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下起這麼大的雨勢來?剛剛不是還風和日麗的?嘖,真糟糕……」她看了看表,快兩點了,她跟學生的媽媽約好三點鐘要見面,討論學生的功課,本來以為時間綽綽有餘,但這突來的大雨不知道會不會造成麻煩?
果然,馬路上的計程車都載有乘客。
「完蛋了,攔不到計程車。」雨愈下愈大,風也愈來愈強,到處都濕答答,連站在屋簷下的她也被潑灑的雨勢淋到,衣服都濕了一半。
「不行,要遲到了。」她一不做二不休地衝到馬路邊,試圖搶叫計程車。
叭!隨著喇叭聲響起,一輛BMW突然停在她身邊,且副駕駛座的車門打了開來。
「進來。」一道磁嗓從駕駛座上傳出。
「你……怎麼是你?」解苳驚詫地看著駕駛座上的男人,是皇甫花。
「上車。」
她躊躇著,喃道:「我為什麼要坐你的車……」
叭!
「好啦!」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喇叭聲嚇一大跳,怕他發狂,只好順應,趕緊坐上副駕駛座,關上車門。「你真沒水準耶,亂按喇叭!」
「我幫你還要被你罵?」皇甫花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我又沒拜託你,是你自己要出現的。」她不會因為他的適時出現,就忘記他的惡形惡狀。
「所以又是我的錯?」皇甫花把車子開到路邊,停好。
她撇撇唇,自己是太凶了點。「好吧,還是謝謝你。只不過,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他一頓,有些狼狽地看著前方。
祖父有通知他,解苳今天會在「春奇集團」附近找朋友商談合作事宜,所以他才先來「探望」一下,不過他不會承認是來「監視敵情」的。
「怎麼不回答?」她沒發現到他的異樣。
「我跟朋友剛好約在附近吃飯,看見你變成落湯雞,就載你一程。」他隨便找了個理由。
「還真巧。」她咕噥著。「那麼麻煩你送我到健康路二段,我有約會——喔,好冷……」倒抽一口氣,又縮了縮身子。
他瞄她一眼,道:「還約什麼會?你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不回家換件衣服?」
她忍著不適,又看了下腕表。「我快遲到了,可以麻煩你開車嗎?」
「取消約會。」
「怎麼可以取消?」
「打電話通知對方不去了。」他直接把手機遞給她。
「你在命令我——呃!」一對眼珠子瞠大,差點掉出眼眶外,道:「你、你在幹麼?你為什麼要脫衣服?你脫什麼衣服啊……」
他瞪她,回道:「我不是脫衣服,我是在脫外套,話要說清楚。拿去。」他將西裝外套丟給她,看她發抖,他也跟著不舒服。「穿著,先保暖。」
她抓著他的外套,忙不迭地披在身上,他獨特又好聞的氣味立刻包圍住她,心頓時暖和了起來,是比較不冷了。「謝謝啦!」
「哼,幹麼怕我脫衣服?怎麼,你想到哪裡去了?你以為我要吃掉你嗎?放心,我沒那麼飢不擇食,更沒有老花眼,錯把你這朵圓仔花看成高貴的百合。」不過該損她的話還是要說,瞧她,居然一副受驚的模樣。
「你真壞耶!」他老是把她貶得低低的。
壞?他要是真壞,也不會見她在淋雨時善心大發地把她救進車內,看她冷到打顫,就給她外套保暖。
解苳撇過頭,說道:「看在你幫忙的分上,我不跟你計較,請快開車,健康路二段。」
「你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是不?還不打電話取消約會?快!」
「凶什麼啊……」她被他粗暴的口吻嚇到,立刻打電話跟家教學生的媽媽另約時間。
