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際,亮麗的艷陽照耀著平靜無波的溪水,水面閃爍粼粼波光。
滎國城外的溧水邊,一名纖秀的長髮少年全身赤裸地浸在冰涼的溪水中,深邃眸子遠眺秀麗的山光水色,陽光曬得他露出水面的肌膚發燙,沾了水珠的俊容卻露出憂慮的神色。
他的手緊握著頸上懸掛的一串玉墜,仔細凝望玉面上精緻的雕刻。
豐颻停留在滎國已經兩年。自從被滎姬留下後,他成了伺候她的侍女,成天悶在宮室內。
今日天氣晴朗,日光燦燦,滎姬帶著一群侍女到城外賞花、遊玩,他總算逮到機會喘口氣。
豐颻今年已經十五歲,逐漸遠離少年的身形,長成了男子結實的軀幹。他心知自己不可能永遠扮成女人,繼續待在此處遲早會被拆穿,到時候可能他還沒機會報仇雪恨,就先死在滎國了。
如果要逃,此刻就是最好的時機,溧水距離滎國邊境不遠,等其他人發現他失蹤,他已經逃到了另一個國家……
無聲無息地,一抹纖細的身影來到溪水邊。
滎姬身著華麗衣裳,臉頰嫣紅,唇畔含笑,純真眸子興致盎然地凝望眼前秀麗的山光水色。
她平時身處戒備森嚴的宮廷,難得有機會能到宮外遊玩,悄悄擺脫身邊的侍女和侍衛,獨自來到溧水邊。
風兒吹動她的裙擺,吹起她頰邊烏黑的髮絲,吹來遠處淡淡的花香,她宛若一隻飛出籠外的鳥兒,盡情地展翅。
人人羨慕她高高在上,集父君寵愛於一身,卻不知她內心憧憬的,只是無拘無束的生活。
繁複的宮中規矩,無時不刻緊跟身旁的侍女、侍衛,高牆遮擋了她渴慕自由呼吸的奢想,只有在這短暫的時分,還給她沒有束縛的輕鬆。
滎姬驀然停下腳步,岸邊的一襲藕色衣衫引起她的注意。她好奇地上前低身撿起衣物,抬起頭,望見溪中少年的身影。
他的裸體沐浴在陽光下,肌膚閃爍古銅色澤,滎姬原本想轉開眼,卻被那熟悉的身影所吸引,忍不住再回頭仔細看清他的模樣。
她的呼吸愈來愈急促,不敢置信眼前所見,少年竟是她留下的舞者豐颻!「她」竟然是個男子!
滎姬手中的衣物落下,豐颻聞聲回望,發現不知何時滎姬就站在溪水邊凝視他,眼神充滿震驚。
四目相對,時間凝滯,週遭的空氣變得冷颼颼,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兩人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豐颻屏氣凝神,身體動也不動。
滎姬眼中除了驚訝,還揉合了其它複雜的情緒。
不論是誰揭穿了真相的面紗,預告的都是兩人即將的分離……
「她」不過是一名舞者,又有什麼好捨不得?但「她」卻是她生命中第一個堅持留在身邊的人,只是怎麼也料不到,她的堅持從一開始就錯了,她錯在不該為「她」著迷、被「她」蠱惑,甚至為了可能被拆穿的事情感到悲傷……
「郡主!郡主!」
僵持的氣氛中,隱隱約約的,不遠處傳來侍女尋人的呼喚聲。滎姬從驚愣中清醒,低聲且急迫地說:「快上來穿上衣服!」
豐颻怔愣,意外她竟不打算揭穿他的真實身份;在她的催促下,他匆忙上岸穿衣。
滎姬頭一回清楚見著男子赤裸的軀體,那一瞬,她趕緊轉過身,俏臉燥熱,染上一抹羞紅。
他一邊穿衣,眼眸偷覷著滎姬嬌小的背影,發現她一對纖巧的耳朵都紅透了。
滎姬自始至終什麼也沒說,即使回到宮內,一切照舊如常,留給豐颻滿腹的疑竇。
他不明白,她為何要替他隱瞞。為什麼?
