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爸肯定會沒完沒了,整天死盯著他要幫他辦喜事。
左右為難,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手機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次數多到快讓它壽終正寢,卻還是猶豫不決。有時他真痛恨他的星座和血型,居然都是那種對事情會猶豫不決的星座和血型——射手座和A型。
「算了。」藍駱將手機丟進身旁的椅座,專心開車。
還是等吃完飯再說吧!
藍駱將車駛入一處停車場放好,步行到他時常光顧的速食店,一進門撲鼻而來是他所喜歡的漢堡的味道,光聞就已讓他食指大動,他趕緊點餐、找定位子,好好享受他的美食。今天的人似乎多了點,一桌桌K書的學生,顯然今天可能是學校期考的大日子吧!學生利用享受漢堡的同時順便K書和同學聊聊天、嚼嚼舌根。他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能坐下來吃他的漢堡。
藍駱打開包裝紙,狠狠地朝漢堡咬下一大口,瞬間香甜的美奶滋、脆勁十足的蔬菜、雞肉充滿在他的嘴裡,他滿足地咀嚼著食物。
「先生,准問這裡有人坐嗎?」
藍駱吃得正起勁就聽見有人說話問他,他抬起頭一瞧不免大吃一驚,「小惠!」
「駱哥。」小惠朝著藍駱笑。她上樓想找座位就瞧見藍駱坐在靠近窗戶的位子上獨自享受美味的食物,她當然是跑過來打個招呼順便看能不能找一個座位坐,否則看這裡高朋滿座的情形她很難找到空座位。
「小惠,你也來這裡吃飯?」
「嗯,我和紫綾來這裡解決民生需要,而且這裡是最快速的地方。下午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吃東西上……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可以。」紫綾也來了,藍駱的腦子裡此刻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就只有這道訊息,為了證明他的耳朵沒聽錯小惠的話,藍駱再次問著:「紫綾也來了?」他真怕是他誤聽,所以心裡不免顫驚。
「紫綾在樓下點餐,我先上來找位子……她來了。」小惠朝在樓梯口東張西望的蔚紫綾招手,「紫綾,這裡……」
「小惠。」蔚紫綾的話幾乎是從鼻孔裡噴出來的,誰曉得她今天是背背背,連三背:第一背,今天天氣好到讓她在法院遇到她最不想見的人。
第二背,這個她最不想見的人居然跑來搶她的飯碗,還一副理所當然,一張丑不拉嘰虛偽的笑臉。
第三背當然就是現在。
天啊!難道她連吃頓飯都不得安寧,必須和他同桌吃飯嗎?
「你好,紫綾。又見面了。」
「你好。」蔚紫綾態度冰冷地坐在小惠的身旁,幸好她坐在窗戶的旁邊,所以她待會兒吃東西的時候可以籍由觀賞窗外的景物來移轉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去想她的斜對面坐著一個她最討厭的人,來影響胃口。
「小惠,你們都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解決正餐的嗎?」藍駱邊吃著漢堡邊問小惠。既然蔚紫綾不想和他說話,那他又何必自討沒趣地想找話題和她聊,他還不如和小惠聊來得輕鬆愉快。
「大部分的時候啦!也不是常常這樣隨隨便便地解決,如果每天都這樣吃一定會變胖,而且對腸胃也不好。」小惠反問,「駱哥你常來嗎?」
「常來,工作太多太忙的時候我都是到這裡解決,而且我也很喜歡吃這裡的漢堡。」
喜歡吃就喜歡吃還說什麼工作太忙、太多,有什麼好現的,愛現。蔚紫綾嘴裡不停地嚼著食物,心裡倒也沒閒著,拚命地嘟囔。
「駱哥時常吃這種快餐當正餐不怕對身體不好嗎?」
「反正習慣了,能充飢就好了。」
拜託!兩個人淨說些沒營養的對話,倒人胃口。蔚紫綾吸了口冰紅茶,眼神瞟了瞟對面。
「我拜託你們兩個,吃飯就吃飯別淨說些有的沒的,倒我的胃口,而且小心你們會消化不良。」