待她講完電話後,他諷刺道:「你還真忙碌,一會兒跟同學談天,一會兒又要去家教。」
「我是很忙沒錯,哪像你,一天到晚沒事做,每天過著紙醉金迷、浮華膚淺的公子哥兒生活——」
「你夠了。」他打斷她的攻擊,道:「你一個平民百姓要拯救皇甫家族才是妄想,你連騙人都沒有說服力,能幫什麼?」
「你無能就別看輕人。」
「你能找誰幫忙?你又找得到誰幫忙?憑你的身份,哪個有權有勢的人會理睬你?」乘機套話。
聞言,解苳氣到火氣狂飆,身上的濕衣服都快被身子的熱度給「烘」干了。
「還你!」西裝外套丟給他。「告訴你,我找到救星了,而且還是一位在日本赫赫有名的企業菁英,一個很有本事的年輕男人,比你厲害一萬倍的角色!他叫秋沾一!」
「秋沾一。」皇甫花的表情一凝,他知道這人。
「我朋友的公司即將跟秋沾一有商業上的合作,我就乘機招攬他跟皇甫爺爺深談合作的事宜,期望他能說服爺爺對外開放『花徽山莊』,一旦山莊變成觀光景點,那就會有收入,貸款欠債的問題也能得到解決。」
皇甫花的臉色一沉。「你在胡搞什麼?居然要把山莊對外開放?」這決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哪是胡搞?這是在辦正經事。」
「要把『花徽山莊』當觀光景點的餿主意,皇甫家人不可能接受的。」
「但不接受,『花徽山莊』就完蛋了。」
皇甫花瞪著她,突然不再說話,久久過後,才緩緩開口。「你是不是找外人串通,想要乘機斂財?一旦說服我祖父答應把『花徽山莊』開放成景點,你就可以變成仲介商,借用開放之名從中謀利。」
「你夠了喔!三八阿花,我好心幫忙,你卻不斷誣蠛我,我不想理你了!開門,我要下車,開門!」他把門鎖上了。
「外面還在下雨。」他偏偏不開。
「被雨淋死也不想被你氣死!快開門,三八阿花!」
「我警告你,別再喊我三八阿花,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
她狠狠瞪他,回道:「我偏要喊,而且我不只要大喊,我還要宣傳——等我下車以後,我就立刻打電話給報社記者,告訴他們有個人叫皇甫花,是個鴨霸男,不僅敗光自己的祖產,還拒絕別人的援助,讓年邁的祖父可憐兮兮地到處找錢、籌資金,想必這種倫理大悲劇,會受到記者的青睞!咦?搞不好還可以來個大募款,協助皇甫爺爺找到一筆資金呢!」子孫敗光家產,長輩孤苦無依,這正是個社會新聞的好題材啊!
「你給我住口!」果然是朵圓仔花。
「你怕了嗎?你這不肖子孫也會害怕名譽掃地啊?你——幹麼扣住我下顎啊——」
封嘴。
他不是一拳打昏她,因為他絕不對女人動手,但為了叫她住口,所以就直接用嘴封緘了。
唇貼唇,她果然傻了,也不說了。
只是再度嘗到她淡涼的唇瓣,他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瞬間,他變成發飆的虎,狂烈地吸吮著她的甜蜜芳香,舌頭更是強悍地探入她口中,勾誘挑逗地要地配合。
解苳的腦子嗡嗡作響,他的唇舌像是烈火,猛烈地燒灼著她,讓她無力招架,還開啟雙唇讓他熱燙的唇舌吮噬挑逗她的唇舌,愈吻愈深入……
烈火般的纏綿讓兩人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她被吻到心慌意亂,甚至忘記兩人還在爭吵當中。
怎麼會這樣?
「你又吻我,你吻……我,呼呼呼……」她奮力推開他,臉頰酡紅。
該死、該死、該死的……她怎麼可以被他吻到沒了對抗意識?這男人不僅鴨霸,還是色魔一隻。
「你你你……你為什麼老是莫名其妙地吻住我的嘴唇?為什麼……」而且這一次也太纏綿了吧?
