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曾如此仰望夜空吧,翻開記憶本子,她鮮少傍晚以後出門,更遑論是參加這般場面的宴會了。
因為父親的要求,希望她能增長見識,而非成天關在屋子裡,像只囚禁的鳥兒,特別囑咐豫讓多帶她出門走走,於是今晚便成了她的生平第一次。
她應算是富家千金吧,然身處外表華麗的男男女女之間,一種格格不入的衝擊卻烙上她心頭。
彷如闖進了獅群的小羊,眾人遞來好奇的眼神犀冷的包圍了她。
她無法融人他們之間,因她既不懂商場競爭,乜不擅長時尚話題,和他們相較,她覺得自己好無趣……會是因為如此,豫讓才不愛回家嗎?
她開始有著莫名的不安。
垂著頭顱,她步履匆促旦紊亂地離開人潮,逃至花園的一個小角落。
沒了緊迫盯人的注視,空氣再度回到胸腔,她的呼息漸趨平緩。
霍地,一抹撲鼻的濃郁香氣竄人鼻端,人工香料的氣味刺激得她猛打噴嚏。
「哈啾!」
「你是豫讓的妻子嗎?」
一道女音自身後跟著濃香一起傳來,蒔蘿捂著口鼻旋身,望著眼前陌生的美麗女郎。
「我是……」忙自皮包中取出手帕,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的鼻子不太舒服。」
「聽說你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女郎說話的口吻不是關懷的探問,反倒帶點幸災樂禍。
「嗯,我有先天性心臟病和輕微氣喘。」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健康狀況,蒔蘿不想隱瞞,倘若不幸遭人揭穿只會教自己更尷尬,而且這些早該不是秘密了吧。
她和豫讓結婚那天,晚報披露了他倆的檔案,內容包括所有的一切。在憂心豫讓自尊受損的同時,她的心裡更抱歉令他蒙羞,娶了一個藥罐子,他是否會成為別人嘲弄的笑柄?
「我們認識嗎?你是……大哥的朋友?」客氣的詢問,不希望無知的自己丟了百里集團及父親的臉。
「我啊,」女郎巧笑倩兮,故作神秘一會兒,「我是豫讓的老朋友,你叫我倩倩就可以了。」
她和豫讓曾經好過一陣子,對於他出手的大方與慷慨,讓她直至今日仍是念念不忘。
礙於身世背景,她從未有過飛上枝頭的妄想,不過她有顆壞心腸,喜歡破壞所有的美好與幸福。
「你好。」蒔蘿回以一朵笑花,「對不起,我沒聽他提起過。」說著客套的場面話,心下的悲酸無人能解。
關於豫讓,個性也好。交友情形也罷,她的瞭解幾乎是零。
「以你的身體狀況,應該不能做太激烈的運動吧?」意有所指地睨視著她的反應。
「嗯……」蒔蘿沒有聽出暗喻,仍傻傻的點頭。
陡地,女郎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別具深意的笑意背後藏著一把銳利的刀,準備傷她於無形,「所以你和豫讓沒有性愛?」
蒔蘿毫無警覺,胸口倏地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楚,「呃……」不知如何啟口豫讓沒碰過她的事實。
事實多傷人……原來,這些日子所感受到的痛苦不是最深的,真正的痛苦一旦經由他人揭發,那股疼痛幾欲扼殺她的生命力。
女郎搖頭歎氣,好同情地瞅著她,。唉,這樣怎麼抓住男人的心呢?」佯裝很好心的勸導,真實目的只有自己明瞭。
一個不知變通的癡情傻丫頭罷了,豫讓怎可能喜歡她?
納悶的是,全台名列前茅的黃金單身漢之一的他,究竟為了什麼迎娶白家體弱多病的嬌嬌女?
