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一聲,電梯門才開,他便急匆匆的出了電梯,前往季斯卡的專用辦公室。
科技日新月異下,這個世界已大大的改變了,而他們這群藏身在現代科技的吸血鬼家族,當然有更好的身份生活在這個花花世界。
季斯卡如今仍是承繼侯爵之名的法國貴族,不過,他是第十二代的侯爵,今年「算」有二十五歲,但已接掌其父第十一代侯爵的事業。
而說穿了,不管第十二代、第十一代,甚至追溯到第五代、第四代,都是季斯卡一人在扮演的。
適時的演個過世的戲碼,換個國家,再讓下一代出現,他永遠年輕挺拔的面貌才不致遭世人懷疑。
而他孔德這個永遠老扣扣的總管,還有永遠長不大的雪兒當然也是跟著他,所以這幾千年下來,他們各個國家都走遍了。
目前這個世界是有錢好辦事,侯爵的財富還夠他們玩個幾千年呢!
思緒百轉的孔德越過季斯卡的專用秘書恩雅,朝她點點頭後,便推開辦公室的門,並順手將門給帶上。
一身西裝筆挺的季斯卡就坐在豪華的辦公桌後,神情專注的看著他創立的「季斯集團」所涉獵的行業,科技、醫院、建築、餐飲、船務等由各方傳來的財務報告「侯爵!」孔德看他專注在文件上以致未在意到自己後,不由得開口叫喚。
季斯卡放下資料,抬起頭來看向他,一瞧到他抱在手上的一疊資料後,抿抿嘴道:「別告訴我,你又找到『她』了。」孔德愣了愣,隨即笑說:「我是啊,她人在台灣呢,如今正是花樣年華十八歲!」
「嘖!不錯嘛,至少她這回投胎當女人了。」
孔德的神情有點尷尬,這上千年來,侯爵的愛人投胎了數日,居然有幾次成了男人,結果兩人仍是愛得驚天動地,成了一對0與1的同性戀。
不過,時間永遠是破壞他們愛情的劊子手,當一個面貌永遠不變,一個逐漸蒼老時,問題便會顯現,而侯爵一旦坦承真實身份,也就是兩人感情決裂之時。
千年下來,侯爵深愛「她」的心不變,但也因「她」感到心寒不已,因為每當兩人面臨最後死別時,「她」總是說著恨他,恨他一世又一世的糾纏。
所以,近兩百年來,侯爵也決定不再去打擾她,讓她過正常人該有的生活,而不讓自己這個駭人聽聞的吸血鬼霸佔了她的心、她的身體以及她的生活。
不過,侯爵雖這麼做,但他這個老總管可心知肚明,侯爵並不是真的放下了感情,他只是為了成全她幾世的願望,不去見她,不去重燃兩人之間輕易便可激起的愛火。
因此,雞婆的他還是努力找尋,雖然「她」每世投胎的相貌皆不同,但他天賦異稟,只要距離在一千公里內,他都能感應到她的磁場,確定哪個大美人或美男子就是她投胎轉世的。
而侯爵更因對「她」累積了上千年的深情,在兩眼眸對視的剎那,那股震撼心靈的悸動,便能讓他清楚的知道,「她」就是他尋覓多年的佳人。
只是,這兩百年下來,他是皇帝不急,急死自己這個小太監!
孔德抽離了思緒,小心翼翼的再喚了句,「侯爵?」
「出去吧,我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季斯卡冷淡的目光飄向門外,很明確的告訴他,他可以走人了。
「可是她這一世過得並不好,」孔德刻意放慢步伐,唸唸有詞的道,「她被親生父母棄養,祖父母又年邁病重,可憐的她……」
「夠了,出去!」短短的一席話讓季斯卡的心情在瞬間變得沉重無比,可是他不想再聽一次她恨他,他愛了她幾生幾世,結果當她人生走到最後,他面對的永遠是她既怒且怨的憤恨,他真的受不了了。
「為了養活她的祖父母,她高中輟學,為了生計,到PUB去。」孔德故意束口不言。
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到PUB能做啥以維持生計?
