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喜歡什麼語氣?我可以配合你。」她乖巧地附和。
薛育淳沒轍地搖搖頭。「算了,晚上一起吃飯吧。」她的眼睛笑得都彎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邀她一起吃飯。「好,我等你一起下班。」
「現在才四點,你怎麼等?我們約一個地方見面就好。」面對她,他不會只是一種表情,他不需要在她面前偽裝,他可以展現真實的自己。
「不要啦,你又沒車,我看我在咖啡廳等你,反正我今天已經募到錢了。」他點頭。「保持聯絡。」說完他才轉身走回公司。
看著他離開,俞宇潔臉上的笑容沒變:這樣算雙喜臨門嗎?天氣依舊寒冷,氣象局說冷氣團持續發威,但她的心頭卻被煨得暖烘烘的。
自從他的車子進了修車廠後,她就自動當起他的司機,每天總是準時出現在他家樓下,載他到公司上班。雖然下班時間比較無法掌握,但她都會先打電話跟他確認時間,除非真的無法配合,否則她一定會接他下班。
這個星期在她死纏著他,要他信守承諾下,他已經和她吃過三次飯,原以為她的額度已經用光了,沒想到上天竟如此眷顧她。
事情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他表現得像是沒事人,絕口不提陳詩涵的事。
她無法開口問他。因為要不是她的多管閒事,他或許不會和陳詩涵分手,會造成今日的局面,她脫不了干係。
她想安慰他,卻無從安慰起,畢竟感情的事,外人真的很難介入。她只好用這種黏人的方式,仔細觀察他的情緒,就怕他會再出任何意外。
薛育淳下班後,兩人來到涮涮鍋店,吃著暖呼呼的小火鍋。
餐桌就是一般常見的馬蹄造型,服務人員在裡頭幫客人點餐,客人圍著馬蹄型桌坐,她和他並肩坐在高腳椅上,一人吃一個小火鍋。
「你明天要去拆線吧?」她問。
「嗯。」左邊額上的傷,會讓他這一輩子都記住這段不堪的戀情。
「幾點?」反正她也算是自由業,根本沒有所謂的上下班時間,所以她的時間很自由。
「沈風對宇心不友善,你別接受沈風的捐款。」他沒回應她的問題,淡淡提起下午的事。
「我……」要她把到手的錢往外推,她是怎樣都做不到。「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她心虛地應著。
「沈風那人很花心,你自己小心點。」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嘛,我保證我只喜歡你一個人,絕對不會被沈風的男色給吸引。」她放下筷子,故意側著臉看著他。
他被她那熾熱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你正經點,我在跟你談正事。」
「人家哪裡不正經了?」
「那你趕快吃,別一直看著我。」他一直忙到七點半才下班,這會都已經八點了。他就不信她的肚子不餓。
「我說了過嘛,你秀色可餐,看著你我就可以不用吃飯了。」她很喜歡逗弄他,因為他這個正人君子,從來不會對她怎麼樣。
「你是不是對每個男人都說同樣的話?」之前他問不出口,沒想到今晚卻問出口了。
他明白,這陣子他沒有拒絕她的邀請,全是因為他想要撫平陳詩涵帶給他的傷痛:原來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原來他也會脆弱到想找她來幫助自己度過難關。
她也明白,之前一向不屑她這種近似花癡態度的男人,居然肯跟她吃飯,且還讓她接送上下班,並不是他突然對她有好感,全是因為陳詩涵帶給他的傷害。
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利用她來排解寂莫、撫平傷痛,她只希望這個為情受傷的男人能快樂點。
「我可以當成你是在吃醋嗎?」她巧妙地不答反問。
「你認為我會為你吃醋嗎?」他夾了一塊牛肉放入鍋裡。
「這很難說,也許哪一天你突然被閃電給打到了,或者突然良心發現了,也可能會開始喜歡我,對不對?∼天天把喜歡掛在嘴上,會顯得很廉價、很膚淺。」他知道她根本沒那個真心,只是愛耍嘴皮子。
「天天把喜歡掛在嘴上,表示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歡你。」她真的好喜歡這樣跟他鬥嘴。
她的手機忽然響起,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她不避諱的在他面前接起手機。「沛容……你別怕……嗯……把房門鎖好,千萬不要開門,我立刻趕過去。」她匆匆掛了電話。臉上有著擔憂。「育淳,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得先走了,你慢慢吃,這一餐我請客,我今天沒法送你回家了。」說著便打算從皮包掏出錢。
「小潔……」他低低地叫著她,右手按住她準備掏錢的手。
