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峰以臂枕頭,閉上雙眼,慵懶地靠向椅背,腦海裡再度浮現電梯裡與恩雅交歡的種種畫面,心亦跟著因回憶起當時經歷的悸動而緊揪著。
冷如涼冰、熱如熾火、嬌若春花、狂如野馬,他承認自己完全搞不懂恩雅,而他已經厭倦故種情況了。
他混望瞭解她、分享她的喜怒哀樂,他要知道她為什麼激動,靠著猛烈的胺體糾纏在排解什麼樣的情緒,他要知道她為什麼隱藏最真實的自己,為什麼不愛男人近身……想到這兒,任峰微微地蹙起眉頭。
自音樂會之後,他原本就不多的私人時間被兩個女人瓜分,任沈兩家敲定確切的結婚日期後,夏織約他約得更勤。她愈是積極地約他,他就愈是無法遏抑地想見恩雅,但他能找她的時間實在不多。
這期聞發生什麼事了?
朱自勝靠她靠得太近,而她竟坦然自若地讓他靠近。
她仍然討厭男人嗎?
「老大,你好像有點怪怪的哦。」楊紹淇滿眼興味地瞅著任峰,才不信他只是單純的閉目養神。
「哦!哪裡怪?」任峰問道,臉上完全不動聲色。
「從頭開始說好了,你遲到了十分鐘,十分鐘耶。」
「不速之客,只讓他們等十分鐘已經算很客氣了。」
任峰睜開眼,冷然地道。
「可是我記得你一開始是不打算計較他們臨時到訪的。」
「我改變心意了不行嗎?」任峰挑起一邊眉毛。
「行、行、行,可是改變心意用不著顫抖吧!你做筆記寫字的時候手會顫抖耶!讓人好奇你到底做了什麼劇烈運動去了。」揚紹祺嘻皮笑臉地道。
任峰聞言,頰邊緩緩地浮現了前所未見的難堪紅潮。「楊特助,你的觀察力愈來愈好了」他狠瞪他一眼。
揚紹祺在心裡悶笑。當老大叫他「揚特助」的時候,就是他快惹毛他的時候,故時候有兩種作法,一種是息事寧人,一種是乾脆徹底惹毛他。
「老大,你真的這麼覺得啊!我也覺得我的觀察力愈來愈好了說,像開會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一直蹙著眉瞪著分公司總務組的代組長,怎麼,朱自勝什麼時候讓你不高興啦?」
任峰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直直地起身,風也似地走過他身邊。「觀察力這麼好就自己觀察,何必問我?」
會議室的門被重重地拉開又緩緩地自行合回,揚紹棋呵呵樂笑得,閉不攏嘴。
哇塞!那個何恩雅真是有一套,競破紀錄地讓老大在如此重要的客戶面前閃神耶!還好他沒錯過老太拉她進電梯那一幕,什麼事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只是他們到底在電梯裡做了什麼,老大的手競會抖成那洋,呵呵!該不會在裡頭就辦起事來了吧……呃……呵呵!不會吧!那麼嚴肅拘謹的老大耶!
楊紹祺頓時笑得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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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你的心裡上了一道鎖,你得先我到鑰匙才行。
天啊!難以置信,但她找到了。
她找到鑰匙了。
至銀行完成例行性應辦事項與朱自勝的交代後,恩雅隱身化妝間,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繼朱自勝後,她又不著痕跡地接近幾個男人,原本預期會有的排斥感消失無蹤,她靠近他們,自然得就像靠近女孩、小孩一樣,不再有一股莫名而野蠻的力量令她打從心底湧起不適。
任峰,他竟是她要找的鑰匙,他的氣息、撫觸是一把精密卻無形的鑰匙,在完全不自覺中打開她心中的鎖。
天啊!恩雅端詳鏡中和往常沒有兩樣的自己,不知第幾次在心裡如是吶喊。
殘酷的命運奪走了她的平凡,是任峰將它還給她。
是他將它還給她……是他……
電梯裡火辣纏綿的一幕陡地躍上心頭,霎時,恩雅心兒抨跳、耳根發熱,整個臉兒迅速酡紅成一片。
「你實在用不著如此難為情的。」她輕拍雙頰,喃喃地對自己說著。畢竟自從和任峰在一起以來,什麼令人臉紅心跳的事沒做過?
