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王爺,我、我該走了。」這種安靜讓她不安,只好先開口。
但沒想到她一開口卻惹得他一陣笑。
「是該走了,但是你要去哪兒呢?」
苑芷幽一愣,發現自己的確又說了句錯話。難怪爹生前老說「萬言萬當,不如一默」,現在她還不確定自己該在龍圖璧面前以什麼身份相對,剛才說了一個「走」字,這會又該讓自己退到哪裡去呢?
「本王還是那句話,若是你想做我的女人,本王很樂意接納。」龍圖璧像是很喜歡禁錮她似的,一伸手,支在陵寢的石璧上,幽涼的月光照著他漂亮的黑瞳中,染出一片銀白色的光華。
這個男人,真的很魅惑人……也真的,很危險!
苑芷幽迷迷糊糊地提醒自己不要被男色所惑,臉上還是擺出一副傻笑的樣子來推搪,「王爺,您總是喜歡和我開玩笑……」她只覺得鼻翼前那屬於龍圖璧的氣息越來越濃厚,那種讓她窒息的感覺逼到胸口了,她側身,想從未被他困住的另一側逃開,就算是被徹底懷疑也罷,憑自己的輕功,能逃多遠算多遠!
沒想到才一側身,腳下就不小心絆倒了陵墓門口的小石獅子,她的身子一晃,整個身子誤栽進了陵墓裡。
突然間,陵墓的石門吱吱呀呀的一陣響,碩大的石門嘩啦一下就落了下來。
千鈞一髮之際,龍圖璧閃身躍人,但是兩個人都沒來得及出來,石門就匡唧一聲關閉,將他們完全封閉在陵墓中。
一陣死寂後,苑芷幽乾笑著開口!「王爺應該知道怎麼出去吧?」
「本王不知。」龍圖璧的聲音就在她耳畔,因為這裡的空曠而顯得清朗縹緲了許多。
「啊?」她幾乎要跳起來,「您不知道?不知道您為什麼還要進來?」
「本王要救人啊,誰想到門關得那麼快。」他滿不在乎地說著,還頗有埋怨她莽撞的口氣。
「那……現在怎麼辦?」難道他們要一直被關在這裡?
龍圖璧歎了口氣。「皇后生前很喜歡我,我看她是故意留下我們作為她殯葬的童男童女吧?」
「王爺……別開玩笑了!」她緊咬著牙,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這陵墓內的溫度比外面低了許多,牙齒都在打顫了。什麼童男童女?哼,她是童女沒錯,他這個風流浪蕩鬼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童男?
「別急,總會出去的。」龍圖璧居然還在笑。「就算今晚我的人不來找我,明天也有祭品要擺入進來,最多關一天,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苑芷幽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但隨即想到要和他關在這裡至少一天……越想越覺得害怕。光是今晚,她就不知道怎麼熬過去。
「我們先進去找個地方睡吧。」龍圖璧在這片無燈無光的漆黑裡精準地拉住她的手,然後摸索著石璧,將她往裡頭帶。
「裡面是皇后的陵寢,我們……太過不敬吧?」
「皇后娘娘在最下面一層,上面兩層又沒有鬼。」他還故意把話說得陰森森的,像是在嚇唬她。
果然,他手中緊握的小手僵硬了一下。
他無聲地一笑,又故意問:「你的手怎麼這麼冰涼?是怕冷嗎?」
「嗯……還好。」她知道自己的手不僅冰涼,還在冒冷汗,但是她卻不敢鬆開手。她沒有進來過,不確定裡頭的結構是怎樣,眼下只能依賴他了。
「注意這裡會有一排石階,一共十七階。」龍圖璧細心指點,引領著她一步步走下第一層,到達第二層的墓室。
「這裡的左手邊是個空屋子,日後會擺放一些金銀器皿,右邊是間臥室,有幾張石床……」雖然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但是龍圖璧介紹起這裡的格局如親眼所見一樣。
「王爺,您進來過幾次?」苑芷幽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相較於她,他走起來卻毫無滯礙。
「兩次。一次是陵墓初建,本王來巡視;一次是昨天,查看墓室情況。」將她領到那間空房中,石床上什麼都沒有,光禿禿的,摸上去又冷又硬。
讓她不解的是,這裡怎麼會有石床?
