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地上除了亂扔的煙頭、方便面袋子、一次性餐盒等垃圾,還有一股難聞的異味。
兩人被趕進相鄰的內屋,無意識地搓了搓肩,秦情低聲問:「怎麼了,冷嗎?」
蕭陽卻橫了他一眼說:「你為什麼還呆在這裡。」
「我是男人啊。」秦情小聲地理所當然的說:「我沒有把女生留在危險之地,自己卻逃走的習慣。」
「那你得禱告一下,馬上打架的時候,你可不要被他們捉到,我不會救你的。」
「你究竟在想什麼呀。」
「我在想,」蕭陽看著大屋裡那些還圍著低聲討論的人說,「為監視阿輝,有一人跟著他到醫院,有一人拿著我的牡丹卡去取錢,有兩人挨了我一腳,即使醒來也會癱一會兒,所以有行動力的只有十個人……還有……」蕭陽捂著頭苦苦思索著:「那個長臉型的男子究竟是誰呢?」
※※※
「對了,你書包還在吧。」
蕭陽突然問道。
「嗯。」秦情拍了拍背包說:「再怎麼說這也是學生吃飯的傢伙啊。」
「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瞧瞧。」
「嗯?」
蕭陽自顧自地從自己的兜中掏出東西,叮叮噹噹的有鑰匙鏈,幾枚一元硬幣,小手絹及皮夾,而皮夾中夾有紙鈔和電話卡,還有一隻袖珍筆。
看了看,蕭陽撿出鑰匙鏈、手絹、硬幣和電話卡,其餘的又裝入兜中。
「你究竟想幹什麼啊?」
「想看你書包裡的東西。」
秦情書包裡有書本、練習本、草稿紙、裁紙小刀、鐵文具盒、兩隻鋼筆、一隻圓珠筆、兩隻鉛筆、橡皮、削筆刀、長串鑰匙。
把裁紙小刀、圓珠筆和鑰匙撿出,其餘又掃進書包裡交給秦情。
「喏。」蕭陽把包了石頭的手帕握在手中,對秦情說:「幫我系一下。」
秦情把蕭陽的指關節包住,看了看另一邊正商量著事情的一夥人,又看了看面前這個嬌弱的少女,不太相信地壓低聲音問:「你該不會想……」
「沒錯,你也要會自保才行。小刀,原珠筆,硬幣和電話卡給你……」
「我討厭暴力啊……」
「你想被賣掉嗎?我告訴你哦,像你這樣的東方美少年,外國人可喜歡得緊哩,要是他們拿不到錢,絕對會把你賣掉的。」
「拿不到錢?」
「白癡,你以為我真有八千元啊,卡上剩八十元就不錯了啊,我這個月的生活費,唔唔,想起來就會肉痛。」露出懊怒痛苦之色的蕭陽突然面向秦情說:「你是男人吧。」
雖才短短時間,秦情已有些習慣蕭陽亂七八糟不著邊際的說話方式,那就是不要深想,順著她的提問答話便成。但即使這樣,猛聽了她這種問話,紅髮少年嘴角還是有些抽搐地答道:「貨真價實。」
「所以你至少不要妨礙我便成,不過你這樣瘦弱的樣子……」
「你有資格說別人嗎?」
「噓噓。」蕭陽連忙把食指壓在唇上作出小聲的警示,說:「別那麼大聲啊,你知不知道人體的要害?」
「幹嘛。」
「人體有許多要害部位,比如說眼睛、鼻子、脖子、耳朵、鎖骨、肋骨、心窩、襠部、膝關節、脛、腳腕、臂關節,脊椎骨、腎臟、骨骰之類的。喏,看像這樣食指和中指夾住電話卡,朝向對方臉部反覆劃,還有圓珠筆,接近你時,猛刺他臉部,眼睛要盯住對方,不要移開視線,閃躲攻擊的同時,也可進行快速反擊,比如擊打他耳下,踢他胯下、脛,如果你能接近他,抓住他胳臂時,可以毫不猶豫地讓他關節脫臼,呢,這對你有點太過艱難了吧……總之你能自保不讓我操心便成。對了,你應該勒皮帶了吧。」
