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就會消失
站在那裡的我
被黑暗吞噬
菁藍感覺到從脊背升起的顫慄,有如來自地獄的寒冷感覺似乎讓她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她一把推開倫恩,大睜著迷茫的眼眸盯著這個不是她丈夫卻吻了她的男人。
窒息的情緒包圍著她,她猝然回頭,驚懼的雙眼對上一雙如寒冰的藍色眼眸。她發出低呼,痛苦地抽泣,雙手緊摀住嘴唇,眼淚瘋了般不停地滑落。
弗朗西斯科就站在客廳的入口,正緊緊地盯視著他們。
倫恩同樣看見了站在門口沉默的男人。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的心情,只有無比巨大的沉默籠罩著他的全身。
在那永恆的相互凝視後,弗朗西斯科忽然轉身欲走,只有他繃緊的下巴洩露出他的情緒。
菁藍迅捷無比地衝向他,雙手張開地擋在他面前,她的聲音顫抖、慌張而痛楚:「不,別走。你必須聽我解釋,必須……」
他拉開她的手,絲毫不為所動地繼續邁步。
菁藍拖住他的手臂,含著熱淚不讓他離開,「求你別走。」她謙卑地說。
「菁藍,你不必求他。既然他已經看見了……」
倫恩走上前一步。
「請你離開。」她一手堅定地拖著賈安尼的手,用祈求的眼光看向倫恩,「立刻就走。」
「我不走,我……」
「請你馬上離開。」她提高聲音,含著淚水的眼眸楚楚動人。
倫恩最後看她一眼,走過弗朗西斯科身邊時他說:「如果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要你好看。」
弗朗西斯科依然帶著他的冷漠冷淡地凝視著那個男人離開,他的眼眉不曾動一下。
「你為什麼不說話?」她仰著頭看著他堅毅的表情,顫抖著雙唇,臉色發紫,「你為什麼不對著我發脾氣?」把憤怒隱藏起來的他最可怕,她懷念那些他朝她大喊大叫的日子。
他是想朝著她大喊,他是想用雙手毀滅這座房子裡的一切,甚至摧毀眼前看上去無比淒涼的她。可他握緊雙拳,告訴自己她根本不值得他發火。他已經給了她一次機會,而且是毫無條件地信任她。他臉部如刀刻般堅硬的線條更加緊繃,他猛力推開她,她撞到門框上。
「我已經給出過我的心,而你也給出了你的答案。」
他冷淡的語氣讓她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恐懼,她彷彿可以看見他正封閉起他的心,把她趕出那原本屬於她的地方,她怯怯地低語:「我的答案是我愛你。」
「你怎麼敢?」他平靜的脆弱外衣被打破,眼神漸漸狂野,「在我看見那一幕以後,你還敢說你愛我?」
她咬緊手背,不讓自己哭出聲音,無望地搖頭,絕望的痛苦在心底升起。不,事情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再多的悔恨與痛苦也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要失去他的恐懼已經完全把她掩埋。
「藍,我聽見了你的話,你不能對他否認你愛他,同樣的你也能毫不愧疚地告訴我,你沒有背叛我嗎?」他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超越他的身體,一生中他惟一無法掌握的就是這一刻。弗朗西斯科從來活在驕傲裡,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他何時嘗過真正心痛的感覺?這種感覺會吞噬最強壯的肉體,腐蝕最高傲的靈魂,他看見她不斷哭泣的臉,他還在期待些什麼呢?
菁藍知道自己不能毫不愧疚地告訴他自己從來沒有背叛過他。在她允許倫恩對她獻慇勤,在她一次次對他撒謊和倫恩出去的時候,她就已經背叛了他們的愛,背叛了他們一起對神許下的誓言。除了哭泣,她還能做什麼呢?