蒔蘿試著想對她露出不要緊的微笑,不願暴露太多自己的悲傷,然哀慟如泉湧,硬是激出強忍多時的淚水。
能不能別再提醒她的沒用了?她好挫折,屢次嘗試著關心接近豫讓,卻一再換來冷嘲熱諷,若非那股意志支撐著,她或許就要放棄了。
「咦,豫讓怎麼沒陪著你呢?」矯情地左顧右盼,再下一帖重藥,存心等著看她傷痕纍纍。
誰說富家女才有幸福的權利?她生來貧賤命,卻將一位富家千金玩弄手掌間,不亦樂乎。
「他忙著交際問候,我一個人沒關係……」
「哎呀,男人就是少根筋,他肯定不曉得你對這種陌生的場合心存畏懼吧?」眨眨眼,再來一記落井下石。
「我可以適應的,謝謝你的關心。」
戲演完了,女郎好半晌沒再開口,雙手環胸,鄙視的眸子斜睇著她。
好個逆來順受的女人,人家都擺明瞧不起了,她居然氣也不氣,換成其他女人,老早彈跳而起胡鬧撒潑,甚至祭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掉牙戲碼來抗議丈夫的冷落。
不玩了,無趣死了!
施施然的冷哼一聲,女郎啐道:「這麼悶的女人,真是可憐了豫讓!」
說罷,長髮—甩,扭腰擺臀,踩著勝利的步伐離開。
蒔蘿始終沒有抬頭,眼淚直直墜下,掉落鋪滿人工草皮的地面,無聲無息。
耳朵聽不見四周的敷衍奉承與輕浮談笑,唯一的聲音是自己一再受傷的心碎。
她知道娶自己是他委屈了,她也想同情他,可她放不了手啊……她不想離開他,不希望和他切斷現下的聯繫,即便這層關係看來若有似無……
怎麼辦,現實一直逼迫她退出,好多人都在等她放棄,她好彷徨,不明白堅持到底何時成了一種錯?
悄然無聲,豫讓朝她走來,「你怎麼在這裡?」
頭頂傳來熟悉的男性嗓音,蒔蘿忙著偷偷拭去淚水。見她落淚,他肯定又要生氣……
「我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斥責她的不聽話,豫讓理直氣壯的態度,自己聽了都反感。
世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惡劣的男人,明明看見了楚情倩訕笑譏嘲的嘴臉,卻沒有出面為她解圍。
他能夠想像楚倩倩可能說出怎樣鄙夷的嘲諷,豈料她竟沒有大哭大鬧,眸心不見激起一分憤怒的火光,如果不是太過自信她的感情,她的反應容易教人誤解已經無所謂,因為死了心。
玻璃屋裡長大的娃娃,該是承受不起楚倩倩這等惡女的言語刺激,然她表現得甚為堅強,令他錯愕。
「對不起……裡面的空氣不太好,我出來透透氣……」
長年封閉家中的她和熱衷交際的所有人格格不入,他們討論的話題不是門外漢的她所能插嘴。
而人群之中鶴立雞群的豫讓,更是徹底忽略了她;至於是否故意,她不想深究,更是害怕聽到真正的解答。
或許他會怨她的隨行,這樣一個跟不上他腳步的女人,恐是丟盡他的面子了吧?
「你的氣喘又犯了?」豫讓戒慎地打量她,直挺的站姿彷彿已做好隨時帶她離開的心理準備。
他很清楚她手中提的小皮包裡並沒有吸人器,她的氣喘用藥兩天前就沒了,但她遲遲沒有要求他帶她去看醫生,無關緊要般,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病情……如期五謂的態度令他怒不可遏。
他想懲罰她,教她嘗嘗發病的痛苦,所以索性也不提起。然此刻他卻感覺此番行徑懲罰的人是他,不是她。
看多了她的痛苦,不想再添一樁,她的淚水一旦潰堤就要將他淹沒。
蒔蘿抬頭看他良久,無法明辨他的語氣與表情,淒然的垂苜,囁嚅說道:「沒有……」
那是嫌惡嗎?或者是她多心了?總之,不會是關心。
前陣子牙疼時候他的溫柔,彷彿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她快忘了,甚至懷疑那是自己太過愛他所作的一場美夢……
「我好多了,我們可以進去了。」仰頭對他粲然一笑,強行抑下心底的哀痛,假裝沒有受到打擊與傷害,將自己的喜惡深深地藏起。
楚倩倩的那段話在她心上投下一道晦暗的陰影,原本已是搖晃欲滅的幸福火光,瞬間失去了指引的光亮。
她的眼睛,看不到未來的幸福……
「你不是說謊的料。」豫讓正色睞著她,眼神對上眼神,不准她逃避。
貝齒深陷下唇,蒔蘿不再辯駁,無關心虛,只因太清楚他強勢的個性,當他認定有錯,任她如何解釋都沒用。
豫讓神色冷凝,讓人看不出、猜不透的心緒此刻錯綜複雜,怒火揉人更多的無奈裡,被中和了熱度。
那雙說謊的眼睛,一再將他的心揪緊!
