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未到,蔣欣已經著手計劃聖誕晚會,她要在Party裡把小今介紹給大家,嚴格來說,小今才是公司真正的繼承人。
小今不介意也無所謂,繼不繼承公司,她半點興趣都沒有,唯一的興趣是……阿擎要回來了,在離開長長的十八天之後!
十八天,嚇人的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從天真少女變成白髮蒼蒼的老太婆,等他,等得她都老了。
穿著高跟鞋,她在機場裡面徘徊,腳有點痛,但是可以忍受。要是換上她的市
場牌白布鞋,別說走這幾分鐘,就是上天下地、爬樹飛天都難不倒她。
但現在她身份不同了,爸爸的面子要顧、欣姨的面子要顧,阿擎的面子也要照顧,她再不能像以前一樣,無慮無憂。
現在的世界就像她腳底下的高跟鞋,優雅高貴,卻牢牢地限制了她的自在與快樂,她不喜歡,可為了阿擎,她會努力讓自己喜歡。
終於,她看見阿擎!好久不見啊,她高舉雙手,對他猛揮,然後,定格,因為芬蒂緊靠在他身邊,他們共用一輛推車,兩人有說有笑的走著。
「要不要一起搭車?」拿好行李,芬蒂說。
蔣擎心情很好的搖頭。「不必,小今要來接我。你呢?你男朋友會來接你嗎?」
「想都別想,同樣是累了十幾天,你一回國就有人來接,我呢,還要跑到別人家裡討好巴結、陪笑臉,看人家心情高不高興。天啊,我什麼時候行情變得這麼差?」她吐吐舌頭,顯得俏皮可愛。
蔣擎笑了,想像不出來芬蒂居然會為了一個男人處處妥協。唉,這就是愛情,總是讓人心甘情願。
「找一天約你男朋友出來,我跟他好好說說。」
她誇張的猛搖頭。「你別替我找麻煩了,你的小今能夠體諒你有女性朋友,我家那只只會疑神疑鬼,懷疑我們兩個人之間有沒有問題。」
「別把他說得這麼可怕。」
「何只可怕,簡直是惡夢,偏偏天底下的女人都躲不開這種惡夢,更狠的是,我們還很害怕從惡夢裡面醒來。」她聳聳肩,笑得一臉無可奈何。
「我還以為女強人沒有那麼需要愛情。」
「除非把女強人最前面那個字去掉,否則只要是女人,每個都把愛情看得太重。唉,女人啊,就是吃虧在這一點,永遠躲不掉愛情的詛咒。」
蔣擎失笑。「把愛情說成詛咒,也只有女強人才辦得到。」
「是哦、是哦,你盡量用女強人三個字來諷刺我吧。」
「我沒有這個意思。」
「啊!我看到小今了。」芬蒂熱情地舉起右手,對著小今的方向揮手。
聽見小今,蔣擎直覺轉頭,朝著女友的方向跑去,非常沒有禮貌地把淑女拋
下。
芬蒂的笑臉立即在他背後凝結成霜。
若不是她太有自信,若不是她是擊不倒的女性,也許她會放棄。可是阿擎說得好,身為女強人,不拚一拚就放手太對不起自己,於是她重新掛回笑臉,加快腳步,也向小今走去。
她和小今不同,兩人都穿高跟鞋,小今覺得咬腳,她卻走得自信大膽。
蔣擎一把抱住跳到身上的小猴子,用力圈住她的身子。是錯覺嗎?他覺得她又瘦了些。
他把她放下來,仔細審視,用手指壓壓她的臉,抓抓她的手臂,像豬肉攤的老闆檢視新買的豬只,濃濃的眉頭漸漸聚攏。手的觸感不會錯,這幾天,她沒有善待自己。
所以他擺臭臉。
「那麼多天沒看到我,一見面就對我發脾氣哦?」小今嘟嘴。她有她的敏感,他的心情在她的心底畫曲線圖。
「你沒有好好吃飯。」
「我有,不信你問欣姨。」
她的欣姨是他的欣姊,他老是錯覺自己是她的小舅舅,可是誰在乎?他就是要她當他的小女人。
他的口氣像立委質詢。「那為什麼瘦了?」
「有嗎?」
「有。」他說得斬釘截鐵。
「那……是我睡不好。」她馬上找到藉口。
