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宇潔猛按著電鈴並且大聲喊著:「方國豪,你再不開門,我就要報警了!你敢再打沛容,我一定不會饒了你!」這是一處高級住宅區,光這一層的住戶就有四戶,為何這樣淒厲的喊叫引不起住戶的注意?是因為隔音設備真的太好,還是都市人太冷漠?薛育淳沒有制止俞宇潔,他拿出手機,不管林沛容的猶豫不決,決定把這件事交給警方處理。
俞宇潔因為林沛容而無法報案,林沛容因為方國豪而不願報案,那就讓他來當這推手,他不想再看到任何女人因為暴力而受傷。
俞宇潔的恐嚇發生作用了,大門被面目猙獰的方國豪給打了開來。
「你這個女人又想來管閒事!你是打不怕啊!」方國豪怒吼著,同時也看見了站在俞宇潔身邊的薛育淳。
「你把沛容怎麼了?你這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敗類、混蛋、王八蛋!
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俞宇潔咒罵著,她想進門去,但高壯的方國豪卻擋在門前。
「你放心,我不會把她打死的。」方國豪猙獰地道。他看了薛育淳一眼,似乎在估量他的實力,接著往前走了兩步,打算走到電梯口,快速離開這裡,但俞宇潔並沒有如他的意。
「你這個人渣!」俞宇潔揚手就往方國豪的脖子揮過去。
她在下車時準備了一個紅白提袋。裡頭裝了一本厚重的精裝書,她將提袋掛在自己的手腕上,這是基金會另一個社工教她的防身之術,她今天可是有備而來,打算要好好對付方國豪。
方國豪沒想到俞宇潔會突然來這一招,厚重的書本就這麼砸上他最脆弱的頸部,他衷叫一聲,連髒話都飆了出來,「XxX干!」只可惜俞宇潔第一次出手,力道還無法拿捏得很好,因此只讓方國豪吃痛,並沒有讓他受傷。
「你這個臭女人!」方國豪揚手就要給俞宇潔一拳,薛育淳機警的把俞宇潔拉到身後。
「小潔,你先去看看林小姐的狀況。」薛育淳一把將俞宇潔給推進屋裡。
「你是那個臭女人請來的打手嗎?」方國豪不客氣地怒問。
「我勸你別動手,我已經報警了。」薛育淳冷冷地警告。
「是嗎?」方國豪冷哼的同時,將蓄滿力道的拳頭擊向了薛育淳的鼻樑。
薛育淳一陣暈眩,身體晃了晃。還來不及問,那尚未拆線的額頭又被方國豪的拳頭給狠狠擊中,這次他沿著牆面緩緩坐倒下去。
他從來沒有打過架,做人處事更是循規蹈矩,也沒有做過任何違法的事。雖然,他無法英雄救美,但他可以替她挨這兩拳。
此時,警方的鳴笛聲在遠處響起,而屋內的俞宇潔正在拚命喊叫著已經陷入昏迷的林沛容,方國豪見此情形,加快腳步從安全梯奔跑下樓。
隨後警察來了,俞宇潔也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但在看到薛育淳的慘狀時,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育淳,育淳,你怎麼了?」她很後悔,她不該讓薛育淳跟來的。
「我沒事。」他仍有些昏眩。
「你為了我,都是因為我……」被方國豪打到鼻青臉腫她都沒有哭,可是看到他為她受傷,她的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最後救護車把薛育淳和林沛容都送進了醫院。
這一次,林沛容肚裡的小孩終於被方國豪給打掉了。小生命終究無緣來到這個世界上。而林沛容也終於認清了方國豪的真面目,決定要離開這個男人,就算被原配反告通姦,她也決定告到底。
而俞宇潔還是十分氣憤,因為薛育淳額頭上的傷口被打裂了,又縫了一次針。她當然也不會放過方國豪,以暴力傷害向警方正式報案。
待林沛容的妹妹趕來醫院照顧她,他們又去驗傷及做筆錄,折騰了大半天,當俞宇潔送薛育淳回到他家樓下時,已經是清晨四點了。
「對不起,害你受傷了。」俞宇潔滿心愧疚。「你還痛不痛?」
「你下次不要這麼衝動,萬一我沒跟去,你不是又被打了。」他很難想像,像她這樣外表柔美的女人,為何有如此勇敢的作為?「我寧願自己被打,也不要你被打呀。況且,方國豪還沒膽打死我,頂多痛兩個禮拜。」她一臉無所謂。
「你……」他又氣又無奈。「你別老是這麼無所謂,你可是女人,打花了臉能出門見人嗎?」
「很晚了,你快上樓休息吧。你要是傷口痛記得吃止痛藥,我明天再來看你。」儘管她的眼睛快要閉上了,她還是強撐起精神關心他的傷勢。
他擔心地問:「你家住哪?」
「放心啦,半夜沒車,只要二十分鐘就到了。」夜深人靜,車內的空間太小,到處都是他的氣息。她現在很累,累到無法偽裝自己;她真的好喜歡這個男人,可惜他愛的是別人。
「上樓來。」他下了車,同時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座的車門邊。
「啊?」她不懂他的意思。
他替她打開車門。「下車吧。」她狐疑地將頭抬高三十度角,盯著路燈下那張略顯方正的臉。「你要我上樓?」他點頭,沒什麼表情。
「然後呢?」難道她已經累到無法思考了嗎?為什麼他那短短三個宇顯得這麼高深。
「下車。」他命令著。
她只好呆呆地熄火下車。「你到底要幹什麼?」到我家睡覺,你明天再走。」他看她已經恍神了,只好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帶樓上。
走進他家之後,她終於找回了舌頭,又恢復一貫的輕佻了。
「喂,你的腦袋被打壞了是不是?你讓我到你家睡覺,不怕引狼入室嗎?你不擔心被你女朋友誤會嗎?」
「你睡床,我睡沙發。」他將她帶到房門口。「況且,我沒有女朋友了。」