「當然勒了。」
「脫下來給我。」
秦情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細白柔嫩的小手,以為自己聽錯了傻傻地反問:「什麼?」
「把你的皮帶脫下來給我,如果我穿的不是裙子的話就不用你的了。該不會不用皮帶,你的褲子便會落下來吧。」
「當然不會!」
「那給我。」
「喂你……」
「你們安靜一下!」
壓抑的厲喝聲由小屋旁半蹲著的光頭男子發出,原本兩個人嘀嘀咕咕也就算了,現在在他眼前竟過分地打情罵俏起來,有像他們兩人這樣做人質的嗎?沒有捆綁他們是因為大哥並不把兩個柔弱的少年男女放在眼底,另外兩人沒有反抗也是留下來的原因之一。但他們沒有像平時人質那樣躲在牆角默默發抖就算了,還如此囂張,簡直就明擺著想讓人教教他們如何做個聽話的好人質嘛。
把秦情壓在身下,手已經把他腰上的皮帶扣解開的蕭陽,乘秦情呆怔的瞬間,迅速地把皮帶抽出,挽在手中,而清醒過來的紅髮少年又不覺掙扎著奪取。看到人質竟無視於自己的喝斥,更令光頭男子火冒三丈。
光頭男子大踏步走進小屋內,伸手向角落中蕭陽的後領口抓去,叫道:「你這個臭丫頭……」
出乎光頭男子想像,少女並沒有前移避開他的抓擊,反而頭向上猛的一靠,還未反應對方為何如此時,他的下巴已受到猛烈的撞擊,同時齒間溢滿血腥味,後退了兩步,眼角卻閃過黑而飄忽的物體,眼下和右臉頰如被鞭子抽過似的火辣劇痛,「啊」的慘叫一聲,他雙眼緊閉又再次後退,卻換來更重重的一擊,瞬間,黑暗重重包圍住他。
又移至牆角,迅速把還躺坐在地上的秦情扯站起來,蕭陽摸了摸後腦勺皺著眉說:「唔,撞得好痛。」
「這是怎麼回事!」
由慘叫聲引至小屋內的幾個男人看到地上跌躺著的光頭男子,連忙快速地堵住門口,圍住紅髮少年和黑髮少女兩人。
「他非禮我,所以我才……」
「白癡,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不相信算了,反正我也是開玩笑。」
談話的一來一回間,蕭陽已門至左側男子的附近,手一甩,皮帶向對方面顏掃去,對方身子一矮,閃過去的同時出拳,少女用手臂格擋,閃進對方懷中,雙手用力揪住對方衣領,不讓對方起腳,而同時用膝蓋猛頂對方襠部。劇痛讓男子彎腰下蹲,少女迅速退開,腳尖朝對方心窩用力踢去,在對方倒地的同時又毫不容情地補上一腳。
「小心。」
紅髮少年示警的同時,少女已被身後一個男人鎖住咽喉,雙腳離地。而秦情才一動作,面前就插進原本在右側的矮壯男子。
少女掙扎著把咽喉部位轉到對方肘內側拐彎處,以免窒息,同時腳跟踢踹身後敵人的小腿處,身後男子的左手用力捏住少女的左手腕,防止她掙扎,少女掙出另一隻胳膊,用肘關節連續幾次快速搗擊對方肋骨處。
呼痛聲在耳邊響起,對手的手勁明顯軟了一軟,少女伸手抓住背後男子的耳朵,使勁擰扯,對方忍受不了痛疼,鬆開了勒緊少女脖子的手,蕭陽擰身掙脫開來,而對方亦扯住她的右手腕迫使她鬆開擰扯耳朵的手,少女卻順勢下移,握住對方衣領下拉,使對方頭部前傾,然後用左拳猛擊男子耳後部,當對方倒下時不忘向他側腹猛踢一腳。
少女轉過身去時,卻見矮壯男子已把紅髮少年逼迫到牆角,他雙手雖能擋住對方幾拳,但身上無可避免地挨上幾踢。
「別移開視線,盯住對方的眼睛啊!」
