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找的人一定就在裡邊!
「敲門。」一聲令下,士兵即刻上前用力拍打起門板。
屋內依舊沉睡的南娜被這陣急促的聲響震醒,倏地睜開雙眼。頭有些眩暈,體溫也高得不正常,她知道是手臂沒有處理的傷口令她如此,不過現在她沒心思去理會這些,而是快速下床去開門。
如果她所猜不錯,應該是甲尼撒找到這裡來了,不然士兵也不會再次來搜查。
不過他能認出自己嗎?雖然一直戴著面紗,可昨夜他卻一下就將她認了出來,是因為這雙眼嗎?如果她收斂起凌厲的眼神,能不能矇混過關呢?現在被抓,對她太不利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多想也無益!
面色平靜地將大門打開,她在見到甲尼撒時像平常女子般低垂著頭,俯身行禮。
「參見王。」盡量使自己的嗓音與平日不同,不過她知道成效並不大。
「抬起頭來。」甲尼撒站在原地,沉聲下令。聽聲音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想找的人!
南娜的眉頭微微皺了下,而後順從地緩緩揚起低垂的頭,不過她仍盡量低斂下眼瞼,不去看他。因為她怕自己的眼神會洩露一切。
甲尼撒冷冷地盯著她,可當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時,他只覺腦中哄地一響,整個人傻在原地。
賽米拉斯?真的是他的妻子!她沒有死!她……還活著!活著……
眼中不自覺地充滿淚水,他再難維持面部的平靜,激動得衝了過去,一把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太好了!太好了……」埋首在柔軟的頸項,他哽咽地低喃,嗓音暗沉嘶啞,蘊含著無限的情感。
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動的南娜先是一驚,不過下一刻她就瞭解到這個男人把自己當成他的妻子了。
不知為何,這項認知讓她的心底變得怪怪的,好似有些慶幸自己因此而脫離了險境,又好像是另一種酸酸苦苦的感覺,具體的她說不上來,總之就是很怪異,讓她很不好受。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不到這幾年我活得多痛苦!三年啊!你竟離開我三年!讓我在地獄受三年的煎熬!你怎麼忍心!」好似責備卻傾吐出無限思念的話語一句句地飄出,他緊緊摟著懷中的人,力量大到好似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這一刻沒有人能令他放手,誰都不能!
他的妻子啊,終於回到他的身邊了!
南娜任他抱著,聽著那聲聲痛苦的呢喃,心底怪異的感覺更強烈了,頭在這時再次劇痛了起來,那一波比一波更加強烈的痛楚似乎要將她撕裂。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住地猛地推開了他,後退數步。
顫抖著手找出裙袋中的藥瓶,她吃下一粒,漸漸地痛苦的感覺消失了,她有些筋疲力盡地看向甲尼撒,而當那張陰沉的臉龐映入眼簾時,她的心猛地一驚。
當甲尼撒被推開時,他先是不解地看著她,可當他看到她痛苦地往嘴裡送藥時,臉倏地一沉,眼中的溫度也漸漸地退去。
這個情形他太熟悉了!那個埃及公主也是如此!猛然想起她那雙和賽米拉斯幾乎相同的眼,他的心一涼。難道她們的長相也是一模一樣嗎?還是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緊緊盯著那雙眼,他已確定這個女子就是埃及的公主,可她真的會是賽米拉斯嗎?
心底有些期待,卻也有著恐懼。他希望深愛的妻子活著,但害怕她真的變成了自己痛恨的仇人!
心緊緊糾結著,跳得飛快。他緩緩走向前去,用有些顫抖的手執起她的右手。映入眼簾的掌心平整光滑,而賽米拉斯的手掌卻因被他所傷而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下一刻,他大笑出聲,像是釋懷,卻帶出了更多的淒慘。不是賽米拉斯!他的妻子,還是走了,永遠地離開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不知是笑得太過用力,還是心傷太深,他的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地滑下。而當它最終消逝在衣衫中時,他的笑聲中止了,臉也恢復了平靜。
「你是誰?」陰冷的嗓音,不再有絲毫的情感。
南娜知道他已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妻子,可他未必就真的瞭解了她的真實身份,所以她決定有一分的可能,她就繼續裝下去,實在不行,就與他同歸於盡!
「我本是名孤女四處流浪,因為長相酷似先王后,才有幸被長老們選來侍奉您的。」她盡量使自己顯得卑微,未受傷的左手悄悄地伸進裙袋中緊握住了其中的短劍。
「是嗎?」他冷聲說。先祖所立法典規定不能無緣無故抓人,不過他自有辦法令她現出原形!大手似無意地握住她的手臂,落點卻正是她的傷處。
南娜的眼神快速閃了下,不過她仍說:「是。」
甲尼撒笑了笑,手下暗暗地用力,緊攥住她的傷口。我看你還能撐到幾時!
南娜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額上也浮現出一層冷汗,她知道自己快堅持不住了,不過她要等,等他放鬆警惕時再給他致命的一擊,不然一切都將白費!
甲尼撒的手越來越用力,可當他見她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時,睿智的眼轉了轉。下一刻他的表情中充滿了不耐,臉也氣憤地扭向一旁。
認為時機已到的南娜快速抽出短劍向他的胸口刺去,可她並沒想到自己已中了他的計。
甲尼撒冷笑著閃過那鋒利的刀鋒,右手快速敲向她的後頸。閃躲不及的南娜瞬間失去了意識,癱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南娜緩緩睜開了雙眼。
頭有些昏沉,後頸隱隱刺痛著,下一刻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霎時回到腦海。心底一驚,她猛地抬起低垂的頭,而這一動也讓她發現自己的手和腳已被沉重的鐵鐐索住,牢牢地扣在四周的牆壁上。
「醒了?」一記低沉的聲音響起。
南娜的目光警戒地看向前方,那個該死的男人,正慵懶地靠在太師椅上,陰冷冷地打量著她。
心底一股怒氣猛然竄起,她被縛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她被抓了,還被關在牢中,可她的仇人卻完好無損地坐在她的面前耀武揚威地看著她,她真的失敗透頂!