但還是不一祥的,恩雅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猛搖頭。
她如此恬不知恥地主動要求他在那種地方……噢!他會如何看待她呢?
她不要再見他了……
可那是不可能的,她至少還要說聲謝謝……兩個女人喧鬧著進化妝間,恩雅瞬間換上若無其事的表情,作狀洗了洗手後,將空間留給她們。
回到座位,她呆望著桌上等待處理的文件,心思仍飛馳在與任峰共享的狂喜之間,朱自勝卻跑了過來。
「恩雅,剛剛你和總經理是怎麼回事啊?」他壓低聲音問道。
「沒事啊!」心兒狠狠地漏跳一拍,恩雅強作自若地擠了抹微笑。
「是哦。」朱自勝微困雙眼,心裡是不頂相信的,但比起這件事,他有更重要的事。「恩雅,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不討厭我了?」他情不自禁地以手覆上她的。
「你說什麼啊!我本來就不討厭你埃」恩雅沒將手移開,她望著古銅、雪白相連的肌膚,心中再度為煥然一新的自己雀躍不己。
「身為同事對同事,我知道,我說的是……男人對女人。」恩雅沒有反應的反應鼓勵了朱自勝,他閃著湛亮雙眸,頗難為情卻勇敢地說著。
和恩雅同期進來,他早就想追她了,但她的態度令他裹足不前,後來素性死了心,但現在不同,他感覺得出來會有不同。
「自勝,我不知道……」恩雅的話調因突來的受寵若驚而高揚。
「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吃飯,謝謝你幫我跑一趟銀行。」兩人的竊竊私語己引來周圍人的關注,朱自勝索性大方地說著。
「不。」今晚她想和任峰一起,如果他可以的話……「那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就這麼說定嘍!」朱自勝對她眨了眨大眼後回到自己的座位。
恩雅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發楞,直到他穩穩地坐回位子,淘氣地隔空拋來一記媚眼後,她低頭垂睫,讓成排的公文夾擋住他的視線,忍不住噴哧一聲笑了出來。
朱自勝真是活寶一個,她向來羨慕他活得自在快樂,人生裡彷彿沒什麼值得煩惱的事。
沒想到他竟會……對她有意思。恩雅倏地斂起頰邊的笑痕,對他人傾慕的懼怕已成為多年來的反射習慣。
然後她揉揉額頭、拍拍雙頰,唇邊再度揚起淺笑。
你己經不是那個厭惡男人的何恩雅了,你是有資格接受男人愛慕之意的。她在心裡提醒自己,然後淺笑不自覺地擴大,緩緩地綻成一朵美麗粲然的笑花。
好個多事之秋啊!如果任峰知道他是她生命中怎祥一個貴人,會做何反應?