「誰叫你嘴巴太臭。」他也氣息紊亂,同樣不明白自己怎麼習慣以唇碰唇的方式來解決與她的爭端,而且還愈吻愈不想放開。
「我嘴巴臭你又來吻我,你腦子不正常嗎?」唯有吵架才能把她的理智拉回現實,她剛才差點要花癡了。
他睨看她。「那你以後不准罵我三八阿花,你不亂講,我就不會封你嘴巴。」
「是你愛用圓仔花笑我,我當然也要用三八阿花來回敬你,誰叫你的名字給了我做文章的機會.你若不想被笑,就去改名啊!把花字改掉,我就沒有梗來笑話你了。」堂堂一個男人被取名為「花」,一定很困擾,其實她也不喜歡取笑別人的名字,只是他太過分了。
「我為什麼要改名?」皇甫花進話。「『花徽山莊』的『花徽』兩字是我奶奶的名字,她十三年前過世後,祖父為了懷念奶奶,才會起造『花徽山莊』做為紀念。另外,我們兄弟的名字也是由我奶奶所起的,我叫『花』,小我十一個月的弟弟叫『徽』,這又與我祖母做了親情牽繫。『皇甫花』與『皇甫徽』的名字是證明皇甫家家人間深厚感情的徽章,我怎麼可能因為你這個笨蛋的取笑而改名?」
祖母將他們兄弟倆疼進心坎裡,而她也是兩兄弟最尊敬的長輩。祖母為人充滿童心、個性浪漫、既善良又和藹,是優點滿滿的大好人,更是他們最最最敬愛的長輩。「花」與「徽」,充滿著紀念意義,他當然不可能改名。只是他若是女孩兒,以花為名就貼切許多,偏偏他是男兒身,才會引發誤解。
「『花徽』是皇甫奶奶的名字呀!」聞言,羞慚襲上心頭,解苳一臉抱歉。「我先前並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有這原因,對不起。」
「現在搞懂了吧?」
「懂了、懂了!你是因為懷念皇甫奶奶,所以才不改名字的。」解苳直到此時才知道「花徽」是皇甫奶奶的名字,連皇甫爺爺都沒有告訴過她這個家族私密,也就是不知道前因,她才敢拿他的名字取笑。「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喔!」不過性格暴烈如火的壞脾氣男人竟然也有溫暖的一面,她的心窩竟因為此事而暖和了起來。
「道歉就能了結?」他問。
「這次是我理虧,被你罵是應當的,雖然說不知者無罪,但我就是做錯了,所以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拿你的名字來開玩笑。」
他睇著她歉疚的神情,此刻也覺得她心地很善良,只是……
「就算你不笑我,也改變不了我當你是圓仔花的事實。」皇甫花說了個不客氣的結論,十年的認知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隨你便。開門吧,雨停了,我自己回家,不用你送。」
「怎麼,你還是要跟我唱反調?」
「名宇的事我道歉,但其他事我可不認為我有錯。」
「言下之意,就是你還是要攪和下去?」
解苳丟運西裝外套,道:「不講了,跟你這種沒腦筋的男人講話太可怕了,我怕繼續講下去又吵起來,你會一頭撞車,哼!」
「好,你走。」皇甫花把車門打開,否則硬留下氣急敗壞的她是很可能撞車,而且雨已經停了。
「哼!」解苳立刻衝下車,頭也不回地狂奔離去。從小就討厭他,但他剛剛解釋名字的事情卻給了她好感分數。他還是有優點的,雖然那個無禮的封嘴行動得扣分,但她還是被他給影響了觀感。
皇甫花目送她跑掉、消失。兩人從小就是互看不順眼,雖然剛才曾經對她有好感,但只要想起祖父說過她適合他,他就忍不住打了記哆嗦。