真是的,剛才還給他上了寶貴的一課呢,怎麼實戰時這麼沒用呢?跑到矮壯男子身後,少女想也不想就用力踢向男子的左腎處,同時手握皮帶扣用力向他後腦勺甩去。
矮壯男子未避開攻擊,但向下跌倒時又急忙按住地,搖晃地站了起來。他狠毒的眼光射向在背後偷襲的人,卻只聽見尖銳的撕開空氣的聲音,眼前發黑,喉頭一份的再次癱軟在地。
「啪」的一下放下掀開的裙擺,蕭陽收回側踢的腿,拉住還在呆怔著的秦情說道:「快走。」
秦情眨了眨眼看向身邊的少女,整齊滑潤的黑髮飛揚著,認真的面容,動若脫兔似的絕美風姿,在某一瞬間秦情的心中如爆炸般的興奮,腦中一片空白。
「蕭陽,要不要和我組樂隊。」
「啥?」
「樂隊啊,雖然平時我是主唱兼吉他手……你會什麼樂器?」
「什麼都不會。」
「那也不要緊,你當主唱好了……」
對蕭陽來說如囈語般意義不明的話在小屋門口時停住。秦情頭皮發麻地看著門口圍著的六、七個人,曾在大屋門口被蕭陽踢昏的兩個人也呆在其中,而且對方手中都拿著諸如鋼管、綴上釘的木板及木棍、匕首等武器。
在秦情想「這下該怎麼辦?」之際,本拉著他往門口急衝的少女突然鬆開他的手,下一秒已高高躍起,端向擋在最前面的人的臉。對方連揮舞木棒也來不及就滿臉是血向後傾倒,因反作用力,少女也向後跌去,被眼明手快的秦情扶進懷裡。
後退幾步,秦情摟著蕭陽穩住身形,而窄門內又擠進兩個手握匕首和鋼管的男子。連思考也來不及的剎那,少女又衝出去,打掉左側男子手中的匕首卻無可避免地吃了右側男子鋼管一棍。
「我,我討厭暴力啊!」紅髮少年看著纏鬥中的少女身影喃喃道:「與人相交以理服人才是文明人的做法不是嗎……而且我要玩樂器,手指很重要……她看起來很強,應該不用我幫忙,而且如果我用那些東西,被父母發現的話……」紅髮少年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可、可是……」
「你究竟發什麼呆!」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少年猛地抬頭,看見蕭陽瘦小的身軀擋在自己面前,扭頭斜看他的目光冷漠凌厲,「告訴你不要連累……」
肩上的劇痛令少女停住說話,在她扭頭的時候,圍攻的一人已用鋼管砸在她肩上。
「找死啊。」在對方想再次揮動鋼管的空檔,少女矮腰上前,厚底靴的靴跟猛地踩在對方腳背上,同時握住石塊的右手擊中對方下巴,提起腳,對方的臉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跌坐在地上。想再補上一腳的同時,左右又響起棍棒劃破空氣的「呼呼」風聲,少女連忙急退,背又貼在少年身上。
「你在保護我?」
「去你的保護,先想辦法逃出去再說吧!」對少年的少根筋,蕭陽不由地罵了句粗話。
「雖然不想使用暴力,但你是我寶貴的主唱……」
如看出兩人之間誰是弱者般,一個人欺近紅髮少年,持棍向他打來。「小心」,只顧得提醒,少女無法分心地同自己面前手持匕首的男子相持著。
「為什麼我要遭遇到這種事?」秦情快速上前一步,左右兩臂交叉,擋住對方握棍的部分,同時腳尖踢向對方襠部。同是男人,當然知道對方受到重擊的反應。對方彎身呼疼的同時,少年抓住對方手腕,又猛踢對方的膝蓋,然後再手腕使力,讓對方手中的長棍掉落。在對方完全處於挨打形勢時,秦情先鬆開的左手銀光一閃,一枚兩寸長的細針插進對方後頸部。
