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就被六王爺從溫暖的被窩裡挖出來,睡眼惺忪地由著他給自己梳洗更衣兼摸摸弄弄,不知是習慣了還是剛睡起來腦子不清醒,被吃了諸多豆腐也懶得計較一句,倒讓那人趁了心去,當著滿院子垂手肅立的婢奴僕役,把他一路抱上馬車。
被他這麼一鬧騰也顧不得補眠了,吃了點心,莫憬玄抱著手爐,沒精打采地坐在窗邊,瞌睡蟲一隻又一隻往外冒。
哈欠,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好生單調,顛簸的車廂像搖籃一樣,搖得他眼皮直打架。
「困了?」李滄瀾將他攬靠在自己肩上,柔聲道,「睡一下,時候還早。」
他又打了個哈欠,實在是熬不住了,枕在那人肩上。「去哪?」
「皇陵。」隨著語聲起伏,肩膀微微顫動,加速了催眠進程。「今天陛下帶王族子弟、文武百官去皇陵祭祖。」
「哦……」莫憬玄抬起臉,雙眼半開半閉,又問:「那你呢?」可沒忘了這人位高權重,怎麼也得去露露臉的。
李滄瀾輕笑著捏了捏他的後頸,像逗弄一隻倒毛的貓,道:「我在這裡,給你當枕頭。」
莫憬玄冷哼一聲,心裡卻浮上陣陣暖意,撥開他的手,乾脆放平身體枕在他腿上,喃喃道:「稀罕麼?皮糙肉硬的……」
尾音剛落,人就已沉入黑甜鄉,李滄瀾扯過毯子幫他蓋上,指尖輕觸那溫潤柔軟的薄唇,低語道:「睡得這麼沉,不怕本王把你拉出去賣掉麼?」
莫憬玄動也不動,呼吸依舊平緩綿長。
手指仍不放心地滑下去,拂過某個穴位,膝上的人立時睡成死豬一頭,雷劈都不會醒。
拍手讓馬車停下,喚何公公到近前,問道:「那孩子呢?」
「回王爺,在後面車子裡,老奴這就去把他帶來。」何公公彎身一躬,不一會兒引來個清清瘦瘦的少年,李滄瀾掃了他一眼,臉上浮起笑意。「可真是像!」
那少年十五六歲模樣,身體纖弱,臉色蒼白,五官卻俊俏伶俐,一雙漆黑的眸子猶猶豫豫地定地李滄瀾鞋子上。
「叫什麼名字?」李滄瀾問。
少年顫著聲音答道:「回王爺,小的姓白,單名一個月字。」
「做什麼營生的?」
「回王爺,在城東李員外家打雜,前日才被何大人贖身。」白月見他臉色平和,膽子也大了些,靈動的雙眼時不時瞟在莫憬玄身上,貪看著對方清雅如蓮的睡容,一時竟有些失神,直到對上六王爺凌厲帶著怒意的雙眸,才縮著脖子垂下眼去,心裡暗叫小命休矣。
李滄瀾瞇起眼,冷哼:「雖不乖巧,倒還識趣。」
何公公彎腰上前,笑道:「小奴才欠管教,事畢了,做了便是。」
李滄瀾好笑地看著白月一臉懵懂,顯然還未意識到大禍已臨頭,愚笨得有幾分可愛,便一揮手道:「留著,日後還用得著。」
「遵命。」何公公呼了一聲,拉著白月退下,而後者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在鬼門關上繞了一圈。
***
「劉將軍還是老樣子啊……沈大人頭髮快掉沒了……唔……王丞相肚子更大了……咦,四王爺怎麼帶了兩個熊貓眼?」
到了皇陵,弄醒莫憬玄,看他扒著窗子對朝裡達官貴人品頭論足,原本也是湊在一邊看笑話的,後來聽見自己四哥都被取笑了,李滄瀾搖搖頭,塞給他一塊桂花酥,讓他多吃少開口。
「你不去?」莫憬玄鼓著兩個腮幫子猛嚼,吃得毫無形象可言,口齒不清道:「六王爺天仙化人,一下場保證艷冠群芳。」
滿朝文武沒幾個中看的,越發襯托得身邊這位英俊瀟灑。卓然出眾。