弗朗西斯科忽然越過她,疾步往門外走去。
回過神來的她沒有任何遲疑地立即跟隨他而去。
可他走得飛快,她脆弱的步伐根本追不上他。她大叫著他的名字,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樣留下他。
但她的靈魂、她的心、她的感情和她渾身的細胞都叫嚷著一定要留住他,留住他!不然她就永遠地真正地失去他了。
她在他上車前趕到他身邊,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他。
他的動作遲鈍了一秒,僅僅一秒。他堅定地轉身,輕柔地拉開她的手臂,這動作機械得不帶一絲感情,動作輕得讓她渾身顫抖。他完全沒有怒氣的表示反而讓她更加驚懼與恐慌,這一點也不符合弗朗西斯科的性格,除非他覺得她根本不值得他生氣。
在她怔忡的那一瞬間,他上了車,發動引擎,法拉利跑車向前方彈去。
菁藍緊追著車子哭喊著他的名字,卻因為無法趕上而被拋在地上。她癱軟在地上哭泣,心裡最重要的一部分隨著他無情的引擎聲而離開她的身體。
倫恩從門前走來,心疼地蹲下身,摟住哭得心碎的菁藍。
她沒有掙扎任由他抱著,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般麻木。
駛向大路上的弗朗西斯科無法忘記菁藍追著他時臉上恐懼的淚水與她直達他靈魂深處的哭喊,他一轉方向盤,忽然回頭。他的車停在她不遠處,看著她靠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
他久久地凝視。
最後,他不帶任何表情地飛車離開,用最決絕的態度與無法追上的速度遠離眼前讓他瘋狂的一幕。
菁藍聽見車子的聲音而忽然抬頭。正好望見他車尾的煙霧。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的機會,推開倫恩,她不發一語地獨自走進城堡、走上樓梯、走進她的房間緊鎖上房門。
她張著茫然的雙眼,專注的眼神投射在他們的婚照上,上面的他笑得狂放而驕傲,她笑得滿足與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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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歐娜走進那座曾經充滿歡笑與快樂的房子,如今卻被四周窒人的冰冷與黑暗所吞噬。四面所有的窗簾都被拉上,她站在黑乎乎的客廳裡,好久不能適應這突兀的黑暗。緊接著她才看見蜷縮在沙發上的菁藍。
她大大地吃了一驚,「天哪,菁藍。你打算把自己永遠關在這裡嗎?」昨天賈安尼回到家裡不理會所有人的關心,她就知道一定出了事。
「雷歐娜?」她的聲音乾涸而不真實,但有說不出來的沙啞,「是你嗎?」
她虛弱得讓人心痛!
雷歐娜拉開窗簾,突然而來的光線讓菁藍閉上雙眼,蜷縮得更緊,「你為什麼要拉開窗簾?」
「你需要陽光和活力!」她雙手叉腰,微昂起頭,露出和他哥哥一樣的高傲表情,「我不管你和弗朗西斯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你不可以這樣頹廢與沮喪。「如果我是你就和他大吵一架。」
「我討厭陽光!」陽光讓她想起他燦爛的笑容。
「你們到底怎麼了?」雷歐娜大喊,「弗朗西斯科整天陰沉著臉,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我們問他是不是和你有矛盾,他就可怕地瞪著我們。你們兩個從來沒有這樣過。說吧,這一次他又做了什麼讓你傷心的事?」他們以前也有過爭吵,但從來不會這麼嚴重。因為菁藍太愛他,從來不捨得真的和他爭吵。
菁藍的臉色變得如大理石般蒼白,她又想起昨天下午的一切,「這一次不是他的錯。」她淒楚地低語。
「不是他?難道是你?你會做什麼事惹得他這麼生氣,除非……」幾個星期前那張報紙的內容躍上她的腦海,她同樣臉色蒼白,「天哪,菁藍。不會又是為了那個倫恩·邁迪西吧?難道說弗朗西斯科還是不相信你嗎?可是你絕對不可能……」
菁藍早已於枯的眼淚再次充滿眼眶,她低下頭,「是的,是為了他。」她抽噎著。
雷歐娜飛快地走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肩膀,聲音低柔:「到底出了什麼事?你願意告訴我嗎?」
菁藍回抱住好友,斷斷續續地述說昨天的一切,她需要有人聽她傾訴,憋在心裡讓她無法呼吸,快要窒息了。
雷歐娜越聽越驚訝,她到最後幾乎無言以對。
「……可是我無法否認,無法否認我對他一點也不動心。」她眼神迷茫地凝視著窗外的高大橡樹,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這麼虛榮。被那樣一個優秀而事業有成的男人喜歡,我似乎很樂在其中。我覺得自己很壞,真的很壞……」
雷歐娜被她的話嚇到。菁藍會背叛她哥哥?這怎麼可能?他們的愛情是她所知最堅固的那種,即使弗朗西斯科會變心,菁藍也永遠不會。她對他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深,來得熱烈,而且他們經歷的風波也使得這份感情更加珍貴。難道這個世界都沒有真愛了嗎?沒有永恆了嗎?