「哇,怎麼變冷了……」他倒抽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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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手機鈴聲像催魂曲般地響起,把正在午睡的解苳給吵醒。昨天雖然取消了學生的家教,但因為淋了一身雨,所以返家更衣洗澡,順便洗衣兼打掃住處,又花掉了一、兩個小時,隨後上網搜尋日本年輕企業家秋沾一的資料,想先看看人們對他的評價。
風評很不錯,網路對他本人以及秋家娛樂產業的評價都挺高的。
就因為到處找資料,又耗到大半夜,還上了早上的課程,所以她累壞了,一返家就趕緊小睡補眠。
鈴∼∼手機鈴聲還響個不停。
「喂……」她痛苦地接起,聲音悶悶的。
「苳苳,花兒指控你意圖出賣『花徽山莊』,他說你找了一個名叫秋沾一的日本人要來謀奪『花徽山莊』,是嗎?」
手機那頭傳來皇甫翁的劈頭詢問。
「什麼、什麼、什麼?」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說法給嚇醒了。「誰說我要找日本人來謀奪『花徽山莊」的?是誰?」
「就花兒呀!他跟我告狀,說你想把『花徽山莊』搶去,還串通一個日本人來欺騙我。」
「皇甫花……皇甫花他這樣說……他居然對您這樣說合作的事情?!可惡!」氣氣氣!他真過分,昨天在車上明明是說要開放觀光,讓皇甫家賺觀光費用,結果他還硬要扣她罪名。
「怎麼,他說錯了?」
「錯錯錯,他當然說錯了!」她氣急敗壞地叫著。「皇甫花怎麼可以這樣污蔑我?明明是一件合作案,他卻故意把事情扭曲得這麼不堪,我可不卑鄙!」
「嗯……咳!」皇甫翁在手機那頭發出怪聲。
「怎麼了,感冒了嗎?」她忍氣,關心地問道。
「不是感冒,是有件事很奇怪,不知道能不能問你?」
「當然可以問,爺爺想問什麼儘管問。」
「是這樣子的啦,你不是習慣罵花兒三八阿花嗎?但這回你卻是連名帶姓地喊他皇甫花,不再叫他三八阿花了。』
「呃……我……我以後不會再拿他的名字開玩笑了。」解苳嚴肅地回道。
「為什麼?」皇甫翁問。
「爺爺,您似乎關心錯了方向,您該在意的是『花徽山莊』的存續問題,而不是問我怎麼臭罵皇甫花!」
「不,我覺得你不拿皇甫花的名字來取笑的原因更重要。」老人家執拗地問,想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轉變。
解苳暗暗歎息,老人家的脾氣真難猜測。「就……就昨天我才知道皇甫花與皇甫徽的名字原來是取自皇甫奶奶的名,所以我不敢再冒犯『花』這個字了。」
他頓了下,才問:「你因為皇甫花的名字來自我老伴,就不再拿他的名字開玩笑?」
「對。」
皇甫翁溫柔地笑著。「你真是個貼心的好孩子。」
「不,我不貼心,而且我脾氣很沖,這我承認,但我絕對不是壞人。您一定要相信我不會出賣您,我會找日本商人秋沾一商談,純粹是想讓「月弧灣』與『花徽山莊』變成觀光景點,用觀光路線來開拓財源,這是我的目的,很單純的,只是我尚未正式向您報告,也尚未徵得您的同意。我原本打算明天再找您報告,哪裡知道皇甫花會加油添醋地跟您告狀,說我串通外人要對皇甫家伸魔手。」
「好,我同意了。」皇甫翁直接回道。
「啥?啥?爺爺您剛剛回了我什麼?」她耳背了嗎?還是心急聽錯了?非常保護「花徽山莊」的老人家居然同意了?!「我……我是聽錯了嗎?」
「怎麼我答應讓你作主反到嚇到你?」
她愣了半天,才吶吶回道:「我……我……我本來以為要費一番唇舌才能說服您答應的。」
「這下子你可以省下口水了。我同意讓你找秋沾一深談,看他要怎麼規劃『花徽山莊』,你再把結論告訴我。」
「不准!」一聲暴吼從手機那端傳來,甚至震動瞭解苳的耳膜。
「皇甫花在您身邊?」她問。
「是啊!」
