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成拳用力的敲了一下桌面,可痛的不是桌子,是他自己,不只是手痛,在敲下去的那一瞬間他全身都微微的泛著疼,這是牽動了昨晚激情後的結果。
「可惡!」虛弱的趴在桌子上,他咬牙罵道。
憶及昨晚的一切,江豫皓像個小姑娘般羞紅了雙頰。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第一,竟然是給了一個男人,更不知道他竟然是擔任女生的那一方,虧他當初還誇下海口,說什麼要娶一個全世界最美的女人,才足以匹配他這般不凡的面貌;呵呵,最美的人是找到了,可他卻是個男人啊!
「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杜靜宇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啊?不會是杜靜宗又要找他商最國家大事了吧?也罷,那也不關他的事!那麼他回不回來也不關自己的事囉?哼!有什麼了不起的嘛!
不過,他一直搞不懂,昨晚為什麼杜靜宇會連問了自己兩次相不相信他,而且他的表情都極度的詭異,讓他無法猜透,怪自己有事瞞他,那他呢?還不是一樣!
將自己的頭給埋得更深,卻無意間吸嗅到杜靜宇貫有的香味,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甜蜜的笑。
他知道,因為杜靜宇在離去前曾替自己清洗了身子,還讓他換上他的衣服,所以自己的身上才會有他的味道;雖然讓別人替自己洗淨身子是一件很羞人的事,但不知為什麼,還是有一股甜甜的暖流浮上心頭。
輕輕撫上自己的左耳,摸到一個原本不該有的東西,那是個和杜靜宇一模一樣的耳環,這是他起身洗臉時透過水面的倒影才發現的,現在還有一點痛痛的,不過他卻沒有想把它拿下來的念頭,不要問他為什麼,因為沒有原因。
「你是我的所有物!」江豫皓低喃出聲,「呵!杜靜宇,你還真是霸道啊!」
帶了點涼意的西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揚起了江豫皓幾縷秀髮。
他閉上雙眼,現在的他根本感受不到一點涼意,因為他的臉是燙的、心是暖的。
***
「江少爺!」
看來一聲沒用,不如再多叫幾聲吧!
「江少爺,請您起來,小的將晚膳送到了!」那名僕人輕輕的搖著睡得不省人事的江豫皓。
「嗯……杜靜宇你別吵!」大手一揮,差點兒就打到他自己的晚餐了。
「江少爺,您認錯人了,我不是杜少爺,我只是奉命送晚膳過來的而已。」
「你不是杜靜宇?」這下子他可終於清醒些了,扶著還有些昏沉沉的頭,側頭瞥了一眼站在身邊的人。
屏住呼吸,那名僕人幾乎不敢喘一口大氣,就怕會破壞了眼前的美景,這、這個江少爺……好、好美啊!不是第一次見面,但他這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真的足以讓人失魂。
「唔……江少爺,可以用餐了。」他怯怯的說著。
「放桌上就好了。」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長髮,發覺這房間還是少了一個人。「對了,杜靜宇呢?」不很客氣的問了一句,順手拿起碗扒了一口飯。
差點兒又看得失神。那名僕人連忙甩了甩頭。不可以再這麼沒禮貌的盯著人家看,等會兒要是被發現了就糟糕了,說不定還會丟了飯碗!
「少爺?」回過神的他反覆想著江豫皓的問題,怪了!江少爺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呢?
見那人一臉疑惑的模樣,江豫皓捺著性子再問一次:「你們家杜靜宇呢?」
「少爺沒同你說嗎?」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會沒說呢?
「說什麼?」放下碗筷,江豫皓皺起柳眉看著眼前的人。
「少爺去京城了。好像是皇帝召見。」偏著頭緩緩道出他昨天下午經過廳堂時聽到的小道消息。
「為什麼?」他的柳眉皺得更緊了。
「對不起,小的只知道這麼多。少爺走時只吩咐我,要好好照顧江少爺的飲食赴居。」
「他什麼時候離開的?」四周的空氣突然凝重了下來。
「今天早上。」敏感的察覺到周圍瀰漫著一股危險的氣味,僕人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杜靜宗…」江豫皓忍著疼痛站起身來,他知道只要去找杜靜宗就一定能要到答案。
「江少爺,不行啊!老爺他……」
那人的話都還沒說完,江豫皓就不顧一切的跑出去了。
「他在處理公事啊!」僕人將尚未說完的話說了出口,可誰聽到了啊?
***
「江少爺用晚膳了嗎?」杜靜宗放下方才審查完的帳簿,問著站在一旁的家僕。
這個杜靜宇也真糟糕,竟敢威脅自己要好好的看好江豫皓,不然他就要讓自己好看。拜託!他到底還認不認這個爹啊!
真是老爹難為啊!