「我和駱哥說的話也沒哪裡不營養,怎麼會倒你的胃口。」小惠還是一副不知死活地對著蔚紫綾笑,她肯定不知道豬是怎麼死的。
「吃東西就吃東西,哪來那麼多話好講。兩個人一直在我耳邊嘰裡呱啦,你們說的人不煩我聽的人都快煩死了。」她瞪了眼藍駱和小惠,「你知不知道你們兩個人好『火頁』。」
「什麼火頁?」
「好煩啊!」
和他們兩個講話簡直就是在污辱她超高的智商數。蔚紫綾冷漠地將托盤上的垃圾拿到垃圾筒倒掉,走回座位正經地看著小惠,「小惠,你走不走?如果你不走,那你就自己坐計程車回公司。」
叫她自己坐車回公司?!「我好了、我好了。」小惠匆忙地將食物塞進嘴裡。
誰不曉得她是最怕坐計程車,所以有任何事需要外出她是絕對不會坐計程車,她寧願和別人擠公車當沙丁魚也不願冒著生命危險去坐計程車。雖然她現在還是「無車」階級,但她已快存夠錢了,到時她就不需要忍受蔚紫綾的凌虐了。
「紫綾,你們這麼快就要走了,不多坐會兒。」藍駱有點捨不得和她的相處那麼短暫,老實說他一直覺得看不夠她,雖然他和她今天是初次見面,但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他們曾在哪裡見過,感覺太熟悉了!
「你有那些閒時間,我可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解決。」蔚紫綾的口氣是愈來愈不好了。
藍駱輕笑,「我不曉得我的工作表上還排得出『閒時間』,如果可以我還真想有閒時間。」
「小惠我們走。」再和他抬槓下去,包準她的智商會狂跌到谷底。
「紫綾,婁進財的案子我們找個時間開個會如何?」
一想到她得和他在一起工作直到案子終結,而且還必須時常見面討論案情,她就提不起勁。「再說吧!」蔚紫綾拉著小惠迅速離開餐廳。
藍駱對於蔚紫綾的反應只有微笑,她幾乎是一直在逃避他,說話避重就輕、眼神逃避閃爍,現在就連工作的事情她都想逃避。
究竟還有什麼事是她不會逃避他的?
藍駱拿起手機和一張紙條,這張紙條上的電話號碼會讓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甚至會讓他死得很慘——如果他不打的話。
那就是打囉!藍駱打開行動電話,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按,每按一個數字他的心就會漏跳一拍。「嘟、嘟——」電話通了,他只想最好對方不在,可是當他聽見從話筒裡傳來「喂」的聲響時,他知道他的前途是一片黑暗毫無任何光彩可言。
在車上,小惠一直不明白蔚紫綾為何始終不給藍駱好臉色看,「紫綾,你和駱哥有什麼過節嗎?」
「沒有啊。」
「可是你好像不怎麼喜歡他,你跟他說話的口氣好像他欠你幾百萬一樣,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她是很想那麼做:「我是不喜歡他。不過……倒是你,好像挺『呷意』他。」蔚紫綾促狹地笑著。
「我……我……」
「不要否認了、不要否認了。」
「你……你再這樣,我就跟你一刀兩斷。」
「好,不逗你了。等會兒回到公司的時候把今天在法庭上的資料整理一下拿給我——」蔚紫綾空出一隻手離開方向盤,打開行動電話,「喂——」
「請問是蔚紫綾小姐嗎?」他有些懷疑地皺著眉頭,這聲音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
蔚紫綾差點被這通電話給嚇個半死,她怎麼也沒料到藍駱會打電話給她,她以為昨天的那一場相親她給他的印象應該是壞到了極點才是啊!怎麼他還會想打電話給她?「我就是。」蔚紫綾連忙裝出昨天相親時冷漠、低沉又冰冷的聲音。
「呃……」他實在是沒話和她說,他是奉命打電話給她的,自然是沒話題和她聊。「我是藍駱,昨天和你相親的藍駱。」
「我知道。」真是白癡,這種對白虧他講得出口。
「呃——今晚有空嗎?」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說得出口,他真的是不想讓他自己的後半餘生好過了才會開口約她出去!
