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請稍等。」就算覺得來客的要求很奇怪,但以客為尊的原則下,侍者仍有禮的點頭,轉身到吧檯讓調酒師弄出兩杯果汁以滿足來客的需要。
「你不必跟著我禁口的。」他知道她對酒有極佳的品味與酒量,而這個宴會供應的美酒絕對是高檔貨,沒啜飲上幾杯極是可惜。
水漾勾著他手臂,淺笑道:「有難同當嘛。在不能喝酒的你面前大享美酒,簡直是惡劣的行徑,我怎麼會做這種事?」
「這種事你其實已經幹過不少次了不是嗎?」葉遐爾湊在她耳邊低語,口氣促狹得很。
嚇!這人今天真的怪怪的,滿心滿眼的好心情,好得……很邪惡!水漾心口暗自戒備,怦怦跳動著無法掌控的不知所措。抬眼打量著他,再也無心理會其它。
不行,她要搶回佔上風的地位!
「你說什麼?人家聽不懂耶。」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煽呀煽的,好無辜天真的模樣。
「你這麼聰慧機敏,怎會聽不懂呢?」他笑。
「人家是個笨笨的妻子嘛。」原本挽住他手臂的纖手改而勾環他腰,兩人靠得更近,她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酒紅色的低胸禮服雖不致養別人的眼,但肯定很養他的眼,因為他只消一低頭就得到最佳的冰淇淋視野。
這個妖女!葉遐爾深吸一口氣,她真以為她的美人計永遠行得通嗎?他很想表現出不為所動,但該死的,她就是行得通,在鼻血還沒噴出來之前,他得做出一點什麼來扳回劣勢……但……做什麼好呢?
嘿嘿!再玩嘛!知道自己又佔回上風的感覺真好。她好不得意。
孰可忍、孰不可忍!葉遐爾眼中驀地閃過狂野炙光,伸手環住她身子,轉了一個別人看不到的角度他低頭——在她的瞠目下,吮吻住她頸子,吸出一個又一個吻痕……
呀?啊?!他、他他……
「不能吻花你的唇膏,只好以此聊表慰藉。」
反敗為勝,並順利抒解掉噴鼻血的危機。很好。
「你居然給我吻出印子!」她不知道哪一點比較令她震驚!是他敢在公眾場合吻她,還是自己又落居下方?無論哪一點,都令她垮掉原本那張嬌滴滴又充滿算計的面具。她呆呆看著胸口上的幾處紅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葉遐爾輕笑了聲,摟著她住側門走——
「跟我來。」
「去哪?」她還是呆呆的。
「替你找條披肩或絲巾。」他拉她走出側門,外頭是一條長廊,沿著屋子周圍建造,直通後院。
「在人家的宅子裡亂走?不好吧?」她沒聽過葉家與豐家有何不得了的交情,容許他把別人的家當自家後院逛。
葉遐爾已帶她走到後院,那邊有通向廚房的小門,正是他的目的地。
「葉先生?!」
驀地,後院幽靜的涼亭中傳來訝然輕呼。
他們夫妻雙雙回頭,看向昏黃燈光下,那名亭亭而立的美女。
「你——認識?」水漾瞄著他問。
口氣是不是有點酸?他猜。但腰側傳來一陣痛使他立即得到印證。不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女人留長指甲有此等妙用——可以把人刺得很痛。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位秀麗的美女已走過來。
「您找堂哥嗎?他還沒來——」
奇怪,她口氣幹嘛那麼崇敬的樣子?水漾疑惑。
葉遐爾看向美女手上掛著一條白紗披肩,眼中一亮。
「希桐,你的紗巾可以借我嗎?」
美女一愣,很快的伸手呈上——
「當然可以,我正想收起紗巾呢,總覺得與身上這件禮服不太搭。」遞上了紗巾,才有空看向葉遐爾身邊的女士,這一看,才抽了口氣——
「你、你是……先生的夫人水漾小姐吧?」
「嘎……」不懂美女何來這種口氣,水漾有禮地道:「是,我是水漾。」