菁藍可以感覺到雷歐娜受到的震驚,一如她自己受到的巨大震撼。她苦笑著,「你也覺得不可思議是嗎?我竟然是這麼好誘惑的女人,連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她苦澀的語氣讓雷歐娜找到自己的聲音:「可是菁藍,你不會真的……不會真的愛上那個男人吧?你對弗朗西斯科的愛……」
菁藍閉上眼睛緊咬下唇,「如果我可以堅定地說我沒有就好了。可我確實被他的甜言蜜語打動,因為得到他的青睞而竊喜。」
雷歐娜忽然打了個冷戰,她太瞭解她哥哥了,按照弗朗西斯科激烈的個性,他不會容忍一個不完全愛他的妻子。她開始為他們的未來擔心。她覺得自己安慰的語氣既脆弱又不可信:「我想或者你可以和弗朗西斯科再好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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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科拒絕與菁藍交談!這三天她通過各種途徑去找他,可全部都被他拒絕。他每天都不回家,連父母的家也不回。他的手機一直關機,就連俱樂部方面也拒絕她的電話。她無計可施,可對他的愛依然要求她做最後的努力。
她愛他!在這三天椎心刺骨的痛苦裡,她想清楚了一件事。無論她多麼受倫恩的吸引,她最愛的人永遠只有弗朗西斯科,也永遠只會是他!因為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她拒絕倫恩的關懷,甚至厭惡聽見他的聲音。她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倫恩是真的關心她、愛她,但她就是無法忍受再看見他!
她想念的人只有一個,她想要依靠的也只有一個人。她無法想像沒有他的生活,覺得彷彿心被人挖去了一大塊,痛得無法生存。她得再做一次嘗試,即使他已經被深深地傷害,即使他的驕傲可能永遠不會給她機會彌補錯誤,她也要再做一次嘗試。
她望著鏡子裡滿臉憔悴的女人,眼睛紅腫,臉色慘白,看上去搖搖欲墜。她這個樣子怎麼可以去見他呢?她拿出化妝品,盡量小心地裝扮,並且不斷給自己打氣。他們經歷了那麼多的坎坷才能在一起,這一次她也會如往常一樣克服掉這個困難!
她深深地呼吸,感覺到溢滿整個胸懷的對他濃濃的愛意,這給了她力量。她毅然地轉身離開這個她躲了一個星期的房間,向他訓練的基地進發。
基地外面依然有著零散的球迷在圍觀,也依然有著永遠不會不見的記者。有好幾個她以前的同事跟她打招呼,她看見他們感興趣的眼神,忽然記起這是那次報紙事件後她第一次出現在基地外面。
再次調整自己的情緒,她找到俱樂部的新聞官提出自己的要求。為了避免記者的查問,她立刻被帶進基地內部的綜合大樓裡的一間小型會議室。
過沒多久,會議室的門就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他穿著訓練服,顯然剛剛從訓練場過來。
「他們告訴我說你找我?」他的聲音絲毫沒有透露他的情緒。
他頗為公式化的語氣讓她心臟緊縮,他從來沒有這樣和她說過話。
見她沉默,他不悅地擰起眉頭,「到底什麼事?我還要去訓練。」
她所有的自信都從窗外飛走,他已經在他們之間豎起一層她打不破的隔閡,她還能指望什麼呢?可是她的愛讓她依然堅定地抬頭,真誠地盯著他英俊的臉,「我來向你坦白一切。坦白我和倫恩之間的事,坦白我的感情,還有我的後悔!」她的表情不自覺地顯得那麼哀傷與悲慼,她整個人都被裹在濃濃的哀愁裡。
他不是看不見,但卻發現自己只是麻木地凝望著她,「菁藍,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的口氣遺憾而傷感,正是這樣的他讓她感覺害怕。
他的狂妄哪兒去了?他一貫傲慢的態度哪兒去了?為什麼這一次他僅僅沉默地看著她,帶著如此悲傷的神情呢?她的心被撕開一道大大的口子,滴著血,因為他說話的語氣面無血色,「難道……真的無法挽回了嗎?」