「不准!」又是一句暴吼,而且是搶過手機,直接警告。
「你別給我亂搞,你若執意要跟秋沾一見面,我要同行,否則我會讓你背負著出賣『花徽山莊』的罪名一輩子。」喀,交代完畢後,也切斷了通訊。
解苳愣看手機,許久許久過後,眉毛挑起,回道:「厚∼∼你警告我,你以為我會害怕嗎?哼,你想跟就讓你跟,那又怎樣?只要你別丟臉壞事就好,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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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麼可以同意這種點子?」皇甫花回首望著祖父,不滿的情緒蠢蠢欲動。祖父居然同意她把「花徽山莊」獻出去!「一旦同意開放,『月弧灣』將不再清靜,這塊聖美仙境會被莫名其妙的觀光客給踐踏成垃圾場。『花徽山莊』一直是您用性命保護的夢幻天地,您卻輕易地答應要對外開放,您是怎麼了?而且根本就沒有破產這件事,您會不會玩到失控了?怕的是就算最後收手,山莊的故事若是宣揚出去,這裡也守不住原本的寧靜了。」
「既然你這麼不滿,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地跟苳苳掀底牌,告訴她根本沒有破產這件事,那麼苳苳也就沒理由再找秋沾一商量啦!」皇甫翁一針見血地反問他。
皇甫花一頓,表情有些狼狽。他是可以把真相直接掀出來,但並沒有,原因是出自於一旦真相大白,就沒戲可唱,此後他也不會再見到她。就是這乍起的念頭,讓他把攤牌的話通通吞了回去。
「因為……我不當場揭發是要她露出覬覦皇甫家的真面目來。您莫名地信任著她,我怎麼勸告都無效,所以只好讓您瞭解解苳的心思並不單純,您的信任是錯誤的。」他不讓心底深處的想法曝露,只說出他會同意解苳繼續下去的理由。
皇甫翁點頭,道:「你的理由不錯,事實上我也就是在幫你找答案才會弄出破產的事件來。你一直認定苳苳貪圖皇甫家的錢財,所以我乾脆讓皇甫家破產,用這種方法來測試苳苳真正的目的,看她會不會因為皇甫家垮台就走人。雖然測驗出來的答案很清楚,只可惜你仍然不相信,那就只好繼續玩下去了。尤其她現在還找到機會可以接近日本名門公子,你可以觀察她會不會轉而勾引秋沾一,畢竟皇甫家一無所有了,而秋沾一可是世家子弟。」他借力使力地把孫子往計劃裡推。
爺爺的提議是很好,這確實是讓解苳露出真面目的最好方式。
只是皇甫花卻有一種被推入陷阱的感受,因為要證明答案,他不僅不能抽腿,還要配合著玩。怎麼會變成這樣?這狀況倒是他所始料未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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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苳穿著淺色套裝,腳踩高跟鞋,臉上搽了層淡淡的薄妝,容光煥發的氣勢像極了要去打仗的女勇士。是的,她今天是要站上前線打仗,只是她必須帶個拖油瓶。
她站在人行道上,等著拖油瓶皇甫花來接她。
經過三個星期的等待,秋沾一已從日本來到台灣,並且與小許的老闆談好公事。就在他返回日本前,小許找到機會與他一談,還取得他的同意與解苳談一談合作案。
「上車。」一輛BMW準時到達約定的地點載她。
解苳坐上副駕駛座,扣上安全帶後,不滿地斥道:「BMW那麼貴,你也太會享受了吧?你可以把車賣掉,改坐捷運,把錢拿給爺爺護產,畢竟皇甫家現在急需現金周轉。」