葉遐爾將紗巾披上妻子的裸肩,打了個簡單大方的蝴蝶結,正好成功的掩住吻痕。他忙罷才開口介紹:「水漾,她叫豐希桐,『豐揚』的總裁特助,你應該聽過她的名字。希桐,這位是內人。」
豐希桐,「豐揚」老總裁的侄女,也是新一代受矚目的大將之材,前途不可限量。水漾看過她幾篇專訪,但沒料到本人是如此年輕貌美。
「先生,她也是『碩彥人』嗎?」豐希桐有些興奮的問,那神態實在不像傳聞中的精明幹練。
而,「碩彥人」是何意?水漾留意這個名詞。
「她不是。」葉遐爾欠了欠身。「多謝你的紗巾,先失陪了,我們不好離開宴會太久。」
「待會見。」美女退回涼亭中目送他們。
「你與她,什麼關係?」水漾低問。
「她的堂哥是我學長。」
「哪一個堂哥?豐步雍?」她直覺的猜。
「怎麼猜對的?」他揚眉。豐老爺子有五個兒子,都以不務正業聞名,其中豐步雍是ど兒,外人對他的瞭解並不多,因為他一向少出現在外人面前。一些資淺的財經記者甚至認不出這位豐家五少。
水漾對自己的隨便猜隨便中挺是得意,掰道:「那五個傢伙中,最會閃避媒體的就是老ど了。以這一點來對照你的性情,就覺得你們一定很對盤。」
他欽佩的摟緊了下她腰,說明道:「他是我中學時期的學長。後來我到加州讀書時,又遇到了他。他一直很照顧我。」
水漾靈眸轉了轉,問:「他今天也會出現?」
「當然。父親的大壽豈有不來的道理。」
「那麼,你不是為了當我的護花使者而陪我來的嘍?原來你想趁此見見老朋友?」
所以一向足不出戶的他今日肯出席,是很正常的嘍!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但他的親暱舉止又做何解釋?
葉遐爾莫測高深一笑,溫和地道:「你說呢?」
「我要是能自問自答,又何必問你呢?我的夫君。」她瞇起眼,抿起的唇像是要笑了。
「那,就選其一作答好了:我是為了想當護花使者,所以陪你來。」
這位先生很皮喔,莫非是皮癢了?她很樂意替他「抓一抓」。
但夫妻倆並沒有機會再進行鬥嘴的遊戲,一踏入側門,先是侍者端來她要的果汁(真是讓人歎服的服務態度),才喝了一口,已有熟識的人向他們走來。
水漾下意識的收緊手臂,將他摟得很牢。
那一對男女,男的是葉展宏,女的是林沁怡。水漾當然要加以戒備,初戀情人呢,多美麗夢幻的詞兒。
「嗨,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看起來你的腳傷已完全好了。真恭喜你。」林沁怡含笑寒暄,然後看向艷光四射的水漾。「想必你就是遐爾的夫人吧,久仰大名,我是林沁怡,『華開多媒體公司』的總監。」她伸出手問候。
水漾落落大方的與她握手。
「你好,我是水漾。」
葉展宏目光直瞅著水漾看,一點也沒把堂哥看在眼底。
「以為你今天缺人護花,四點半打電話找你時,呂小姐說你已回家了。如果咱們通了電話,你也就不必硬拉著生病的堂哥出門了。他還在養病中,以後這種事由我來代勞就行了。」語畢,露出一抹號稱「葉豐第一黃金單身漢」的招牌笑容。
「多謝了。不過我依然認為這種煩人的差事交給自家老公來做比較恰當。不好叨擾別人的寶貴時間只為了陪我在宴會上耗時間。」水漾笑得好客氣,偎在丈夫身畔不肯稍離。所表現出來的肢體語言,很是愛嬌,活似她的丈夫是全場最帥、最迷人的白馬王子似的,只要分開一下下,就有失去他之虞。「老公,就算今晚真的很悶,你也不許蹺頭喲,不然看我怎麼煩死你。」
葉遐爾低頭接收到她嬌媚眸光中的煞氣,馬上很識實務、很好聲好氣的保證:「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走開。」
「哇,我喝完了,再替我拿一杯果汁。」水漾嘟嘟嘴,一副恃寵而驕狀。
葉遐爾接過她的杯子,眼光閃過一抹興味。她在做什麼?扮演別人眼中所認定的大女人悍妻嗎?那他不演好受虐良家婦男角色,豈不是對不起她的賣力演出?
