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樓上,有東西吃。」他再度睜開眼睛,簡單的解釋道,然後掙扎的從沙發上坐起。
「你要做什麼?」她有些擔心的伸手去扶他。
「上樓。」
他看起來一副隨時會昏過去的模樣,讓她有些不贊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給我你家的鑰匙,我上去幫你拿就行了。」
「需要我的指紋。」他簡單的說,接著就扶著椅背,虛弱的從沙發上站起來。
科技就這一點令人討厭。凌未央偷偷腹誹著,無技可施,只能上前將自己的肩膀借給他搭,然後攙扶著他走出工作室,搭乘電梯上樓。
他工作的地方在四樓,住家在十八樓,同一個方位,卻有著完全不同的隔局,好像將室內所有的牆壁全都打掉,重新設計規劃、隔間過一樣。
屋子看來很大,但卻一點也不空曠,以玻璃隔間的每一個透明空間裡,似乎都有其用途。
不過現在不是欣賞他住處的時候,她得快點讓他躺下來才一行,因為他真的好重,她已經快要被他壓垮了。
「你房間在哪兒?」她開口問他。
他虛弱的慢慢伸手往前一指。
她立刻將他扶進房間,看到床鋪後,小心翼翼的讓他倒臥在床上,再將一同帶上來的冰枕重新置放在他額頭上。
「我去看看有什麼可以煮給你吃的,你先休息一下。」她對他說,然後走出臥房,去找吃的。
廚房不難找,而冰箱就在廚房內,讓她省事不少。
她打開冰箱,審視著裡頭有哪些可用的食材,很快的有了打算。
十五分鐘後,她端了一碗簡單清淡的鹹稀飯進他房裡,稀飯裡摻了幾樣她在冰箱裡找到的冷凍蔬菜。這碗稀飯不管看起來或聞起來都不錯,味道嘗起來也還可以,她希望他至少能吃半碗以上。
「賀子躍。」將那碗稀飯放在床頭櫃上後,她出聲喚他,希望他沒睡著。
聽見她的聲音,他睜開眼睛。
「我煮了稀飯,你多少吃一些,吃完藥之後再睡。」
「好。」他乖乖地應答,然後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身來。
她自然而然的再度伸手扶他,將枕頭立起來墊在他背後,讓他可以靠著。
「剛煮好,所以有點燙。」她將稀飯端給他,柔聲提醒道。
他點點頭,將那碗稀飯接過去,看了眼後卻連手帶碗無力地將它放在大腿上,好像一點想吃的慾望都沒有。
「要吃藥,你多少吃一點。」她眉頭緊蹙的勸著他。
「我不喜歡吃紅蘿蔔。」他看著混雜在稀飯裡的紅色點點,像個任性的孩子般低聲道。
凌未央差點想罵人,她從來都不知道他這麼難搞,不去醫院又不吃紅蘿蔔,到底要她怎樣?她得不斷地提醒自己他是個病人、他是個病人……才沒有發火。
「不吃紅蘿蔔就把它挑一邊,吃稀飯就好。」她只能這麼說。
「我覺得全身無力。」
「你一整天沒吃東西,又流了這麼多汗,還發著高燒,當然會覺得無力。所以我才希望你多少吃一點東西,即使沒食慾也要吃。」她循循善誘著。
「那你餵我。」
「什麼?」凌未央訝異的叫道,瞠大眼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你餵我。」他又說了一次,讓她確定自己剛才沒有聽錯。
「賀子躍,我是看你生病才勉強留下來照顧一下的,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喔。」她瞪眼警告道。
好手好腳的,他竟然要她喂?這太過份了!