「善兒已將晚膳送過去了。」微微屈身,家僕必恭必敬的回答。
「唉!等會兒他就會來了吧。」深深歎了口氣,想著該如何面對脾氣凶暴的江豫皓。
而他的話也才說完沒多久,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便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由外頭傳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啊!」用不著猜他也知道來人是誰,杜靜宗揉揉發疼的太陽穴。該來的還是會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啊!
「杜靜宗!」江豫皓大吼,然後站定在他面前。
「江少爺,今個兒不知是什麼風將你吹來了?「杜靜宗帶著應付的微笑看著江豫皓。可又有誰發現他額頭上的青筋正緩緩的跳動著?
真是個不懂禮貌的毛頭小子!
「就算是你請我,我還不見得要來!」這可是他第一次正式踏入杜家的廳堂,他恨死這個地方了,站在這裡,那大的景象彷彿又會在他眼前上演一次,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盡量遠離這兒,然而今天若不是想搞清楚杜靜宇為何要到京城上,就算他們拿八人大轎來抬他,他也不屑踏進這裡一步。
「哦!那有什麼事嗎?」杜靜宗明白他心裡的想法,怒氣也稍減了些,畢竟像他這樣的年紀也還是個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情,外人看了也會替他難過。
「我問你,杜靜宇為什麼要去京城?」
「皇帝召見。」杜靜宗摸著下巴,丟出四個字。
「這我已經知道了,我要問的是皇帝為什麼要召見他?你們杜家不是沒有人在朝廷作官的嗎?」就算杜家沒有半個人當官封爵,他們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的。外傳皇帝一直想和杜家合作,藉以擴大朝廷在南力的勢力,但這畢竟也只是個傳言罷了。
「看來靜宇就要打破前例了。」杜靜宗無奈的說著,他才不想和朝廷有任何關係呢!只是他能有什麼辦法?
「請你說清楚好嗎?」這樣沒頭沒尾的,他怎麼聽得懂!
「好吧!昨天皇上來了一道聖旨,說什麼要將明心公主許配給咱們家靜宇。」語畢,他輕啜了一口茶。
「你說什麼!?」江豫皓拍案大吼,氣憤的他已顧不得疼痛酸軟的身子。
「所以靜宇才會進京去啊!」
「為什麼皇帝會無緣無故的想將明心公主許配給杜靜宇?你們向來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嗎?」握緊拳頭,他咬著牙關問。
「這點我也很納悶,聽說是明心公主前些日子來杭州時。在某處看到了一個令她心動不已的男子,一問之下,才知道那人就是靜宇,所以她回京後就向由的一定要求將她配給靜宇。」
「前些日子……」對了!前幾日他和杜靜宇的確有一起出門過,也聽說了明心公主來到杭州的消息,本來自己也想湊個熱鬧,沒想到卻被杜靜宇拉走了。
「那、那杜靜宇真的會變成、變成……」江豫皓將所有的怒氣全凝聚在拳頭上。「駙馬!」
眼睛看向前方,杜靜宗淡淡的說著:「或許吧!不過我知道靜宇是非常不願意的,昨天他在這兒發了一下午的悶氣,但皇命難違,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看他的眸子裡充滿了難受與失望,我也很心疼啊!身為他爹的我從來都沒讓靜宇受過一點委屈,我又怎會讓外人這樣對他?可現在那個人是皇上啊!」他怪自己的無能為力,就像當初銀兒離去時。
二十三年了,他依舊是軟弱的,無力去改變他所不願的事情。
「皇上就了不起嗎?」江豫皓全身顫抖著,他的心好痛啊!
「沒錯!皇上是很了不起的。」有點諷刺,但這的確是實話,皇上要是沒有那麼了不起,那為什麼自古以來都會有人費盡心思想要當上皇帝?
「還有,靜宇在離去前要我和你說,他要你好好過日子,不要替他擔心,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希望你無論如何都要相信他。」目光收回,停在眼前淚水已在眼眶裡打轉的江豫皓臉上,卻無意間瞥見了一個很眼熟的東西,杜靜宗不禁微蹙劍眉。
「他不親自告訴我卻要你來說?」半瞇起眼睛,試著讓淚水停留在眼眶裡,他絕不會讓外人看到他的淚水、絕不!
事實上對於這件事杜靜宗自己也有些納悶,「這種事照理來說應該是他要親自和你說才對,不過他卻好像是刻意不想讓你知道他要成為駙馬這件事,所以我也就沒有多問了。」
聞言,江豫皓笑了。「沒關係,我會在這裡祝他幸福的!」
「你……」杜靜宗楞了一下,他被這樣淒楚的笑容嚇到了。
「如果沒事,我先告辭了!」當他轉身準備離去時,卻被杜靜宗叫住。
「豫皓,可以告訴我你耳朵上的耳環,是怎麼一回事嗎?」他最不懂的是這件宇啊!這不是靜宇的東西嗎?