他也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何不趁機逃跑?
繼續留下,豈不等於把性命交到滎姬手上,任由她處置?
夏日已近尾端,豐颻駐足宮廊,傾聽颯爽的南風吹拂過庭園,騷動的心情似乎再也壓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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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來了……
沈羽菁從床上清醒,雙眼瞪著宿舍的天花板,下鋪的學姐美君睡得正熟,還發出均勻的呼息聲,在靜謐的夜半聽起來格外清晰。
現在幾點了?
她看了眼床頭鬧鐘,深夜一點多……
竟然又夢到那名俊秀少年,這回還出現一個外貌秀麗端莊的古代少女,從她渾身高貴的氣質判斷,似乎是某國的公主或郡主,他們之間流動著曖昧迷離的氣氛,令她胸口悶悶的,莫名感覺有點痛……
沈羽菁深深吐一口氣。好煩!難道又是那塊古玉搞的鬼?
她煩悶地從床上坐起身,拿出用絲巾仔細包裹好、藏在枕頭底下的龍形玉珮。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著這塊古玉,且隨身攜帶。不只因為害怕被別人發現,也直覺這塊玉對她很重要,必須珍藏好;她說不出原因,那種感覺就好像烙印在她的靈魂中,無須理由。
她打開絲巾,玉面上似血跡的紅點微微發光,一明一滅閃爍著,在黑暗的房間中顯得異常詭譎。
沈羽菁看著玉珮發愣,覺得愈來愈無法解釋自己的經歷。
自從撿到這塊古玉後,週遭似乎有些事情起了變化,而且是她無法掌握、控制的,而她也只能任由這些事情暗地裡進行,影響她的生活。
「你到底想讓我知道什麼?」
她輕柔地撫摸手中的玉珮,喃喃低語。玉珮的光芒逐漸消失,恢復成往常一般,安靜地躺在她手掌上。
乾脆明天回西安後,再偷偷地把它放回墓地裡,假裝是自己剛剛發現,然後交給教授,就這樣甩掉它……
沈羽菁努力思索可以擺脫這一切詭異事件的可能性,不過,她內心卻同時有另一股強烈的反對力量阻止她這麼做。最後的結論是,她棄械投降了。
她沒辦法丟下「它」不管,不管自己身上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不管好或壞,她只清楚知道拋棄「它」就等同割下她的心頭肉一樣。她想好好守護住這塊玉珮,直到她能把一切疑惑解開。
此刻,沈羽菁毫無睡意,清楚自己再躺下去也無法入睡,乾脆下床,換好外出服,認命地把玉珮帶在身上。
她悄聲離開宿舍,決定騎腳踏車到外頭溜躂,總比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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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近三點,葉競宇定出酒吧,同來的朋友克裡斯早已勾著一名艷麗高挑的女子,得意洋洋地先一步離開。
克裡斯來自香港,專門轉手一些稀奇古怪的物品,從中抽取佣金過活,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葉競宇就是靠他的介紹才買到那塊鳳形古玉。今晚兩人難得聚會,葉競宇主動提起自己奇異的夢境以及懷疑可能有另一塊古玉的存在,克裡斯也答應幫他打聽,注意市場上是否有流傳那塊玉。
「就算真的有那塊玉珮,你真的很想要?」克裡斯彷彿在試探他,眼神閃動光芒。
「我要。」葉競宇抽著菸,眼神迷濛,口氣篤定:「不管花多少代價、什麼手段,我都要定了。」
「那塊玉真有這麼高的價值?」
克裡斯經手過的珍奇瑰寶不少,古玉雖然值錢,但對於像葉競宇這般的高級收藏家,應該還有另一層意義存在。
葉競宇思索著該怎麼回答。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能找到另一塊玉珮……只是一種感覺,我覺得我一定要找到『它』,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我一定要找到。」
克裡斯用一種很不可思議的眼光看他。
「競宇,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在戀愛?」他調侃地說。
葉競宇笑了出來,眨眨眼睛。
「也許你猜對了。」他這般回應。
談笑間,時間很快流逝,克裡斯跟美艷女子離開酒吧後,雖然也有不少姿色頗佳的女人前來搭訕,但葉競宇今晚卻沒什麼心情玩一場短暫的男歡女愛,尤其明天還得搭飛機去日本。
他走出酒吧後,獨自在深夜的北京街道上閒晃。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沒有回飯店休息的慾望,也沒有特定想去的地方,只是憑著直覺往前走,想轉彎就轉彎,想過馬路就過馬路。自從離開學校出了社會,他已經好久沒能這麼率性地走自己想走的路了。
他的人生看在別人眼中算是順暢吧。
家境富裕,從小到大念一流的私立學校,從沒為課業成績煩惱過,更是情場得意,事業順利,活到至今三十歲,他幾乎沒經歷過什麼挫折。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想,他的生長環境也給了他過多的限制跟壓力,他的選擇其實不多,也曾經因為現實考量而放棄過可能的幸福,偏偏想找人傾吐苦水時,還會被當成發無聊牢騷。這樣說起來,他真的算幸運嗎?