「好的,我馬上來。」恭敬好脾氣的走開。
「快點哦,我還渴著呢。」她一手插腰作茶壺狀。
三個人六隻眼皆看了葉遐爾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又各自對上。首先葉展宏就冷哼了聲:「他永遠是那副膽小怕事的樣子。」身為總裁,卻沒半分魄力與強勢,簡直是羞恥。
林沁怡落寞道:「在商界,沒見幾個懂得善待女性的男人。他不是膽小怕事,而是隨和溫文。」
水漾對這說法倒是所見略同。
「對呀,沙豬滿地爬,生成人樣的沒幾個。」
她們同是在職場上表現亮麗卓越的女性,一路走來的歷程,必有某部份相同之處,所遭遇到的難處與攻訐必也一致。其實思想上是很契合的。
至少對男人的看法很契合。
兩名因同一個男人而生出微微敵意的女人,不自禁互看了眼笑出來。要不是有著葉遐爾這個疙瘩,她們或許可以成為不錯的朋友。
葉展宏冷傲道:「時代不管再怎麼變,女人不管表現得再怎麼出色,她們的擇偶標準永遠不會變——就是要丈夫比自己更強。沒有人想嫁給軟弱的男人的。男人要能撐起一片天,讓妻小得到安全感,寄予信賴。」
「沒錯,沒有人想嫁給軟弱的男人。」林沁怡同意。
「但溫柔並不是軟弱的同義詞。」水漾搭話。
「我們當然也期許自已的丈夫很強。」林沁怡又道。
「不過那並非指工作上的表現。」又一搭。
「而是指心性上的堅毅,不被世俗動搖。」有人一唱。
這個女人不錯,腦筋轉動的頻率搭得很一致。兩人微笑的互看了眼。
笑容斂過之後,林沁怡心中閃過苦澀。她三十三歲才懂得如何欣賞一個男人,所以她蹉跎了青春、錯過了葉遐爾,而這女孩多麼幸運,她才二十七歲,就看出他的好,也迅速「得手」,抓攫到了幸福……
多麼令人嫉妒呵!
她們心底都知道,她們會欣賞彼此,但絕不會成為好朋友。只因,一個男人,她們都想要,而一個失去,一個得到。有著這麼一個「男禍水」,別想提友誼了,那只會讓彼此猜忌擔心而已。
顯然三人之中唯一沒慧根的就是葉展宏,因為在女士們以三言兩語加上幾束眼波互相瞭解彼此的深淺之後,男士還在狀況外。他聽不懂她們的回答是在同意他的說法,還是在揶揄他。
不過,那不研究,他的目的不在此。
「水漾,我想你大概還不知道,林小姐是堂哥在美國期間的一個很好的朋友吧?」
興風作浪正要開始,好戲在後頭……
「天哪……」驚呼聲!
「真是不敢相信……」竊聲沸沸。
「他們瘋了嗎?!」呼歎不絕!
在一陣窒息般的靜默之後,慢慢有人回過神,並喘著氣,拍著心口,百般不敢相信的竊竊私語了起來。
嗡嗡低喃在四處揚起。這些目瞪口呆的人之中,當然也包括水漾等人。
她一口喝掉滿杯的果汁,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澀聲地問:「我有沒有聽錯?他……他是『豐揚集團』的新任副總裁?開、開什麼玩笑哇?!」
沒想到這場壽宴裡埋了個這麼大的驚爆彈,炸得所有人呆若木雞,全然無平常縱橫商場時的冷靜自若,而今天與會的人可全是商界精英呢。
葉遐爾在她耳邊低語:「我猜想過豐老先生有可能這麼做,但沒想到會這麼快。」不知道他那位學長有沒有料到?
全場一百多雙的目光全盯著台上的一名小男孩看。
小男孩,九歲,名叫豐士堯,是老總裁的長孫。在五分鐘之前被宣佈為「豐揚集團」的副總裁,並且在老總裁退休之後,唯一的繼承人選,不管到時候小男孩是否已成年。
簡直是兒戲!但卻也是事實。
靜默過後,幾名被邀請的記者拚命拍照,準備衝回報社好安排在明天報紙的頭條發佈消息。
人家老總裁說了,這個副總裁位子可不是坐著玩的。扣除掉小男孩上課的時間,他得跟著上下班,學習打理公事,並適時的授權他下決策。
最近這樁電子零件尋求合作夥伴的案子,便要全權讓小男孩打理,特派侄女豐希桐當其特助——此言一出,更是嘩然聲起,連同水漾在內的二十來家公司主事者皆倒抽口氣。
這……這怎麼玩下去呀?!
