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雪娘直奔自己的房間,將她安放在大床上。「塚也,快去將急救箱拿出來。」
塚也不明白霍飛為什麼不將受傷的女孩送醫,反而要自己替她療傷,然而眼前緊急的狀況不容他追根究柢,他只好急忙地找出急救箱。
「董事長,還需要什麼?」
「多找一些棉花還有準備一盆清水,要快!」霍飛急遽地吩咐。
「知道了。」塚也能體會到霍飛的焦急,他一刻也不敢耽擱,轉身匆匆地衝出房間。
霍飛低著頭審視雪娘的身體狀況,他心裡不禁擔憂,不知道她除了小腿上的槍傷之外,是否也被他的座車撞倒而造成內傷?
他的手指輕輕揉捏著她身上的每一個關節,直到確定她除了小腿上的槍傷,還有後腦勺撞擊地面造成的腫脹之外,沒有骨折和其他的內傷,他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氣。
須臾,塚也神情慌張地端了一盆清水走進來。「董事長,清水。」
霍飛示意他將清水擱在他的旁邊,接著用剪刀剪開雪娘的褲管,小心翼翼地清洗她小腿上的傷口。
小腿上的血跡被洗淨後,傷口明顯的呈現在眼前,霍飛冷哼一聲,淡淡地道:「果真是槍傷。」
「槍傷?」塚也愣了一下。
居然有人敢在涵館前放槍?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願意將這女孩送到醫院的原因。」霍飛一語道破。
塚也在剎那間恍然大悟。「原來董事長是不想惹上麻煩。」
霍飛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我可以插手管道上的事,但絕不能與公家的人沾上一丁點的關係,尤其是在這段敏感的時刻,更要特別小心注意。」
「你是擔心警察的騷擾?」塚也多少可以猜測出霍飛的用意。
「其實警察還不至於讓我擔心,只不過一旦在醫院裡曝了光,包準一定上明天的頭條。」霍飛對媒體的騷擾敬謝不敏。
「你說得對,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塚也不禁佩服起霍飛的深思熟慮。
霍飛炯炯有神地瞅著塚也。「遇到事情一定要保持冷靜。」
「是,我會記住。」塚也虛心地接受霍飛的忠告。
「好了,沒事你可以先出去。」霍飛低下頭去,細心地為雪娘包紮傷口。
「是。」塚也靜靜地退出房間。
霍飛仔細地包紮好雪娘小腿上的傷,再以乾淨的濕毛巾為她擦拭臉上的灰泥。
隨著髒污的褪去,雪娘姣美的麗容也一點一滴地呈現在他的眼前,霍飛不由自主地瞇起眼驚歎。
堂堂的龍盛集團董事長霍飛,不知道自己正近乎忘情地欣賞著一個女孩。
這女孩長得好美,非比尋常的美,晶瑩剔透的肌膚就像易碎的搪瓷娃娃,彷彿多使一分力就會捏碎她似的。
只是他想不透,像她這樣一個脫俗的女孩,居然有人會對她下得了手,在她的小腿上留下子彈的擦痕;幸虧她的運好命大,子彈只是擦過她的小腿,並沒有嵌進肉裡傷到筋骨,總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霍飛輕柔地為雪娘拉上被單,依依不捨地多瞄了她一眼。
哪有女孩在昏迷中依然如此迷人的?該不會是他太久沒接近女人所造成的幻覺吧?
霍飛不禁搖頭自嘲地微笑,緩緩地退出臥房。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雪娘終於悠悠地轉醒。
「車——」她一臉驚嚇地猛然坐起身子,令人驚悚的記憶仍停留在腦海裡。「太、太可怕了。」她重重地吐口氣,柔荑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襟。
她想起自己在小田正岡的威脅下來到霍飛的住所前,被迫閃躲兩名男子瘋狂的掃射;她盲目地往前跑,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眼前黑壓壓的一片,接下來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只以為自己死定了。」
緊繃的情緒稍稍平復,雪娘驀然發覺自己躺在一張柔軟、陌生的禁愕然地環視屋裡的一切。「這是哪裡?」
簡單的陳設充滿了典雅的氣息,這會是小田正岡的家嗎?
