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你瞧,大阿哥他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她真是─點也看不出來呢!
張著一對圓滾滾的大眼睛,跪坐在床沿,小靈曦好奇地打量那儒雅清俊的面容,研究著當中不一樣的地方,可看了半天,什麼發現也沒發現。
「格格,您不覺得大阿哥他的面色不再那麼樣蒼白了?」珍珠老實地回答。「再說,不是還差小安子正在熬的那碗藥,應該要吃完藥,大阿哥才算真正的康復吧?」
「真的嗎?」對於整件事的發展,小靈曦覺得神奇。「老實說,我可真沒見過這種事情呢!」
何止她沒見過,珍珠長這麼大,也同樣沒見過這種奇妙的事情。
「要不是親眼見到,我真沒法兒想像,這世上會有保不住自個兒體溫的怪病呢!」小靈曦哈哈笑著,覺得新奇。
「是老天爺的安排吧!」珍珠秀氣的微微笑。「才會這麼的剛好,由得一連串的陰錯陽差,讓發著高熱的格格為大阿哥取暖,保住了大阿哥的一條命,同時也讓大阿哥為格格您降下高溫。」
事情過了幾天,這是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雪娃說,這是大阿哥命不該絕,才會有這些巧合發生的。」靈曦轉述胞姐的見解
「雪格格這麼說也是,要不然又哪會這麼碰巧的,格格您病了兩天,可等那高熱一退,隔天,大阿哥的隨身侍衛便回來了,而且還帶著救命的藥引……我聽說這個賀磷奉命出去尋藥,已經去了半年,就連敖家的兩位公子爺也不知道他何時能找到藥回來,因為這個藥引太過珍貴……卻沒想到,在這緊要的關頭,賀磷就拿藥回來了。」
這個巧合,不只是珍珠,整個養心園內的人都嘖嘖稱奇,直道大阿哥果真是天降神人,才會有這麼多的神跡降臨,保住他一條命。
「說到那個藥引,我記得它叫…叫赤心蓮!」小靈曦一臉好奇。「珍珠你聽過嗎?T
珍珠搖頭。
「我也沒有,那到底是什麼品種的蓮啊?我從沒見過長那樣的蓮花,火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似的。」偏著可愛的小腦袋,小靈曦滿臉不解。
「我的好格格……」珍珠掩嘴失笑。「那赤心蓮是大阿哥的救命藥引,會讓賀磷花上半年時間尋找,自然是珍貴異常,不是我們平常能見的。」
「說得也是……但是大阿哥都服了藥,怎麼還不醒來?」再次看著那沉靜的睡顏,小靈曦依舊不解。「不是說運了什麼真氣給大阿哥了,能讓藥效快速發揮作用?那現在只差一碗藥,就算不能完全痊癒,至少也該醒來一下吧?」
「可能沒那麼訣吧?」珍珠覺得不確定。
「意思是說運真氣沒用?那為什麼之前要趕我走,不讓我留在這兒?」小人兒計較起來了。
「你這小格格,不懂就別亂說話。」剛進屋來,適巧聽見她最後一句的敖鳳翔糾正她。「我大哥用真氣幫玉陽行功,過程中要是一個不小心,極有可能雙雙走火入魔,為保萬一,當然是得清場。」
「珍珠見過二公子。」珍珠請安。
「不是告訴過你,見了我,不用來這套。」擺擺手,敖鳳翔說道。
「是你啊,小翔子師兄,你來得正好,既然大阿哥已吃了藥,還被運了什麼真氣的,那他怎麼還不醒來?」小靈曦的問。
「我說過,不要叫我──小、翔、子、師兄!」敖鳳翔的臉頰隱隱抽動著,要不是念她還是個孩子,管她的身份是不是什麼小格格,他真會開扁。
「快說快說嘛,大阿哥為什麼還不醒來?」稚氣的小臉蛋上儘是天真燦爛的表情,才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
見她這回沒把那句小翔子師兄掛在嘴邊,敖鳳翔解釋道:「那是因為玉陽是在受寒的體質下服藥,為避免藥性太過強烈,讓他的身子承受不住,所以先前他服用的,只是以赤心蓮蓮瓣部分做藥引的藥湯,接著由我大哥幫他運氣行功過一遍,讓玉陽的身子先行吸收一部分後,等會兒再喝下由蓮心做藥引、配合其他藥物所熬成的藥湯,這樣,就算大功告成了。」
「那趕緊讓他喝啊!」小靈曦催促,對於這位仙人似的大阿哥,她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見見他醒來後的模樣。
「你以為我不想啊?」敖鳳翔總算遇上一個比他還性急的人。「問題是藥還正在熬著,我過來,只是看看有沒有什麼狀況而已。」
「原來是這樣……」小腦袋點了點,像是明白了,但又想到新的問題。「對了,賀磷呢?他沒事吧?我聽珍珠說,為了幫大阿哥取回赤心蓮,他不但受了傷,還中了什麼奇怪的毒,要不要緊?」
「他身上中的瘴氣之毒已經解了,至於那些遭野獸襲擊的外傷,我現在正要過去換藥。」等敖鳳翔發現時,自己已據實回答了,這教他忍不住在心中懊惱起來。不過是對個小丫頭,他幹麼那麼聽話啊?