今晚的心情好像特別有感而發,竟然感傷了起來。葉競宇自嘲一笑,在路邊停下,手掏向西裝口袋,他突然想抽根菸。
然而,他才剛拿出口袋裡的菸跟打火機,沒想到角落驀地竄出一個瘦小的黑影撞上他。
「對不起。」衣衫破爛的少年驚惶地看他一眼,匆匆說了聲抱歉,隨即跑掉。
葉競宇看他匆忙的模樣,立刻警覺地摸了下口袋,shit!皮夾果然被摸走了。
「嘿,站住!」
他立刻邁開腳步,想追上那少年。皮夾內有些重要證件,他明天就要離開中國,不想因此而耽擱行程。
扒手少年相當熟悉這區域的大小巷弄,小小的個兒四處鑽動,葉競宇如果不加快速度,一下子就會失去他的蹤影。
葉競宇追得滿頭大汗,那人影卻像是從地球上蒸發掉了似。他不由得加快腳步,當他跑出一條小巷子時,一輛腳踏車正從馬路右側過來——
「啊呀,好痛!」
葉競宇沒追到人,倒是撞到一輛行進中的腳踏車,女車主驚叫一聲,立刻跌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暗夜中,葉競宇原本只顧著追小偷,沒注意到女車主的相貌,直到這一刻,他瞥了她一眼,怔愣住,竟然又是——
沈羽菁怎麼也想不到,這麼晚出來騎腳踏車也會出「車禍」,而且還是從巷子裡突然跑出來,簡直像是專門要給她撞似的。正想破口大罵,卻在見到對方臉孔的瞬間,嘴巴張大——
「是你!」
「又是你!」
兩人同時出聲,互相伸手指著對方,兩張臉孔同時夾雜著驚愕與驚喜。一次又一次巧合的碰面,是否串起了命運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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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在追扒手,我還以為是哪個不要命的蠢蛋,自己來撞車。」沈羽菁笑著調侃身邊的男伴。
「幸好你騎的是腳踏車,要是機車的話,我就要進醫院了。」葉競宇摸摸胸口,臉上裝出餘悸猶存的表情。
「欸,搞清楚,是你的錯喔。」沈羽菁立刻撇清責任。
「是,我知道,是我自己去撞你的。」葉競宇根本不打算追究,身上只有點小擦傷,他毫不在意。
何況,如果不是這一撞,他也沒機會再次遇見她,或許還得感謝那名小扒手的促成。
雖然遺失證件的確惱人,但能因此與她重逢的喜悅已經掩蓋掉了心裡的不快,只是苦了被吵醒的小林,希望他可別在背後詛咒他這個老闆。
沈羽苦笑得很開心。雖然腳踏車有點磨損,手臂上也有些擦傷,卻都比不上可以跟他再度邂逅的欣喜。
她真的沒想到竟然還會在北京碰見他。這一次,就算天塌下來或是大地震來襲,都要先問到他的電話再離開。
兩人此時正坐在葉競宇住的飯店內大廳的沙發上聊天,四周靜謐,只除了他們愉快的聲音。