「我還在貸款。」皇甫花回道,既然決定要玩破產遊戲,就只能認真地跟她玩。
她念道:「沒錢也敢買這麼好的車,果然是敗家子一個……」
「你特意打扮過?」他打斷她的不滿,怕受不了她的諷刺而把真相給揭開,那就別玩了。
「當然要打扮,今天可是跟重要人士談話,而面對專業就是要用專業回應,這樣秋沾一才會看得起我,才肯跟我溝通。」清秀的臉龐亦增添一股女強人的氣勢。
「我看你是為了讓秋沾一留下好印象,才絞盡腦汁要取悅他吧?」皇甫花話中有話地諷刺著。
「取悅?我幹麼取悅他?你話說清楚點。我是說要讓他看得起我,才能站在有利的位置談判。秋沾一可不像你這麼無能。」她也反諷他。「你真的很笨、很糟糕耶,難怪會變成敗家子。像我明明是要拜託秋沾一幫忙皇甫家度過難關的,話到你嘴裡卻變成我夥同日本人要出賣『花徽山莊』,你真的很過分。」她餘怒未消,只是看在皇甫爺爺仍然信任她的分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皇甫花神情不變,繼續開車。「我提醒我祖父有什麼罪過?畢竟我從來沒信任過你。」
「沒錯,我知道你一直懷疑我,所以我才答應讓你參加跟秋沾一的會面,反正我一切坦蕩蕩的,只希望你不要搞破壞。」
「看你信心十足,真是做好勾搭秋沾一的準備了。」皇甫花還是損她。
「你——算了。」懶得再跟他在口舌上爭鋒。到了約定的法式餐廳,皇甫花將車交給泊車小弟,與解苳並肩走進。
服務生帶著他們前往預定的包廂。
果然是高級的用餐環境,包廂位置舒適隱密,萬一因為談判不順利而大吼大叫,服務生也不會嚇到報警抓人。
五分鐘後,服務生又帶了一男一女進包廂,解苳連忙起身迎客。
「兩位好。」解苳起身,沒發現自己居然屏住呼吸。哇,好俊、好脫俗的秋沾一!未染塵俗般的無垢氣質讓她有點傻眼,他的氣質遠比照片上要來得清新許多。
「你好。」秋沾一微笑。
小許連忙招呼。「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解苳小姐,這位則是皇甫花先生。」
「很榮幸見到兩位。」秋沾一輕聲再道。
「你怎麼不說話?」小許偷偷拉瞭解苳的手。
解苳回過神來。「你好!請坐。真不好意思,因為你一口標準中文,讓我嚇了一跳。」窘赧地一笑,不敢承認是看傻眼。
皇甫花卻把她的呆滯全都看進眼裡,眸底開始出現「火源」。「昏頭了!」皇甫花諷刺的話語揚起。
「什麼昏頭?誰不舒服嗎?」秋沾一疑惑地問著。
「沒有誰不舒服。」解苳知道皇甫花在損她,但當作不知道,視線轉向小許,先向她道謝。「小許,謝謝你也麻煩你了,讓秋先生願意撥冗與我這無名小卒一談,真的非常感謝你的協助。」
「你別這麼說,要謝也該謝謝秋沾一先生。他是太好人,願意給見面的機會。」小許笑了笑,再道:「我有跟秋先生稍微介紹過『仙境』的美麗,還有皇甫家遭遇到的麻煩,只是我沒辦法直接告訴他『仙境』的正確地點,所以想請秋先生當面跟苳苳一談,沒想到這麼不禮貌的要求,卻可以得到秋先生的答應。他紆尊降貴地配合著我們,一點架子都沒有,這不是大好人是什麼?」秋家在日本可是數一數二的頂尖公司,這次來台灣與「春奇集團」商訂好合約後,她在老闆的同意下,有機會面對秋沾一,並且介縉了「仙境」之美,誘拐出他的好奇心,這才讓他答應今天的會面。
「我會同意會面的最大原因是皇甫家,我並不是你口中的大好人,你太看重我了。」秋沾一卻給了個奇特的答案。
解苳一怔,問道:「你知道皇甫家?怎麼可能?皇甫家族向來低調,連台灣都沒有幾個人知道皇甫家的存在,加上你在日本,怎麼會對皇甫家族產生興趣?」她用腳尖偷偷踢了踢身邊的皇甫花,他除了諷刺外就沒別的話說嗎?黏在椅子上動也不動,連招呼都不打,秋沾一可是來救命的天使耶!