「珍珠,我在這裡等你,你跟去幫忙吧……賀磷可是救回大阿哥的大功臣呢,可別讓他什麼賞都還沒領就先讓小翔子師兄的粗手粗腳給弄到痛死。」是故意的,同時,小靈曦還淘氣的朝敖鳳翔扯出個可愛的鬼臉。
聽聽!這是什麼話?
敖鳳翔本要抓狂的,但努力忍住笑的珍珠直拉著他往外走去。
「二公子,格格有令,請別為難珍珠,帶路吧!」
*****
看著敖鳳翔有氣難伸,讓珍珠半哄半騙的帶開,小小使壞的靈曦哈咕直笑著,一直到笑累了、屋裡沒別的人了,本來跪坐在床沿邊的她把小鞋兒一甩,毫無顧忌的倒頭就往床上躺去。
而且不只是躺在床上而已,她還滾啊滾的,直到小小的身子趴上他的頎長身軀,小小的藕臂就撐在他的胸膛上,托著她尖尖的小下巴,讓她可以近距離看著他俊逸出塵的儒雅面容。
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屋子裡沒有其他的聲音,她就這樣趴在他的身上看他,這是她擔任起為他取暖的工作後,開始養成的新嗜好。
她發現,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樣看著他,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光是這樣看著他,她的心裡就覺得好快樂,就像得到一件新奇的玩意兒一樣……不!那種快樂跟滿足感,甚至比得到一件新奇的玩意兒還要讓她覺得愉悅。
啊!大阿哥怎麼還不醒來呢?
如果他醒來,不知道會不會陪她玩呢?
直直盯著那恬靜的俊顏,小腦袋瓜子天馬行空的冒出許多的問題……「格格吉祥,小安子給大阿哥送藥。」忍著屁股上的疼痛,小安子請安,打斷了靈曦的胡思亂想。
看著小安子奇怪的走路方式,小靈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安子怎麼這麼多天了,你的屁股還在痛啊?」
「回格格的話,小安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擦了藥了,可傷口就是不見好。」苦著臉,小安子自己也覺得困擾。
「巴安讓人打得很重嗎?」
「沒,巴安總管已經很手下留情,只讓小安子挨五個板子而已。」
「這樣吧,就說是我的意思,你上御醫那兒拿藥,早早把你屁股上的傷給治好……畢竟,若要不是有你的疏忽,我也沒法兒陰錯陽差的救了大阿哥……」
「小安子謝過靈格格。」小安子大喜過望,連忙謝恩。
「好了好了,你快去拿藥吧,你這樣子走路實在是難看。」說著說著,小靈曦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小安子有些遲疑的說道:「那我把藥放在這兒……」
「知道了,你快去拿藥吧,等會兒小翔子師兄跟珍珠回來,我會請他們處理。」嘻嘻一笑,靈曦讓小安子先行離去。
沒有其他人陪,但那不打緊,小小的身子維持原來的姿勢,仍趴在那頎長的身子上,沒一會兒,軟軟的童音揚起,輕哼著小曲兒,搖頭又晃腦的小靈曦自得其樂得很。
突地,一種奇妙的想法止住了那輕快的歌聲。
若有所思的,小靈海直勾勾地看向桌上那碗藥……就算有一時的遲疑,那也只在眨眼的片刻,因為她實在等不及了,就見她一骨碌的從他身上爬下來,取過桌上的藥碗,小心翼翼地又爬回了床上。
「大阿哥乖乖,小靈子餵你吃藥喔。」軟軟的聲音輕響著,小小的手執起湯匙,小心翼翼的舀起一瓢藥汁往他唇邊送去。
知道這藥的珍貴與重要,所以她真的很謹慎、也很小心了,但沒用,她餵食的藥汁沒進到他口中,直直就順著他線條優美的唇由唇角流下。
「哎呀!」她嚇了一跳,急忙用袖子幫他擦去唇邊的藥漬。
她不放棄,更加小心的再試了一次,但仍是沒用,那藥汁就是不肯合作,若不是她眼明手快,趕忙用衣袖擦乾淨,只怕那藥汁就要流得到處都是了。
浪費了兩瓢藥,知道嚴重性的小靈曦不敢再試了,但她惱啊,為什麼就沒辦法把這藥成功的餵進大阿哥的嘴裡呢?