季斯卡濃眉一皺,雖然明白孔德是故意引導自己發問,而理智也告訴自己別再追問,可是他還是阻止不了那顆渴望知道她如何的心,「她去PUB做什麼?」
孔德搖搖頭,「算了,侯爵還是不要知道好了。」
他半瞇起黑眸,「你故意吊我胃口?」
「不是,我是怕你知道了,會將那家PUB給拆了。」
季斯卡輕撇嘴角,「她在陪酒?」
「不是。」
難道是……他神情丕變,從齒縫間迸出話來,「她當了妓女?」
孔德急忙搖頭,「也不是,不過……」
「不過什麼?」
「若依我們侯爵家族的禮規來看,她那行為已是……呃,過份了些。」孔德努力的找尋適當的字眼。
「她到底做了什麼?」季斯卡的口吻越來越冷。
「她是鋼管女郎。」他小心翼翼的回答,一邊仔細觀察季斯卡的反應。
鋼管女郎?!季斯卡的腦海瞬間浮現袒胸露背的少女對著鋼管做出一些猥褻、挑逗動作的畫面……一股怒不可遏的狂濤沖刷過他的四肢百骸,他咬咬牙,冷峻的對著已走到門口的孔德問:「她在哪裡?」
孔德在心中竊笑一聲後,才正經八百的回道:「她在台灣。」
他咬咬牙,「去安排班機。」
孔德開心的點頭,「是!侯爵。」
「至於雪兒……」一想到她,季斯卡兩道濃眉不由得擰緊。
「她一定會同行的,不過,好在陳珊沂這會兒已十八歲了,雪兒就算要讓她也變成吸血鬼一族,定不會選在這時候,畢竟,要陳珊沂永遠像朵剛綻放的玫瑰,她可受不了。」
「陳珊沂?」他蹙眉。
孔德笑呵呵的朝他點點頭,「這是她這一世的名字,中美混血鬼,是個很美的女孩。」
季斯卡抿抿唇,「那就去辦該辦的事吧,免得我後悔。」
「是!」孔德不敢再嚼舌根,急忙出了辦公室門。
季斯卡凝睇著那扇關上的門,俊美的臉孔有著沉思,他已兩百年沒見過「她」了,而今,投胎轉世的陳珊沂在與他睽違許久後,一旦重逢,她的心中可會出現前幾世兩人相遇時,那股似曾相識且一見鍾情的心靈悸動?
台灣台北季斯卡一行三人一抵達中正國際機場後,便直奔位於林森北路巷內地下室的「阿爾邦PUB」。門外五彩霓虹閃爍的招牌,門內震耳欲聾的熱門音樂聲狂飆而出,刺耳得很。
一身條紋灰色西裝的季斯卡在步入足供兩人並行的狹小走道時,心跳如擂鼓。
相隔了兩百年,他就要再次與她見面了,她仍會對他一見鍾情嗎?
步在他身後的雪兒一臉的不屑,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她雖然很討厭侯爵與他的愛人再次相逢,但這兩百年來,侯爵的感情淨空,她也過得挺無聊的。
至於孔德,自是一臉期待,他希望侯爵和陳珊沂能再度相知相愛。
突然,PUB內變得意外的安靜,季斯卡一行人都注意到這點,不過,在看到座無虛席的客人全目不轉睛的直視著在馬蹄形舞台上表演鋼管舞的妙齡女郎後,他們便明白原因何在。
那名女郎僅著三點式綴著金色流蘇的比基尼,白皙如凝脂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軀,隨著熱門音樂在舞台的三根鋼管上來回飛舞,偶爾挑逗的撫摸自己渾圓的乳房,偶爾在大腿間似有若無的輕拂,她如黑緞般的直發狂野的隨著舞曲的節奏甩動,動人心弦的絕美臉蛋自然也是讓客人每星期二、四便前來消費的主因。
這兩天是陳珊沂上台表演的時段。
年輕的她鵝蛋臉上有一雙璀璨的翦水綠眸,挺直高俏的鼻子,豐潤性感的雙唇,此刻,如天使般的臉孔正綻放著勾人魂魄的挑逗笑靨。
在舞台上,她就像是挑動情慾的火焰,扭腰擺臀、盡情熱舞,看得台下的客人不是頻嚥口水,就是猛灌酒,籍著那一口口入喉的液體,多少降一下被她挑起的火熱。
不過,在這個滿旖旎情慾的空間,眾客人突地感到一道冷颼颼的眸光朝自己掃射而來。
於是有人開始回頭找尋那記冷光的主人。
在瞧到季斯卡一行人後,竊竊私語聲一波一波越來越大。
漸漸的,看著那個眸中正閃爍著犀利冷光的俊美老外,他的身旁還有一名精緻如洋娃娃的十一、二歲女娃,和看來較為和藹可親的老人。
他們一行三人都是外國人,個個氣質不凡,尤其那名褐髮黑眸的俊美男子,貴族氣息濃厚,一眼就能讓人知道他並不是普通人。
所以,眾人莫不奇怪一個像外國皇室的族裔,怎麼會來到這個最低消費才五百元的小PUB?