連蔚紫綾都被藍駱的話給嚇了一大跳:「你約我?!」
「是,想約你晚上一道吃飯,不曉得你有沒有空?」伸頭縮頭都是一刀,說出去的話又沒辦法收回,那就只好稱了他老爸的心囉!
她沒聽錯吧!他當真要約她出去?!他不是一看到醜女就一副倒胃口的嘴臉嗎?他當真還要約她晚上一起吃飯,不怕到時他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嗎?「你當真要約我?」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藍駱失笑道:「當然是『蒸』的。」
他不要命,那她就捨命陪君子。「好啊!幾點?」
「晚上六點半,在上次那家餐廳。」
「好,六點半。沒事了吧!沒事我可要掛了?」
「那晚上六點半見——」她居然敢在他還沒說完話的時候就掛掉電話!藍駱的臉被蔚紫綾大咧咧的掛電話動作給氣綠了一半,氣憤不已地合上行動電話將它往旁邊一甩,雙手抱胸,劍眉倒豎地直盯著身旁的行動電話。
今天晚上這頓飯肯定會比相親那晚的那頓還要難吃。他肯定!
「武院長請速回辦公室。」
武雋正在巡視病房就聽見從廣播器傳來像催命般的聲音,令他不得不放下手邊的工作急忙回到辦公室。
「武雋——」衛霜一見武雋進門便狠狠地抱住他,甜甜地喊著他的名字,害得武雋全身的雞皮疙瘩全豎了起來。
「衛霜!」
「武雋,半天沒看到我想不想我?」她拉著武雋的手將他拉到沙發上坐下來。
「不想。」笑話!他會想她?!除非地球倒轉。
「可是我好想你喔!想到心痛耶!」
武雋扳開衛霜的手,「請你小說和電視劇別看太多,你這種噁心的對白我沒辦法聽進耳。」
好吧!這招軟的不行那就換招別的。
衛霜猛然地吻住武雋的嘴,雙手死命地圈住他的脖子不讓他有機會逃脫,給他來個法式熱吻。
武雋自然是不敵衛霜如此熱情又火辣的吻,早就不能自已地抱住衛霜,激情狂野地回吻。
衛霜心裡盤算著,這樣最好,最好是讓他失控到令她失身,這樣她就有寶寶了。
可是——
她的心底卻一直泛著一股奇怪的感覺,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一股熱力迅速傳遍她全身,從他身上傳來近似電流般的酥麻感覺貫通她全身的血液,體內的血液像要沸騰般令她燥熱起來。
衛霜頗感不舒服地動手輕解衣衫的扣子,正當要解開最後一顆扣子之時,武雋倏地推開她的頭。他的呼吸急促不已,血壓此時明顯地急遽上升當中。
「別……別再做這種事。」他的目光瞟向已衣衫不整的衛霜,粗嘎道。
這個女人存心在挑釁他的克制能力,分明想讓他「失手」動她,幸虧在最後關頭他的理智戰勝情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武雋——」衛霜迷惘地看著他。
「把扣子扣好。」她居然自己動手脫衣服,看來是不是該把「少女十戒」灌輸到她逐漸歪曲的思想裡。
衛霜此時才發現自己衣服的扣子在毫無知覺下被她自己解了開來,此時此刻她衣服裡的內衣全暴露在外,而她的上半身是極其不雅地緊貼著武雋壯碩偉岸的胸膛上。
「我……」衛霜臉部臊熱地離開武雋,但仍坐在武雋的腿上,姿勢曖昧不已。
「真是他媽的。」武雋煩鬱地低咒著,將衛霜抱離開他的身上,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做這個動作了,而且兩次都是這個不要命的小白癡起的頭。
難道她不知道千萬不要隨便挑起男人的性慾嗎?她根本就是在玩火,總有一天她一定玩火自焚。
「你來做什麼?」一想到他居然是被她召回辦公室的,他的心情就好不起來。
醫院裡的病患極需要人照顧,可是她居然敢無緣無故叫櫃檯小姐廣播要他回辦公室。
她最好有個足以令他接受的理由,要不然他真的會扭斷她細緻粉嫩的脖子。
衛霜忙著將扣子扣好。,
「來找你呀!」要不然她跑來醫院做什麼?為了感染病菌嗎?