「怎麼,不甘心嗎?」看著她氣憤的表情,甲尼撒涼涼地說。
「我要殺了你!」南娜怒吼。
「殺我?哈哈……」嘲諷的大笑聲驀地揚起,「淪為階下囚的你認為自己還有資格說這種話嗎?殺我?」他譏諷地搖了搖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還是祈求自己不要被我殺吧。」
「甲尼撒!」南娜緊咬著下唇,惡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用目光將他殺死。她手暗暗用力拉扯著被固定在牆壁上的鐵鏈,試圖讓自己從如此被動的局面中解脫出來。
似乎看出了她的企圖,甲尼撒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的好,這條鐵鏈就算十個你加起來也掙不開。」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內心的挫敗感加上漫天的恨意讓她雙眼中泛起了絲絲血光。
「殺你?我怎麼忍心。」他不緊不慢地起身來到她身前,「說實話,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如何說服長老送你入宮的。」平靜的聲調中,暗含著一股逼人的陰森。
「哼!」南娜冷哼一聲扭開了頭,不過下一刻她的頭又轉了回來,臉上還多了些笑意。
當甲尼撒看到這分微笑時,內心一顫,背對著火光的臉上表情微微改變了些許。收起那副陰狠表情的她,真的太像他的妻子了……
「你以為你的長老中就沒有聽從我們埃及的嗎?」她假意嘲諷。如果能挑起內訌,讓他們窩裡反,她何樂而不為!
甲尼撒打量她一會,搖頭笑了,「如果你不這麼說,或許我還會懷疑,不過現在看來,我的長老們確實是沒有問題了。」
「你……」南娜狠狠瞪了他一眼,氣得說不出話來。為什麼在他面前,自己的智商會變得那麼低!是因為氣憤過頭,所以她的頭腦不清楚了嗎?
甲尼撒看著她,手緩緩地揚起,在那粉嫩的臉頰上輕輕撫動著,陰冷的眼中不自覺地閃爍起一絲柔和的亮意。
「拿開你的髒手!」她怒吼。
無視於那冷厲的目光,甲尼撒的動作反倒更變本加厲。
「你這個混蛋!」南娜用力扭動著身子想躲開他,但由於手腳被縛,她難以移動分毫,只能任那雙手在自己的臉上划動著。
在鐵鐐刺耳的碰撞聲中,南娜的心漸漸升起了異樣的浮動,那種好像很熟悉很親密的感覺浮起,頭又隱隱刺痛起來。
「是因為這張臉吧,這個容貌讓你輕易地混進了宮。」似譏諷,似感歎的語調。
甲尼撒的這句話將南娜心底的感覺打破了,眉頭微蹙了下,她對自己剛才的反應很是氣憤。不該是這樣的!她到底是怎麼了啊!他是自己的仇人不是嗎?為什麼她……
「為什麼世間竟有如此相像的兩人呢?」他輕聲低喃。
南娜搖了搖頭,拉回自己飄離的思緒。現在哪有時間讓她在這裡胡思亂想!
「是啊!要怨就怨你那個短命的妻子吧,不是她的臉幫忙我怎麼可能如此輕易接近你呢!」
甲尼撒的臉倏地一沉,眼底閃爍起兩束憤怒的火光,「不許你提她,你不配!」
「我不配?聽說你那個米底公主不過是個下賤的宮女所生,她能高尚到哪裡?」她一臉不屑,刻意挑釁著。
「再說一遍。」暗沉嘶啞的嗓音,緩緩地,一字一句地揚起,陰森冷然,令人毛骨悚然,心底不禁升起徹骨的寒意。本就停在她臉上的手猛地一收,緊捏住她的下頜,力量大到手指已深深陷入她的肉裡。
一陣揪心的劇痛傳來,讓南娜白了臉,不過她仍艱難地說道:「說又怎樣?」
怒視著她,甲尼撒的手越收越緊,而額上冒起冷汗的南娜卻絲毫不肯妥協。兩人僵持了片刻,甲尼撒緩緩收回了手,轉身向椅子走去。
沒人看到,低垂著頭的他劍眉是緊蹙著的,心底更是煩躁不堪。那張倔強中透露著痛苦的臉龐,竟讓他手軟!不該是這樣的!就算她長得像塞米拉斯,可她畢竟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他從心底裡憎恨的人啊!他怎麼能……
身側的手緊攥成拳,微微顫抖著。心裡恨她,卻更恨自己!
「為什麼埃及會如此準確地獲得戰報?」他坐回椅子上,陰森森開口。
南娜冷冷瞥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是猶太為你們提供的情報嗎?」
還是沒有人回應他。
甲尼撒憤怒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也勸你別白費力氣,你休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東西!」
「是嗎?那我就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飽含了怒氣的聲音。
「至少比你的要硬得多!如果是我率軍攻打別國,絕不會像個窩囊廢一樣不戰而退!」
「很好!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來人哪!」一聲令下,原本只有他們的大牢內瞬間湧入無數衛兵。
「給我狠狠地打!」他怒喝。
「是!」
一名士兵拿起旁邊的長鞭,就往南娜的身上一陣猛抽,而鞭子所到之處,無一不皮開肉綻,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