不過,這麼重要的事,當然要第一個給慧姨知道,她和慧姨己許久不曾聯絡,如果她知道她的改變,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的。
恩雅迫不及待地撥著腦中熟悉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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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怎麼?還是沒人接?」任蜂邊翻著手中的公文邊詢問。
自從沈夏織半強硬地介入兩人世界後,他們就不再大刺刺地出入任峰的住所,改在恩雅這兒幽會。
「嗯。」恩雅緊蟹著眉頭地掛上話筒。己經九點多了,隨著時間的流逝,白天熾烈的喜悅讓通不上電話的侷促不安漸漸地冷卻。
「會不會是全家一起出去玩了?」任峰丟下手中的公文,抱著電話、盤腿坐在床邊的恩雅顯得孤零落寞,他將她攬到身邊,輕輕地按摩她糾結的眉頭。
「不可能,慧姨家裡有小孩得上學,小孩一向十點前要上床,照理說這麼晚了,應該有人在家才是。」恩雅離開他的懷抱,忍不住又打起電話。
「慧姨到底是誰?」她失望地再次掛掉電話後,任峰忍不住又問。
「我不是說過了,她是我一個很重要的長輩。」恩雅漫不經心地說著。
「多重妻?為什麼重要?」任峰繃著臉,幽深的雙眸直探進她眼底。
恩雅靜靜地回望他。她明白他想知道什麼,但她只能緘默。
「又不說話了?」他微揚雙眉,語氣略帶譏諷。
「任峰,我擔心得要死,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挖苦我嗎?」洩氣地趴在床上,恩雅將頭埋進枕頭裡,還來不及歎口氣,就被他倏地一把拉起。
「換件衣服,走。」
「走去哪裡?」恩雅一臉茫無頭緒、不明所以。
「你既然擔心得什麼事也沒辦法做,倒不如去她那兒看看。知道地址吧?」
「嗯。」
「那動作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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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姨的家位於新莊某棟公寓的一樓,任峰和恩雅趕到對已經十點多了,裡頭一片闐暗無聲,猛按著電鈴,恩雅心急如焚。
「別按了。」任峰制止她,拉著她一起來到對面的住家。
時間不早,但裡頭仍隱約流洩著燈光,任峰按了門鈴,不久後,有個人邊碎念著邊開門。
「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任峰說著客套話。
「咦?你不是以前常到對面玩的女孩嗎?」四十歲上下的婦人眼尖地認出任峰身後的恩雅。
「對不起,你知道對面怎麼了嗎?為什麼這麼晚了,連一個人也不在?」恩雅急急地問道。
「你不知道啊?這也難怪,你已經很久沒來玩了。
對面的阿慧生病了,聽說是癌症末期,住院有一陣子了,今天好像是最後一夜,他們全家都去守著。唉!
生死有命……「
「他們在哪家醫院?」任峰扶住乍失血色、昏然欲倒的恩雅,飛快地詢問。
「平安醫院,我去看過她一次,病房好像是五一三吧……」,「謝謝!我們現在馬上趕過去。」
車子迅猛地再度狂飆上路,看恩雅抱緊自己蜷縮成一團、自責地痛哭失聲,任峰心底有無限的心疼,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是注意路況,在最快的時間內送她到醫院。
平安醫院在一片愁慘的低泣聲中很快地到了,不待任峰說,恩雅率先推門下車,他雖不放心她一個人,但也毫無選擇地得先將車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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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恩雅,這是你的輔導員,叫吳心慧。
那是她和慧姨的第一次見面,她縮在牆角,一夕間驟變的一切令她的心退縮至最角落,就像她整個蜷曲在床角還的小身子。
恩雅,我可以叫你小雅嗎?你可以叫我慧姨。
那是慧姨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她的聲音清潤溫柔,但不管她說什麼,她一律置之不聽、置之不理。