「為什麼睡不好?」
「因為,你不在床上。」
這句話就說得曖昧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逾越過身為「舅舅」的本份,他還不想和姊夫鬧家庭戰爭。
但曖昧的句子令他大笑,而站在他身後的芬蒂卻刷地黑了臉。
她怨極怒極的眼光射向小今,陰沉的表情讓甫抬頭的小今心臟莫名抽痛,不自覺退後。
沒發現不對勁的蔣擎伸手把她拉回來。「你要去哪裡?」
「我……」
她看看芬蒂又看看男友,手足無措。這一眼不會錯了,她恨她,被人憎恨的感覺很可怕。
「放心,你的藉口很好,我不會罵你,今天晚上我保證讓你睡飽飽。」蔣擎喜歡她無心製造的曖昧氛圍。
「喂,第三者還在,不要太過份。」芬蒂拍拍他的肩膀,扯著笑插進他們中間。
第三者?小今抿唇,無助地看著阿擎,腳下的鞋子又咬人了。芬蒂迅速換上的笑臉,讓她來不及轉換心情。
「小今,打招呼。」蔣擎對小今說。
「呃,你好。」下意識地,她抓住她的衣擺,躲到他身後。
但芬蒂才不允許她躲,走向前,她拉起小今的雙手,熱情親切地說:「對不起哦,你生病的時候我沒去探望你,我想你身邊的人很多,一定沒空理我。」
「沒、沒有。」她突如其來的改變,讓小今難以適應。
「不過,我有補償你哦,這次阿擎帶回來的禮物我出了很多力。」她笑著指指自己,然後突地靠近小今,用蔣擎聽得到的音量說:「下次我們兩個通力合作,你事先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我就專門挑你喜歡的禮物,逼他花大錢。」
小今直覺退後,然後,又尷尬地逼自己向前。唉,在芬蒂面前,她總是手足無措。
「謝謝。」
「我收下嘍,不過你要告訴我,你最喜歡哪一個禮物,那些可是我和阿擎逛遍百貨公司,走斷腿才買來的。「芬蒂對小今擠眉弄眼,完全呈現友好狀態。「知道嗎?我很可憐耶,百貨公司的售貨員還以為禮物是要送給我的,一直說我很幸運呢。」
她一句一句說,每一句都讓小今消化不良、招架不住。
她聽懂了,他們一起逛百貨公司、擁有很多個美好下午,阿擎並不如他說的那麼忙,如果把這些時間省下來,他不必拖過一個「兩天」、兩個「兩天」,害她輾轉難眠。唇發白,她的笑容勉強得誰都看得出來。
背著蔣擎、對著小今,芬蒂挑釁地對她挑挑眉。
這麼明顯的表現,小今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芬蒂並沒有把阿擎當成朋友或單純
夥伴,她仍然愛他、要他。
心沉、臉色黯然,她不說話。
「好啦,我得走了。」芬蒂很聰明,相當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但更懂得什麼叫最致命的一擊。
這次,她直接靠到蔣擎胸前,踮起腳尖,小聲在他耳邊說:「你去和你的小情人過幸福美滿的生活吧,我要去跟我可憐的愛情妥協了。」
蔣擎聽見,呵呵大笑。「搞不定的話,記得打電話找我。」
「你會當屠龍英雄,馬上出現營救美人嗎?」
她要曖昧,這一次的曖昧成功把小今的心情打入谷底,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如果有需要的話。」蔣擎很夠朋友的回答。
芬蒂終於離開,帶著驕傲與必贏的信心。
蔣擎轉頭,摟住小今的肩膀往前,一邊走一邊問:「猜我給你買了什麼?」
她笑不出來,也不想猜了。「是我最喜歡的東西嗎?」
「我相信你會很喜歡。」
芬蒂跟他再三保證,所有的女人都愛華服珠寶,不然為什麼名牌精品會蔚為風潮?