季斯卡知道眾人的目光幾乎全轉移到他們身上,可是他仍舊不滿,他要拆了這間PUB,讓她沒法子再在這個地方跳這種猥褻不堪的舞!
他冷峻的眸光直視著還在舞台上像只花蝴蝶飛來飛去的陳珊沂,她對他犀利的目光毫無所懼,甚至還故意對著鋼管做出一些難以入目的挑情動作。
季斯卡雙手握拳,冷冷的對著孔德道:「還待在這兒幹麼?去把她給我拉下來。」
「呃,這麼做好嗎?侯爵。」
季斯卡睨他一記,「你不敢?我去。」
「侯爵!」雪兒氣呼呼的看著他一步步的朝陳珊沂走去,忍不住側身再送給孔德一記大白眼,「沒有找到侯爵轉世投胎的愛人,你會死嗎?」
「也許吧,你也知道我們一向離死神很遠的。」他這幾千年來已習慣雪兒的壞睥氣,因此,對她的怒火多少也感到麻木。
她咬白了下唇,氣煞的目光射向台上的陳珊沂,只見她對侯爵一步步的接近,眸中出現一抹疑惑。
哼!雪兒撇撇嘴角,上天對她實在太仁慈了,她看了她幾世,除了性別上或有轉變外,她的外表都相當美麗,而且都擁有一副眾人欽羨的身材。
她的目光移到陳珊沂胸前隨著節奏擺動而跟著上下起伏的渾圓乳房,纖細的小蠻腰,還有裹在比基尼下那曲線柔美的臀部,修長的姣好長腿!
看到這兒,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平胸,歎口氣,不再看自己乏善可陳的身材,改而注意舞台上出現的騷動。
一見季斯卡大步的躍上舞台,陳珊沂原本帶笑的臉孔在瞬間襲上一層冷霜,她以英文對著眼前俊逸的外國男子道:「先生,請你下去。」
他搖搖頭,帶火的怒眸從她瑰麗的臉孔移到她暴露了大半的身材,冷漠的以標準的中文說:「跟我離開。」
講得挺字正腔圓的嘛!陳珊沂嗤笑一聲,雖有點訝異他的中文能力,但她對他的話可是不屑得很。「你已是第N個要帶我出場的男人,可是我只跳舞,不幹別的事。」
「我不准你再跳下去!」他的俊臉鐵青。
她抬高下顎,「你是我的誰?」
「我是……」他倏地住了口,他該怎麼說?瞧她臉上對他的不屑,她早忘了他是誰了,甚至連一絲心靈悸動的熟稔也全無。
「請你下去,別妨礙我的表演。」
「我不會讓你在一票男人面前表演這種驚世駭俗的舞蹈!」他一說完,便抓起她的手,也不管台下騷動的客人,硬是將她拉到後台。
陳珊沂用力的想掙脫他,但徒勞無功,她氣煞了麗顏,「你幹什麼?放開我!」
「去跟你的老闆說,你辭職了!」他的口氣冷得嚇人。
「我呸!你這莫名其妙跑出來的人有啥資格指使我?」在季斯卡如其所願的放開她後,她氣呼呼的揉揉被他抓痛的手,經過一些面露不解的同事,來到自己的櫃子前,拿出隨身的大背袋,大步的朝後門走去。
季斯卡亦步亦趨的跟著她,見她要走,再次拉住她,冷冷的道:「你沒跟你的老闆說,你明天不來了。」
她怒視著他閃爍著怒焰的黑眸,「我為什麼要說?」
「我知道你生活困難,我可以供給你所需要的一切。」
「包養我嗎?」她冷笑一聲,「如果我有這種想法,那也輪不到你!」
「你是我的女人!」他僵硬的扯動唇角。
「呵,這句話聽得我耳朵都長繭了,你是不是可以換點新鮮的?」
「好,找個地方,我可以跟你談你前幾世的事情。」
她柳眉一挑,「前幾世?這的確新鮮,不過,我沒興趣!」她的目光移到他仍緊抓不放的手上,「放開我。」
「除非你去辭職。」