雪娘疑惑地思考著。
不可能!他那種人絕不可能有這樣的品味。那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雪娘試圖挪動雙腿,頓時一陣刺骨般的疼痛猛然襲向她的五臟六腑,她忍不住痛叫出聲。
她連忙驚慌地掀開被單,發現小腿上包裹著層層紗布,她喃喃地道:「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門外的塚也聽到雪娘的尖叫聲,連忙衝進房間內。「出了什麼事?」
雪娘愕然地抬頭看向塚也,他是誰?
塚也看到一臉驚訝而微張小嘴的雪娘,羞澀地擠出一抹笑容。「你醒了。」
「你是誰?這裡又是哪裡?」雪娘的一雙美眸寫滿了驚慌。
「別擔心,你在涵館前出了一點小意外……不,是我們的車差點撞上你……」塚也胡亂地解釋著。
雪娘看著忙著解釋又不知所措的塚也,心裡不禁揣測。
這裡是涵館?莫非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就是霍飛?
「謝謝你。」她溫柔地出聲道謝。
「不,你要謝的人不是我,是我們董事長才對。」家也連忙糾正。
「董事長?」雪娘的心頭猛然一跳,原來這個男人並不是霍飛!
「幸虧董事長略懂醫術,所以他當機立斷地先為你處理傷口……」
「傷口?」雪嬉張大雙眼,一臉驚愕地緊瞅著塚也。
「是的,據董事長說,你的小腿受到槍傷……」
「槍傷?」雪姥再一次震驚地瞠大雙眼。
她倏地記起小田正岡的手下用子彈逼著她抱頭鼠竄……
「你別擔心,董事長說你還好只是擦傷,過幾天就可以復元。」
塚也突然發現自己幾乎快窒息了,他向來就不習慣與女孩子打交道,尤其是美若天仙的女孩,短短幾句話,就彷彿要奪去他的呼吸似的。
雪娘感激地重下頭。「還是謝謝你和董事長的救命之恩。」
「別客氣,如果你真心要感謝董事長,還是由你親自去謝他。」塚也臊紅著臉,恍如青澀的小男生。
「那能不能請你帶路,讓我親自去跟他道謝?」雪娘溫柔地懇求道。
塚也擔心地看著她的腳,「你現在能走動嗎?」
雪娘強露出一抹笑容。「應該不成問題。」
「好,我帶你去見董事長。」塚也靦腆微笑。
雪娘強忍著小腿上的疼痛,咬著牙隨著塚也去見霍飛。
走在漫長的木板迴廊上,雪娘一手撐著牆吃力地邁出步伐,身邊的塚也雖然不忍,卻又礙於男女有別,不敢貿然伸手攙扶,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雪娘吃力的向前移動著。
看到她額頭流下豆大的汗珠,塚也慌張地擋在她面前。
「休息一下吧!」
雪娘強忍著劇痛微笑地伸手推開他。「沒關係,我還撐得住。」
她沒想到涵館竟是如此寬闊,前面的迴廊彷彿是條無盡的道路。
塚也拗不過她,只好無奈地帶著路。
「到了。」須臾,塚也快步走向霍飛最喜愛的和室門前,站在門邊恭敬地彎下腰道:「董事長,那位小姐已經醒了。」
「我知道了。」霍飛的聲音自若而沉穩。
「她現在就在門外,想要親自跟你道謝。」塚也傳達著雪娘的來意。
一旁的雪娘不禁開始忐忑不安,臉上流露出一抹懼色,心裡不禁揣測著霍飛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會像那些被小田正岡邀請的株式會社社長一樣嗎?