洋溢的氣氛是意外相逢的驚喜,還有那種無法解釋、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想我們是不是上輩子欠彼此不少錢,才會老是碰在一起?」沈羽菁年輕俏麗的臉上閃現一抹調皮的神色,在葉競宇眼中顯得很迷人。
「不如說是前世相戀、卻沒結果的情人,所以不放棄今生再在一起?」
葉競宇順著她的話接下去,不過很快地他又聳聳肩膀,坦承道:「其實我不信前世今生,我不信人跟人的相遇是天注定,我比較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人可以為自己創造機會。」
他臉上自信滿滿的表情很令沈羽菁心動。她喜歡他身上的氣息,不是古龍水的時尚味道,而是一種淳厚的純男性氣味。
「你……有沒有女朋友?」這一回她直接問重點,可不想再像前兩次一樣因為錯過而扼腕。
葉競宇因她直爽的問話而有點意外,但隨即搖搖頭說:「沒有,我正在找尋我的Ms.Right。」
「真的?」
沈羽菁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欣喜,眼睛發亮。「我也剛好在找尋我的Mr.Right,現在我們更有緣了。」
葉競宇望著她直率真誠的眼眸,心情頓時有些複雜,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發展。
依照以往他跟女人交往的模式,彼此看對眼了就是熱吻,然後不多廢話的直接上床。
他從沒認真談過戀愛,跟任何一個女人從來不曾超過一個月以上的「長期」關係,因為他不喜歡被束縛,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值得他為她放棄自由……
但此刻,他心裡卻很迷惘,不知道該怎麼對待眼前的女子。
他可以誘惑她,反正他早就在飯店訂了房間,可以立刻帶她上去,享受和她的美妙肉體交歡,然後隔天醒來,大家各過各的生活,誰也不干涉誰。
但是,他心裡卻強烈地拒絕這種想法。他不想跟她上過床後就變成陌生人,他想要的是更親密、更持久的交往……
這念頭蹦出的瞬間,就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簡直嚇壞了!
他到底在想什麼?他根本不認識她,就已經想跟她認真地發展感情?實在太荒謬了,這根本不是他的個性!
或許,過去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他,他一直在等待她的出現,他願意為她成為一個對感情忠實的男人,只為她付出全部,因為她就是他的Ms.Right。
沈羽菁坐在沙發上等了老半天,她以為葉競宇會說一些話來繼續維持熱烈的氣氛,或者對她表達一些好感,然後她就可以順勢要到他的電話,接著……會發生什麼事情都有可能,但他卻沉默,且露出煩惱的表情。
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她自作多情?其實他對她根本沒意思?