她目光一冷,突地出人意料的俯身,朝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季斯卡倒抽了口氣,連忙抽開自己的手,看到上面那深刻的齒印,他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冷冰冰的女孩,「你……」
「在這種地方想輕薄我的人太多了,所以,」她冷笑一聲,「就算你是外國人,就算你英俊挺拔,也沒有吃我豆腐的權利!」她將背包背起,迅速從後門離去。
天,他這個吸血鬼侯爵竟反被個少女咬了一口?季斯卡哭笑不得卻又滿懷怒火,他氣沖沖的跟上前去,卻看到她接過一名年約二十歲上下的男孩手中的外套及安全帽。
當看她坐上那輛小得可笑的摩托車,他想也沒想的就衝到車前,怒視著她,命令道:「下車!」
王雄明不明白眼前阿逗仔的怒火從何而來,一張稚氣的臉龐充滿不安,他嚥了一下口水,回頭對著陳珊沂問:「他是誰?」
「他是個神經病,別理他!」陳珊沂一臉嫌惡。
「陳珊沂,你給我下車,坐這種車子多危險。」季斯卡怒不可遏的咆哮。
「拜託,你到底是誰?你很煩呢!」她氣呼呼的瞪他一記,再低頭看了表一下,拍拍王雄明的肩膀,「快點,我下一場的表演要遲到了!」
「呃,好!可是他……」王雄明有點兒害怕的指著站在車頭前動也不動的季斯卡。
「他不走開,你撞過去。」
「什麼?珊沂,你在開玩笑?」
「是他不走開的,干我們何事,撞過去!」她見王雄明動也不敢動,乾脆下車,火冒三丈的道:「你坐後座,我來騎!」「可是,你還沒有駕照。」王雄明嚥了一下口水。
「唆,再這樣,你也不用來載我了!」
「呃,好。」王雄明連忙下車,與她換了位置,兩手很自然的就環住她的小蠻腰,但一感受到冷光掃來,不知怎地,他的手就很自動的縮了回來,尷尬的往兩旁放。
陳珊沂冷睨著神色奇臭無比的季斯卡,努努嘴問:「走不走?不走,我撞上去了。」
他不相信她會那麼狠,「好,你撞。」
「你……」她沒想到他回得那麼乾脆。
她咬緊了下唇,想到下一個PUB的表演就快要遲到了,性感的唇瓣抿成一直線,催緊油門後,快速的來個U型回轉,掉轉車頭後,急速的駛上那條越夜越美麗的林森北路。
季斯卡濃眉蹙緊,看著絕塵而去的摩托車尾燈,再低頭瞧瞧手背上已看不出齒痕的手背,喟歎一聲,「陳珊沂嗎?這一世的你,個性似乎與前幾世的溫柔婉約有著好大的一段差距……」
喃喃自語間,孔德已開來一輛奧迪在他面前停下,探出車窗叫喚,「侯爵。」
他點點頭,坐進車子後,便看到一臉臭臭的雪兒,「你怎麼了?」
「不爽!」她回得乾脆。
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既然不爽就回飯店去,我和孔德去找她便成了。」
雪兒孩娃似的臉龐浮現怒意,忿忿不平的道:「每次都這樣,有了她,我就成了老二。」
「我不懂你的意思。」季斯卡神情凝重。
「我也愛你啊,就算我有一個小孩的身體,可是我的心智成熟了,我也要戀愛,更要有性愛。」
「你不是找過戀童癖的男人?」他抿抿唇,這樣的埋怨他已聽了千年了。
她仰頭翻了翻白眼,「那是心理變態的男人,一次的經驗就夠了!」
「那你自己看著辦,我從不過問你的事,也請你別過問我的事。」
「不公平、不公平!」雪兒想到美麗絕倫的陳珊沂又一肚子火,她見過她上輩子雞皮鶴髮的老嫗樣,可她現在又是1朵嬌艷欲滴的玫瑰了,而她呢?她永遠都是一個孩子!