「如果你再說一句廢話,小心你今天就得住在這裡。」他出言威脅地瞇眼盯著她。
「住在這裡?好啊!那這樣我就可以留下來陪你……巡房好不好玩?我晚上陪你一起巡房好不好?」衛霜天真的笑臉看得武雋真的快克制不住自己,想一把掐死她。
「衛霜!」武雋氣得手腳痙攣。
「怎麼了嘛?」又來了,她又是哪裡惹到他了?瞧他氣得不輕的臉,活像想把她碎屍萬段。
「怎麼了?!你居然還問我怎麼了?!」武雋氣得跳腳,挫敗不已,「你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來醫院找我?」
為了什麼?她竟一時想不起她來找他的理由,先前所想的幾百個理由竟沒一個記住,現在連她都不知道她來醫院找他是為了什麼,「我……我也不知道耶!」她笑得挺尷尬的。
一股陰霾籠罩住武雋鐵青的臉,「我真的會掐死你!」他伸出雙手圈成一圈作勢要掐衛霜。
「你好凶喔!」
「我沒空陪你在這邊瞎耗。」武雋走向門邊,欲打開房門,但卻被衛霜一手阻止。
「你為什麼就不能多喜歡我一點?」
衛霜哀怨的瞳眸讓武雋的心下意識地抽痛了下,「我沒說我不喜歡你。」
「可是你的一舉一動擺明了在告訴我,你不喜歡我。我到底是哪裡不得你心,你非得一直用這種態度來對我……」衛霜的眼眶中蓄滿淚珠,轉眼就傾瀉而下,「我是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武雋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衛霜會哭是空前絕後的事情,和她一起長大到現在,他甚少看見她哭得如此柔腸寸斷,一下子哭成這樣讓他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別哭。」武雋攬過她細弱的肩膀,擁她入懷。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對不對?」衛霜偎在武雋強壯的臂膀抽搐不已地控訴著。
「沒有,我沒有不喜歡你啊!」他根本就在哄一個小孩子嘛!
「你騙人!」衛霜哭得更起勁,抽搐得更厲害。
武雋輕拍著衛霜的背,柔聲道:「我沒騙人。」
「你……說謊!你從來就沒……沒說過喜……歡我,而且你……」
他怎麼樣?「我沒說出口並不表示我就不喜歡你呀!」
「可是你不肯答應我……我的要求。」想到這裡衛霜就哭得更起勁,就怕外面的人沒聽到似的,死命地放聲大哭。
武雋聽見衛霜如此大的哭聲直覺地叫糟,要是被在外面走動的人聽到還以為他堂堂一院之長在辦公室裡欺侮「弱」女子哩!
不行!要是放任她這麼肆無忌憚的嚎啕大哭,他的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毀在她的手上。「好好好,我答應你好不好,求求你別哭了。」他像在求姑奶奶似的懇求她,只想讓她趕快止住她難聽的哭聲,卻不知道自己正在涉險。
「真的?」衛霜停了哭泣,臉卻仍留戀著武雋結實厚碩的胸膛不肯抬起頭。
「真的真的……你不會再哭了吧?」只要她不哭,要他做什麼都行。
「太好了!」衛霜倏地抬起頭,頂著一張絕世的笑容,天真地直視著武雋煞黑的俊容。
「衛霜!」該死的!她根本就沒哭,瞧她臉上乾淨無比,找不到一絲一滴眼淚曾停駐她臉上的痕跡!這女人一次又一次地激怒他,讓他自豪的好脾氣漸漸地變質,變成易暴的個性。
她真的該死!