和室的紙門霍地從裡面被拉開,雪娘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目不轉睛的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男人。
他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有著一張略帶稚氣卻又穩重的俊顏,那耀眼的外表讓人移不開視線。
難道他就是霍飛,小田正岡的頭號敵人?」
「你受了傷,為什麼不好好的躺在床上,還執意要管這些該死的禮俗?」霍飛憤怒的斥責她,完全忘了他們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我……」雪娘頓時啞口無言,勉強的微笑瞬間凍結在唇邊。
「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霍飛毫不留情地對著她咆哮。
雪娘頓覺委屈,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好意,在他的眼裡卻變成了不知死活,美麗的雙眸立刻滲出淚水。「我……」
霍飛看著她惶恐無助的模樣,霎時升起了一絲愧意,「好了,別再解釋。」不等她回神,他突然將她騰空抱起。「我送你回房間。」
雪娘根本無法拒絕他的好意,只能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裡。
一旁的塚也原本看著暴跳如雷的霍飛,還在暗地裡為可憐的女孩禱告,詎料轉眼間,發怒的獅子竟突然變得溫柔,他那一顆差點蹦出胸口的心,才安然地平靜下來。
霍飛抱著雪娘回到房間,並溫柔地將她放在大床上。
雪娘一臉無法置信地看著他,著實被他短短幾秒問極大的轉變給嚇到了。
她回過神來,倚靠在床邊溫柔地看著他,「謝謝你。」
「還好你的傷勢不算嚴重,我還能應付。」霍飛刻意淡然描述道。
雪娘低頭不語。
他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猶豫了一會兒才不自在地看著她。「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我好知會你的家人,讓他們知道你平安無事。」
「我的家人……」雪娘心裡突然掠過一陣酸澀,自從踏人藝妓這一行,她已經很久沒與家人聯絡。「我叫雪娘,我的家人都住在神戶,不在東京。」
「雪娘?」霍飛微笑地瞅著她。
「嗯。」雪娘羞赧地垂下頭。
「那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會有人要拿槍射你?」霍飛正逐步釐清事實。
雪娘無助地猛搖頭,神情激動地道:「我不知道,我向來不曾與人結怨,哪裡知道有兩個男人突然攔住我的去路,我嚇得拚命逃跑、他們就拚命的追我……」
「他們?你是說追你的人有兩個以上?」這點頗令人質疑。
「是兩個人。」雪媳氣憤地說著。
看得出來她仍激憤難抑,霍飛微笑地將手按在她發抖的肩膀上。「別怕,你儘管安心的住在這裡,相信還沒有人有那個膽子闖進我這裡。你放心在這裡把傷養好,之後的事等傷好了再說。」
「這樣會不會太打擾你?」雪娘仰起頭感激地望著霍飛。
「一點都不會,你別多心。」霍飛露出迷人的微笑,唇邊有著一抹促狹的邪氣,但絲毫不影他那不可言喻的魅力。
雪娘望著他的笑容,驀地發現自己的心跳竟在不知不覺中漏跳了一拍。
「謝、謝謝你。」雪娘半天只能吐出這句話。
「我都說別客氣了。」霍飛低頭打量著她。「嗯,等一下我會吩咐服飾店送幾套適合你的衣服過來,不過……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我這裡清一色都是壯丁,所以……」
雪娘聽出他的話中之意,面露釋然的微笑。「不,你對我的恩情已經讓我感激不盡,怎能再麻煩你呢?我會打理好自己的。」
「那太好了,你就安心的住下來。」霍飛莞爾地道:「不打擾你休息,我先離開。」隨後轉身走出房間。
雪娘一臉愧疚地望著消失在房門口的背影。她已成功地接近他,所有的一切都如小田正岡所預料的一樣,接下來她真的要拐騙他的感情嗎?她真的左右為難……
從霍飛離開房間之後,雪娘始終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倚在牆邊陷入從未有過的膠著思緒。
她怎能昧著良心欺騙一個有愛心的男人?