江豫皓回過頭來摸著自己的左耳,「這個啊,是杜靜宇所有物的證明!」
也不管聽到的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江豫皓只是一徑地往前走,如果他再不離開,他一定會當場淚流。
「他是靜宇的……所有物?」偌大的廳堂裡,只聽得見這一句話,問出了口,卻沒有答案。
「老爺,江少爺方才站的地方有一小攤血!」一旁的家僕指著地上的血說道。
杜靜宗看著那攤觸目驚心的鮮血。「派人去好好看著江少爺,不能讓他出任何差錯,有什麼事立刻向我通報。」
怎麼會這樣?所有事情都變得奇怪了,現在的他如墬五里霧中。什麼都搞不清楚了。
***
回到房裡的江豫皓什麼也不做的就趴倒在桌上,張大了眼看著窗外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好像又此昨天的更細更彎了耶!江豫皓也將自己的嘴角彎起,試著和月亮較勁,看誰的笑容最美。
「看吧,我的笑容比較美喔!」江豫皓輕輕的對著窗外的月兒說著,不自覺的摸摸一邊的臉頰,手指沾到了幾滴溫熱的淚水,吐出舌頭輕舔了一下,嗯,是鹹的呢!
「我又哭了呀!可是我剛剛明明是在笑的啊!」淚隨著話又滑下臉頰,沾濕了桌巾。
「我不想哭啊!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哭!真的……」只是淚水卻不聽話,一顆一顆的逃離眼眶啊!
雙手緩緩的握起,然而他卻感到一陣刺痛,目光瞟向那一雙已佈滿鮮血的手掌,然而血還是自那一道不算淺的傷口流出。
對了,剛剛走進廳堂時他曾撥倒一個花瓶,想必是被花瓶的碎片給割傷了,加上不斷的用力握拳,傷勢應該加重了吧!
「好痛啊!」
手痛、身子痛、頭痛、嘴痛……但這些痛都比不過他的心痛。
他的心為什麼會痛得教他受不了?就像他被爹娘賣掉的那晚一樣,不!這一次竟然更甚於那日。
杜靜宇是罪魁禍首吧!那好,等他回來他一定要好好的揍他一頓!
「可是……」他當了駙馬爺就不會回來了吧!要是回來,身邊一定也會帶著明心公主,周圍也一定會跟著很多的侍衛、大內高手,憑他,又怎麼接近得了那時的杜靜宇呢?
除了痛之外,不小心的又滲進了些許的酸溜。
「算了!」當初不是早就知道杜靜宇一定會娶妻的嗎?只不過現在的對象是明心公主罷了!
如今他也只能祝福他吧!可是他該用什麼身份祝福他呢?
朋友嗎?可是他們已經做了朋友間不會做的事啊!
情人嗎?呵!多麼可笑的念頭,他真的是想太多了。
處在如此曖昧不明的情況下,他到底算什麼?
至於昨晚的魚水之歡,就當作是一場錯誤吧!是杜靜宇的錯,也是他江豫皓的錯。
然而他沒告訴自己為何要走的事,是因為他只是杜靜宇買來的人,杜靜宇沒必要事事都告訴自己。
不過他相信杜靜宇說的話,他答應了要相信他就會相信到底;即使事情變成這樣,他還是相信杜靜宇,就為了遵守自己許下的承諾。
先前的疑惑也已解開了,到了最後,他江豫皓依舊是個不重要的人,他不該偷偷的在心底許了個願,許了個渴望有人會真心疼愛他的願望,但是沒想到希望洛空的感覺貴會如此令人難受,還是說不知不覺中他已將這小小的期望給愈盼愈大,現在只不過是得到該有的懲罰?
不要了!不願再去整理如此紛亂的思緒,要他抽絲剝繭地慢慢瞭解自己的想法,他不願也不要,他有預感,答案一定會令他無法接受。
就這樣亂下去好了,反正明天太陽東昇時,他又會恢復成原來的江豫皓。
所以,今晚就讓他盡情的流淚吧!讓一切不該存在的情感全都隨著淚水流走吧!
***
總是在事情發生後,才願意去正視自己內心的想法,才能瞭解彼此對自己的重要性,自古以來,人們一直都是如此癡傻。
月兒總是傾聽著人們的心事,雖然月兒不能給人們意見,卻總是以柔柔的光輝來安慰著有情人兒。
同樣的夜裡,南方的人兒流淚,北方的人兒歎息,他們的心情,都傳達給了月亮,卻傳不到伊人身邊。
月兒彷彿正輕輕的搖頭淺笑著。
夜,一點一點的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