而少女已踢掉對面男子手中的匕首,皮帶蛇般擊打對方的臉部,之所以沒再追擊,是因為另外一個握著扎有鐵釘木板的男子向她撲來。
蕭陽和秦情非常自然地退後,再交叉前進面對不同的敵人。
秦情甩手,卻是把一把回元硬幣狠狠砸在握著釘板的男子臉上。「呀!」疼痛讓男子本能地摀住臉,但釘板還是毫不猶豫地砸向少年頭頂,原本如累贅般存在的背包由少年右肩臂上滑下,右手順勢抄起,擊向釘板,背帶纏住木板,使對方無法收手,左手再次銀光一閃,一根長針就在男子眼前刺進他的右手虎口處。
秦情抖開背包退後,持釘板的男子想繼續擊打,卻不聽使喚的,釘板從手中滑落,「咯咯咯」男子嗓中響起奇怪的聲音,如喝醉酒般踉蹌上前,睜大眼睛恐怖地瞪著秦情。「砰」的一聲,男子雙膝跪地,他的視線無意識移向右手虎口處還搖晃著的半截細針,晃了晃上身,睏倦似的眨了眨眼後,癱軟地伏在地上。
「喂,你是怎麼弄的?」
蕭陽調整呼吸,喘了口氣瞅了個空間身側的紅髮少年。
現在雙方相持正是最奇妙的時候,明明佔盡絕對優勢的少壯男子團伙竟被看起來柔弱的兩個少年人擊倒八人之多,雖明顯看出少女已露出疲態,但一直躲閃不敢正面衝突的少年突然露出神秘的手段,又讓他們不敢妄動起來。
兩人邊打邊跑的已衝進窄長的大廳之內,比剛才情況好很多的是周圍只圍了三個人,但少女並沒放鬆戒心,謹慎地看著雖有些驚訝,但還穩坐在紙盒上的長臉型男子。
深呼吸了幾次,少女嘴巴依舊未停地問道;「那針是什麼玩意兒。」
「你是說這些嗎?」如變魔術般,紅髮少年的左手掌中出現排成扇形的長而細的銀色空心針。
「我沒告訴過你嗎?我爺爺是針灸師,他教了我一些針灸技巧。還有我媽媽是麻醉師,我也學會調配一些麻醉劑。因此,與藥草熏制的銀針不同,我的銀針是浸滲一些麻醉藥劑。其他作用我是不怎麼知道啦,但是見血後五秒鐘內麻痺人的肌肉神經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麼好的東西開始為什麼不用?」
「因為我手法還不純熟啊。穴道什麼的,我都摸不太準,若我一不小心刺入他們的死穴,犯上殺人罪怎麼辦。」
「唔,我倒聽說過刑法中有新規定,如果在有生命危險時自衛,失手殺了對方也算正當防衛哩。在五大三粗的他們面前,怎麼看我們也是弱者呢!我想你偶爾失手一兩下也沒關係。」
言語比拳腳更具威力,圍著兩人的三個持棍男子臉色發白地向後退了兩步。
「小朋友,你媽媽沒告訴過你不要做一些多餘的事情嗎?這是個連好奇的往車內看一眼,也會不小心就喪命的世界啊!」
長臉型男子離開紙箱子,站起來朝秦情兩人走去,聲音暗暗啞啞的,顯像是隨便說的話,但似隱藏著黑暗的毒氣般讓秦情的脊背發涼。
「大叔,你媽媽沒告訴過你做壞事要下地獄嗎?比這個空曠的破房子更適合你的絕對是監獄哩。」
少女雙手叉腰毫不留情地反擊著,與童稚嗓音不符,話語內容辛辣無比。
「一直覺得好像有些面熟的樣子。」紅髮少年仔細地看著長臉型的男子喃喃說。
「你也那麼覺得?」叉著腰的少女扭頭訝然的反問少年。
按著額頭,少年苦苦思索:「電視上?不、不對,廣播中……不可能,報紙?也不是,還有、還有……」少年突然瞪大眼睛,手指指向長臉型男子:「我、我想起來了,是網上通緝令,是李軍……不,是劉軍,對,是劉軍。傷人致殘,敲詐與襲警被判十八年刑期,卻在押解過程中逃獄的劉軍,因網上照片是禿頭,所以猛一見,根本想不到兩人是同一個人。」