討厭,真討厭,要是她能像小翔子師兄那樣,有那麼大力氣扶起大阿哥,讓大阿哥就著碗緣一點一點的喝下藥汁就好了。
她想著,一口氣梗著胸口,就是覺得不服氣。
真是的,若是能有個不會漏的、而且還能抵著大阿哥的嘴灌藥的工具就好了,這樣她就不用靠別人,大阿哥也能快些吃藥,快些好起來,然後就能陪她玩了。
但是這世上有那種東西嗎?
盯著手中的藥,小腦袋瓜子轉啊轉的,驀地……哈哈,有了!
粉嫩靈透的玉顏露出一抹燦笑,她有辦法了!
***
好不容易擺脫那無邊無際的黑暗,玉陽悠悠轉醒,恍惚中,被動的讓人哺餵入一口又一口溫熱苦澀的液體。
「啊,好苦好苦喔,你怎麼還不醒來?我都餵了大半碗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醒來?」
他聽見有人嚷嚷著,那稚嫩嬌軟的聲音對他而言並不陌生,當他的意識處於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之時,他時常聽見這可愛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著,嘟囈著讓人發笑的童言童語。
「討厭,你害人家陪你吃這麼苦的藥,又不醒來……哼!看我咬你喔。」渾然不覺他已悠悠轉醒,惱怒的小靈曦說做就做,一張口,就往他那線條優美、泛著粉紅色澤的薄唇咬了下去。
玉陽唇上吃痛,果真如她所願般的張開眼,倒是小靈曦反應不及,突然的在近距離間,對上他亮如黑夜星子的瞳眸,她吃驚,猛然退開的速度差點打翻手裡的藥碗。
「幸好!幸好……」小心護著剩下的兩口藥汁,她小喘一口,馬上興奮了起來。「啊!你醒來了?你真的醒來了。」
看著這讓人驚歎的精緻玉顏,玉陽有幾分的恍惚。
怎麼會有一尊白玉娃娃呢?
瞧瞧她那水嫩靈巧的模樣,玲瓏剔透的,當真像極了巧匠用上等白玉精雕出的玉娃娃一般,水靈靈又粉嫩嫩的,無端惹人憐愛。
尤其是那一雙水汪汪又黑白分明的清亮水眸,彷彿會說話似的,眨巴眨巴間,就能勾引去所有的關注與呵憐……「你怎麼不說話?」他的靜默讓她納悶,驀地又靈光一閃。「是不是藥效不夠的關係,所以還不夠讓你清醒?你等我一下喔……」
忍著苦味,靈曦又含住一小口藥汁,嘟起的小豬嘴沒有一丁點的停頓跟遲疑,直接就往他的唇上貼去,然後不由分說的將口中的藥汁哺渡進他的口中。
玉陽反應不及,就這樣被餵了一口藥汁。雖明知她還是個孩子,但這樣相濡以沫的餵藥方式,仍讓他蒼白清俊的面容上漾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潮。
「我……我自己來就行了。」他掙扎著想坐起身來,但端坐在他身上的她可不允。
「不行,你病得很重很重呢,怎麼能隨便亂爬起來呢?生病的人要乖乖躺好啦。」四平八穩的跨坐在他的胸膛上,她說著,話中的內容完全是她生病時被告誡的話語。
玉陽啼笑皆非,只覺得她管家婆的模樣,當真是可愛得緊。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誰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雖然是你害我嚇一跳掉進水裡的,可是你救了我啊,這是事實。雪娃說受人點滴,自當湧泉以報,那雖然我已經報過一次了,但幫你取暖那是小事,不怎麼算數。你等著,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才能對你湧泉以報。」小小的腦袋瓜子沒法兒有條理的說明,只能東湊一句、西拼兩句,含糊的說著。
玉陽在她亂糟糟的話中抓住一個重點。「你是掉進水裡的女娃兒?沒事了吧?」
「我不是女娃兒,我是小靈子啦。」她糾正他。
玉陽微微一笑,因為她精神奕奕的好氣色,連帶地讓他也覺得心情愉快。「看你這樣有精神,應當是沒事了。」
「我沒事,你可有事了。」皺皺可愛的小鼻子,靈曦不以為然。「大阿哥,你病得很嚴重呢,要不是賀磷及時拿到赤心蓮回來……啊!我怎麼光顧著跟你說話,快,快把最後一口藥給喝了吧。」