在看見人山人海的逛街女性之後,他同意了她的看法。
「為什麼你相信我會喜歡?」
「因為我有一個很不錯的軍師。」
軍師?芬蒂嗎?她是第三者還是軍師?
不,這麼說過份了,站在芬蒂的立場,賀惜今才是後來居上的第三者,沒有她,或許他們已經雙雙走入禮堂,芬蒂早早頂著蔣太太的頭銜,當起名副其實的貴婦。
「你的軍師告訴你什麼?」她偏過頭問。
「她說,女人喜歡永恆,有沒有錯?」蔣擎反問。
「沒有。」事實上是正確得讓她想找藉口反對都困難。
「對吧,所以我買了代表永恆的鑽石。」說著,他從口袋裡面掏出鑽石項鏈,親手為她戴上。
一陣冰涼貼上頸項,小今縮縮肩膀,但是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只是悄悄歎氣。
如果鑽石可以帶給女人永恆,為什麼收鑽石的女人那麼多,得到永恆愛戀的女
人卻那麼少?
她寧願他送一幅拼圖,只要她花心思,她有足夠耐心,就可以一片一片拼出兩個人的幸福。
「不高興?我猜,你覺得太花錢?」勾起她的下巴,蔣擎試著解讀她的表情。
除了點頭,她能怎麼說?
「對啊,好貴。」
「你不必替我擔心,我可是很會很會很會賺錢的男人。」他驕傲得快要翹起尾巴。
他從不知道,為一個女人花錢可以花得這麼幸福。
人生頭一次,在芬蒂的帶領下,他走遍法國街頭的精品名牌店,痛恨逛街的他在想像小今收到禮物的快樂時,居然也享受起逛街樂趣。
這次的法國行,帶給了他很多全新的趣味。
「說說看吧,你這次有什麼斬獲?」
「那可多了,我一件一件說給你聽……」要驕傲、要臭屁,有小今崇拜的眼光為伴,蔣擎說得很愜意。
小今認真聽了,雖然他的話裡有很多她聽不懂的東西,但還是耐下心,安靜傾聽。
如果那個她不懂的世界是他生命的重心,她怎能不去試著瞭解學習?
她不能當一輩子的局外人,不能永遠只會唱歌給他聽,或編一些幫不了忙的蟋蟀,她必須盡全力加入他的世界,成為他可以同甘共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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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擎昨天沒回家。
凌晨十二點半,小今打電話給他,隔著話筒,她聽見幾個人熱烈討論的聲音,於是她知道他很忙。
她應該要體諒的,所以她告訴他,「不要緊,你快去忙你的,我不吵你。」
但是在掛掉電話之前,她聽見芬蒂的笑聲。
不要在乎芬蒂,因為她不是她該在乎的人。小今這樣告誡自己。
即使芬蒂有心,只要阿擎無情,也寫不出結局,阿擎才不是見異思遷的男人。她鼓吹自己的信心。
但是……如果阿擎不見異思遷,他怎麼會捨棄先來的芬蒂,愛上後到的賀惜今?