沈羽菁大驚!不行,先搶先贏,她已經好久沒對男人心動了,絕不能讓他輕易跑掉。
「你有沒有筆?」
她鼓起勇氣打破沉默。現代女人臉皮要厚一點,倒追不羞恥,讓心動的男人落跑才可恥。
聽到她的聲音,葉競宇驀然回神,霎時發現自己竟然在發呆,心裡頓時覺得不好意思,這還是頭一回他在女人面前失態。
他遞給她一枝鋼筆,她接過後,迅速拉來他的右手,打開他的手掌心,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跟電郵。
寫完後,她將鋼筆還他。
「你剛才說,你覺得人不應該只等待命運的安排,應該為自己創造機會,我也有同感。」
葉競宇望著掌心上娟秀的字體,以及她眼中朗朗的笑意;他無從拒絕這美麗的安排,與她的相遇或許真是他人生自由的終結,他卻甘之如飴。
他柔聲說:「名字,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
「名字?」她想了一下,說:「叫我Anna。」即使對他有好感,還是小心為妙,她說出自己的英文名字。
「Anna?」
「嗯,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她反問。
他揚了揚眉毛,說:「既然你是Anna,那我就當king吧。」
沈羽菁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說:「好冷的笑話。」
接著她掏出手機,開心地說:「國王,給我你的電話號碼,也許哪天我半夜睡不著覺想罵人,可以call你呀。」
「隨時歡迎。」
他微笑,說出自己的電話號碼。沈羽菁輸入之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拉住他。
「我的手機可以照相,我們一起拍個照,怎麼樣?願意嗎?」
她的眼神充滿期待,而他不想拒絕。
「我的榮幸。」他說。
得到應允,沈羽菁大方地起身,走過去跟他擠同一張沙發。
她手拿照相手機,兩人一起對著鏡頭擺pose,有時一起乖乖正襟危坐,有時一起調皮扮鬼臉,嘻笑的聲音甚至引來飯店服務生的提醒。
親密的肢體接觸並未讓兩人感到不自在,反而有一種熟悉的自然……只是,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代表著他們即將分離。
沈羽菁的腳踏車就停在飯店外頭的人行道上,葉競宇陪她一道,她騎上車,望著眼前風度翩翩的男人。
最終,她仍不知道他真正的姓名,甚至他的職業,但她並不在意;她對他的瞭解雖那麼少,卻彷彿有一種認識了他一輩子般的熟悉。
不知道她身上被施了什麼神奇魔力,竟令她對他如此執著、如此深信、如此依戀?他們之間甚至連一個吻都沒有……
「你今天還會待在北京?」她輕聲問。
他搖頭。
「我要去日本談生意,之後就回美國,應該有一陣子不會來中國。」
她臉上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這麼說來,他們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見不到面。相隔兩地的感情總是特別脆弱,更何況他們之間的關係薄弱到連好朋友都算不上。
「要call我喔!」臨走前,沈羽菁不捨地說,騎車的身影逐漸隱沒在晨曦照射的街道上。
時間匆匆過去,天色微微發亮,北京的清晨已經到來,路上逐漸出現人潮,葉競宇一整晚沒睡覺,卻絲毫不覺得疲累。
他的眼睛一直追隨著沈羽菁離去的影子,直到她完全消失。
他們之間甚至連一個吻都沒有,他卻對她戀戀不忘、情難自抑,這是前所未有的情形,他覺得自己正像個小孩一樣慌張,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她身上的氣息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她的眼睫、她的臉頰、她的唇畔、她的笑靨……她的一切都讓他眷戀,讓他想念。
也許他不信命運,卻無從解釋從她眼中看見的自己,內心的感動像是思念了數千年,跨越了數千年的時空終於與她相會。
因為認了真,所以才害怕失去,這或許正是他以前處理感情總是雲淡風輕的原因吧,但現在他已經失去控制的能力。
他不希望跟她的關係只需要一陣風吹過即消失殆盡,他希望的是更實在、能握在掌中讓自己安心的關係。
葉競宇望著手掌上她留下的字跡,覺得每一回和她道別,都會讓他悵然若失,彷彿往後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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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回西安的飛機上,沈羽菁精神不濟,頻頻打盹;坐在她身旁的美君卻不打算讓她好眠,拚命騷擾她。
「沈羽菁,坦白從寬,說!昨晚你半夜溜出宿舍到底做了什麼壞事?」美君咄咄逼人的問。
「什麼……」沈羽菁迷迷糊糊呢喃,突然被吵醒,頭腦一時不大清楚。
「告訴我!」
美君一張大餅臉湊近她,那表情就像個探人隱私的狗仔隊記者。「整個晚上都沒回來,是不是有艷遇啊?」
會意過來美君到底想知道什麼,沈羽菁揉揉眼睛,心想該怎麼敷衍過去。
「這個嘛……」
「不說?」美君瞇起眼睛。「不說我就……」
她作勢傾身向坐在前座的郭華教授,一副想當爪耙子的模樣。沈羽菁沒轍,趕緊拉住她。
「好啦好啦。」真受不了,這麼喜歡聽八卦喔。
「快說,你最近有點怪怪的。」達成目的,美君露出可愛的笑臉。
「喏,給你看,昨晚的艷遇。」
沈羽菁把手機遞給她,秀出葉競宇的照片,一邊解釋昨晚的遭遇,美君一看照片,立刻驚為天人。
「天哪,真的好帥!」
她望著合照中那張眉目俊朗、英氣逼人的帥哥,羨慕到想流口水,為什麼那個帥哥不來找她撞車?