腦海裡突然閃進小田正岡那張令人厭惡、充滿邪氣的嘴臉,雪娘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因為霍飛的正直、善良而毀了自己的一生,讓自己一輩子都操控在小田正岡那種小人的手裡。
她苦澀地笑了笑,用手拍著自己的臉頰。「別傻了,醒一醒吧,世上沒有所謂的真愛。」
尤其是在充滿風花雪月的場所,她看盡了人生醜陋的一面。身為一個女人,最終的期盼不過是相夫教子、建立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但是又有幾個女人能擁有這份最基本的渴望?
癡情的女人得到是淚珠,薄情的女人得到是珍珠——這是女人最真實的寫照。
雪娘決定今生要當個得到珍珠的女人!
當霍飛回到和室時,赫然發現塚也始終沒有離開和室半步。
「董事長,那女孩……」塚也面有難色地看著霍飛。
霍飛斜睨了他一眼。「什麼都不必再說,我已經開口留住雪娘。」
「雪娘?」塚也愕然地看著霍飛。「那女孩叫雪娘?」
「嗯,她一個人在東京,家人都住在神戶。」霍飛將所知道的說出來。
塚也一臉茫然地道:「我們只知道她叫雪娘,一個人待在東京、家人都住在神戶……董事長,我們對她依然是一無所知。」
霍飛冷冽地笑著。「知道這麼多就夠了。」
「萬一她是小田正岡的人……」塚也一臉憂慮地瞅著霍飛。「我能感覺到她不是一個壞女人,但是小田正岡這種人什麼手段都能使出來,萬一雪娘是受了他的脅迫……」
霍飛冷眼睨著塚也,露出一抹詭譎的微笑。「看來雪娘的美引起你的同情心。」
「我的同情心?」塚也驚愕地道。
「我不否認雪娘是我所見過最美的一個女孩,在中國都說相由心生,從她柔美的嬌容看來,應該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人不可貌相,最致命的毒藥外面總是裹了、層最甜的糖衣。」霍飛陰沉地分析著事情。
塚也懵懂地看著霍飛。「我是無法理解你分析事情的邏輯,但是我能聽出你對她有所懷疑,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留住她呢?」
霍飛冷漠地莞爾。或許塚也說得對,極少人能理解他對事情分忻的邏輯,所以沒有人能左右他的思緒。「塚也,雪娘如果真是小田正岡派來的,我們不如將計就計;眼看著競標的日子就要到了,我想跟他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只是目前還無法知道誰是貓?誰是老』鼠?」接著他發出如雷的狂笑。
「萬一雪娘並不是小田正岡派來的人呢?」塚也一臉惶恐地問道。
「那是再好不過。雪娘的運氣很好,涵館從來不招待女生,她可是破了這個例。」霍飛愉悅的語氣中充滿調侃。
「也只能這麼說了。」塚也仍然一知半解,只能無奈地聳聳肩。
「你也別花腦筋在這上面打轉,通知一下東京精品店,讓他們送幾套衣服過來,而且還要由裡到外。」霍飛笑容可掬地吩咐道。
「由裡到外?」塚也微怔,但很快地使聽出霍飛的弦外之音,「我懂了。」隨即退了下去。
霍飛思索著雪娘突兀的出現所帶來的衝擊,他知道,不止是對她本身的懷疑,他不禁也要懷疑自己,剛才在抱起她的剎那,她溫暖的肌膚碰觸他所造成的感覺,彷彿瞬間點燃了他的慾望,這感覺迄今仍讓他無法忘懷。
即使如此,他的本能警告他,她的出現必定有其他的目的。
她真的會是受命於小田正岡的人嗎?
要真是如此,他要對小田正岡另眼相看,這種人身邊竟會有如此清雅可人的女孩為他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