「停車!」季斯卡現在的心思全在陳珊沂身上,他們分離了兩百年,雖然她對他無一絲熟悉,但他對她仍舊心動情深,他急於再見到她。
孔德不解的停下車,回頭看著開車門下車的季斯卡,「侯爵你……」
「我回阿爾邦PUB去,問問看,她的下一場表演是在哪裡,你先載雪兒回飯店。」
「我不要!」她馬上拒絕。
季斯卡的俊臉覆上一抹冷峻,「不要濫用我對你的愧疚感。」
「你……」她氣得語塞。
「既然你的心智成熟,就以成熟的態度來面對我對陳珊沂的感情,別再過問。」神色欠佳的他將車門甩上,舉手招了部出租車。
雪兒眼眶泛紅,知道這一世,自己又將被忽略了……**
*連續一個星期,季斯卡接連出現在陳珊沂的表演場合中,在熟悉她的所有工作順序及場地後,接下來的日子,他走訪了一共四間僱請她跳鋼管舞的PUB老闆,在威脅利誘下,總算讓他們點頭,表示願意主動辭退她。
夜暮低垂,陳珊沂背著背包前往阿爾邦PUB,身後則跟了這兩個星期來,可說是陰魂不散的季斯卡。
她已莫名其妙的連續被三家PUB炒魷魚了,阿爾邦是最後一家,若又被Fire,那她就得考慮回到尼森PUB,雖然那兒老闆傑克森對她有濃濃的愛戀之情,但為了生活,她也只得面對。
思緒百轉的步入阿爾邦,卻見到會計小姐迎面而來,她心中有譜,看來,她又得捲鋪蓋走路了。
「珊沂,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用說了!」陳珊沂淡漠的打斷會計小姐的話,抽走她手中的薪資袋後,轉身再次步出門外。
季斯卡佇立在門口,高俊挺拔的外貌吸引來往行人的注目。
帥!他的確很帥,五官立體分明,不馴的褐色長髮在脖子後束成一束,剛毅的貴族臉孔上,那雙潛沉、過於冷靜的黑眸總是靜靜的凝睇著她,偶爾,她會不經意的發現那雙黑眸含情脈脈的看著她。
不過,大半時間那都是閃爍著冷冽的眸光,而最令她感到無措的是,這兩個星期他跟蹤下來,她竟產生一股莫名的似曾相識感,彷彿在好久好久以前,兩人曾這樣走過一段長長的路。
搖搖頭,她抽離了思緒,將薪資袋故意的在他面前晃了幾下,嘲諷道:「恭喜你,你又讓我的工作飛了。」
「我是為了你好。」他的口吻相當老成。
「謝了!」她充滿諷刺的道謝。
見她越過他就走,他邁開步伐,跟她並肩而行,「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她走到路口,卻發現王雄明並沒有在街口等她,柳眉一擰,朝街道四周看了看。
「不用看了,如果你在等那台小綿羊。」他冷笑一聲,「他接你到各個PUB表演,是為了你給他一個月五千元的打工費,而我一次給了他十萬,要他離開,你說他走不走?」
十萬,還真多呢!她抿抿唇,「我早知道男人都是信任不得的。」
當初她會找王雄明,是因為他是她的同學,而且,他的家境跟她一樣,再者,有個發育不良的小男生跟在她身旁,多少可以幫她提醒那些年紀大了她十幾、二十歲的老牛們,別肖想吃她這一株嫩草!