「你居然敢耍我——」
「你答應我的要求了喔!不可以反悔,反悔的是小人——」衛霜伸出手想和武雋玩勾小指頭的小孩把戲。
武雋全身僵硬,一語不發地甩門而去。
沒關係,反正他已經答應了她,諒他也沒膽反悔。
衛霜自信滿滿地嬌笑,而武雋這小子正一步步掉進危險陷阱裡。
蔚紫綾坐在梳妝鏡前仔細地「裝扮」自己,瞧她手忙腳亂地往臉上撲粉只因時間快來不及了。
「小綾,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蔚紫紗茫然不知自己的寶貝妹妹到底在搞什麼把戲,非得這麼掩飾自己的容貌不可。
「做什麼?你看了也知道我是在『化妝』啊!」
蔚紫紗背抵著梳妝檯面對蔚紫綾。
「化妝?我看你是在毀容吧!」
「隨便你怎麼說,不過你可別忘了我會這麼做,你是罪魁禍首。」蔚紫綾冷峻地瞪了蔚紫紗一眼。
「關我什麼事?」
「要不是你我會淪落到和那個膚淺的男人相親?我會需要在臉上塗上這一層比厚紙板還厚的粉來虐待自己的皮膚?要不是你和爸媽一個鼻孔出氣,不告訴我昨天去吃飯是要和人相親,我又怎麼會在找不到任何方法來逼退那男人之下用這招。」蔚紫綾繃緊神經粗嘎道。
「說來說去你只是在找替死鬼來承擔這件事而已,說了那麼多無非是想找架吵對嗎?」如果她還不清楚她這寶貝妹妹,那還有誰瞭解她。
「我沒那個閒情找你吵架,你要是想吵架就去找你那個『純情』老公吵,我沒時間理你。」她實在想不通這年頭居然還有男人會純情到當真保留「處子」之身,把第一次奉獻給自己的老婆,她到現在還懷疑她姐夫到底是不是真的處男?
「蔚紫綾!」蔚紫紗緋紅了面容,羞愧地瞪視著蔚紫綾,她一定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否則她怎麼會知道她老公很純情?其實連她自己都很意外。
「別叫了,這很光榮啊!『事實』證明你是姐夫生命裡的『第一個』女人,光榮、光榮。」蔚紫綾打上最後一層巧克力色的粉底和蕙丹紅的唇膏。「完成!」她站起身滿意的望著鏡中的自己,她將她最引以為傲的烏黑秀髮盤綰在頭頂上,她的耳上戴了一副深紫色的方形耳環,身上穿的是在路邊買的地攤貨,一件深咖啡色的上衣配上深墨綠色的圓裙,腳上穿的自然是電影裡鄉下妹最喜歡穿的涼鞋。
蔚紫紗無法相信地看著蔚紫綾,實在難以置信眼前的醜女是她最漂亮的妹妹,而且只能用一個字形容她所看見的景象——「俗」,真的是俗不可耐。「你……你真的要這樣出門?」蔚紫紗困難地吞嚥著口水。
聽蔚紫紗的口氣她就知道她的「易容術」成功了,「當然。」她不這樣出門,那她幹嗎還花費那麼多的時間
「不要行不行?」蔚紫紗哀求著蔚紫綾,希望她能打消這個念頭,要不然她們蔚家專出美女的招牌就要被她「不行!」笑話,她好不容易才「整理」出現在這個樣子,說什麼她都不願意再卸下,「和我吃飯的人都不覺得丟臉了,你怕個什麼勁?又不是你要和我吃飯。」
「話是沒錯,可是……」
「既然沒錯那就對啦!」蔚紫綾現在才發現她忘了最重要的東西——眼鏡。
一副深褐色的粗框橢圓形眼鏡。
她將眼鏡戴上,再度整視一番,滿意沒有漏掉任何東西後,她抓起桌上的皮包走出房間。
蔚紫紗跟在她的後面,仍然好言規勸她是否能打消她想以現在這個面目示人的念頭。「你把妝擦掉好不好?……或者是擦掉一層就好了。」蔚紫紗看著蔚紫綾仍然不為所動,又努力出擊,「要不然……把頭發放下來也可以好不好?」