狼爪又伸了過來,李滄瀾笑得不懷好意道:「如此賞識,真教夫君我感動啊!怎捨得離開佳人半步?」
莫憬玄拍開他的手,倒了杯茶捧著,斜眼看他:「是怕我跑掉麼?」
馬車停在甬路十丈外,與列隊前行的官員隔開好大一段距離,再加上車下裡三層外三層高度戒備的持刀護衛,莫說他這個不會武功的文弱書生,就算是只麻雀,也早被劈八瓣了。
「是。」李滄瀾半真半假,道:「只是讓你瞧他一眼,本王可沒打算讓他見著你。」
莫憬玄半晌無言,末了低低一歎,自嘲道:「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我只是……放不下心罷了,便是見了,我這罪臣奸佞,他眼裡也未必容得下。」
李滄瀾默然攬過他,微抿的雙唇蘊含著不易覺察的怒氣。
莫憬玄這次沒有推開,放鬆了身體靠在他懷裡,清澈的眼睛望著窗外,望著那說遠不遠,卻再也無法到達的彼端。
沒有等太久,分列兩邊的王公貴族朝廷命官們在一聲尖細的「皇上駕到」之後齊齊地跪倒在地,眾呼萬歲,然後,就見那個冠冕龍袍的少年天子,在何公公的攙扶下,緩緩步上台階,登上祭壇,儀式開始。
由於離得遠,莫憬玄沒有看真切,只覺那孩子身形面容依稀如往日,只是神情有些憔悴,想來這些日子,也是辛苦了他了。
回過身來,卻見李滄瀾直直地盯著九五之尊的背影,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與輕視,不由得苦笑一聲,想想他又何嘗甘心,本來是近在咫尺的皇位,只差一步,錯過了,便是遠在天涯。
冷不防被他鉗住雙肩,力氣大得讓他低呼出聲,深邃的眼卻滿是寂寥——
「莫憬玄,你……後悔嗎?」弄到現下這種情形,聲名掃地,身不由己,你,後悔過嗎?
莫憬玄搖搖頭,溫柔而堅定地與他對視:「你呢?」
雖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崇榮華已是芸芸眾生求之而不得的美夢,可是他知道,李滄瀾不是那種人,他是天生的王者,威嚴、睿智、頭腦清明、意志堅定,不能,也不應該臣服於任何人,遑論那個軟弱可欺的少年,又豈能駕馭如此強勢的人物?
李滄瀾收緊了雙臂,將他禁錮在懷裡,溫熱的氣息挑起耳後半縷青絲,低喃道:「憬玄,不要辜負本王……」
莫憬玄遲疑了一下,伸手抱住他的的背,頭靠在他頸窩處,如水雙眸泛起了絲絲波瀾。
***
昏了頭了……
莫憬玄靠在池壁上,垂下及腰長髮,浸在水中,散成朵朵墨蓮,小雙跪坐在他身後,輕輕揉捏著他的雙肩。
李滄瀾……
每想起他,腳口便湧出點點酸澀,憋悶得難受,卻不知如何安撫。
還是個小太傅的時候,一心為太子排除障礙確保皇位無虞,對野心勃勃的六王爺是敬而遠之,雖暗中百般算計,卻也明白,若跟他硬碰硬,下場絕對是後悔生到這世上來。
那夜……是豁出去了,未曾想竟挑起了那人的興趣,這些日子來死纏活纏,嬉皮笑臉,讓他只當是玩笑一場,可是那人正經的時候,又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惜,那麼落寞,那麼魅惑,又是那麼的……溫柔蝕骨。
才會讓他在頭腦冷靜的時候,主動抱住他,什麼都不計較了,只想抹去他眼中,讓人心疼的萬千愁緒。
所以說,真是,昏了頭了……
「莫公子,好些了嗎?」雙兒羞澀地笑了笑,停了手上的動作。
莫憬玄不解,什麼好些了嗎?