「別再讓我發現你說謊!」
丟下警告,他跨步離開。
「豫大哥……」蒔蘿立刻驚覺不對,你去哪?」他前往的方向不是宴會大廳,而是停車場。
「回家!」
「你不進去了嗎?」很自然地跟著他,即使她滿心納悶。
走沒幾步,蒔蘿難受地停了下來,身體提出的抗議力道加大,她的呼吸愈來愈亂了,喘氣開始痛苦……
試著蹲下平緩突發狀況,幾乎是同時,豫讓急切的旋身,朝她快步走來。
「還進去嗎?如果再進去耗時間,待會兒你就得坐救護車離開了!」攙起過分輕盈的身軀,他低聲咒罵。
「再逞強啊!你不是好端端的嗎?」如果真能狠下心,他該用力搖晃她的雙肩讓她清醒。
「我不是逞強……。淚眼迷濛,蒔蘿窩在他的胸前,貪婪地感受他的體溫,嗚咽的解釋,「我只是不希望拖累了你……」
怎麼也沒想過,他的溫柔必須拿自己脆弱的樣子去換取……怎會那麼諷刺?她努力調養身子是為和他一起,但他同情的卻是不舒服的她……
一開始她就錯想他了嗎?那麼現在改變來不來得及?
為了愛他,幾年來她不允許自己染上其他病痛,現下卻是恨不得全身都是病……她好渴望他的懷抱,好喜歡擔心自己的他,哪怕僅是一個扶助的動作,也足以教她欣喜欲狂。
聞言,豫讓霍地伸回臂膀,宛如她是麻煩的燙手山芋,退避三步之遙。
沉溺美好,蒔蘿沒有防備,突然失去支撐讓她一時找不著重心,險些摔跌。
「真不想拖累我,就答應簽下離婚協議書吧廠陡然之間,他驚察自己的婦人之仁又冒出頭了。
該死!為何他就是狠不下心對她?
蒔蘿一動也不動,茫然的眸子不知望著哪兒,沒有焦距,明明僵立的身子,看來卻脆弱得不堪一擊,彷彿一根指頭便能將她扳倒。
「我很樂意成全你對我好的心願。」
「不……」她喃喃念著,思緒教他的狠心轟炸成千萬碎片。「我做不到……」
好篤定的語氣呵,已是鐵了心的決定嗎?半個月來,他第二次向她提起離婚的要求了,她是個失敗的女人嗎?