「他叫什麼名字?」美君興致勃勃追問。
沈羽菁轉了下眼珠子。「國王。」
美君愣住。「啊?什麼?國王?」
「因為我是安娜嘛。」沈羽菁吊兒郎當的聳聳肩,美君臉上出現三條黑線。
「沈羽菁,很冷耶。」受不了的冷。
「呵呵……」她當然知道啦。
「他做什麼的?」
「不知道。」這個,沈羽菁也不隱瞞。「我只知道他好像來中國談生意,應該是商人,不曉得做哪一行。」
美君的兩道黑眉毛幾乎要擠在一起了。
「沈羽菁,你跟這個男人混了一整晚,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做什麼工作,你到底在幹嘛?」難道乾瞪眼一整晚?
「就天馬行空聊嘛,反正我也不是很care他是做什麼的,可能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也說不定。」如果結果真是這樣,她一定會很後悔沒強拉他去開房間。
美君摸摸自己的嘴唇,試探地問:「有接吻嗎?」
沈羽菁搖頭,美君翻白眼。可想而知,那也就沒「更進一步」了,真是暴殄天物的笨女人。
「總有留電話吧?」
沈羽菁點頭。「早就輸進手機裡了。」
這下美君總算樂了。
「順便給我一份。」她想打開手機的通訊錄,沈羽菁一把搶回手機。
「給你幹嘛?」
美君歎息。
「親愛的學妹,我身為你的好學姐、好姐妹,是擔心你的安危,害伯你被男人的外表給騙了,到時候克制不住去一夜情,染上性病、愛滋病,到時我可以幫你跟這個男人討回公道。」
「好學姐、好姐妹,我太感激了,不過依照優質男人的比率太低這點,為兔日後反目成仇,就算是最好的朋友都要提防的,對不住了。」
「沈羽菁,我是你學姐!」
沈羽菁趕緊閉眼睛假寐,當作沒聽到美君的威脅。
開玩笑!她都沒把握追到他了,怎麼可能給自己多製造一個情敵?不行不行!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跟他在街上偶遇?
想著他,她真的在睡夢中作了個短暫的美夢……
而另一架飛往日本東京的飛機上,有個男人正陷入跟沈羽菁同樣的沉思……
葉競宇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凝望窗外靜謐晴朗的天空,心思卻想著Anna秀麗的眉目,即使秘書小林不斷在他耳邊報告關於日本雕刻家山本映見的最新消息,他卻一丁點都沒聽進去。
小林察覺到老闆的恍惚,乾脆放下手邊的資料,暗忖老闆最近的狀況似乎愈來愈怪異。以前老闆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專心一致,現在卻老是分神,眼神縹緲,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館長,你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小林忍不住問。
突然在深夜把他叫醒,緊急協調辦理一些重要證件,害他差點急白頭髮。
葉競宇回神,口氣淡然地說:「我不是已經解釋過了,我遇到小偷。」
「小偷?難道連心也被偷走?」
小林難得會調侃老闆。葉競宇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小林說的沒錯,他是連心也一起被偷走了。
每回見到Anna,總讓他有種很奇特的感覺,像是久別重逢的懷念。不過,仔細想想,其實他們也不過才見了三次面,會有這種感覺實在很詭異。但兩個人能在短短幾天內連續碰面,該說是偶然?是巧合?或者真是命中注定?
他拿出放在西裝內袋的黑盒子,打開盒蓋,凝睇盒中青白色的鳳玉。一切就是從這塊玉開始,難道是這塊玉牽引了兩人的緣分?
這將是什麼樣的緣分?是否會有結果?
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否也在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