「這位老先生頭腦還清醒嗎?」水漾不敢置信。
「太清醒了,有點可怕。」葉遐爾摟她退出人群之外,這時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聽,並笑了出來。
「豐,你錯過了好戲。今晚怎麼沒出席?」
「汐禎突然開始陣痛,我現在人在醫院,不克前去。」那邊傳來的聲音有絲急促,已無平時的雍雅自若。「我父親做了什麼?」
「把你寶貝兒子當成七十大壽的禮物。」頓了頓,關心道:「嫂子還好吧?」
「很不好,咬了我好幾口,醫生預測她大概還得痛上四小時。」不是第一次當爹,受的苦卻相同的多。「希桐曾暗示過我他老人家的打算。我想,只要他別退位拱我兒子當總裁,其它安排我還算可以接受。」
葉遐爾低笑,那愉悅的笑聲讓身邊的水漾忍不住盯著他看。他只是擁了下她,繼續報告:「真是寬懷大量哪。這位大哥,恭禧你有了一個職稱是副總裁的兒子。父債子償,簡直可以列入二十五孝傳頌後代。」
那邊並沒有破口大罵或氣急敗壞的語氣,像是無奈的笑了。
「服了他。對了,那士堯的表情如何?早知道就別叫希桐先送他過去了。」
「那孩子很穩的站在台上,冷靜自若的表情頗有大將之風,看來也沒什麼反對的樣子。」
「汐禎肯定會殺了我。」那頭的陳述聽不出半絲苦惱的成份。「好了,我得進產房了,祝你玩得愉快。」
「謝謝,我妻子也在身邊呢。」
「喔……」拉長的應聲有絲瞭然。「代我問候她。很遺憾今晚未能見上一面。」
「總有機會的。代我問候嫂子。」
收線後,妻子遞來一杯果汁。他們找了張長椅坐下來,見她一副很想聽故事的表情,他只好道:「那孩子,是豐步雍的長子。」
「你剛才就是與他通電話?」水漾問。
「嗯,他的夫人提早陣痛,所以沒能前來。原本想介紹你們認識。」
水漾瞅著他。「為什麼是現在?」
「呃?」什麼意思?
她伸手撫摸著他的領帶,指腹在緞面上滑動。
「我們結婚五個月了,現在才有幸被介紹給你的朋友。原本該是一開始就介紹的,或者,可能一輩子也不用介紹。我的心情有點悲,有些兒喜。」
「你該開心的,因為我們一直往好的方向走去,所得到的都是我們原先不曾預期的風景。」
她笑得有點虛弱。
「那是你,不是我。我從未打算只與你當一對冷淡夫妻。」所以她努力至今的成就是他終於肯對婚姻有一點指望與付出。「我要很多很多,所有能得到的,全不放過。」
但,太慢了。他就不能快一些嗎?就不能更敞開自己一點嗎?雖然付出的不均等是她自願自找的。但當她開始覺得對他的瞭解有誤差,甚至是太少了之後,他的步伐總令她心焦的感到太牛步。
人的心,常會因得到而益加的貪。
因他付出而嬌恃。
嬌恃是不對的,但她就是很想。很想對他撒嬌,很想得到這份向他撒賴的特權。
「水漾,我們的人生還很長,足夠你獲取一切。」
這是一生的承諾嗎?
「全是我的?」她惡霸的問,雙手環往他腰,像是土匪正在佔山為王,圈劃出自己的版圖。
她在索取他交心的允諾,他知道。奇怪的,他一點也不介意這麼被宣告所有權,反而有一種滿滿的感覺充塞心臆,脹得他快要忍俊不住,鼓鼓地想笑出來……
「全是你的。」他同意了。
割地賠款,馬關條約就此底定。
她歡顏倏展,孩子氣地道:「那我也是你的。雖然那離公平還有點遠。」
關公平什麼事?夫妻之間有這種計較嗎?
「公平?」
水漾撇了撇唇角,要笑不要笑,似真似假的——
「比起我為你活了十五年,你這個才成為我的人五個月的男人,付出上的等級簡直是聖母峰與馬裡亞納海溝的距離可此擬。」
什麼意思?
沒能再多問,因為有一些人正向他們走來,另一波交際應酬於焉展開。所有的疑問只好暫時吞下肚子悶著了。
一份資料靜靜的躺在書桌上。
水漾,女,二十七歲,父:水寬,母:林心慈。水家世居台中縣大裡市,經營一間中小型超市,並有一塊位於山坡地的果園。
非常平凡的家世,不到幾行就勾勒完她的成長環境,其它三大張報告則填滿了她輝煌的工作成就。
葉遐爾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曾與以前的水漾有過交集。他十九歲出國時,水漾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國一,一個在台北,一個在台中;後來他出國了六年,就更不可能與她有所來往了。
她卻說為了他活了十五年?