「沒本事做到,就少說那些討好我的話!」擺起冷酷,放下心裡對她現下狀況的牽掛,豫讓逕自走在前頭,將她拋在身後。
至今她享受了多少的呵護,他很清楚,這樣的女孩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而她似乎也習慣由別人來照顧,可惜,他不是憐花惜玉的男人。
同他在一起,只會加速她的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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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婚姻,只要還有一人努力,那麼感情就不至於褪色得太快,緣分不會消滅得太早。
蒔蘿還在努力,她一直在努力,她拚命努力想要爭得豫讓幾個眼波的流轉,想要維持夫妻關係。
楚倩倩的嘲諷在她的耳邊迴繞不去,時刻提醒她與豫讓之間的疏遠;他們的距離,表面看來僅是咫尺,實際卻是一道跨不過的鴻溝。
她在這邊好想靠近,長於膽懼,無法成行;他在另一邊不斷後退,因為不,所以轉身……
他們之間,於是愈來愈遠……遠得教她幾乎忘記他的長相、他的聲音……
腦海裡漸漸模糊的他,令她驚慌,她知道再也不能坐視距離再拉長了。
他們都說她生性膽小,然而為了真愛,她會勇敢,她必須不顧一切。
所以,今晚她要挑逗他。
想到自己的意圖,蒔蘿不由自主輕顫了下,面色有些泛紅。原來就算全身灌滿了勇氣,有了信心的加持,她畢竟還是青澀的白蒔蘿,挑逗男人對不解男女親密的她而言太困難。
她蜷曲身子側躺在進口麂皮沙發上,眼睛直直望著天花板,上頭垂吊著的純手工歐式水晶玻璃燈飾,經燈光折射,化為七彩絢爛的光束映照整個客廳。
陽台小花園的芳香,幽幽地飄浮於空氣中,裊裊蔓延到客廳。
花朵的香氣薰入神志昏沉,為了清醒等他歸來,努力喝下的幾杯咖啡,似乎沒有發揮任何提神的效果。
好困也好累,打定主動誘惑的主意之後,她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之下,沒能好好放鬆的喘氣。
不知道豫讓幾點會回來,通常她都早睡,掌握不了他進門的正確時間。
望著折射於牆壁的光影,睡意襲來,微微闔上雙眼的同時,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小寐一下而已,她不會讓自己睡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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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與廚房交接的黑暗角落,只見紅星火點竄冒出裊裊煙絲。
豫讓背倚著牆,口中送出一團又一團的白霧,惶亂的動作、微顫的指尖隱約洩露了波濤心緒。
在蒔蘿面前他總盡量避免抽煙,除了顧慮她的身體健康外,更不想讓她看見陌生陰暗的自己。
可是方才見著的一幕,教他熱血沸騰,非要借助尼古丁的獨有氣味來緩和過度狂亂的心跳。
他的妻子,有名無實的小妻子,此刻玉體橫陳地躺在沙發上睡覺,她的表情安寧,唯獨眉心姒乎鎖了千千結,舒展不開。
不曾見她穿著涼快,體性陰寒的她就連大熱天睡覺也穿著質薄的長衣長褲,但今晚的她一反常態,薄如蟬翼的性感蕾絲睡衣勾勒出青春性感的年輕曲線,熱紅了他的眼。
沒人能夠告訴他究竟怎麼回事,事實上,今晚的一切詭異到了極點。
婚後,因為體質的關係,她熬不了夜,他返家的時間,她往往睡熟了,他的所有行為舉止可以肆無忌憚,例如靜看她的睡相,或以眼神簡單瀏覽房子一圈,檢查是否有哪兒改變了,藉以瞭解她一整天做了哪些事情。
因為習慣了,導致今晚她的脫序演出教他一時亂了方寸。
大概事出突然,驚愕之下他僅是快速瞥了一眼那副年輕的胴體,然而那一眼卻自動延伸無邊的禁忌想像,令他備覺自己齷齪。
婚後的頭一遭,他起了侵佔她的念頭。
沙發處傳來一陣輕咳,「豫大哥?是你回來了嗎?」蒔蘿輕掩鼻子坐了起來,視線搜尋他的身影。
聽聞她不舒服的咳嗽,豫讓立刻捻熄香煙,走向客廳開了空調。
他們果然不適合在一起。心一煩悶他就想抽煙,而煙味一旦進入她的鼻腔,她的呼吸道便要抗議,他不可能為了她戒煙,倘若她想活長一些,該是痛定思痛地離開他。
他們之間明明有著一串的問題,證明了他們的不合適,他不懂為何她寧願守著痛苦也不肯死心。
「臥室舒服的大床你不睡,幹嘛窩在客廳的沙發?」豫讓背著她說話,一雙手時而環胸、時而插人口袋,看起來很忙。
「我在等你回來……」蒔蘿站起身,望著寬闊的背影,猶豫著該或不該走近。
閉目一會兒,勇氣卻流失了不少,她好懊惱。
純女性線倏的影子落在豫讓腳側,他能不正眼面對她,卻無法躲避她的樣子透過燈光的照射,傳遞給他知情。
「現在我回來了,你可以回房睡了。」夜色催人昏沉,讓真實的慾望呼之欲出。
他一時大意,不小心陷入無意製造的旖旎氣氛中,浪漫氛圍在他們之間蔓延發酵,煽動慾望高張的溫度。
十指交叉扭扯,蒔蘿沒有移動。
說服自己好久方成今晚的計劃,為了加溫兩人的感情,她很明白絕不能因他的嚇阻而打退堂鼓。
「豫大哥……你為什麼都不碰我?」
猛然抽了口氣,豫讓迅地回頭,厲聲責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誰教你說這些的?」
他的呼息不穩,鼻翼翕張,怒瞪著她的畏縮,佯裝她的這句話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然而,亂了規律的心跳不是假的,發燙的身體也騙不了人。
蒔蘿搖頭,這種事情原本她就必須懂,在成為他的妻子之前。是她太遲鈍,需要他人提醒才明白感情的維持,不是單方面一廂情願的守候即成,有時一些親密動作或許真是感情的催化劑。
楚倩倩的訕笑,教她茅塞頓開。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說著夫妻兩字,不知怎地,她好心虛。他們真的算是夫妻嗎?