「你這樣一說,我也記起來了。」少女食指摩擦著下巴作沉思狀:「是前年的事情吧!電視報紙上並沒有報道,只在網上發佈了緝捕令。真過分,我們普通市民也有知道的權利啊,因為有關部門遮遮掩掩的,造成我們不知,才毫無防備的與這麼凶殘的罪犯同處一室,陷入危險境地。」
「這麼說起來,今年初這裡的『打悶棍』事件,死了人後,有關部門已掌握一些情況,卻並未告知民眾,害得不知情的人繼續走這條危險之路。若早點通告的話,就不至於後面還死傷幾人吧!」
「咦?沒錯,也可這樣說哩。有關部門雖解釋為了大部分民眾的人心穩定定要破案,但連續使幾個家庭痛苦卻是事實呢!」
兩人沒什麼神經的就在凶窮極惡的犯罪份子面前閒聊起來。劉軍扯開嘴角陰森地笑著。「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我總是碰見一捏就粉碎的脆弱生物,還從未遇見過知道我是誰後,還臉不改色的人。」
劉軍上前幾步,原本圍著兩個少年人的三個人退後。劉軍雙手背後道:「因你們認出了我,所以要有永遠無法開口的結局,不過,你們能引起我想玩的興致,也該心滿意足了。」
「別慌,我想再問一個問題。」
把皮帶和纏著石塊的手絹扔掉,少女捏了捏手指,發出「叭叭」的聲音。
「什麼?」
「文件上你的罪名不少啊,別的不說,曾使三人永遠站不起來、一人致聾的你被逮捕住時,從未後悔過讓別人一生都陷人痛苦之中嗎?」
「我每天都在後悔啊。」如狼般笑著的劉軍說:「我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把那些人殺掉呢?這樣就沒有人來指證我了。憑我做事時聰明的頭腦,若不是被人以傷害罪起訴,現在我怎麼會像老鼠一般的在暗處生活。」
「真是有趣的觀點。」秦情拍了拍手表示佩服。「還有,不要皮帶的話,也不要往地上扔啊。」
這句話卻是對蕭陽說的。他彎腰撿起皮帶,正要往褲上系,少女搖搖手制止他:「我奉勸你一句,這皮帶最好消過毒再用。上面沾有血漬,若他們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傳染病的話……」在少女還沒說完話之前,再次把皮帶扔到地上的是它的主人。
「看樣子我們是一樣的人。」
「誰跟你一樣。」
「你們別想否認。」劉軍用手指著驚訝地瞪視著他的兩個少年人,陰笑著:「對於使別人身體遭受痛苦這一點,我們是一樣的。你們不也是對我的手下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嘛。擊打要害的那種凌厲手段並不是普通會格鬥術或武術的人會用的招式。即使對方毫無反擊之力,還會補上一腳,確定對方的確再無行動力的作法也是我經常用的手段。別對我說一些你們是正義的,替天行道的話啦,我們是一樣的,只是會對無情的破壞別人身體的脆弱之處的這種作法著迷和高興而已。」
「才不一樣哩。」蕭陽憤怒不已地反駁著:「我喜歡乾淨整潔,沒有你那種喜歡窩在臭水溝中的愛好哩!」
「對啊,別人都說我是帥哥,我才不像你一樣難看呢!」
他們是潔淨好看的好孩子啊!