蔚紫綾將蔚紫紗的要求拋諸腦後,快速地下樓,害得蔚紫紗也跟著她跑下樓,「紫綾——」
坐在客廳裡的蔚家二老一看見蔚紫紗和蔚紫綾兩人跑著下樓,心驚膽跳地叫著:「紫紗——別跑了。」
「爸、媽,你們看紫綾啦!她是存心想把人嚇跑,看她化的是什麼妝、穿的是哪國的衣服——」蔚紫紗惱怒地大叫。
「紫紗,你有身孕了還在樓梯上跑,要是動到了胎氣那還得了。」蔚母焦急地跑過去扶住蔚紫紗,雖然只有三個月的身孕,但還是大意不得。
「紫綾……」蔚父警告著蔚紫綾。
「你們別管我行不行?難道我在這個家連穿個衣服、化個妝都沒自由可言?」蔚紫綾惱恨不已。
「那你就非得把自己打扮成這樣?難道做媽的把你生成那樣你還不滿意?」蔚母傷心地徐緩問著。
「這只是暫時而已嘛!我又沒有天天這樣,偶爾一兩天有什麼關係?」蔚紫綾望了眼牆上的掛鐘。
「偶爾一兩天?」蔚父別具深意地睨著蔚紫綾。
「好嘛!是連續兩天行不行?別這麼斤斤計較,誰叫你們介紹了個油嘴滑舌、超級膚淺的人給我。」蔚紫綾不滿地嘟著嘴。
「不會啊!」蔚母倒是挺喜歡藍駱的。
「不會?!那就是你們的眼睛有問題,他真的不是普通的討人厭。」
「藍駱哪裡討人厭了,我倒覺得他為人斯文又有禮貌,而且事業有成。我不相信你還能找得到比他更好的男人,把他介紹給你是覺得你各方面條件和他都挺相配的,所以才幫你安排了這次的相親!」蔚父頗不贊同蔚紫綾的話,藍駱是他見過最得他心的人,他一向看人很準,他相信藍駱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
「爸!你言下之意是認為那個『藍先生』的條件我比不上,而且因為我沒人要,所以才千辛萬苦地安排昨天的相親,而且介紹我和他相親你還覺得很丟臉?!」蔚紫綾不可思議地大叫。
她實在不敢相信她的父親居然那麼看低她,她更不敢相信她父親竟那麼喜歡藍駱,甚至喜歡到寧願拿她和他交換!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所以你還是把臉上的妝擦掉恢復你原來的面貌,再把你身上那堆垃圾衣服換掉,否則你更不能和他相比。」蔚父是存心要氣死蔚紫綾。
「不、絕不、Never!」蔚紫綾氣紅了雙頰,忿忿地揮動雙手在她父親的面前打了個大叉叉。
「隨便你,反正你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哪天你讓他跑了才來找我們哭訴、想辦法,別怪我們不顧親情不幫你。」看她玩什麼把戲。
「哼!笑話,我會找你們哭訴、求救?只有別人找我的分,要我找你們?做夢!」蔚紫綾滿嘴誑語。
「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講的話。」
「我當然會記住,我還會把它記在我的日記裡來提醒我自己你們荒謬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蔚紫綾驕傲地甩頭而去。
「老伴——」
「老爸——」
蔚家的女人實在看不過去蔚父的做法,任誰都知道蔚紫綾的脾氣是多麼的拗,如果當真發生了事情恐怕她是誰也不會去求,寧願將事情埋在心底自己一個人默默去想辦法或承擔,不可能會去求誰的。
「沒事的,等著辦喜事好了。」蔚父倒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一點也不緊張她們所擔心的事。