「但也有可能隨時不是。」豫讓斂下神情,潑她一身冷水,存心澆熄熱度不減的期待。
「至少,目前還是。」他依然不改冷漠,她只能強迫自己樂觀。
面對她的執迷不悔,豫讓無力再說什麼;對於愛情,她的毅力與耐力驚人,不是外人所能想像。
蒔蘿試著朝他的方向跨出第一步,接著是第二步,然後寫滿篤定神采的眸子睇著他,「我想生你的小孩……可以嗎?」依然用了詢問的語氣,摻雜了委曲求全的希冀。
她是篤定不改決心,但卻掌握不了他的態度,多希望他能成全自己渺小的心願……
「我不會讓你亂來!」一個接著一個的驚震,教豫讓無法再忽視她的異樣。
「為什麼說亂來?」蒔蘿不禁揚高了聲調,「我是你的妻子,我有資格擁有你的孩子!」她好激動、好想生氣,他總是再三阻撓她所有的想法,讓她只能原地踏步,眼睜睜看著幸福漸行漸遠……
「醫生說你現階段適合懷孕?」他問得諷刺,要任性的她想想自己的身體不若常人,做事不能率性而為。
「他……沒說。」他不過開口提出第一個疑問罷了,蒔蘿發現自己已有些招架不住。
「你也確認過和我做愛,身體負荷得了?」豫讓一再提出直搗核心的顧忌,點明她天真近乎昏昧的想法。
蒔蘿一逕搖頭,深層的沮喪霍地將心緊緊包裹,難過得無法呼吸。
作決定的當下並未考慮那麼多,然他一再提醒她的身體狀況,令她飽受打擊。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原來肇因全是她的健康不佳……
「很多事情不若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略側過了身子,沒人瞧見他的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失落。
「可是也沒那麼複雜吧?」她忍不住辯駁,「我相信自己可以的!」
有種強烈的預感,倘若放任這次機會自身邊溜走,她將永遠與幸福無緣。
「如果我不舒服,你就停止……這樣可以嗎?」蒔蘿挖空心思不停想著解決辦法,惶急神色說明了眼淚已在醞釀。「不生小Baby,我吃避孕藥或你戴……保險套……我們做愛,好不好?」
「你就那麼想做愛?」豫讓很難體諒她迫切的心情,出口的語調挾帶難聽的譏笑,氣煞她人云亦云的個性。
當他顧慮她的身體、她的感受,努力壓抑自己的慾望,她卻坐視他的體貼不理,一再撩撥男性微薄的克制力!
她若感到不舒服,他就停止……多麼天真的說辭!
說她思想簡單,她不承認;男人豈是如此容易溝通的動物,尤其獸性發作時刻,沒有得到適當的發洩,怎肯輕易撤兵?