她的胡思亂想折磨了自己,她不想受折磨,只能一再一再呼籲自己,這樣反覆毫無意義。她教自己不要小心眼、不要讓嫉妒佔據心情、不准讓懷疑破壞了她和阿擎之間的美麗。
因此她在阿擎面前笑,在阿擎背後,偷偷地、偷偷傷心。
門敲、門開,爸爸和欣姨進來。
她站起來,飛快地張起笑臉。
「小今,你晚上吃得很少,我讓人給你準備宵夜。」喬宣說完,門外的傭人便進屋,端著一碗以小火悶熬了整個晚上的銀耳蓮子湯。
「謝謝爸爸、謝謝欣姨、謝謝麗莎媽媽。」說著,她合作,端起碗,幾個湯匙便囫圖吞棗吃光光。
她是好小孩,從古時候就是,不讓長輩擔心,是她多年養成的習慣。
「小今,我覺得你好像又瘦了。」蔣欣憂心仲仲的說。
「我?會嗎?我覺得自己很胖,我才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胖過。」她擠擠臉上的肉,擠出可愛的笑容。
「讀書可以慢慢來,你不要太拚命,傷了身體划不來。」
「我哪有拚命。」她搖頭,抱起床上的大枕頭,她幾乎要愛上它了,因為它代替了阿擎給她溫暖。
「Pheebe說,你的程度可以試著去申請大學。」
她睜大眼。「真的嗎?太棒了,我要開始準備成為大學生嘍。」
「你很喜歡唸書嗎?」
才怪,她不是唸書的料,但加入阿擎的生活重心是她的目標,她不想當圈外人,不想在他的圈圈外面張望,嫉妒芬蒂和他共有的世界。
所以——「我喜歡。」她想也不想,就對著他們說謊。
「喜歡的話,以前在台灣,你為什麼不念大學?」喬宣問。
為了更瞭解女兒,他時常打電話給鈞頏,他盡力當個好父親,盡力讓女兒快樂。
「因為我不想離開家裡,我是媽媽最大的精神支柱。」
小今悶悶地低下頭。事情經過三個多月了,不管什麼時候想到母親、外公或外
婆,她都想哭。
但她可以忍住,她不要因為情緒失控傷害蔣欣,她是個好女人。
喬宣知道女兒沒對自己說實話,但他不想逼問,小今好不容易願意留下,只要有一分危險,他都不願意冒險逼走她。
「好吧,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會幫你完成夢想。」
「謝謝爸。」
「小今。」蔣欣走到床邊坐下,拍拍小今的背,猶豫了好陣子,才開口說話。「我知道……」她頓了一下,接著說:「我知道你最近很寂寞,阿擎這陣子實在太忙。」
只有這陣子?
不,他一直都忙,去完法國去德國,走過義大利之後又到了西班牙,他有談不完的案子、做不完的企劃。
他總是開空頭支票對她說:「你要有耐心哦,等案子搞定以後,我放兩天假,帶你出去玩。」
結果,這個案子搞定了,還有下一個案子。
他的假期始終沒放,她的心始終擺盪。
好幾次,她開始會想,是不是他們根本就不合適,也許一開始阿擎就該找個能和他旗鼓相當的女生。
兩個人有相同的專業知識、相似的生活背景,他們一起在工作裡面悠遊自在、一起在成就裡彼此分享。
而她,適合一個不太上進,願意停下腳步、過平凡生活的男人。
他們可以放下工作,談天、聊心事,可以一起釣魚唱歌,在芒果豐收的季節裡通力合作,醃起一甕一甕的情人果。
只是放棄啊……她怎麼甘心?