「是嗎?那就不勉強你了,你回去吧。」他氣若游絲的說完,像孩子般賭氣的將原封不動的稀飯往床頭櫃擱,就轉身背對她躺下,悶不吭聲。
凌未央傻眼了,同時只覺得好氣又好笑,她搞不懂他到底是因為生病才會變得這麼任性又孩子氣,還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十年前她愛戀他時,滿心滿眼看到的都是他出色的才華與面貌,即使他因此麗眾星拱月、恃寵而驕,她也覺得是理所當然,因為他真的太優秀了。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應驗了「戀愛的人是盲目」的這句話。
想起過往,她不意外自己還是會覺得苦澀,心還是會隱隱地疼著、介意著,因為當初她是真的付出了真心,即使其實並不瞭解他。
無聲的輕歎一口氣,她回憶甩開,無奈的注視著躺在床上要任性的他——現在的他。
「我餵你就是了。」她投降的說,終究還是無法狠下心,丟下生病中的他掉頭離開。
「你不需要勉強。」他側過身來,一臉虛弱狀看著她低聲說。
凌未央真是無言以對,怎麼會有這麼任性又彆扭的男人呀?
為了早點將他搞定然後回家,她也只能睜眼說瞎話了。
「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她這麼說,伸手扶著他再度從床上坐起來,準備餵他吃稀飯。
一口、一口再一口,她專心的餵著他,他也專心的看著她,讓她有些不自在,卻只能假裝不在意。
「凌未央。」
他忽然開口喚她,讓她握著湯匙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幹麼?」她平心靜氣的問道,心裡卻在拔河,為了接下來他想說的話,而掙扎在聽與不聽之間。
最後她會選擇聽只有一個理由,因為這原本就是今晚她來這裡的目的——她要和他真真正正的結束,然後放自己自由。
「我要你再當我的女朋友。」他說。
她瞪著他,徹底的呆住了……
「凌小姐,拜託你來看看子躍好不好?他都不肯乖乖吃藥,一個感冒拖了一個多星期沒好就算了,反而還更嚴重。我拜託你來救救他好不好?」
不知道連續幾天了,卓越豐每天都打好幾通電話來煩凌未央,內容大同小異,只為求她去看那個任性的鬼才先生。她真的是快要被煩死了。
聽說他病情未癒反而更加重,她無法否認自己是擔心的,但是要叫她再去看他或照顧他,她真的做不到。
那天他突然開口要她再當他女朋友時,她是真的一整個被嚇到了,一時間根本無法反應,而他竟然趁她仍呆若木雞的時候,就這樣突然傾身吻了她。
被吻後,她覺得萬分受辱當場就給了他一巴掌,丟下他轉身離開。
她明明說過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結果他不但還目中無人的要她做他女朋友,甚至還吻了她?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而她在他眼中,又是怎樣的女人?
一個用情不專、會移情別戀、隨便又好上的女人嗎?
她真的好生氣,氣他不尊重她,氣他污辱了她,更氣自己即使如此氣他,卻在聽說他仍受病魔纏身時而擔心不已。她真的很沒用。
所以,她命令自己不許再心軟,即使擔心他也不能再靠近或再見他,他們倆的緣份到此為止,永遠結束了。
「我不是醫生,要救他,你應該去找醫生才對。」她用冷漠的語氣,對著電話那頭的卓越豐說。
「如果他願意去醫院給醫生看的話,我也就不用這樣求你了。」卓越辛苦著聲音說。「拜託你了,凌小姐,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別提是救了子躍這麼一個才華洋溢的鬼才,全世界的人都會非常感謝你的,凌小姐,你一定會有福報的。」
他誇張的說法讓凌未央哭笑不得,但她才不會因此而軟化。
「我不需要福報。」她冷淡的回道。
「拜託你不要這麼冷漠無情好嗎?」
「我也拜託你不要再打來了好嗎?」她才要拜託他咧。
他在那頭沉默了一下,問她道:「你真的要這樣?」
「我已經說過我不是醫生了。生了病就要去看醫生,而勸他去是你這個經紀人的責任,不是我的。」她歎了口氣說。
「如果我勸得動他,就不會在這裡求你了。」
「我也勸不動。」她直截了當的說,希望他能就此死心,不要再來煩她了。
「好吧。」電話那頭終於妥協的應了這一聲,卻在她還來不及因卸下心頭大患而鬆一口氣時,他緩慢地又接著說:「那我來問看看你弟弟勸不勸得動好了。」
「你敢?」她驚怒的咆哮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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