那段時間她輟學,暫時住在生父的妹妹家,她感覺得到姑姑一家人對她死樣子的嫌惡,但完全沒有能力改變現狀,她陷溺在恐怖幽暗的世界中不能自拔,不笑、不說活,也哭不出來。
有幾回,她聽見姑姑尖銳惡意地對慧姨喊著「別理踩她了。」每當這時,她都害怕下回慧姨不再來,害怕再也聽不見她源源不能流洩著的溫柔聲音。
但慧姨總是一再出現,溫柔地地抱著她、搖著她,說著她工作上的趣事,以及她的小孩所發生令她好氣又好笑的事。
沒有定時定量的進食,很快地,她因氣弱而昏迷,病房裡醒來的第一眼,她想找的人就是慧姨,而她沒讓她尖望地就在身邊。
她失聲大哭,感覺慧姨將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從那一刻起,她總算能從繼父通紅猙獰的嘴臉、母親蒼白無助的臉龐及陰紅血光交織而成的網中脫身,回到現實。
天啊!她見得到慧姨最後一面嗎?憤恨、悔恨如烏雲迅速遮蔽天空般寵罩恩雅的心,灼熱的淚模糊了視線,抹掉了馬上又有。急促匆忙、跌跌撞撞地來到五一三號病房前,她正要開門進去,卻先被裡頭出來的人撞跌在地上。
「阿雅,是你嗎?」門口的人低呼了聲,將恩雅拉了起來。
「綺絹,慧姨呢?快帶我去見慧姨。」恩雅拉著她就想往病房裡去,卻讓慧姨的媳婦兒綺絹一把制祝「先跟我來。」她二話不說地,拖著恩雅愈行愈遠。
「綺絹,你做什麼?我要見慧姨……。」
「如果你要這樣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見媽,我絕不讓你見。」在較不至於干擾他人的洗手間頓住,身為兩個孩子的媽,向來面目慈祥的綺絹難得一見地嚴厲了起來。
「綺絹,你……」
「阿雅,我不知道你怎麼會突然跑了來,不過媽向來疼你,這種時候,你來陪在身邊也是好的,只是有些話我得先跟你挑明了說。」
看綺絹一臉慎重,恩雅的淚流得更凶了,像怎麼也壓抑不住的心焦。「你快說吧!我在聽……」見恩雅哽咽得一口氣幾乎換不上來,綺絹在心裡輕歎口氣。「媽這陣子雖然受病痛折磨,但她向來篤信佛理,死亡是解脫,她心裡一直很平靜,我和大伯全家大小也是笑笑地陪在她身邊。阿雅,媽向來將你看做是她的小女兒,你二十七歲都還孤家寡人一個,媽常將你一輩子的幸福掛在嘴上念。」
「慧姨……」聽到這話,恩雅更是泣不能言。
「去洗把臉,好生看好自己,媽都要去了,最後關頭,你一定要堅強,讓媽安心的去,知道嗎?」綺絹好聲叮嚀著。
「我……知道。」恩雅緊咬住下唇,強迫自己噤聲,旋開水龍頭,將大把、大把的冷水往臉上潑,飛快地擦乾臉後,她由綺絹帶到病房,看著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親人,哀慟的嗚咽忍不住由心底深處脫逸而出。
綺絹捏緊她的手天言地提醒她,恩雅則強自按捺下喉中的硬塊。
站在慧姨身旁緊握著她的手的大兒子無言的將位子讓給了恩雅。
「慧姨。」恩雅握住她瘦骨鱗峋的手輕喚了聲,聲音殘破,勉強稱得上鎮定。
慧姨微睜了睜眼復又閉上,嘴角牽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容,顯然很高興自己看到的。
「慧姨,我好久沒來看你,也好久沒跟你聊天了呢。」恩雅強迫自己笑著開口,猛眨著眼不讓淚掉下來。
慧姨沒有回應,但握在手中微動著的手告訴恩雅她聽到了。
「慧姨,你知道嗎?我今天一直在找你,一直猛打電話給你,因為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慧姨,我不怕男人了哦!不怕、不怕了,而且我也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他叫任峰,是威菱集團的總經理,我愛他,真的很愛、很愛他。
你瞧,我現在知道什麼是愛,也能愛人了。你記得嗎?你說我得找一把鑰匙,我找到了呢!任峰就是我的鑰匙,他解開我的心結了。
慧姨,你再也不用為我擔心了,因為我已經和一般平凡的女孩沒有兩祥了,我會幸福的……。「手中突然失去能量的手令恩雅明確地知道生命中唯一僅剩的摯愛長輩是何時去的,可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沒有說啊!
胸間的窒礙悶得她發暈,好似再不發洩就要令自己窒息。「我一定會幸福的,慧姨,你聽到了嗎?我一定會幸福的、我一定會幸福的、我一定會幸福的……」人死後的短暫時聞內仍是有知覺的,聽得到也感受得到,所以她努力、用力地說著,未了為了不哭出聲,她將下唇咬得血肉模糊。
有人握住她的手試圖將她們分開,恩雅放開了手才意識到自己放開的是什麼,她猛地想再拉住,卻讓人阻止,推至某人身後。
不!她不信,她不信,她不信!兩個月前通電活的時候,什麼都還好好的啊!