她那麼愛阿擎,愛到日裡、夜裡,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他的笑、他的快樂、他的寵愛、他的溫柔細心,她都無法捨棄。
然後她只好選擇丟掉悠閒,加緊腳步盡全力追上他的背影。
「我哪有寂寞啊,我忙得很,為了上大學,我可是卯足全力衝刺呢。」
她又說謊,因為不想讓爸爸和欣姨對阿擎施壓,他夠忙了,她不能再帶給他困擾。
大前天,他十點回到家,明明累得半死,還是躺到她的床上,聽她講一大堆有趣的、無聊的瑣碎雜事,只是十分鐘不到,他就呼呼大睡。看著他疲憊的倦容,小今知道自己也成了壓在他身上的責任。
她不愛他為了她辛苦。
上個星期,他答應陪她出去找一本Pheebe指定的書。在書局裡,他猛接電話,才講完一通又來一通,不必費心解釋,她就理解他有多忙。
事後,芬蒂告訴她,為了找時間陪她買書,他午餐沒吃。
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從來都不想。
「真的嗎?可是……」
「沒有可是啦,阿擎要是三天兩頭要我陪他,我才煩呢,我有不少練習題要做,我一定要在明年夏天申請上想要的學校!」
「既然如此,好吧。」蔣欣不多話了,這陣子相處,她知道這個小女生有多麼貼心。
「小今,我和你欣姨討論過了,今年的聖誕舞會是不是在家裡舉行就好,我們想把你介紹給我們認識的人。」
「好啊,爸爸和欣姨決定就好了。」
「那我們得開始忙嘍。印邀請函、訂餐點、佈置家裡面……對了,還要請設計師替小今設計幾款衣服和首飾!」
提到舞會,蔣欣很開心,家裡很久沒有熱鬧過了。
她要邀請住在台灣的爸爸、阿姨和弟弟們,如果小今的舅舅舅媽可以,也許也能趁這次讓兩家人見見面。
「我要我們小今成為閃閃發亮的明星。」喬宣也很期待。
他們開始熱烈討論,小今沒插話,她不想說自己對這些毫無興趣,不想掃他們的興致,無所謂,大家都開心就好。
她沒關係的,她一向很能夠配合。
他們說得很開心,蔣欣甚至做了筆記,只有小今態度淡淡的,傻傻地坐在床上,魂魄飛到遠方。
她答應過要努力愛上這裡的,但卻仍然想念藍得找不到半片雲的天空,想念鬧鬼的池塘,想念一到五月,螢火蟲把附近的樹妝點得熱鬧繽紛,想念麥芽糖的滋味,想念……
「你們在講什麼?說得這麼高興。」門打開,蔣擎走進來。
阿擎回來了!小今從沉思裡面醒來。
他走近她,拍拍她的臉,柔聲問:「有沒有好好吃飯?」
「當然,我剛剛吞掉一大碗蓮子湯,爸爸、欣姨都可以當證人!」她連忙振奮精神,阿擎是她的動能,他在,她就會忘記遙遠的思念。
「對,小今乖得很。」蔣欣附和。
「好了,把這裡讓給年輕人,我們下樓繼續討論聖誕舞會。」喬宣微笑。
不多久,他們離開小今的房間,蔣擎盯著她的臉,久久,伸出手,揉亂她一頭長髮。
「你又瘦了。」
「你的眼睛有問題,我明明胖了。」
小今笑出兩個甜甜的酒窩,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珍貴,她才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胖啊瘦啊那些無聊話題裡面。
「你像一株水土不服的蘭花。」他輕觸她瘦削的下巴。
「我才不是蘭花,我是茉莉花!茉莉花不管種在哪裡,都會長得繁盛,才沒有水上不服的問題。」
她有滿園子的茉莉花可以替她的話做證明。
「芬蒂說,你和她聊天時告訴她,你不習慣美國的生活,是這樣嗎?」
芬蒂說她和小今已然是很棒的朋友了,她們可以談心事,可以像姊妹淘,說個不停。
「我……」小今猶豫不語。
她幾時對芬蒂說過這種話?沒有印象啊。
最近,她的確和芬蒂碰過幾次,她們有聊天對話嗎?聊天沒有,但芬蒂對她的嘲弄諷刺倒很多,臉上不屑的冷笑更讓人印象深刻。
唉。蔣擎輕歎,把她拉進懷裡圈住。
「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戲,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擔心,可是,我不是別人,有什麼心事,你都應該讓我知道。」
「哦。」
「說吧,有什麼心事?」他坐到床上,把她拉到膝間,像以前那樣,她蜷在他胸前,讓他用滿滿的溫暖將自己包裹起來。
真的可以說嗎?「心事……」
「嗯,說心事。」
也許真的……可以說。
她抬頭看阿擎一眼,他的眼神懇切,嘴角帶著溫柔微笑,說不定、有可能,他會站在她這邊。「我覺得……芬蒂不喜歡我。」
「為什麼?」她的感覺怎麼和芬蒂差那麼多?!蔣擎失笑。
「我想她還愛你,她並不想解除婚約。」
不只一次,芬蒂語帶冷厲的問她,「你以為你的愛情能有多久的保存期限?」
有時候,她隨口拋下一個問題,就讓她煩上好幾天。芬蒂說:「一無是處的女人可以用什麼方法留住男人?眼淚嗎?」
她說:「住在南海和北海的魚碰面,可以一起生活多少年?答案是,一天都不行。不同的水溫,不同的世界,只會讓彼此窒息。」
芬蒂的每句話都深深影響了她。
於是她開始自問,她的眼淚會不會讓阿擎窒息?她的世界會不會讓他失去自由與空間?她的愛情是不是便當,過了用餐時間味道就會改變?