「雙兒手都酸了呢。」雙兒指指他的肩膀,嗔道。
莫憬玄有些難為情,趕緊起身穿衣。
等到把頭髮都弄乾了,又叫雙兒去取了壺酒灌下去,實在沒有再磨蹭下去的借口,深吸一口氣,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神情,晃回房。
一進臥房,果然見李滄瀾橫在他床上,見他進來,皺眉道:「怎麼洗個澡這麼久?」
莫憬玄回手落上門鋪,斷了自己想奪門而逃的念頭。
……鬧起來更難看,不如忍一忍過去,早死早超生!
腳下如灌了鉛般,還沒蹭到床前,便被一把拉過去,跌入那人溫暖的懷抱。
「喝酒壯膽麼?」李滄瀾湊過來啃咬他的下巴,忽然停了動作,不悅道:「難道,你不願意?」
當然不願意!莫憬玄瞪著他,只差沒脫口而出。
……只是,也不是很不願童就是了。
李滄瀾輕笑一聲,猛地翻身把莫憬玄壓到身下,低頭吻住那雙淡紼色的薄唇,舌尖挑開貝齒,逗弄著裡面羞澀的舌。
莫憬玄低吟一聲,抓住他的肩膀,輕咬在口中肆意掠奪的舌,引來更火熱的糾纏吮吸,不知不覺放鬆了身體,眼中早已意亂情迷。
放開已經紅腫的唇,李滄瀾以牙齒咬開頸把,順著平滑溫潤的肌膚一路吻下,手下也沒閒著,片刻功夫,衣服散了一地,肌膚相貼,廝磨出火一樣的溫度。
莫憬玄早被他高超的調情手法挑逗得慾火焚身,清澈的眼中漾滿柔情,朦朦朧朧,喉中逸出細碎的呻吟,在他身下微微顫抖著。
李滄瀾忍住全身叫囂的衝動,手指沾了些冷霜,向他身後探去。
「……唔……」粗糙的手指磨擦過細嫩的內壁,莫憬玄吃痛地皺著眉,抓住他的手,顫聲問道:「是……什麼?」
「乖!」李滄瀾輕吻他眉心,手指探得更深:「消腫止痛的,怕你受傷……」
莫憬玄低低喘息著,手指侵入體內的異樣感讓他說不出話來,全身的感知彷彿都集到了那個羞恥的地方,疼,以及快把他逼瘋的灼熱,交織成莫名的恐慌。
「夠、夠了……」白皙的身體弓了起來,莫憬玄咬牙,吐出支離破碎的字句:「李……滄瀾……夠了……」
李滄瀾見他如此情態,怎麼把持得住?手臂勾起他細瘦緊繃的腰,一個挺身……
「啊!」莫憬玄痛叫一聲,清醒了大半,用力推拒著身上那人的身體,卻被緊緊摟住,耳邊響起沙啞低沉的聲音:「放鬆,我不想傷著你……」
「已經……受傷了!」莫憬玄疼得煞白了臉,後悔沒有多灌幾壺醉倒了事。
李滄瀾皺著眉,縱是忍得辛苦,卻實在不捨得強來,只得緩緩退出。
莫憬玄幾乎要跳起來,叫道:「不、我不做了!」
……絕對是,昏了頭了!
一雙手臂又把他按了下去,李滄瀾咕噥了一聲,低頭啃咬他的頸子,一手順著脊背探下去輕揉著傷處,另一隻手,想當然爾,來到了前面。
前後夾擊之下,莫憬玄再度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哈啊……啊……」釋放了之後,整個人虛軟下來。
李滄瀾滿意地笑,抱著已被他挑逗得不知東南西北的人,再度攻城掠地。
再進入時,還是痛,卻沒有開始那麼難以忍受,莫憬玄低低地哼了一聲,十指緊扣那人的肩膀,留下深紅的印子。
「憬玄……」越來越熱的身體,越來越忘情的親吻,越來越狂野的律動,壓抑不住的呻吟催動著一波又一波更猛烈的撞擊,氣息交錯,汗水交融,快感席捲而來,莫懂玄攀著李滄瀾的肩膀,什麼都不能去想,全心全意投入這一場火熱糾纏中。
屋外,落雪無聲;綺羅帳內,春光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