「要是真如你所想的那樣就好,只怕我們要辦喜事還早得很,先別預言得那麼早,世事難預料。」蔚母也不想潑她親愛的老公太多冷水,但是依她對她女兒的瞭解,事情沒那麼順利。
「我也是這麼覺得。」蔚紫紗贊成地附和著。
「安啦!」蔚父輕鬆自若地揮了揮手。
「我可不敢想。」蔚母可沒那麼有信心,她才不相信她那寶貝女兒會那麼容易就「棄械投降」。
所以,蔚家似乎只有蔚父看好蔚紫綾會拜倒在藍駱的西裝褲之下,獨排眾議地相信藍駱一定能夠收服蔚紫綾這刁蠻又好強的女人。
她是故意遲到。
為了報昨天相親的仇,她是故意遲到讓藍駱枯等,讓他知道等人的痛苦跟無聊。昨天的相親他可以因為塞車的理由讓她們一干人等了個把個鐘頭,憑什麼她就不能因為「裝扮」自己的理由而遲到個半小時?顯然他把大男人沙文豬主義的思想吸收得很徹底,否則他現在也不會因為她的遲到而氣得差點沒跳腳。
「叫東西吃吧!」藍駱冷峻著一張臉,口氣顯得粗暴了許多。
原本他就已經很心不甘情不願地約她一起吃飯,沒想到她大小姐竟讓他呆呆地坐在餐廳裡枯等半個多小時,而且還一句抱歉的話都沒有,這怎麼能讓他不冒火。
現在他只希望這頓食不知味的餐會能早早結束。
蔚紫綾一口氣叫了許多東西,她是餓慘了。
今天一整天只吃了午餐那一頓,肚子現在已是空空如也了。
他實在很懷疑她的食量真的有那麼驚人嗎?「你點那麼多吃得完嗎?」
「吃不完我叫那麼多做什麼?」蔚紫綾用著冰冷、低粗的聲音說著。
他只是稍稍表示點關心之情,瞧她那是什麼態度,他可不記得他有欠她錢,幹嗎沒事老擺著一張晚娘臉給他看,她以為他很樂意和她一起吃飯嗎?
藍駱悻悻地聳肩,「只是問問,沒別的意思。」他何必自討沒趣地關心她,她撐死是她家的事,沒事那麼雞婆做什麼。
餐廳裡傳來Piaflo悠揚琴韻和刀叉相擊的金屬聲,在享受美食之時還能聆聽如此優美的音樂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藍酪和蔚紫綾彼此低下頭克盡職守地想解決面前的食物,兩人都不願和對方再多進一步的談話、聊天,氣氛明顯地凝結成霜,只需輕輕一敲便會讓凝結在他們之間的那層薄冰徹底破碎。
「呃——聽說你打官司從沒輸過?」
蔚紫綾頭抬也不抬一下,只是用眼角睨著藍駱,「是我的運氣太好,遇到的對手都是些連法律條文都搞不清楚的白癡。」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她父親嚼的舌根,愛現。
瞧她多自負的口氣!「喔?」
「那些人連憲法增修條文裡有哪些條款都不知道,只會叫助手把文件、資料整理出來,自己連看都不看就想在法庭裡出奇致勝。」蔚紫綾極度不屑地嗤哼,「全是飯桶。」
她是他所見過最自負又自傲的女人,他還沒遇過能凌駕在她之上的。「那你一定很清楚囉?」藍駱譏誚地看著她,頗有試探的意味。
「清楚。不過,別想我會在吃飯的時候把增修條文一字不漏地全數背出。我還想照顧我可憐的胃,不想讓它提早得胃潰瘍。」蔚紫綾捲起義大利麵條,大大地一口塞進嘴裡,一點也不淑女,可以說是用狼吞虎嚥的方式進食。看在吃飯一向斯文的藍駱眼裡實在有點刺眼,恨不得讓她消失在他眼前,免得影響他的食慾。
藍駱皺了眉頭拿起桌上的玻璃杯,不疾不徐地喝了口冰開水來降低刺激,「憲法增修條文有幾條?」