「你幹什麼對我這麼好?這樣我會想入非非的。」她對他拋了一記媚眼。儘管再累,看到他對她如此體貼,她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值得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的不自在都看進了眼裡,原來她還是會害羞的。「放心吧,你要是狼,也是一匹只會叫不會咬人的狼。」
「喂,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你難道都不怕我會睡了你嗎?」
「你講話不能含蓄一點嗎?」
「對你。當然不行呀。」她說得很懊惱。
「我看還是我睡沙發、你睡床好了,我怕我躺在你的床上,會一整晚都睡不著。」她想要在沙發上坐下,卻被他一手扣住手腕。
「我不能讓女生睡沙發。」說著便把她帶進了房間。
「那我們可以一起睡床呀。」她仍不怕死的挑逗他。
他只好推推她的肩。「累了一個晚上,快去睡覺,其它的明天再說。」
他的房間如同他的人一樣,乾淨整齊、一絲不苟,但卻讓她有了最溫暖舒服的感受。像他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被陳詩涵拋棄呢?夜深人靜,她忽然悲傷了起來。
「育淳,我好難過哦,如果天底下的男人都像你這樣,那沛容就不會被打到流產,那無辜的小生命不會就這樣消失……」
「你嘴中的好男人,根本沒什麼用,他終究還是輸給了壞男人。」他舉起手,輕輕用食指抹去她的淚水。
她抽噎著,極力想要忍住淚水,沒想到反而越掉越凶。
「你哪會沒什麼用?是陳詩涵沒眼光!像你這麼好,肯定一堆女人搶著要。更何況,你今天還救了我,要不是有你,我一定又會被方國豪打。」
她哇啦哇啦說著,一口氣都沒有換。
他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在床沿坐下,自己也在她的身邊坐下。
「很多事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你不要想太多,這不是你的錯。感情的世界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無力干涉的。」他將淚眼婆娑的她摟進了懷裡,給予她安慰。
「你說的話好有道理。我只是很感傷,這種事為什麼會一再的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她的小臉貼在他的胸前,在這冷颼颼的冬夜,她感到格外的溫暖。
「你別老是那麼衝動,林沛容不見得會感激你。她不就三番兩次都原諒了方國豪,甚至不顧你受傷,就是不願報警抓人。」
「嗯……」她輕輕應了聲。
「很多時候熱心助人是沒錯,但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份能力,像方國豪那種失去理智的人,你根本不能跟他硬碰硬,萬一處理個不好,你可能連命都會賠上。」
「……」等不到她的回應,他頭一低,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今晚,她的確累壞了。看她眼角還殘留著淚水的模樣,讓他有些不捨和心痛。
他輕輕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蓋好棉被。
他看過嬌柔的她、凶悍的她、逢迎諂媚的她、愛管閒事的她,就是沒有看過脆弱悲傷的她。在他日子最難熬的時刻,守在他身邊的就只有她。
他忽然想起他愛了兩年的陳詩涵。自從發現她和楊忠德的私情之後,他就沒再找過她,而她也沒有因為他的突然失蹤而給他任何電話。
他的自動消失對陳詩涵及他自己而言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他不用再牽掛那個已經劈刀腿的女人:而陳詩涵也可以朝自己的選擇前進。
雖然想起陳詩涵還是會令他難過,但他不會再讓自己意志消沉了。看著眼前的俞宇潔,就算是鐵打的心,也一點一滴被她的熱心熱血給融化了。
他認定她這個朋友了,他可以跟她一起做公益,幫她一起照顧所有需要幫助的婦女,他可以將小情變成大愛。
他從櫥櫃拿了一件棉被到客廳。今晚,他的屋內多了個女人,她會睡得這麼安心,是因為看穿了他的心嗎?一個沒有心的男人,又如何能夠被撩撥起熱情呢?「真是傻女人……」他在嘴裡喃喃念著。
「我看看。」俞宇潔仔細端詳他剛拆線的地方。「醫生明明說不會留下疤痕的,他根本是騙人的嘛。」坐在高背牛皮椅上的薛育淳,將身體往後挪了挪。「你別這樣,這裡是公司,被同事撞見了不好。」眼前的小臉靠得太近,他的鼻間全是她散發出來的香味,他甚至可以清楚看見她那微卷的眼睫,還有那V宇領毛衣下的春色。
「有什麼不好?怕被別人誤會我們有姦情嗎?」她看了他一眼,十分嫵媚。「那我去把門關上,這樣別人就不會看見了。」說著,她就站了起來。
「小潔,我辦公室的門一向不關的。」他的頭很痛,明明她從來沒有對他做出任何碰觸的動作,可是她那勾引似的言詞,已經漸漸擾亂他的心思了。
「喔。」聽他這麼說,她只好又坐了回去。「你額頭上這個線,醜得像蚯蚓一樣。」
「放心,醫生說時間久了疤痕就會變淡的。」
「你破相了,萬一沒有女人要。那怎麼辦?」
「是你害我破相的,要是沒有女人要我,那你就當我的女人呀。」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感到驚訝,不過他先把訝異壓下,因為他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