想到她的「喂」藥方式,玉陽直覺就要拒絕,但還沒能開口說點什麼,她高高嘟起的小豬嘴已經湊了過來,讓他躲也躲不過的只能由得她去。
「嗯,好苦喔,要不是這藥是你的救命藥,我可一點也不想嘗這可怕的味道。」吐著粉紅色的小舌尖,她邀功似的抱怨著。
清俊的容顏滿是尷尬,當真是讓她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藥吃完了,那你要乖乖睡喔。」她摸摸他的臉,就像平常生病時,旁人為她做的一般。
「賀磷跟其他人呢?」他開口,溫溫雅雅的嗓音就跟她想像中一樣的好聽。
「賀磷為了幫你取藥,受了傷,現在小翔子師兄正在他那兒幫他換藥……我很捧喔,為了怕小翔子師兄粗手粗腳弄疼賀磷,還特地讓珍珠陪他一塊兒去了,而且還不只這樣,我自己想出這個讓你吃藥的方式,是不是很棒?」她解釋著,還不忘邀功。
不等他回答,她已從他身上爬下來,把藥碗往桌上一丟「啊!快躺好,你快躺好啊,你病得那麼重,現在才剛醒過來,還不能起來啦。」見他試圖坐起,她連忙制止。
「不礙事了。」並非逞強,如今的他不但成功的破除身上的寒氣,服下赤心蓮後,連同那改變體質的功療也一併完成了,頃刻的醒轉,他的體質已有了巨大的轉變。
「才怪,怎可能會沒事,你之前病的好重呢!」皺著小臉。
「你快些躺好,再睡一會兒吧……你放心,雖然沒有其他的人在,可是我會照顧你的。」
小小的臉兒散發著堅定的光彩,看著她那豪氣干雲的可愛模樣,清雅俊逸的面容上漾出一抹溫柔的笑。
「你不相信我嗎?」他溫柔的笑容讓她產生自我懷疑。
「還是你想叫別人進來服侍你?」
不知怎地,看出她的小小失望,那讓他覺得特別的愧疚,於是脫口而出──「用不著麻煩別人了。」他阻止她,在連他自己都詫異的情況下,不過倒真的很成功的換回她燦爛的笑顏。
「那你快睡吧,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她一溜煙的鑽進被窩裡,柔軟細瘦的小小身子極其靈巧地纏住了他,密密地緊黏著他,那動作之熟練的,就像是她常常這麼做一樣。
這樣的行為、舉動都是不合宜的,尤其是對素來謹守禮教的玉陽而言,那更是大大的不恰當,他不但整個人僵住,就連俊顏也瞬間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
不過,那一瞬間的僵硬與不自在很快就釋懷了──她只是個孩子,只是個孩子而已
想到這點,他撤下心防,不再多所顧忌,就由得她去,任她抱個滿懷。
當敖鳳翔帶著珍珠回來時,看見的正是兩人相擁而眠的畫面。
「嘖!這小鬼頭真是能睡,也才離開一下子,她就睡得跟頭小豬一樣。」敖鳳翔嘖嘖有聲地批評著。
不同於他,珍珠有另外的發現,纖纖素手指向桌面上的藥碗。「二公子,你看!」
敖鳳翔大吃一驚,尤其是取過藥碗細聞、證實有赤心蓮的氣味後,更加的心急。
「藥呢?是誰喝了藥?小安子?快把小安子找來!」深怕好好的一碗藥被陰錯陽差的喝掉,敖鳳翔可緊張了。
「二師兄,你還是一樣的急躁。」
溫雅帶笑的嗓音突然響起,循聲望去,敖鳳翔望入一對熟悉的溫柔瞳眸當中,明顯一呆。
「奴婢見過大阿哥。」珍珠極快的反應過來,連忙行禮。
「你……你醒來了?」敖鳳翔驚喜的大喊一聲。
「噓,小聲點,別吵醒這娃兒。」看看懷中睡得香甜的小丫頭,玉陽輕聲制止道。
「先別管她,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敖鳳翔的急躁才不容許他去理會一個小鬼頭。
「我看,我們還是出去談吧。」玉陽想坐起身來,但有些不容易,因為巴粘在他身上的小人兒倚是頑強,依然緊緊巴著他不放。
「大阿哥,讓珍珠來吧!」珍珠連忙上前幫忙。「真對不住,我家格格自幼失去雙親,缺乏父母親的關愛,被太后接到養心園後,雖然不乏人關心照顧,但在這裡,她更是缺乏與父執輩相處的經驗,這會兒恐怕她已經把大阿哥當成父兄之類的長輩看待,所以特別纏人。」