他專注地審視她的臉,然後越過她走向窗口,背對著她,「我們分手吧。」
這是一句他不曾對她說過的話,在他們過去所有的感情危機中他都不曾先說過這句話。心裡的傷口在慢慢擴大,她無力阻止,只能靜靜地望著他在陽光下閃光的背影。
「藍,我會叫律師處理一切,如果你有什麼要求也可以向他提出來。」他的聲音忍耐、克制,有著淡淡的無奈與哀傷,更多的卻是他堅定的決心與不容反駁的口氣。
「我沒有任何要求,只希望盡快辦好。」這是她的回答,冷淡、漠然,那聲音空洞得不像她自己的。
他沉默地點頭。
他們站在會議室的兩頭,被中間那張大會議桌阻隔。就是這樣短短的距離菁藍發現自己也跨不過去,更何況他們心裡的那段長長的距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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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離婚是秘密的,怕引起媒體的關注與不必要的麻煩。菁藍拒絕了賈安尼給她的所有物產,只希望能夠盡早解決。弗朗西斯科沒有再堅持,他也同意她的決定。既然她並不需要,他不會硬塞給她。
約好見面的時間,在春日的溫暖午後,他們在律師那裡簽署最後的文件。
菁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簽約地點的。她只記得那條路很長很長,長到她本來以為她永遠也不會走到終點。但她終於還是走到了終點,與他並肩坐在律師面前。
他們兩個輕聲地互相問候,然後各自沉默著。弗朗西斯科藍色的眼眸裡有著陰影,不再開朗的笑容讓他看來忽然間成熟不少。那個曾經被意大利人親切地稱為「陽光男孩」的人現在已經是個真正的男人,她記起他已經28歲。
他在她之前先行簽名,看著他有力的手握著簽字筆堅定地寫下他的名字,她覺得自己正在崩潰。她再也無法保持偽裝的平靜,再也不能阻止內心的翻騰浮現在她消瘦的容顏上。
眼淚從她的黑眸裡滾落,顯得異常的晶瑩剔透,一顆顆滴在原木桌子上。
弗朗西斯科把文件推到她面前,發現她睜著雙眸在默默哭泣。他倏地別過臉去,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可他無法後退,在他看見她靠在倫恩懷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下定決心。
而且是她堅持趕快離婚的,甚至不要他任何的財產!這樣就免去了煩瑣的財產公證。她是想趕緊和倫恩在一起吧?他知道那個人是個非常富有的貴族,不是他可以比得起的。
菁藍大睜著雙眼,任由淚水滑落,顫抖的雙手握不牢手裡的簽字筆,她瞥一眼弗朗西斯科,發現他正冷漠地瞪視著窗外,彷彿正不勝其煩。她愈加傷心,淚水流得更急也更無法控制,她一筆一筆認真地簽下她的名字,心碎的聲音響起。
在和律師握手後他們沉默地離開房間。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密閉的空間一如她密閉的心。
弗朗西斯科深思地看著她哀戚的臉,一直沒有移開過視線。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悵然若失地看著腳下。
「我們是不是應該握個手?」
她瞪著他伸過來的手,迷茫地握住。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量,停留了一會兒,他才抽回他的手。
走到大樓門前,這是真正分手的時刻。菁藍的雙腿有如千斤般沉重,她跨不出那一步,再怎麼皺眉也跨不出這一步。
弗朗西斯科不解地看著佇立在門口的她,「藍,你開車了嗎?」她緩緩搖頭。
「要不要我送你?」他眼花了嗎?為什麼他又看見她的眼淚溢出眼眶?一種異樣的感覺劃過他堅硬的心,他同樣不捨起來,「或者你願意和我去喝一杯,我們可以來個最後的告別?」他在心裡咒罵自己,他在說些什麼呢?