秋沾一轉而望向不耐的皇甫花,回道:「皇甫家是低調,從古早老祖宗那一代起就是如此。我秋家先輩們為了尋找皇甫家的下落,已花費百年時間,每到一處就特別訪察皇甫姓氏的人士,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正主兒。而這回來到台灣,因緣際會下聽到許小姐介紹的對象姓皇甫,所以我就來了。」他誠實地說出願意赴約的主因。
「原來你是想找故友啊!」解苳道,又瞄了瞄皇甫花,他仍是八風吹不動。
「還真是湊巧呢!」小許也欣喜地道。
皇甫花卻不吭聲。
「喂,是找你的耶!」解苳道,又偷偷踢他一腳。
「我不認識日本人。還有,我也不喜歡聽日本人瞎掰什麼莫名其妙的家族糾纏史。」
解苳瞠目。「你!你太沒禮貌了!」
小許尷尬地傻笑,不敢開口。
「怎樣,我有說錯嗎?」皇甫花冷笑。
解苳連忙道歉。「真不好意思,他的個性粗暴又沒腦筋,不是故意的,請你見諒!」
「沒關係,皇甫先生或許不知道兩方的先祖有著深厚的救命交情,我現在突然提起過去的事情,皇甫花先生自然覺得莫名其妙,以為我在講故事。」
「你是挺莫名其妙的。」皇甫花見解苳不斷向秋沾一示好,火氣也愈來愈大,完全不想聽他闡述細節。
「你還說!」
「他詭異又無聊地查我皇甫家族的私事,我當然可以表示意見。」皇甫花不管什麼家族糾葛,前人的事情與他無關。
「你很鴨霸耶……」解苳忍不住指責他。
「怎麼,你欣賞娘娘硿的男人?」他嘲諷她。
「你!」解苳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只怕她一回話就讓秋沾一對號入座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我清楚皇甫家族的人向來特立獨行。」秋沾一說道,皇甫家族出身的子弟果然與眾不同,皇甫花的表現更加深他沒找錯人的想法。
他記得家族史書上寫著皇甫家族在中國清代時期還有自屬土地,甚至曾經稱王,意欲建立起浪漫幸福的國度。
只是後來面臨戰亂,皇甫家所建立的王國還是被攻散,之後皇甫家族便從中國消失,而秋家則轉往日本國。時光飛逝,百多年過去了,秋家雖然不斷尋找皇甫家族的下落,但因為皇甫家族的低調習性,至今仍無所獲。而他這回前來台灣與「春奇集團」合作簽定契約,總裁助理許小姐忽然提到有個皇甫家族想邀約他一談,「皇甫」這個姓氏讓他好奇,所以想要探探此人是不是他所找尋的皇甫後裔。
而在見到皇甫花的那一瞬間,他有預感自己找到了。
「秋先生能不能談談為什麼要找皇甫家的後裔呢?」解苳問道。
「大概是皇甫家的高祖們欠了秋家債務,來追債的。」皇甫花睨看秋沾一。
解苳大驚。「是這樣嗎?糟糕了……」該不會引來債主吧?皇甫家果然正在落魄中,什麼倒楣事都會發生!