「別問我。」
「好,問你個最簡單的問題,增修條文是在何時完成?」他還不死心,非得查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
「說了別問我你是聽不懂嗎?能不能安靜地讓我吃完我的晚餐?」蔚紫綾不悅地阻止藍駱的問題,「你沒聽過『吃飯皇帝大』嗎?一直講個不停很倒人胃口耶!」
「我只是想考驗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憲法增修條文而已,問這些問題會倒你的胃口我倒是沒料到。」藍駱眸底蒙上一片陰霾。
「那你現在知道了吧!可否請你閉緊你的嘴安靜地吃完這一餐?」她的口氣一點也不客氣,活像是人家的老姐一樣教訓著他。
藍駱喚來侍者倒滿一整杯的冰水,一口仰盡藉以宣洩滿腔怒氣。
他如果不快速澆熄心中的熊熊怒火,難保他不會把她轟出餐廳。
他們兩個根本就不能相處在一起嘛!為什麼還要把他和這個醜女扯在一塊?她實在是個難以相處的女人,自傲、嬌縱、冰冷、無趣,所有大女人的特質她全包了。
長得醜也就算了,個性還那麼不好,她真的該因為自己一身不如人的缺點而一頭撞牆自了餘生,免得危害到她四周無辜的人……比如他。
蔚紫綾順利解決面前的意大利面,開始著手另一盤的魚排,完全把藍駱當成隱形人般,無視於他投射過來鄙棄的眼神,自顧自地動起刀叉。
她如果真在意他的存在,恐怕她現在會連一口食物也吃不下去,因為看到他就倒胃,吐都吐飽了還吃什麼?
所以,她把眼前的俊男看成是顆戴了蟑螂帽的大西瓜,而她生平最痛恨蟑螂,她恨不得一腳踩死它,就像她想一手擊斃他一樣欲除之而後快。
小惠曾和她談過,如果你恨一個人恨之入骨,表示你非常在意那個人,否則你根本就會當他是隱形人,甩都不會想甩對方一眼……
她會在意他?!除非狗會爬樹、貓會游泳、大象會跳探戈,否則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她還沒自虐到去在意他。
藍駱瞧著蔚紫綾,「你知道你的髮色很黑、很漂亮嗎?」
「是嗎?不覺得。」
「你的頭髮黑得會發亮。」或許這是她全身上下惟一一樣可取的優點。
「多謝你的誇獎。」她的口氣可一點也聽不出來是在道謝,反倒像在控訴他的雞婆讚美。
「你為什麼不把頭發放下來呢?我想你的發長肯定已經到腰部了吧!」不知怎麼地,他就是沒法克制自己的嘴巴,明明討厭她又想和她說話,被她用冰冷的語氣回著也還想和她談話,他的基因裡一定藏有隱性的自虐因子,否則他實在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
「沒那個必要。」笑話,她要是把頭髮給放下來,那她花那麼多時間化這個妝的作用不就前功盡棄了?她最引以為傲的烏黑秀髮一直是她的最愛,怎能那麼輕易就示人,尤其是在她討厭的人面前更是不可能把頭發放下來。
「Why?」他不能理解。
「ILikeit!」
「AllRight。」藍駱不再自討沒趣地「建議」她把頭發放下來,省得又招惹來一頓不必要的排頭吃。她想維持她現在這副醜模樣那自己就別管她,反正到最後可憐的是她的男友和以後的丈夫而已,他這個外人幹嗎那麼多事,他又不娶她又不做她的男朋友,那麼好心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