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非笑吟吟的,那素淨卻姣好的臉上,似乎有著未卜先知的神情。葉玄宇見她一副篤定的從容,心裡未免有些氣,但也無可奈何。
「怎麼?我這小小的店頭,也值得葉大總裁大駕光臨呀?」
玄宇聽了,只得賠著笑:「你這話還真是刺人啊。」
度非舉止優雅的沖了壺茶:「抱歉,我是不喝咖啡的,只有花茶。」
「無所謂。」玄宇耐著性子。
他感到有些窩囊;但度非已是他僅有可能得到的線索,他千方百計的,才由映芃那兒得知她的地址,豈可因自己的自大而失策?
度非歪坐在柔軟的沙發裡:?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
「是關於程薏的。」
度非笑了笑,沒有回答。
玄宇心急了:「你知道的,是不是?」
「知道什麼?不就是她跟你分手了,不是嗎?」
「我是指實情。」
度非冷冷的:「實情?令堂不就早跟你說了嗎?愛慕虛榮的女子嘛!你又何必計較著?她不也替你留意了許多對象嗎?是你不要的啊!何必又去留戀那個女人呢?你不是找到她了嗎?又跑到我這兒瞎吵什麼勁兒?」
玄宇見她言辭刻薄,卻也只得苦笑著:「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對不對?為什麼你們全知道實情,而當初卻沒有人願意對我說?」
度非挑了眉,嘴角似笑非笑的:「我早點過你的,是你腦袋不靈光的,你能怪誰?怪我?還是映芃?」
玄宇勉強一笑:「我真的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再說明白點?」
「你回去問你那偉大又慈愛的母親吧!」度非淡淡的說。
玄宇木然的看著她,度非仍正色的: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嗎?回去問她呀!程薏會變得如此,全因為她的緣故;你會對程意不諒解,也是她造成的,你去問她呀!你跑來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對你說!」
「這件事——跟我媽媽有關?」
度非瞪了他一眼:「我說的是廢話嗎?還是你國外住久了,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玄宇看著度非,他知道她是個大剌剌的人,話不吐不快;或許就如映芃所言,程薏那段他所不知道的日子裡,若非有著度非的幫襯,她可以熬不過。
只是——他的母親對程薏是如此的可親,他想不通反對所為何來?若是她不滿程薏,她應不會默許他們的交往才是。
度非似乎看出他的疑問般,冷言冷語的:「想不通是嗎?沒什麼好想的!回去問問不就得了?老人家啊!脾氣多少古怪!尤其你家大業大,氣勢不凡,我們這群小女子,自然不被擺在眼裡了!先別談程薏,映芃是你們的親戚,除了你過世的父親,還有你這親表哥,你母親有去問候過沒有?」
「你的意思,原因在——」玄宇深蹙著眉,若有所思的,有著難以置信的神情。
度非笑吟吟的:「這就不是我所能回答的了,你在這兒想破頭也沒用!怎不回去問個清楚?告訴你,很多事別只看表面,人心隔肚皮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這句話該用在不懷好意的人身上才是。」他微揚著嘴角,有著漂亮的一抹微笑,但也顯得冷淡。
度非睇眼看著他:「老人家的心底是難以捉摸的;你想想吧!我很忙,不招呼你了,你請自便。」
玄宇知道她下了逐客令,也就訕訕的出了門。
繁華的夜台北,路燈正逐一亮起;玄宇心底的疑問卻是更深。他開著車子,一面思索著度非的言辭。
他不懂,她的答案從何而來?
當他介紹程薏給母親時,她是如此的和顏悅色,顯現出落落大方的身段,及至兩人論及婚嫁,她始終也沒反對過。
事情是那裡出了問題?他煩燥的轉了個彎,按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表哥啊?」一個嬌俏的女聲傳來。
玄宇苦笑著:「映芃,你有空沒有?」
「幹什麼?」她狐疑的問。
「關於程薏的事。」
對方一陣沉默,玄宇急切的:「你怎麼了?」
映芃勉強的擠出一句話:「表哥,你放過她好吧?」
「我只想知道真相而已。」
「知道也不能解決事情啊!何況,程薏會接受你嗎?」
他聽了,心裡感到一陣刺痛:「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該知道,程薏不論是外在或內在條件並不差!追求她的人可是在有人在!你們之前的關係可是降到冰點的,你忘掉她,各自過各自的不好嗎?」
玄宇覺得口裡乾澀:「你是說,她另有——」
映芃平靜的:「我不知道,你也別問我,我只是覺得,你就算得到了程薏,那又如何?你家裡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生活。」
又是一個這樣曖昧不清的答案!
他猛然的停下了車,映芃隱約聽了一陣剎車聲:
「表哥,你怎麼了?你在那裡啊?」
玄宇的聲音略顯得顫抖:「映芃,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媽對程薏做了什麼?」
映芃深吐了口氣:「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其實你應該心裡多少有著譜了才對吧?你不是去找過度非姐了嗎?」
映芃的話,仿若一陣惱人的春雷,既心驚,又刺耳。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他突然憶起多年前度非那曖昧不清的笑臉與閃爍的言辭。
她必定早料到他的母親的想法,為什麼身為兒子的自己毫無知覺。
「表哥,你怎麼了?你在那裡?」
玄宇頹喪的說:「我沒事,沒事了;下次再約你。」
察覺了他的異樣,映芃不安的:「你可別又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否則,我一條命也不夠賠!」
玄宇胡亂的答應著,匆匆的掛了電話。
他失神的開著車子,直到山風徐徐。
台北的夜景是如此迷人,令人看了炫然欲泣。
這裡,他曾與程薏來過,恍然間,他似乎又聽到了程薏那軟軟的聲音:
「你看,你看,多漂亮!像是天上的星河。我喜歡這裡。」
朗朗的夜空下,他的心卻再也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