「原本想讓你們不受痛苦地痛快死去,沒想到親切一點卻使你們更為囂張,看來做人還是不能有慈悲心啊!」對蕭陽他們的反應,劉軍呆了半晌,最終惡狠狠地警告著。
少女搔了搔頭髮,無奈的說:「看來喝茶時間已過,現在是工作時間哩。」
上前兩步,紅髮少年站在少女面前:「我雖然討厭用暴力解決事端,但那是對於對方也是有理有節有良心的人才通用。」
「喂。」少女撥開紅髮少年:「別和我爭,這個是我的,你對付剩下的人便行了。」
「女孩子靠邊站。」
「剛才還讓女孩子保護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
把紅髮少年推開,少女氣勢十足的佔了絕對上風。
「別急,我會一一打發你們去想去的地方。」劉軍伸手把半長的散發撥到腦後,露出陰戾的笑臉。
把裙角撩起,塞進腰際,蕭陽兩足微微分開,雙手自然下垂,眼平視著劉軍的雙肩。
秦情微退後半步,注意著四周劉軍的手下。不知是不是少女故意說許多話以爭取時間休息,但相對的,對方也有已被打倒的兩三人爬起來,重新搖晃著在兩人四周散開。
「喝!」
劉軍大喝一聲,首先發動攻勢朝蕭陽衝去,而蕭陽奉行的準則絕對是「最好的防守便是進攻」,避也不避衝進劉軍的拳影中。
這是秦情第一次見到蕭陽的中腿踢——
一般來說,雖然踢的威力比拳的威力大,但技術更難。這是因為踢時不僅要一條腿支撐身體,而且在踢出的一剎那,必須承受猛烈的衝擊,踢出時還不能被對手抱住腳。因此,必須注意膝關節的彎曲與快速伸展及腰和腳尖的配合,而蕭陽的踢法簡直漂亮而標準。
而劉軍那樣自大的原因是因為他練過武的緣故,拳、掌的手法沉而穩。由交手開始,若論技巧的話,應是蕭陽略勝一籌,但由於身高和體重的差異,目前兩人打成平手。
視線內如蝶翼般打開的黑色順滑的發,凝視專注的神情,如教科書上準確漂亮的側鏟踢,讓在旁觀看的秦情有目眩之感,那是會由心底無意識湧出「真美麗啊」這種讚歎的景象。
但兩人並不是在表演,而是在實戰。原本少女近身時應使用彈踢的,卻猛然在膝關節還未抬至一定角度時猛地變招,收腿急速後退。而劉軍推出的一拳擊打在她右胸上,倉促變招而使她重心不穩後又挨了一拳,少女瘦弱的身軀如斷線風箏般向後飛去,腳觸地時,蕭陽踉蹌幾步,手觸地支撐才防止跌坐在地。
「蕭陽。」
秦情焦急的聲音淹沒在四周劉軍手下的叫好聲中。蕭陽面前有一些飛舞的細絲飄落,仔細一看,卻是黑絹似的斷髮絲。
「反應滿快的嘛。」劉軍讚賞地笑著。
「反應慢的話,就會提前到媽媽的老家去了。」
輕咳兩聲,蕭陽撫了撫胸,調整呼吸後站起身說:「還有,女孩子的臉比她的命更為重要啊,你不知道嗎?」
「我的目標原本是你的脖子哩。」伸出舌頭,劉軍舔了舔右手中窄長的薄刃上淺淺的血跡。
「喔,那還是破相好了。」少女立刻改口。齊齊斷裂的髮絲由左頰處延伸到左耳,先是紅線般的痕,漸漸滲出紅色的血珠,而後是紅色濃稠的液體緩緩流出。
連擦也不擦的,少女又縱身上前「唰」的一聲,劉軍劈出長刀。
「呀呀。」劉軍的去勢阻了一阻,左手向臉上抹去,少女腿抬起從身體外側向內側劃弧,利用膝關節由彎曲到充分伸直的擺動,配合腰部的用力轉動,以腳背踢擊斜前方劉軍的耳部。
「好卑鄙,竟然向大哥臉上撒砂土!」
「暗藏凶器的人才下流哩。」
「唔啊啊啊。」劉軍猛的半跪在地,摀住左耳。在少女的猛擊下,耳內脆弱的鼓膜已震破,徹骨的巨痛使劉軍全身發軟。
努力睜開被砂上刺激而刺痛流淚的眼,一團黑狀物卻壓下來,劉軍的面部再次遭受皮靴的重壓。他猛然揮動右手的長刀,卻被少女猛的踹下、踢掉。
「秦情。」
少女用腳跟把長刀平滑地踢至紅髮少年跟前,他連忙彎身拾起。
圍觀的手下從未想過自己的大哥會被人打得像擊打沙袋一樣,毫無還手之力。以力量建立起來的權威首次崩潰,一個靠近大門的男子首先後退,乘大家不注意時,慌忙奪門而逃。
原本還猶豫是留下來械鬥還是溜走的人見狀也連忙跟上。
「秦情,擋住那個平頭男子。」
一把長刀擋住高壯的平頭男子的退路。