真要命,她的耳根子又熱了!她若無其事的把自己的手抽出來,道:「我真的有事。」
「我跟你一起去。」他從口袋裡拿出皮夾,掏出了錢。
「不用啦,你都還沒有吃,不然等你吃完你再付錢。」她快速地跳下高腳椅。
「我跟你一起去。」他又說了一次,語氣不重卻威力十足,剛好能制止她的衝動。
「我朋友找我,你不用跟我去啦。」她在他的面前成了軟腳蝦,只能軟軟地拒絕。
「我跟你一起去。」同樣的話講了第三次,表示他的堅持。
「那……」她不敢違抗。「不然我們請服務生把這兩鍋包起來,等事情處理完了,我們還可以帶去你家吃。」他點點頭,付錢的同時,請服務生打包。接著兩人快速離開餐廳。來到停車的地方。
「車鑰匙拿來。」他走到駕駛座旁。
她問:「幹嘛?」
「我來開車。」她乖乖交出鑰匙,唇角滿是甜蜜的笑意。
他邊發動車子邊問:「是在急診室的那個女人?」
「嗯。」她點頭。
「是她的男人把你打成豬頭的?」
「嗯。」她再點頭,對他的柔情,完全無招架之力。
這男人很體貼,只是不善把體貼掛在嘴邊。他什麼都知道,怕她有危險,所以才堅持要跟來。
於是俞宇潔在車子行進間時,說起了林沛容的故事。
林沛容和方國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在方國豪的甜言蜜語下,林沛容成了他的外遇對象。
沒錯,方國豪是有婦之夫,老婆還是董事長千金,他們在公司裡談起了禁忌的戀情,直到林沛容懷孕了。
林沛容一心以為方國豪會娶她為妻,因為方國豪總是說著千篇一律的甜言蜜語他不愛他的老婆、他是為了總經理的位置才會維持這段利益婚姻……她總以為他會離婚娶她,沒想到方國豪一知道她懷孕後,立刻要她拿掉小孩。
林沛客當然不肯,但方國豪開始苦苦哀求,要她為他的前程著想,眼下他絕對不能外遇生子,否則若讓董事長知道,他會立即被逐出公司的。
林沛容還是無法拿掉小孩,她決意當一個未婚媽媽,於是她求助於小蘋果基金會,也因此和俞宇潔認識。
方國豪受過高等教育,也有著端正的好相貌,但沒想到悲情手段不行,他居然動手打了林沛容!第一次下手還算輕,他只希望能斷了林沛容的念頭,不希望多一個小孩來爭家產,更不能壞了自己的名聲,斷了在公司生存的後路。但林沛容不肯妥協,她希望能用愛的力量來感化方國豪。
結果第二次被打時,她緊急向俞宇潔求助,俞宇潔因此和方國豪發生口角衝突,為了保護林沛容,她一直擋在林沛容的身前,也因此被方國豪揍了好幾拳,最後是在基金會社工的協助下,才順利將林沛容緊急送醫。
那日,俞宇潔將林沛容送進了醫院,剛好遇見了薛育淳。雖然俞宇潔揚言會驗傷及提告,但在林沛容的苦苦哀求下,她終究還是放了方國豪一馬。
林沛容心裡始終存著一絲希望,她覺得這一切都只是方國豪一時失去理性而已。幸好肚裡的胎兒保住了,她也期望著方國豪能回心轉意。
方國豪則是吃定了林沛容,算定她不敢把事情鬧到警局,因為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畢竟是第三者,也就是外人所稱的狐狸精,若鬧到人盡皆知的話,兩人都無法面對輿論的壓力。
後來俞宇潔去林沛容住處照顧她,又跟方國豪碰上,方國豪認為都是俞宇潔在煽動,林沛容才不肯拿掉小孩,因此又教訓了俞宇潔一頓。
薛育淳不滿地問:「所以,你為了林沛容的事,被方國豪揍過兩次?」
「嗯。」她點頭。
「那你還要去幫林沛容?你不怕又被揍嗎?」
「我不能坐視不管。」
「那種被愛沖昏頭的女人,你去管她幹什麼?她都不想辦法自救了,你又能救得了她嗎?」他很氣,氣她的不愛惜自己,氣林沛容的自私,氣方國豪的暴力。
「我知道沛容的態度有問題,可是她懷孕了,她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能瞭解。她深愛著方國豪,總希望方國豪能回頭,她不忍心看方國豪身敗名裂……」她還是為林沛容說著好話。
「那今晚要是方國豪再揍你怎麼辦?」
「放心吧,今晚我不會再讓他碰到我的,我已經去學了幾招防身術,我會把他打成豬頭的。」她握緊拳頭,說得很有把握。
薛育淳只能在心裡哀歎俞宇潔的傻勁。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裡,像她這樣熱血到幾乎像是傻子的人已經不多見了。
「你最好把外套穿上。」要下車時,他不是叮嚀,而是慎重的交代。
她看了下自己過於單薄的衣料,趕緊把放在車上的外套穿上,耳朵又忍不住熱燙了起來。
之前穿得再火辣,她都能無懼男人的目光,怎麼才被他這麼一看,她的心就不由地慌了起來?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像是小鹿亂撞又像是螞蟻爬上心頭……總之呀,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暗戀的情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