「無妨。」清俊儒雅的臉龐上看不出特別的情緒,由得珍珠幫忙,「拔」開粘在他身上的小傢伙。
睡眠中驟然失去他的懷抱,精緻小巧的美顏流露出不悅。
「嘖!真是個麻煩的小鬼頭。」敖鳳翔撇嘴道。
摸摸那緊皺起的小眉頭,清俊儒雅的俊顏露出淺淺一笑。「如果不是你口中的『小鬼頭』,只怕玉陽的一條命早到閻羅殿報道去了。」
「你知道?」敖鳳翔覺得驚奇,按理來說,親親小師弟一直是昏迷不醒的,怎麼可能知道當中所發生的事。
玉陽這才真正的確定,先前他只是懷疑,因為,她一直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某些模糊的畫面也因她的小身子而被喚醒,只是太過模糊了,所以他大膽假設,假設前些天供予體溫、保住他性命的人是她。
如今事實證明,他果然猜對了。
「你還記得什麼?」敖鳳翔好奇,也突然的想起。「對了,最後那碗藥應該是你喝的吧?你怎麼喝的?小鬼頭沒力氣搬得動你,也不可能是你自己爬起來喝藥,那……」
假裝沒聽見他的問題,完美的掩飾掉那份不自在感,玉陽逕自向珍珠交代道:「你好生照顧她。」
敖鳳翔本想再繼續追問,但玉陽已順勢轉掉話題。「走吧,我們出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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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功十二周天,敖鳳罩方才睜開眼,就瞧見他費心救治的人眼中帶笑地看著他。
「記得提醒我,千萬別與你為敵,就算真那麼不幸,將來有這一天,我們師兄弟心生嫌隙、反目成仇了,要大打出手前,你也得出聲制止,可別讓我真跟你打起來了。」一開口,敖風罩就說著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大哥你在說什麼啊?」聽不出兄長的玩笑話,敖鳳翔一臉的受不了。「我們跟玉陽的感情這麼好,就像親兄弟一樣,怎可能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再說,依玉陽這種溫吞到死的性格,會跟誰反目成仇啊?」
「是啊,大師兄你多慮了。」當事人開口,儒雅清俊的臉龐上露著微微的淺笑,聽出他的玩笑話,也知道敖風罩話中真正的意思。
敖鳳罩懶得理會自家遲鈍的弟弟,直接看向小師弟。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就好。」
許是如傳說的那般,天人轉世。代當今聖上受人關時的殺業,所以玉陽的身子骨一直就不好。敖鳳罩還清楚的記得,當年逍遙真人帶他回山上的時候,那蒼白細瘦的樣子,壓根兒就不像個九歲大的男孩。
初時,山中的生活並不因為多了他而熱鬧起來,因為病弱的他太過於安靜,在休養身子的日子裡,除了按時熟讀師父交給他的功課,他還會主動去找其他的書籍來看,整日裡除了看書就是看書,乏味得讓敖家兩兄弟直當他是不存在的人一樣。
是在兩年後,他們兩兄弟切磋武藝時,他突地開口,明白的點出他們招式上的缺陷時,他們才知道,這個安靜的小師弟看的書有多雜。
不只是四書五經等的文書,他竟然連各式的拳譜、劍譜、刀法什麼的,好像只要是長得像書,他就一概來者不拒的把它們全翻遍,而且一目十行的全記在腦子裡。
一發現這點,敖家兩兄弟如獲至寶,整日拉著他討教自己武功上的缺陷,有時為了搶人,兩兄弟還會不小心打了起來。而就是在一次搶人的風波中,為了避免兩兄弟傷了對方,他突然出手,化去兩人的攻勢,他們才意外的發現,不只是熟讀各路武功招式,這個病弱的小師弟竟有著不下於他們的內力修為。
對此,他們的師父逍遙真人也感意外,畢竟從來沒聽聞過,光是熟讀內功心法,竟也能在無形中練出如此的內力修為。
經由仔細的推敲,才發現,原來他這小徒兒除了一目十行之外,還有項旁人學不來的優點──專心!