蒔蘿望著他,眸心燃起一道火焰,好認真的說:「是的,我好想!」
拋去羞恥心,她讓自己流露渴望的表情,證明心中的想望。
她是真的渴望,也許不盡然渴望與他做愛,但她真實渴望能夠與他再貼近一些……
豫讓當下無言以對,她的直接大膽出人意表,令他驚詫得喪失思考能力好半晌。
「我真的好想……你願意和我做愛嗎?」蒔蘿哀求著他成全,「我們做愛,好不好?」
該是在她換上母親為她新婚之夜而送上的性感睡衣那刻,她即有了蛻變的心理準備;既想維持長久的婚姻關係,首要條件,他倆不該形同陌路,也許肉體關係是縮短距離的最佳方式。
豫讓熾烈的眸光緊緊膠著在那柔美的身軀,絲薄的布料遮掩不了太多她的秘密,胸前鼓起的軟丘令他口乾舌燥。
男人果然是感官動物,面對無邪純美的她,他的腦海浮現所有最濕穢的畫面……也許他的體內真的洶湧著摧殘完美的嗜好。
自嘲地勾起唇辦,他是活該遭父母遺棄,像他這般自私又無情的男人,倘若還有良好的出身,老天真的不長眼睛。
明明不要感情牽扯,盡力避免日後牽絆,但他卻想接受她的示好,衝動地想將她壓在身下……
怔望著比自己高大好多的他,蒔蘿的神情好迷惘,那飽含慾望的眼神強勁的啃蝕她的胸口,讓她的心臟急遽跳動。
眨眨眼睛,眸心泛著濕潤,她情不自禁地期待著未知的一切。
「回去房間。」豫讓聽見自己過度低沉的嗓音,不自覺間,情慾在她眼睫動的瞬間擴張再擴張,直至無法忽視。
這一刻,他不想再理會心裡那些糾葛與矛盾,甚至是只對她一人而存在的顧忌。
「我不……」拒絕的話語消逸在嘴邊,蒔蘿驚訝地看見他移動的方向不是他習慣休息的客房,而是他們的新房!
喜悅與緊張同時躍上心頭,雙腳似有自我意識般,跟隨在他的身後。
豫讓站在床尾盯著她,他們的新房漫散著她的味道——屬於少女稚嫩的青春氣味觸動他的心弦,玲瓏有致的惑人嬌軀對一個男人則是種強大的挑戰。
他血液中那股控制不了的衝動,眼看就要一觸即發——
在她倉皇的注目之下,他靠了過來,熱度炙人的眸子鎖住她的呼吸,她想起了結婚前的那次親吻經驗。
視若無睹她的惶然,豫讓不由分說地勾起她的下顎,唇辦貼復上來。
蒔蘿悄悄閉起雙眼,在最短暫的時間內給了自己心理建設,既然一心想成為他的女人,不該害怕或是排斥這些遲早要發生的親密行為。
她試著放鬆因為緊張而緊閉的唇辦,微一開啟,他便迫不及待地長驅而人。
他的舌在她口腔狂肆攪弄,然後與她的丁香小舌相互糾纏……
雙手無助地揪著他的襯衫,蒔蘿只能任由狂放恣意的他予取予求。
「站好!還沒結束。」輕咬她的下唇,豫讓說道。
他伸手擋住她的後頸,不讓她因身子癱軟而稍離,更進一步地掠取她的柔美,另一隻手則不規矩地爬上她的雪胸。
蒔蘿的呼吸紊亂,時緩時急,當他的大掌貼復她的胸脯,她的腦袋霎時呈現一片空茫。
又是一個毫無預警的動作——他用力將她的睡衣給扯開,頓時,薄絲撕裂的聲響,在她心上敲下一個大洞,埋人了她的忐忑。
他好粗暴,然而這般陌生的他,竟給了她莫名快感……這樣的感覺,自己都羞於承認。
豫讓半推半抱地將她移至床鋪,躺在大床的她,身上的睡衣已不成形,這樣性感的畫面足教男人豐富的想像力奔馳。
吸了口氣,調勻自己已經亂了的呼息,就在眨眼的下一瞬,他以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剝除了她身上的衣物,美麗的胴體完全展現眼前,尤其是胸罩聚攏成形的乳溝線條,美得引人遐思……好不容易平緩的心跳再度自亂陣腳。
蒔蘿瞪大眼睛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自行臆測他的下一個動作……她緊張得說不出話,心臟彷彿持續痙攣了好幾秒鐘。
偌大的房內,除了男人濁重的呼吸與女人短促的喘息外,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豫讓瞇起雙瞳,瞅著她的雪膚,生平首次嘗到心跳無法自行掌控的感覺,白皙的肌膚上泛著緋色,焚熱了他的雙眼。
動手解下胸罩的環勾,凝睇著那彈跳而出的凝乳,他的呼息陡地困在喉嚨,喘不上來。
他的瘦弱小妻子,有副玲瓏有致的美麗胴體。
「豫大哥……」
頭一次在醫生以外的男人面前袒露身子,蒔蘿雙腮早已羞紅得透了,然而下一瞬他更加重曖昧地擠揉,使得兩團香軟也跟著發脹、發紅。
莫名的激動與龐大的驚慌湧上心頭,她的眼角滑下了淚,可以感覺白嫩的胸脯在他的揉壓下敏感的顫慄……
還來不及意會過來,他已張嘴含住她的花蕾!