菁藍抬起熱淚盈眶的眼眸專注地凝視他的臉,想要把他永遠地烙印在自己心板上。
她哀痛欲絕的表情撕裂他的平靜,他的聲音漸漸激動:「藍,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分手……」
「菁藍。」突兀的聲音打破他們之間的對望,倫恩開著車停在他們身邊,「還好你沒有走,我擔心自己來遲。」
弗朗西斯科的表情恢復漠然與冷淡,他朝著他們點頭,「好吧,我們就在這裡說再見吧。祝你好運。」
「再見。」她輕聲說。
這句再見印上賈安尼的心。他毅然轉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堅定地把她的身影遺留在分手的那個地方。
「上車吧。」倫恩的聲音柔和。
菁藍緩緩搖頭,她以巨大的溫柔看著他,「倫恩,我說過你不需要來接我。」
「可是我堅持。」她的態度讓他疑惑,彷彿她距離他很遠。
她綻放一抹淒美的笑容,那笑容掛在嘴角縹緲而無法捕捉,「我已經說過許多遍我們之間不可能。所以我不會坐你的車離開,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再見你。
我答應過他,就要遵守自己的承諾。」
他完全迷惑,「菁藍,你和他已經離婚了。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你不需要遵守……」
「在法律上他已不是我的丈夫,可在我的心裡他是我最愛的人。過去、現在、未來,直到永遠。」她的口氣淡然,卻有著無法撼動的決心,甚至連她嘴邊的笑容也變得真實起來。
她美得讓他移不開雙眼,但他驀地明白她的美麗永遠不會屬於他。這是為另一個男人的美麗,他有些心慌地望著她,「但是你們已經分手……」
菁藍笑得更加燦爛,在落日餘暉下她整個臉都在閃光,「倫恩,我感謝你對我的心意,也會永遠保留你對我說過的那些動人的話語。可是我不愛你,現在我比任何時刻都更明白我的心。如果以前我曾經讓你誤會,那都是因為我自己不夠堅定的原因。你可以怪我,但請你不要再為我執著下去了好嗎?」
他英俊的臉開始微微扭曲,自信的表情也漸漸消失,「我不會放棄對你的愛。更何況現在你已經是自由身,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障礙……」她的表情讓他深感不安。
「你知道我們之間的障礙是什麼,再見,倫恩。」她輕柔地伸出她的手,在他愕然的表情下與他相握,「你會找到你真正的伴侶,但絕對不是我。」
在她轉身前,他叫住她:「既然你愛他,為什麼要和他分手?」
笑容從她臉上隱去,痛苦湧進她的眼眸,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我祝你幸福。」
他追上她急欲離開的腳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難道我們之間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受傷的眼,「不,我們永遠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想再見到你,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她毅然甩開他的掌握,大步地向前走去。
她走了另一條路離開,一條與弗朗西斯科完全相反的路。他們為什麼要分手?連她自己也說不出那個理由,如果她知道理由,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可是有多少人會珍惜這樣的幸福呢?
如果當初她可以緊握住她的幸福,那麼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是她卻忘記了得到幸福的過程是多麼不容易,以為幸福得到後就不需要去細心地呵護。
現在她知道她錯得多麼的離譜,這世界上沒有永恆的幸福與愛情。所謂永恆是一個個現在累積成的長長的歲月,只有在生命的每一段認真澆灌你的愛情,它才會開出永恆的花朵。
否則,即使你們深深地相愛,也依然無法緊握住永恆。
她本來距離幸福很近,可現在她離幸福的距離卻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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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月後,佛羅倫薩。
意大利國家隊訓練基地門外人頭攢動,第18屆德國世界盃預選賽將在歐洲大陸拉開帷幕,在上一屆中鎩羽而歸的意大利隊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勵精圖治,希望可以捲土重來,展示他們三屆世界冠軍的王者霸氣。
熱情的意大利球迷把整個基地都圍得水洩不通,密密麻麻全是人。警察拉起繩索阻擋熱情的球迷,為意大利隊的大巴護航。