如何起算?又怎麼說呢?
偏偏她丟下一句:我說著玩的。便什麼也不肯說了,活似那真的是一句玩笑。但他覺得不是。
水漾從來不是那種無中生有、言行誇大的人,再加上那天的口氣……令他無法當玩笑看。
那麼,苦的就是他了。誰教他一定要找出所謂的真相呢!結果調查出來的成績也不過爾爾,唯一可確定的是他與她真的素昧平生。
至少從報告書上得知他一直疑惑的事——水漾這些年賺的錢的歸處。
她還清了父母向銀行舉債的一千多萬。
她用六千萬買下了一塊並不具投資價值的山坡地,而且還買貴了。為什麼?這不像精明的她會幹的事。這塊地用來種水果(他可不認為她有當果農的興趣)。
這兩筆大支出,便讓身價上億的財神婆至今買不起一楝像樣的房子。事實上她目前登記在名下的房子是一間十五坪大的套房,價值五百萬,在市區。
報告書上列出她最新的財務狀況:市值五百萬的套房一間;股票二仟三百萬,現金二百萬、定存五百萬,基金投資一百萬……林林總總約四千多萬。而她每個月固定支出一筆十萬元的款項到各家扶中心,並匯五十萬到父母的帳戶。
以她現在代理總裁的月薪三十萬來說,其實是入不敷出的。幸而在股票上頗有收益,否則不必等到年底分紅,她恐怕要陷入財務窘境。
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孩,雖然外表看不出來。
不意外自己因此而心口熱脹著感動與虛榮……一種夫以妻貴的感覺。挺奇妙的,這種引以為榮的心情。
只是,一個年輕女性為何會長年做這種善行?一般人或許會在重大天災人禍發生時引發惻隱之心,例如九二一大地震匯聚了前所未見的鉅款賑災,但平常時,誰也不會想到要捐款助人。為什麼她會想到,並一直在做呢?
捫心自問,他自己是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或許會在不經意收到募款信,或在路邊看到聯合勸募的義工時掏出一點錢助人,但不可能會長期自發性的去做。他甚至記不起來他上一次捐款是在什麼時候。
手機傳來聲響,他接起——
「哪位?」
「老師,您收到資料了吧?」那邊傳來的聲音甚是恭謹。
「嗯,有勞你了,謝謝。」
「請別這麼說,這是應該的啦。」
葉遐爾問道:「能查到的,就這些了嗎?小李,有沒有可能再更深入一點?」
「哪一方面的深入?是她的商界信譽嗎?我會再派人去『長明電子』調查——」
「不是的。我想知道的是她的生長環境以及求學生涯中發生過的小事。你調查的方向偏了,我只想知道她商業表現以外的東西。」
「嘎?這樣呀。」小李恍然大悟。「我一直以為您擔心她心術不正,想危害『葉豐』咧。所以做出來的報告都偏向她的品格操守為重點。我這邊是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啦,但那也實在算不上什麼,因為她的童年跟一般人一樣平常呀……」
講話沒有重點是小李的致命傷,雖然那全然不損及他高妙的徵信能力,但聽他說話有時不免感到折磨。葉遐爾技巧的打斷他:「你說你手邊還有一些資料,可以傳真過來給我嗎?我很好奇。」
「啊這樣喔?要不然我先整理一下再傳啦,資料很雜亂,不好看啦!您有教過我,整齊俐落的報告書是讓客戶信任的第一步,我那個……」
「小李,沒關係的。我是老師,不是客戶。請現在就傳過來,我急著看,謝謝。我會請助理匯錢過去。」很明智的收線,不理會那頭傳來的哇哇叫,關機。
一寸光陰一寸金,每每與小李談話時,都會浮現「時間寶貴」這四個字,很不願虛耗在無意義、毫無效果的對談上。
決定了,下一堂的課程要教小李一句成語:沉默是金。黃金挺有價值的,他別太過揮霍才好。
不一會,傳真機傳來聲響,他快步走過去,直覺裡頭一定有他想知道的訊息。
十來頁的資料,他逐一看著,微顰的眉頭鎖在一些依稀眼熟的名詞上,開始挖掘自己過往的記憶……
在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