怎麼會一下子……
不!她不相信,她無法相信!恩雅緊摀住自己的唇,半跌半撞地往門外沖。
*************
「我一定會幸福的、我一定會幸福的、我一定會幸福的……」恩雅厲吼!猛地驚醒,正對上一雙深邃、滿溢擔優的眼眸。
「慧姨去世了。」任峰凝重地道。恩雅衝出病房後正巧撞昏進他懷裡,他一個陌生人不方便進病房詢問,慧姨的情況是他抱著恩雅臨離開前向護士問來的。
恩雅不語,緩緩地閉上眼睛。
她蒼白的倦容令任峰的心像被狠狠地撞擊般難受至極,他起身倒了杯水,將水湊至她嘴邊,她不喝,他硬是逼她喝了兩、三口。
然後他躺到她身邊,將她密密實實地包裡進自己偉岸的胸膛裡,恩雅沒有推拒,主動依向他。
「傷心難過的事,談一談心裡會比較好過。」他撫著她的發,話浯溫柔如風,試圖吹進她緊閉著、堅持與外界隔絕的心房裡。
「任峰。」恩雅圈住他的脖子緊摟住他,「要我,現在要我……」她在他耳邊低喃著。
任峰冷靜地觀察自己的反應。
不是,他全身喧囂著急需要發洩的熾烈不是因為軟玉溫香在抱,而是因為陡地熊熊上揚的氣恨。
他生氣,他是這麼地想要走進她的世界,而她卻只打算用慾望敷衍他,就像她之前一直做的。
「做愛無濟於事。」他繃著下巴咬牙道。
「不,我知道只有你能幫我減輕那種痛苦,求求你要我,幫我趕走那種茫然空洞的不存在感,那種感覺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無法漠視她的哀求,任峰吻她,輕褪下她的衣裳,打算溫柔地做愛,她卻逼得他無法不殘暴。
猛烈的纏綿後,恩雅沉入深眠,似乎一時半刻不會醒來,任峰的心情卻始終天法平靜。望著恩雅惹人憐惜的疲憊睡容怔忡出神了好半晌,他澀然地笑了。
他從來就擱不懂她,她也從來不讓他弄懂。
什麼時候的事?她在他心裡的地位競已超出預期太多,多得他完全不知該如何負荷。
任峰,你真是無情又無心。
過去的女人總在床第間或嬌笑、或歎息地說他無情得令人寒心,他不明白,也不介意,可現在居然能切身體會起她們的感受。
任峰自嘲地笑笑,看著恩雅上過藥後仍透著殷紅血絲的下唇。
什麼樣的痛苦令她必須用自殘的方式面對?
這樣的事,她永遠不會說,裸裎相對、肢體糾纏、愛液互換,她慷慨地付出身體的全部,卻完全不給她的心。
她教會他明白了什麼叫無情無心。
任峰起身,幫她蓋好被子後隨便趿了雙拖鞋,晨風在開門的瞬間迎面拂來,他鎖好門戶,起步踱至隔壁——她青梅竹馬的家。
所謂青梅竹馬就是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什麼事都瞭解透徹的朋友,他痛恨這點,又不得不承認他想知遭卻無法由恩雅那兒得到的東西,也許能從故個人口中得到。
任峰按下門鈴,等著人來應門,出來開門的是位中年婦人。
「請間你是……」她帶著狐疑的眼神問道,畢競早上七點這種時間,任誰來拜訪都嫌太早了。
「我是誠佑的朋友,有點事想找他。」任峰有禮地回著。
「這樣啊!誠佑……誠佑,你有朋友來哦。」她邊幫任峰開門,邊拉高嗓子往裡頭尖呼。
「是你。」誠佑出了房門口,驚訝地瞧見是他。他明顯的驚訝令母親多瞧了任峰好幾眼。
「我有點事要找你,進你房間談好嗎?」任峰笑開一口白牙。「呃……當然好。」誠佑疑惑地帶著他到自己房間。
公司大老闆大清早突地造訪,還說要進他房間,一副就是好朋友要密談的樣子,他驚訝外加滿腦子的疑惑不解。
「我是為了恩雅的事來的。」一進他房門,任峰開口就說。
誠佑訝然地挑起眉毛。「你知道我和恩雅……。」
「是一起長大的朋友,我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告訴我恩雅一些事。」任峰單刀直入,打算速戰速決。恩雅一個人在偌大的屋子裡,他不放心。
「這就奇怪了,什麼事是恩雅不告訴你,需要找上我的?」誠佑諷嘲地道。
面對身前昂藏挺立的俊帥男人,他無法不小心眼。
「很多,她很多事都不告訴我。」任峰平靜地闡述事實。