天氣已經跨入冬季。佛羅倫薩的冬天寒冷,人們都穿著厚厚的保暖衣,絲毫不懼怕冷厲的北風來迎接他們心中的偶像。有什麼可以阻擋意大利人對足球的熱情呢?他們散發的熱氣甚至可以驅趕寒風。在人群中,有一個不起眼的女人擠在前幾排,穿著厚厚的白色羽絨外套,小心地避免和其他人接觸。在她那層層保護的衣服下,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她已經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
她看上去略顯消瘦,即使穿著厚重,依然可以看出她本身的瘦弱。作為孕婦她實在是太過單薄,讓人不自覺地為她擔心。她有著一張清秀而精緻的臉,清澈的黑色眼眸此刻閃爍著期待的熱切光芒望著大巴即將駛來的方向。
她的圍巾罩住了下半邊的臉,頭上還帶著厚厚的絨線帽,讓人看不清楚她的五官。所以並沒有人認出她來,也沒有人會意識到這位擠在人群裡的女人就是弗朗西斯科·賈安尼的前妻林菁藍。
是的,她正是那個已經在意大利消失了半年多的林菁藍,沒有人知道她是何時離開了羅馬,也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裡。她就在剎那間從人們的視野裡消失,不知所蹤。她和賈安尼離婚的消息是賈安尼在一次新聞發佈會上親自宣佈的,他拒絕透露他們離婚的原因,也拒絕接受任何關於他們婚姻的採訪。外界普遍預測他們的突然分手與倫恩·邁迪西有關。可是這半年多來,人們也沒有發現林菁藍出現在這位意大利的貴族身邊。
一時間謠言四起,可任何謠言都無法得到證實,賈安尼冷漠的態度從來沒有放鬆。當記者們對這個話題疲憊時,就把視線轉移到了其他的更有趣的事情上。
但誰也不知道——包括賈安尼本人,當林菁藍離開他的時候,她已經懷孕一個月。她是在離開羅馬後才發現的,一開始她以為她身體上的不適是由於離開賈安尼的痛苦而造成的,她並沒有過於在意。可是當晨吐的現象越來越明顯,她就無法忽略她懷孕的事實。她和賈安尼從來沒有避孕,因為他們都喜歡孩子,也希望可以早點擁有他們自己的孩子。現在她終於擁有了,卻發現無法同他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如果他知道她當時已經懷孕還會堅持和她分手嗎?她不願意做這樣的假設,這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是拿孩子作為籌碼。既然事實是他們分手的時候兩個人都不知道,那麼注定這個孩子將由她一個人照顧。
她會到佛羅倫薩定居不是因為這裡離倫恩的公司近,而是因為她覺得在這裡她可以得到需要的寧靜。
她可以繼續寫作並不為生活發愁,她的積蓄足夠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好久。
可是最近罪惡感一直啃噬著她的心靈,她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自私地隱瞞孩子的事實。雖然他們已經離婚,可是弗朗西斯科應該有權知道孩子的事情。他要做父親了,她不能剝奪他的權利。她應該告訴他!
她無法下定決心,在離開他的孤獨歲月裡,孩子是支持她最大的力量。一個賈安尼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她都會傾盡所有去愛他。她離開羅馬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以後孤寂的日子會如何度過,直到知道了自己擁有了一個親生骨肉她才真正地振作起來。這個孩子將成為她未來幾十年的依靠,她希望獨自擁有他,她害怕孩子的父親會來帶走她最後的依靠。
但他是不會的。不論她怎麼警告自己弗朗西斯科可能會有的行為,她還是知道他不會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利,也不會把孩子從她身邊帶走。所以她沒有理由不讓他知道他就要做父親了。他應該同樣擁有看著孩子長大的喜悅,分享孩子的喜怒哀樂——只要她可以鼓起勇氣再度面對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因此今天她才會站在這個地方。她強烈地想要看他一眼,看到他真實的人,而不僅僅在網絡上、報紙上和電視上。
球隊的大巴緩緩駛來,從透明的窗玻璃中,圍觀的人群可以看見球員們悠閒的臉,喧嘩聲開始超過其他一切的聲音,人群沸騰了。球員的名字被一個個叫起,她也在心裡喚著他的名字。
球員們也開始回應人群的呼喚,許多球員都打開窗戶對著人群招手,弗朗西斯科正好坐在靠近菁藍的這一邊,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臉。因為看見,所以熱淚盈眶。
他原本微笑的臉忽然僵住,定定地凝望著人群裡一張熟悉的面孔,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可能嗎?自從分手後就從他的世界裡消失的她,會在佛羅倫薩嗎?他以為她早就離開了意大利……可是車子已經緩緩開走,人群依然沸騰,他回頭凝視,無法移開視線。
他看見她了嗎?她可以感覺到他炯然的目光與她的注視糾纏在一起,久久地,直到他消失在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