當她問出這個疑問的時候,龍圖璧幽幽地笑道:「是為了日後那些殯葬於此的宮女太監,可以在這裡靜靜等死。」
苑芷幽聞言心頭一沉,而龍圖璧似乎還覺得氣氛渲染得不夠,又加了幾句,「一般他們會先服毒再送進來,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這樣的人被送來,也許你我的腳邊正躺著一個死人……」
她驚呼一聲眺了起來,臉頰用力地撞到了一個柔軟溫暖的東西,她一怔,才意識過來那是龍圖璧的臉,而且也明白他剛才的話是故意在嚇自己。
她不禁怒道:「王爺,這樣嚇唬人很有意思嗎?」
「有意思。」他哼了一聲。「本王最近總是被人嚇,所以也很想嘗嘗嚇嚇別人的滋味。」
心上的那條線像又被他拉緊了似的,讓她的心中陡地加速起來。他話裡有話吧?他暗指那個嚇唬他的人難道是……「唉,剛才真不該和你說那麼多話,現在口渴了,可惜這裡沒得吃又沒得喝,早知道我會被關在這裡,應該先叫他們送點食物酒水進來。」
龍圖璧的哀歎讓苑芷幽噗哧一笑。「這種事怎麼料想得到?」她想起自己還帶著一個梨子,於是摸索著放到他手上。「我這裡有個梨,是陛……是從家裡帶來的,王爺要是口渴了,不如先吃這個吧。」
「多謝。」他不客氣地接過來,但同時,她的肚子也很不優雅地咕嚕咕嚕叫了兩聲。
若是此時屋內有燭火,苑芷幽相信自己的臉一定比燭火還要紅。
「你還沒吃晚飯?」他的語氣像是在強掩笑意,拿出隨身的匕首,將那個梨子切開成兩半,遞回一半給她。「那就一人一半吧。」
她沒有拒絕,黑暗中,一個渴、一個餓,也顧不得是否乾淨,大口吃起手邊這唯一的一點食物。
墓穴中吹過來一陣冷風,苑芷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困惑的問:「怎麼這裡還會有風?」
「是地風,建造的時候特意開闢了一個小風口,為了讓這裡通風良好。」龍圖璧解釋著,然後傳來一陣脫衣服的聲音。
她警覺地向旁邊坐了過去,冷不防忽然有件衣衫披裹在她身上。
「女孩子總是嬌弱些。」
他帶笑的聲音和這件溫暖的外衣一起裹住了她。
她愣住,連忙推拒,「這怎麼行?王爺,萬一把您凍病了……」
「上戰場殺敵時,在冰冷的河水裡我可以潛伏整整一夜,一動也不動,這點寒意又算得了什麼?」他執拗地不讓她脫下那件衣服,乾脆連衣帶人的一起摟住。
被一個男子緊緊摟在懷裡對於苑芷幽來說是第一次,當他的氣息肆意張揚地鑽進她的呼吸中時,她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這個男人其實沒有她認定的那麼差,若不是那占卜的卦文警告了她,也許……她以為偷偷歎息的心底,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歎出了聲。
他出聲問道:「怎麼?有什麼可有感慨的?」
「我……」她才一開口,他的一根手指就點到了她唇上。
「噓——你的呼吸現在和我是一樣的味道,這還真讓我覺得我們彷彿有點……不分彼此了。」
他的話帶著梨子的清香鑽入她的鼻翼,在她的大腦還沒有完全理解他這句話的含意時,忽然發現自己的唇瓣上像是被什麼東西覆住,不是他的手指,而是兩片軟得像棉花糖,又熱得像火一樣的東西……
她呆呆地任由他銜住自己的雙唇,輕柔地、一點一滴吸取她的呼吸,直到他滑膩滾燙的舌,熱情的滑入她口中,挑動著她唇齒中的津液時,她才陡然震驚地反應過來,猛地一推,將他重重推開,不住急促地喘息,彷彿快要窒息的地步。
而他這個剛剛撩撥地唇舌的罪魁禍首,卻忽然冷了聲音,似是嘲諷,又似是質疑的說出一句評價,「你這樣青嫩的表現,還真是讓本王失望,這和你之前給本王的印象很不相符,難道你一直在演戲給我看嗎?」
苑芷幽緊緊用手抓住胸口,整顆心像是即將要跳出胸口了。
他……已經認出她了嗎?否則他不會說這樣的話。但是他到底是在何時看穿她的?是那日在天星宮,還是在皇宮,抑或是,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