過頭來看著她,陽光正好直射在他的臉上,夏伊萱無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妳聽過許多雪姨對我的介紹,因此對我深有好感。」
他再度撇撇嘴角,英俊的臉上閃過冷酷的嘲弄。
她無法忽略他言語裡的惡意。「你恨雪姨,對嗎?」
他一定是因為雪姨的關係,所以才會變得這樣疏遠自己。每當她提起雪姨,昊司就會在瞬間穿上他堅固的盔甲,讓任何人也無法靠近他的心。
卓昊司的臉色微變。「不要嘗試去刺探知道我的事,伊萱。」
他如此冷漠的聲音讓她驚詫。「我並不是想要去刺探你的事,我只是覺得雪姨她……」
「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他倏地斂下眼,轉身走出停車場。
看著他挺拔卻孤單的背影,夏伊萱趕緊跟上。
看來昊司真的很排斥雪姨。她在心底默默歎息,被困在仇恨裡的心情一定不會好受,在仇恨別人的同時,也在耗損著自己的心力。
化解兩人間的心結這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事,畢竟這份仇恨已經持續了這麼多年,慢慢來吧,把這仇恨的種子從昊司心裡拔除,經年累月,只要自己不斷努力,總會有那麼一天吧?只要她夠耐心、夠執著……
總有那麼一天,她可以看到他最陽光的笑容,那笑容裡再也沒有陰霾和掩飾!
夏伊萱追上他的腳步,用歡快的聲音說:「我們怎麼慶祝我們的婚禮呢?今天既然沒有教堂的樂曲,我想享受一頓燭光晚餐和優雅的音樂也不為過吧……」
卓昊司轉過身來注視著她,他眼裡那種異常冷靜的光芒讓笑容從夏伊萱的嘴角漸漸消失。她不自覺地握緊雙手,下意識地感到不安。
「今天晚上我無法陪妳吃飯,公司還有重要的事要處理,然後再搭晚上的飛機去馬德里。」他的口氣幾乎就像公事公辦般,毫無溫度。
她秀雅的眉毛再度蹙起。「可……可是……」
有股壓力壓迫著她逐漸加快跳動的心臟。這是怎麼了?昊司要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離開她,就在他們結婚的當天!
「妳不必擔心妳父母那裡,我現在就去妳父親的公司跟他解釋一切,告訴他我會派人去妳家裡收拾妳全部的東西,別忘了從今天起妳的身份不只是他女兒,還是卓太太。」他冷漠地挑了挑眉,嘴角邊的訕笑也彷彿刺著夏伊萱的眼。「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但我希望我的太大可以待在屬於我和她的家裡,而不是她父母家,明白了嗎?」
卓昊司的笑容冷漠,轉身便繼續往前走。夏伊萱的臉色早已慘白如紙,她的雙手緊握著,劇烈的顫慄竄過全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昊司眼裡的那抹恨意難道是衝著她來的嗎?
她跑了上去,用急切的語氣說:「昊司,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你不會在今天這樣的日子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吧?」
求你,昊司,你不能如此殘酷,今天你把我獨自一人留下,我會痛苦不堪,甚至怨恨你的!
「我現在上樓去整理行李。」他回頭凝望她的目光沒有一點起伏。「作為一個好太太,首先應該懂得支持丈夫的工作,妳受了那麼多教育,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吧?」
他刻薄的語氣讓她無法忍受,夏伊萱退後一步。「你……為什麼這麼說?我不明白,既然你今天準備要出差,為什麼還帶我去註冊?我們以前說過,我的婚禮可以很簡單,可是蜜月應該是最甜蜜和最完美的。你不是約好要帶我去馬爾地夫享受那裡的陽光海灘,我會在那裡看到天堂的模樣……那是我們共同的天堂,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天堂啊……」
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下她哀怨的眼眸,她光想到過去他們的約定就全身不住地顫抖。為什麼現在都變了呢?!沒有小教堂裡的婚禮,沒有作為誓言緘印的親吻,沒有牽手凝視的目光,也沒有令人憧憬的蜜月假期……
什麼都沒有!
「不要在我面前落淚,伊萱。」他站在遠遠的地方,目露睥睨之態。「從今天起,妳的眼淚對我已經毫無用處……無論它們多麼動人,也無論它們有多美麗。」
過去他沉醉在她的眼淚和笑容裡,因為他以為這些都是真實的;但當他發現她的不誠實,他開始認定這一切只是她的武器,是她將他引入陷阱的一種工具而已。
卓昊司大步走進公寓,把夏伊萱一個人拋在陽光燦爛的大樓門口,讓她如墜冰窖般痛苦無依。
那個男人不是她的昊司!
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她也毫無所覺。夏伊萱只知道,剛才聲音冷酷的人不會是她的昊司。昊司從來不會這樣和她說話,不會這樣拋下她獨自離開。
他的手以前總是牽著她的手,她曾經以為他會這樣牽著自己走到天涯海角。
可是為什麼,在她成為卓太大的這一天,他卻放開了她的手,而且還一副要到一個沒有她的地方,離她而去的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忽然疏遠了半年,昨夜他卻又一如既往的悉心呵護,還有那曾經以為的甜蜜幸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夏伊萱無法明白,連一絲頭緒也沒有!
她唯一知道的是,昊司可能已經不再愛她了,他的眼裡再也沒有對她那種溫柔體貼的注視。
陽光下,夏伊萱泣不成聲,她的心提前被打進最寒冷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