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瞪大了眼,所以,她現在被禁足了?!
「其實我們真的希望你聽他的,嚴家人對你太壞了,很多事變得理所當然,一旦知道你的重要性之後,你才會有好日子過。」老帳房這麼說。
第6章(2)
「這些都是無言說的?」她問。
三人異口同聲,「是,他要讓他們知道你的重要性,學會珍惜你、看重你。」
她一愣,隨即苦笑,「不可能的。」
小曼用力點頭,「可能的,丑一說這是你人生一個很重要的轉折,你能不能重新過活就看這一次了。」
「他還說,一無可取的是他們,不是你,你一定要對自己有自信些,他們不在乎你,絕對是他們的損失,而且,我覺得他說的對極了。」老帳房也說。
「他還說他討厭大小姐的妄自菲薄。」
夥計這一說,小曼跟老帳房分別送上一拐子,痛得他直接抱著肚子蹲下來。
嚴沁亮心裡明白他也許是對的,可是要她狠下心不管,她真的好為難。
「還有,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她再問,又見三人尷尬的互看一眼,「難道也是無言?」
三人再次困窘點頭,「集體罷工。」
她倒抽了口涼氣,瞪大了眼。
「原本想留一個人在店內幫忙的,但大夫人的態度實在太差了,你走後又在罵人,大小姐也知道的,所以,無言要我們全都離開,這樣,他們也許會開始學習尊重每個為糧行工作的人。」老帳房復誦得很清楚。
「他怎麼會知道的?」她不懂。
「在正午的時候吧,他突然從屋簷飛了下來,說他看到大夫人對我們發脾氣,還罵大小姐淫——呃,總之,他真的會武功,而且一定很強。」
小曼說到最後,眼睛都亮了,其他兩人也開始討論起他的輕功。
嚴沁亮嘴角一抿,搖搖頭,退回房裡,就聽到外面戛然而止的談話聲,「讓大小姐好好想想,咱們別吵她了。」
腳步聲離開,一切恢復平靜。
其實,她沒再聽他們說下去,是她知道自己的火氣已經開始冒了。
正午時,她說要一人在房裡靜一靜,所以無言就回去糧行察看情形,沒想到他卻自作主張的要他們罷工,他憑什麼?他不過是她撿回來的人!萬一糧行倒了怎麼辦……
她煩躁的踱步,每一次踱到房門前,就探出頭看,她就是要等他回來好好談談,可是從滂沱大雨等到天空轉晴,到現在都霞光滿天了,還是不見他人影。
她生氣的將房門帶上,但甫轉過身,門外就傳來敲門聲,她腳步一頓,回身一望,就對上已開門走進來的袁檡,她抿緊了唇,伸手將門關上,靠在門板上,然後辟里啪啦的就將今天一天累積的不滿說出來,「……你到底在做什麼?這樣糧行的生意怎麼做下去?」她既懊惱又生氣的瞪視著他。
袁檡黑眸半瞇,這女人到現在還看不懂他在為她辛苦、為她忙嗎?替她去關切糧行的動靜還不是為了她!他突然伸長手臂將她困在自己跟門板之間。
她怔怔地瞪著他,兩人其實並沒有任何碰觸,但他這個動作也太……親暱了。
她已臉紅心跳,他又突然傾身靠近,幾乎要與她的鼻子碰上了。她屏住呼吸,有點喘不過氣,卻又裝凶悍的問:「干、幹什麼?」
「不懂得珍惜你,也還搞不清楚你的重要性,糧行關了也罷!」他說。
兩人眼對眼,鼻對鼻,她甚至聞到他充滿的陽剛氣息,而他那雙深邃冷硬的眼眸裡更有著她所不熟悉的強勢與堅決。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如此霸道有魄力……
她傻楞楞的瞠視著他時,卻發現他的黑眸慢慢變得深邃深幽,視線緩緩往下移到她的紅唇。
這個眼神有些失禮,她該開罵,但她說不出話也莫名的動不了,直到他的視線又緩緩的轉回來,與她的眼眸對視。