「是嗎?」誠佑揚了揚嘴角。即使知道自己這樣的反應實在太過無稽,畢竟就算沒有任峰,恩雅也從不曾考慮他,但他仍然為她沒有對任峰交心的事感到雀躍開心。
「如果你得意夠了的話,可以告訴我慧姨和恩雅是什麼關係嗎?」他的嘴臉令任峰極端厭惡。
「慧姨?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任峰直指問題核心,教誠佑的心跳加快,小心冀冀地打起太極拳。
「慧姨去世了。」
誠佑嘴巴微張。「去世了?這麼突然……天啊!恩雅怎麼受得了這個,我得馬上去看看她!」
「她現在很好。」任峰拉住他想也不想就要往門外沖的身勢。「她正在休息,等著她醒來給你看的時間裡,你可以告訴我慧姨和她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受夠了被蒙在鼓裡,她的一切他都要知道,現在、馬上。
「這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交代清楚的。」誠佑顧左右而言他。
「沒關係,我有得是對間慢慢聽。」任峰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等待。
「你有時間聽,我可沒有時間說,再不出門上班就要遲到了……」「你請一個早上的公假,我己經批准了。」任峰慢條斯理地道。
「啥?」誠佑瞪大雙眼。
「你現在有時聞慢慢說了。」任峰似笑非笑地提醒他。
什麼嘛!很本就是濫用職權。誠佑在心裡低咒著。
「我也許有時聞慢慢說,但這件事關係到個人隱私,應該曲恩雅決定要不要告訴你,她既然沒對你說,就是不打算告訴你,你又何必強要知道。」人一卯起來,也顧不得對方是掌控自己「生殺大權」的大老闆。
這話頭頭是道,說得任峰眉頭一斂、臉色一黯。
是啊!他哪會不曉得她根本就打算將他排拒在心房之外,「你不說,很好,我找你媽問去,你媽應該也知道,我想她會很樂意告訴我……。」
「夠了、夠了。」要讓他媽媽那最擅長東家長、西家短,又愛拉著人說個不停的女人說,還不如由他來。
「天啊!恩雅如果知道了一定會罵死我的,我什麼都不說,你自己看。」
誠佑果真什麼都不說,翻籍倒櫃地從一大堆資料夾裡翻出了張因年代久遠而微微泛黃的剪報。
繼父酒後亂性十三歲女童險遭強暴生母為女犧牲手刃親夫後畏罪自殺悲劇!
類似的悲劇在報上隨處可見、隨處可拾,但這回任峰愣住了,心中有什麼正沉甸甸地墜落,他的喉中突湧一股苦澀,令簡單的吞嚥變得艱難。
「這就是她天法接受男人的原因。」詳閱內文後,任峰微顫著聲問道。一想到恩雅小小的心靈、小小的身軀曾受過那祥的傷害,他就有股想殺人的慾望。
「嗯。」
「慧姨是誰?」
「她是當對社服單位派來的人,詳細的情形我也不是很瞭解,都是後來聽我媽還有恩雅自己提起的。」
「說詳細點!」任峰專斷地命令。
誠佑頓住,「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該透露故麼多。」
「我想盡我所能地幫她。」
他簡單卻誠摯的話令誠佑愣住了。
他一直陪在恩雅的身邊,卻幫不上她什麼忙。
她進擇了自己的男人,現在的她,也許不全是快樂,但一天比一天活得有光彩,他痛在心裡,但全看在眼裡。
任峰也許是能幫她的人,他相信他能,可她也許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幫。央定下得苦澀,但誠佑知道這是自己僅能為生命中最關心的女人做的。
「我會盡我所能地幫你幫她,但如果你拿你所知道的反過來傷害她,我絕不放過你。」誠佑瞞臉堅決。
「你可以信任我,如果我那麼做的話,連我都不會放過自己。」任峰回以同樣的堅決。
兩個小時後,在任峰走出林家回到恩雅身旁時,他的臉龐因深思而凝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