放開已無法還擊的劉軍,少女慢慢踱過來,輕笑著:「你曾設想過落人被你傷害過的人的手中的情景嗎?」
「我又沒害過你!」
「差不多啊,你傷害了我的朋友哩。」
「我……我,」他四處看了一下,能跑的全跑了,剩下的全是癱在地上無法行動的同伴。「我是被逼的,沒錯,因、因為大哥,不,劉軍太強了,我不得已才聽他的話。」
「包括無所謂地殘害三個少年?」
「別、別慌打我,你、你不好奇我們今晚為何呆在這裡嗎?」
「這裡是你們老巢,還會有什麼?」
「不、不是啦。我們這裡有一批貨,原本要分給兄弟們分別找買主賣掉的……現在我們可以勻分,不,你六我四如何?足有120萬元的價碼……」
「我不相信。連我牡丹卡上的錢都不放過的人,怎麼會有那麼多錢。」
「因為現錢有些緊的緣故,但是只要把貨賣了的話……」
「貨?」
平頭男子壓低聲音說了兩個字,少女用力向他的腦袋敲下去:「混蛋,講大聲點。」
「是白面。」
年少的兩人面面相覷後,少女又猛敲平頭男子的頭說:「你想讓我休學開麵店啊。」
少年一把抓住少女,禁止她再施暴:「蕭陽,是毒品。」
「毒品?」少女驚訝地張大眼睛。
「沒錯,這種事我們碰不得,我看……」
少女伸開手掌摀住他的臉往後撥去:「這沒你說話的份。」
她盯住平頭男子謹慎地問:「真的是毒品嗎?價值一百二十萬?在哪裡。」
「在大哥,不,在劉軍身上。」
「蕭陽你……」
「別多話。」少女利目瞪著紅髮少年:「快到他身上搜一搜,價值一百二十萬的毒品。」
手提式照明燈的照射下,三人的影子被長長地拉扯映在牆上,有一種超自然的不真實感。
半蹲在劉軍身邊的秦情摸索了一陣,搜出像1500克洗衣粉般大小的紙包,向少女舉了一下:「他身上只有這東西。」
「撕開嘗一下。」
少女雙眼發光地丟下平頭男子,跑到紅髮少年面前。
「我又沒嘗過這種東西,怎麼知道它是什麼滋味。」
「你一家全是醫生,你也接觸不到這種東西嗎?」
「禁藥和毒品又不相同。」
「唔。」少女沉吟了一下,轉過頭問跟過來的平頭男子:「有沒有手機?」
紅髮少年掀開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劉軍的衣襟,從他皮帶上掏出手機遞給少女問:「什麼事?」
「120萬的毒品哩,我獨自處理不來,得找專業人士幫忙。」
平頭男子連忙說:「我認識有一些人……」
紅髮少年站起身猛的一拳打過去,怒道:「給我閉嘴。」
他雙手抱胸看著少女打電話:「蕭陽,你想觸犯法律嗎?」
少女接了號碼,興奮地橫了他一眼;「笨蛋,別阻擋我發財。」
不知是失望還是什麼失落了,秦情左手銀光一閃,一枚長針向毫無防備的少女左腕刺去。
少女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向紅髮少年望去,接通的電話線傳來公式性的問話,早已想好的話由少女中中吐出:「這裡是古商城中段二樓,發現逃犯劉軍蹤影和價值一百二十萬的毒……品,我……我是誰……我是……提供線……索的普通……市民……我沒,沒喝醉,是……被暗算……算……」
手機從少女手中滑落,跌在地上,發出輕脆的碎裂的聲音,秦情連忙扶住癱軟的少女的身子。
手機中傳來「喂喂」的喊聲,秦情邊扶住少女邊彎腰想撿起手機,突然一種劇烈的疼痛從後腦處炸裂開來。少年單膝跪地,意識到懷中的少女,在跌趴在地之前扭了一下腰身,護住少女,讓她跌進自己懷中。
仰視的目光所見是平頭男子貪婪凶殘的表情和隨之揮下的鋼管。左手一揮,長針刺入平頭男子的褲管,少年抬腳一端,使針深入進平頭男子的皮肉之內,這使他在全身麻痺之前,還承受了錐刺般地疼痛。
仰躺在地上,少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他抬手撫摸自己的後腦勺,手指沾上濕熱的液體。
「怪不得頭昏昏的。」
但是我為何會遇到這種事呢?而要負責的人卻躺在他的臂彎,如甜睡般的昏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