礙於病弱的體質,其他的武學書籍他只能看、只能記下每個招式的動作跟優缺點,但內功心法則不受限於此。在他第一次閱讀本門的內功心法時,專心一志的他一邊看著書,一邊跟著書上的指示調整自己的氣息,之後,身體上的舒適感讓他為之著迷,就此天天依書上的指示勤加練習,造就他一身讓人難以想像的內功修為。
逍遙真人一想通這前因後果之後,樂得大笑,直稱他有辦法了。
那時敖家兄弟都以為師尊發瘋了,是到後來才知道,原來師尊早就想要改造親親小師弟的體質,只是那唯一的方法卻需要佐以當事人深厚的內力才能進行,對此,他們的師尊正感萬分苦惱,卻沒有想到,他隨手丟給小徒兒看的內功心法發揮了效用,這問題竟然在無心插柳下迎刃而解了。
之後,為了展開療程,逍遙真人花了數年的時間去搜尋所需的草藥,直到三年前,所有的藥找齊,只差赤心蓮一味藥時,療程開始進行了……一路到現今,敖家兄弟代兩年前仙逝的師尊完成離世前的心願,讓親親小師弟服下最後一味藥,歷時三年的體質改造工作總算大功告成。
只是,在這些年的時間裡,誰也不知道這親親小師弟的內功修為又有多大的進展,除了不久前幫他運氣的敖風罩。
「大哥,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搞不清楚狀況的敖鳳翔只覺一頭霧水。「要嘛你就說清楚一點,別這樣沒頭沒腦的。」
「沒什麼,只是你啊,以後肯定得再多花點時間,要不然讓玉陽遠遠的趕了過去,臉就丟大了。」敖風罩嘴上涼涼的挪榆,心中卻也警惕著自己,回去後可得再多加點練功的時間才行──這無關什麼芥蒂或心結,純粹是面子問題。
「不會吧?玉陽他就算是練武奇才,但是他之前的身體又不像一般人,即使專精修練內功心法,但是他入門晚,而這些年我又加緊我的修練,他怎麼可能贏過我?」被看扁的敖鳳翔自然不服氣。
「不會嗎?」真要他說的話,一些拳腳功夫他是不敢說,可在內力修為方面,他只怕他們兩兄弟早被遠遠的超過了。
那若有所思的樣子,敖鳳翔直接解讀成輕視之意,這讓年輕氣盛的他怎能忍得住。「大哥你把話說清楚喔!」
「二師兄,你明知道大師兄愛逗你,你千萬別中計。」一如往常,玉陽適時介入這對兄弟的吵嘴當中,安撫道。
「再說,我們是同門師兄弟,不分彼此,何來誰勝過誰之說陰呢?」
「懶得理你。」敖風罩略過胞弟,朝小師弟辭道。「既然你沒事了,那我走了。」
「大師兄不多留幾天嗎?玉陽還沒謝過兩位師兄的救命之恩……」
「既是同門師兄弟,還談什麼恩不恩的。」搖了擺手,敖風罩一臉不耐煩的打斷他道謝之意。
「就是說嘛,我們是同門師兄弟那,再說,我跟大哥在師尊面前發過誓,要代他老人家好好的照顧你,完成他未了的心願,你就別婆婆媽媽的囉嗦一堆了。」敖鳳翔說得甚是豪氣。
「你好好保重自己,有事時,記得讓人通知我們一聲。
酷嚴的臉上沒有其他可以稱之為溫情的神色,但玉陽知道,這已經是他這位酷酷大師兄所能表達的、最為感性的一面了。
「對啊對啊,雖然過了這次的逢九大劫,但並不表示得等到下個逢九劫難才能找我們,玉陽小師弟,你可千萬別跟師兄們見外啊……咦?我幹麼說得一副我也要走的樣子?」敖鳳翔後知後覺的想到。
「因為你要同我一道走。」敖風罩專斷的作了決定。
「為什麼?」
「賀磷回來了,有他照顧玉陽,你留下來做什麼?」
「我……」
「我什麼我?還不快些跟我回去練功!」
在爭吵聲中,敖家兩兄弟打了聲招呼便一前一後的離開,也是直到一個人獨處之後,那抹淡淡的淺笑才被撤下,換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下一個逢九大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