日復一日的煩惱,讓她吞下再多食物也胖不了。
「芬蒂告訴你,她不喜歡你?」
「沒有,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很可怕,好像我佔了你,我是專門掠奪的壞蛋。」
蔣擎想追根溯源。「然後呢?」
小今細細觀察他的表情。他真的肯聽?他願意相信她的感覺?
他的態度鼓舞了她,她繼續說下去,「然後透過工作,芬蒂擁有你的白天黑夜;透過共同思考,你們有太多的心有靈犀;你們有共同話題、你們有共同思緒,慢慢地,你們將會從朋友變成情人,終有一天,你們將會發現再也不能離開彼此,你們才是最合適彼此的兩個人……」
蔣擎聽不下去了,失聲大笑,捧起小今的小腦袋親了又親。這個把實際生活當成小說的小作家,想像力豐富得不像話。
他的反應讓小今錯愕,她停下嘴巴,愣愣地看著他。
「果然是寫小說的,想像力很豐富。」他揉了揉的長髮,她的頭髮太長,一揉就勾痛頭皮。
「這些……並不是我的想像。」小今的口氣變得小心翼翼。
她再笨都不可能錯誤理解,芬蒂對她,真的不友善。
「你應該對芬蒂更好一點。她可是推心置腹想要當你的好朋友,她教導我如何維護我們的愛情,如果她真的想要再當我的女朋友,大可不必做這種事。」何況,她有男朋友了。
「可是……」
「我不喜歡你把她當做假想敵,小笨蛋,芬蒂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她是個好女人,是個值得好好交心的女生。」
所以……阿擎和她交心了?
「答應我,不要小心眼,不要把我和她過去那一段拿出來讓自己煩惱,如果你敞開心胸好好認識芬蒂,就會發現她身上有很多你沒有的優點。」
所以……他看見她無數優點,打心裡欣賞?所以……問題出在她的心眼太小,心胸太狹窄?!
突然,小今噁心想吐。
「小今?」蔣擎把她的劉海順到耳後,認真對她說話。
「嗄?」她回神,酸水在鼻間、喉間不斷上升。
「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
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嚴重。
「不要再對芬蒂心存敵意,好嗎?」
心存敵意的,真的是她?她好想吐,把滿肚子的心酸吐盡。
但她還是乖乖點頭。「好。」
「試著和她當好朋友,好不好?」
「好。」她又乖了,可是想吐,她真的要吐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嘴巴說好,表情卻像我塞了一隻癩蝦蟆到你嘴巴。」
「我、我憋不住了,我要尿尿!」
說著,她從他身上跳起來,衝進廁所,用力關上門、打開水龍頭,讓嘩啦嘩啦的水流聲掩去她昏天暗地的嘔吐。
可是,她聽見……他在門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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