「不……」突來的刺激教不解情慾的她只能無助地扯緊了身下的床單,全身的感覺神經似乎全集中在他舔吮的部位。
「不要?還是繼續?」豫讓稍作休息,讓稚嫩的她慢慢適應他的挑逗與性愛的刺激。
蒔蘿困難地吸吸鼻子,嚙咬因壓抑而顫抖的嘴唇,「我要繼續……」好難受,體內有股空虛感在奔竄,逼得她想狂叫。
「你確定?」眸光倏地轉沉,赤裸的女性胴體染上了暈紅的色澤,此刻看來更顯誘人。
蒔蘿點頭,似要證明自己的決心,鼓起勇氣兩手貼著他的腰際,手下健壯的結實線條令她臉紅心跳。
迷人的肢體動作,未經修飾與偽裝的直接反應……一切一切,撩撥得豫讓自製瀕臨能解。
他放肆的指尖猶如帶著電流,開始緩慢而執著地在她下體撥弄挑逗,刺激著那顆敏感的苞核……
蒔蘿慌了,修長的玉腿因為此舉而緊攏,見他瞧著自己的私密,小臉漲得通紅,氣息跟著急促起來。
「別看……」他的眼神宛如富有引力,牽引著她墜入一個狂亂的深淵。
「為什麼?」一逕睇著她的表情,指尖淺淺插入,撫慰旋繞著。
「啊……」蒔蘿嚶嚀呻吟,感覺自己愈來愈不對勁了。「不要這樣……好難為情……」
喘息聲伴隨著她的哀求,更加啟動男人的爆發力,豫讓狂野的加快了手上的律動。
「會不會不舒服?」他的眼蒙上情慾顏色,逐漸步向癡狂。
「不會……」晃動著頭顱,蒔蘿為排拒不了體內陌生情潮而難熬。
「心臟呢?」
「我沒事……可是不要這樣……」黑色髮絲狂散於純白枕頭,她的五官交錯著愉悅與痛楚的雙重感受。
「是你自己要求的!」
在不影響她的身體狀況前提下,豫讓不接受她任何脆弱的抗議,執意愛撫著她。
蒔蘿忍不住發出一聲喟歎,額上、胸前滴下成串污珠。
猛地,她急遽的哆嗦,那是達到狂喜巔峰的興奮顫抖。
「如果不舒服就說,知道嗎?」突然,沉重呼息間,他交代了一句話。
蒔蘿未能理解他的意思,怔怔望著他脫去衣物,在她措手不及之下,他將自己擠入了她狹窄的甬道——
「啊……」猛烈的疼痛教她擰緊了眉心。
他狂悍的進擊,精壯的男性軀體緊貼著她細膩的下體,揉壓著她胸脯的一雙鐵臂使勁中不失溫柔,逼她正視他的存在。
「不要……」蒔蘿抽噎求饒,他卻還以激烈的進攻。
耳朵納進她的啜泣,豫讓仍不肯停下愛她的動作,因為她那清純的性感逼得他幾乎發狂。
俯身吮咬她的耳垂,啃嚙著細緻的頸項,不斷挺腰證明他在她體內的事實。
一陣緊實的夾緊,刺激得他血脈僨張,終於在柔軟的芳徑內噴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