四目膠著,他鎖著她的眼眸,唇開始靠近,一寸一寸,就要覆上她的唇——
「砰」地一聲,房門突然被撞了開來,若非袁檡動作快,迅速將她抱離門前,門板絕對會打到她。
「大、大小姐……」小曼莽莽撞撞的推門而入,卻看到丑一抱著主子,讓她本來要說什麼都瞬間忘光光了。
嚴沁亮一張臉蛋紅得發燙,急急的推開袁檡,「什麼事?」
「我、我忘了。」她吐吐舌頭,其實她不是真忘了,而是醜一有交代,任何有關糧行的事都不許來通報,但她想事關糧行,還是跟大小姐通風報信一下比較好,沒想到丑一在……
她本來是想告訴大小姐,從何老闆那兒到手的大單飛了,何老闆說他願意合作做生意的是大小姐,至於嚴家其他人,他不認賬,所以那張單子暫時壓了下來,看大小姐哪時候返回糧行哪時候才送貨,只是這件事大概要晚點說了。
袁檡沒說什麼,只是越過兩人出門,嚴沁亮直覺的想喊住他,但剛剛的情況又太曖昧,她終究沒有開口。
小曼賊兮兮的笑著,「丑一說了,他是你的男人耶,大小姐,習慣成自然,你也看上眼嘍?!」
「少胡說。」她臉兒更發燙了。
「哪是胡說,丑一那人連說話都懶,也不跟我閒扯淡,但對大小姐就不一樣,話不僅多很多,還為你挺身而出。」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眉眼彎彎。
「那只是當時情況所逼,你我都別當真了,何況,這種時候我也沒心情想那些風花雪月。」一想到糧行的未來,嚴沁亮的所有理智都回籠了。
第7章(1)
他又作惡夢了?
夢裡,無垠的夜,雪花片片,幾許光亮從窗戶流洩而出。
「不要……不要……」
徐戴龍躺在床上,明明沉睡著,意識卻鮮明,他知道自己作惡夢了,他又看到熟悉的景象,他冷汗涔涔,喃喃囈語,掙扎著想要醒過來,卻無法從這一作在作的夢境裡脫身。
春寒料峭,枝椏在冷風吹拂下,發出沙沙的低吟聲,潔白的春雪靜靜的從天飄落,在樓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雪白。
一個纖細身影從上方墜落而下,在大紅燈籠下,墜落倒地的她身下慢慢流出刺目的鮮紅,濡濕了潔白的雪地,殷紅緩緩的蔓延。
他飛快地奔跑下樓,跌跌撞撞的撲倒她身邊,看著飄落的雪花漸漸的覆在她未闔上的雙眸,雪花越落越多,越落越多,終成了一片幽冷的雪地……
他跪在她身邊,冷得發抖、冷得牙齒打顫,冷得雙手僵硬,無法為心愛的女人闔上眼眸,只能任由飄零的雪花層層鋪上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冷……冷……他感到刺骨的冷,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沒有知覺。
「不要……不要……」他睫毛動了一下,驀然驚醒的睜開眼,飛快坐起身後,微喘著氣,看向窗戶,感覺一道冷冽的寒風正呼呼灌進房內。
是誰又將窗戶打開?!他睡前明明命令小廝要將門窗緊閉的。
他試試額前的冷汗,這才發現冷汗甚至浸濕他的裡衣,難怪他覺得渾身冰涼,可外頭明艷的陽光正烈,還灑得滿堂生輝,已是立夏了啊。
黑眸閃過一抹痛楚,眼睛頓時濕濡了,「千嫣……千嫣……千嫣……」
門外,前來拜訪的袁檡在好友父母的陪同下正好來到門口,就聽到他心痛呼喊未婚妻的哭泣聲。
「戴龍一定又作惡夢了,他看到千嫣墜樓卻來不及救她,他無法原諒自己,覺得如果他早一點到他們見面的樓台,這件憾事就不會發生了……」徐母眼眶泛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