「我送你回家。」
陳珊沂冷睨他一眼,「你知道我家在哪裡?」
「沒錯,還包括那一對生下你,卻將你棄養的離異博士父母。」
她倒抽了口涼氣,「你到底是誰?憑什麼調查我的身世?」
「你想知道我是誰,就上我的車。」他指指停在路旁的一輛奔馳車。
她搖搖頭,「不可能,誰知道你會載我上哪兒去!」
「你很小心,不過,」他凝視著她美麗的臉蛋,「你確實容易引人犯罪,你是該小心點。」
她不以為然的瞥他一眼,開始沿著街道走。
季斯卡捨棄了轎車,與她並肩而行,「怎麼?夜間部下課時間末到,所以你不敢回去,怕你祖父母會起疑心?伯他們知道你輟學了。」
陳珊沂神情倏地一變,腳步頓歇,猛然旋身怒視著他,「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
他勾起嘴角一笑,朝前面看了一下,「我記得拐個彎後,前面有個公園,那兒滿靜的,我們可以談談,你會知道我對你的事有多清楚。」
她睨他一記,「呵,你這個阿逗仔跟蹤了我兩個星期,這附近倒是被你摸熟了。」
「別阿逗仔、阿逗仔的叫,你別忘了自己也有一半的外國血統。」
她抿抿唇,沒有反駁。
「我的名字是季斯卡,法國凱尼傑家族的第十二代侯爵。」
她不怎麼感興趣的瞟他一眼,「侯爵?來頭聽來不小,不過,」她聳聳肩,冷冷的說:「我對你還是沒有興趣,至於我這麼一個鋼管女郎,對那些見不得人的家醜也沒什麼感覺了,所以你清不清楚,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別,我是不可能跟你到公園去談的。」
他的眉峰攏聚,「我想知道,你對我的名字連一點熟悉感也沒有?」
陳珊沂反問他一句,「應該有嗎?」
聞言,季斯卡的俊臉難掩落寞神情,不過,他很快的將它拋向腦後,他告訴自己,他才與她相處兩個星期,她覺得陌生也是應該的。
「別再跟著我,我真的很討厭男人,尤其是你這種跋扈、自以為是的男人。」
她招手喚了一輛出租車,沒想到,他竟厚臉皮坐進前座,「喂,你……」
他牽強一笑,希望能跟她好好的談一談,「聽說在台灣,坐前座的人要付費。」
她受不了的仰頭翻了翻白眼,「我還沒有窮到要你幫我付車費。」
他搖搖頭,一臉疼惜,「坐出租車對你而言,算奢侈了。」
她瞪著他久久,才坦承道:「是,如果你不亦步亦趨的跟著我,我寧願搭公車回家。」
「然後吃一碗加鹵蛋的陽春麵充當晚餐兼宵夜後,換上學生制服回家,是不?」
她咬咬牙,「那是我的事。」
「你太省了,這樣有礙健康。」
這人會不會管太多了?「那也是我的事。」
「不,再來你沒有收入了,你的事就變成我的事。」
「如果你不健忘,你該知道我白天還有工作。」
「領一萬八的公司小妹嗎?」季斯卡勾起嘴角嗤笑一聲。
她沒有漏聽他話中的不屑,「你……」
「那工作也沒了。」
她愣了愣,「你說什麼?」
「我替你遞了離職書,恰巧你的上司是個老處女,對你的年輕貌美早就充滿妒意,所以很開心的收了你的辭呈。」該死的,那個老巫婆早就恨不得辭退她,而這個白癡男人——「你憑什麼左右我的生活?」她怒不可遏的發出狂吼。
「我說了,你要答案,我們得找個安靜的地方談一談。」
「我不會跟個男人獨處一室!」
「那就找個公園,甚至公共場所。」
陳珊沂怒視著眼前好整以暇的俊美臉孔,不可諱言的,這個侯爵有絕對的金錢及勢力,才能在短短的兩個星期內,讓她的五個工作全部告吹!
若不跟他談清楚,他再一直糾纏下去,生活費及祖父母的醫療費就沒著落了……她抿緊了唇瓣,對著因為沒有目的地而遲遲沒有開車上路的司機道:「到大安森林公園。」
「呃,好。」司機連忙點頭,他最怕載到吵架的情侶了,半路就跳下車的可是大有人在呢,但看兩人似乎達成共識了,他也吁了一口氣,開車上路嘍。
季斯卡滿意的瞥了一臉冷霜的陳珊沂後,才回過頭將身子舒服的靠往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