秋沾一搖首,道:「不是皇甫家欠秋家債務,相反地,是我的高祖父欠了皇甫家人情。百多年前皇甫家族的高祖父與我秋家高祖父是生死至交,而在那個動盪的年代裡,秋家遭逢嚴峻的經濟壓力,但是皇甫高祖父卻毫不猶豫地把家傳寶物借給我秋家度過難關,秋家獲此大恩沒齒難忘。只是,就在秋家安然度過危機後,卻再也找不到皇甫家族的落腳處,但秋家祖訓要子孫必須歸還傳家寶物,所以才會一直在找尋皇甫家族的下落。」
「原來是秋家欠了皇甫家恩情啊!這樣說來,皇甫家也有救了。」解苳喜上眉梢。
「救個頭!秋沾一找的皇甫家不是我這一家子,救什麼救?好了,你可以走人了。」皇甫花又朝秋沾一潑冷水。
「你夠了吧?我們是來談合作的,你怎麼一直趕人走?不管秋先生找的皇甫家族是不是你們,你都要好聲好氣地跟金主說話才對!」她磨牙進話。
傻坐在一旁的小許噤若寒蟬,完全不敢出主意。對峙的氣氛太強烈了,再加上「花徽山莊」是屬於皇甫家之物,決定權其實是在皇甫花手中,她很難表達意見。
皇甫花瞅著解苳,她想盡辦法要跟秋沾一黏在一起,看來她朝他「傾斜」了。
「我就是不想見到他。」皇甫花口氣沉了。
「你!」根本是對牛彈琴!算了!解苳轉向秋沾一。「真對不起,我們並不清楚你找的皇甫家族是不是就是我身邊這個皇甫花,而我對皇甫家的瞭解,是皇甫家曾經風光過,只是守成下易,不肖子孫已把家產敗光,皇甫家現在正面臨著分崩離析的悲劇,事情就是這麼糟糕,所以皇甫家才想提供一塊美麗的地方作為觀光景點使用。我聽小許說秋先生有意在台灣投資觀光事業,因此想和你談談合作的可能性。」
秋沾一體諒地道:「我不怪皇甫花先生,家裡出狀況誰都會心情不好,我可以先放下私事,直接談合作案。」
「謝謝你的不介意。」解苳「滿懷感激,又瞄了眼身旁的皇甫花,發現他臉色更難看了。
秋沾一說道:「在商言商,最起碼我總要勘察一下地點,才可以決定要不要合作。」
「當然!」她道。
「不必麻煩了!」皇甫花耐性告罄,站起,就是不想讓解苳與秋沾一繼續深談下去。
「你在發什麼瘋?果然帶你來就沒好事!不,是根本就做不了事!」解苳忍不住斥責他。
「走。」看這兩人愈談愈高興,他的憤怒情緒也漲到最高點。
她對秋沾一陪笑。「不好意思喔,公子哥兒當久的少爺就是拉不下身段拜託別人,他在言語行為上有諸多冒犯,還請你原諒。」
「不用再道歉了,我真的不在意。」秋沾一把她與皇甫花的互動看在眼裡,唇畔還露出玩味的微笑來。
「你求什麼求?走,我不玩了!」皇甫花直接拉她手腕要走人,不喜歡她跟秋沾一太過接近。
「誰在玩啊?我是在處理正經事!」她甩開他的手,還趕緊找出手機,直接打給皇甫爺爺。「爺爺,我見到秋沾一先生了,那我可以帶秋先生前往『花徽山莊』一遊嗎?」解苳忙問道,怕被皇甫花給搞壞了一切。
「喔,『花徽山莊』?」秋沾一聽到這四個字,輕呼了聲,表情更篤定了。
「不可以!」皇甫花想拿走解苳的手機。
「可以啊?」解苳躲開他的手,揮揮手機,露出勝利的笑臉來。「爺爺答應了。」
皇甫花怒火中燒,想掀底牌,但如果此刻攤出真相來,那爺爺永遠都會看不清楚她的真面目。
而且他在氣什麼?她不斷製造與秋沾一相處的機會,本就是意料中的事,反倒是他的怒氣顯得有些莫名。
解苳的聲音再揚起,道:「秋先生,我們隨時可去山莊,請問你什麼時候方便?」她希望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
「明天好嗎?我有東西得從日本帶過來。」秋沾一請求著。
「沒問題,我們約明天。」解苳道完,轉頭,直視皇甫花,道:「就這麼決定了,除非你把『花徽山莊』變不見,否則這一趟行程是走定了!」
皇甫花瞪著她,發覺自己騎虎難下,而他竟然讓自己掉進這樣的糗態之中。
這一切,都是這朵圓仔花造成的。
解苳,真是好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