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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招親狀 第1章(1) 作者:樂琳琅
    一頂花轎。

    火紅的緞面,火紅的喜花,火紅的八角絨蓋,火紅的門簾,還有那紅木框架——紅紅火火的一頂花轎。

    酷暑烈日下,這一團火似的花轎真個要灼傷旁人的眼。

    通往揚州城的官道兩側大樹陰下,躲著當午毒辣日照的一些路人遠遠地瞅見這頂花轎,不由地伸出手來指指點點,嘖嘖稱奇。

    這樣一頂花轎,你只需在揚州城內撒把銀子,轎夫們立刻會為你抬來一百來頂款式一模一樣的。這樣的花轎不算稀奇,奇就奇在這頂花轎不是被人抬著來的,而是整個被固定在一輛貨板車上,由兩匹高大的駿馬拉著來的。

    馬車送花轎,這倒也新鮮。再看趕車那人,大半張臉掩在寬沿斗笠下,吆喝著揮動手中的馬鞭,「辟啪」聲中,兩匹馬兒吃痛撒足狂奔,車後便揚起灰濛濛的塵土來。

    看這陣式,哪像是大姑娘出嫁?既沒有騎著馬、身穿大紅喜袍的新郎官一側相伴,也沒有媒婆、丫鬟在旁扶轎,更不必說那送嫁樂陣、喜炮,「辟啪」幾聲揮鞭催馬狂奔中,這頂被馬車拉著跑的花轎,就只剩了狼狽逃命的樣。

    莫非是新娘子急著去見新郎?不然趕著投胎也沒這麼個趕法!

    看熱鬧的路人中,有一人「撲哧」笑出了聲。可當馬車「隆隆」似打雷般從這些路人身旁電馳而過時,車尾揚起的漫天灰塵就令那笑聲變成了嗆咳聲,有人開始罵咧了。

    好不容易,待這片灰塵漸漸消散,人們這才發現那輛駝著花轎的貨板車竟在前面停了下來。好奇的幾個人湊上前一看,眼珠子差點給瞪了出來——這輛車是被人給堵住了!

    堵這車的是從城裡吹吹打打出來的一隊送葬儀陣,披麻戴孝、黑白兩色相間的這隊人馬與火紅的花轎狹路相逢,都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了。於是,兩方人馬就在這烈日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起來。

    大顆大顆的汗珠滴落在地上,瞬間就蒸發了。辦喜與辦喪的兩方人馬都開始躁動起來。局面也不能總這麼僵持下去吧?更何況這麼個大熱天,都能活活把人給烤熟了。於是,辦喪的那邊猛地躥出一名壯漢,仗著人多勢眾,一指送嫁的馬車上那持鞭的車伕,罵咧開了:「喂,趕車的,你長眼沒?祖爺爺要過路,還不快讓開!」

    讓?往哪兒讓?這班人抬棺扛旗的,把個不寬的道路堵得嚴嚴實實,還叫旁人往哪裡躲閃,除非是掉個頭從原路再回去。不過從剛才送嫁那馬車火燒屁股似的趕路的情形來看,是絕不可能依那壯漢所言「讓上一讓」的。

    果然,持鞭那車伕理也不理擋在車前一副「茶壺」架勢的壯漢,逕自一揮馬鞭,「辟啪」聲中,兩匹高大的駿馬撒開四蹄一頭扎入送葬儀陣內。

    送葬那班子人,立刻炸開了鍋,哭爹喊娘地避讓那橫衝直撞的馬車,抬棺的八名大漢也嚇得面如土色,乾脆丟下棺材,抱頭鼠躥。

    這雞飛狗跳的一幕活生生地擺在那幾個瞧熱鬧的路人眼裡,一個個就都大張著嘴巴,呆若木雞了。

    這情形太詭異!

    從古至今,哪個送嫁的不小心翼翼避開晦氣的事物,要是遇上送葬的,躲都躲不及了,更別說大大咧咧闖進那黑白陣裡自尋晦氣的。

    送葬的敢情也沒料到對方會來這麼一手絕活,倉皇逃躥之下竟把棺木丟棄在路中央,而那馬車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與其正面相撞,卻仍是擦邊兒將棺木撞得連連晃動,「砰」一聲側翻在地。棺材裡突兀地傳出「哎喲」一聲痛呼,一人掀開棺蓋蹦了出來。

    這回可不僅僅是那些個路人呆若木雞了,連不惜觸霉頭也要往前趕路的車伕也一勒韁繩,來了個緊急剎車。

    無數雙眼睛瞪著從棺材裡蹦出來的、渾身裹著純白綿質壽衣的年輕人,場內靜得連繡花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送葬那邊哆哆嗦嗦站出一人,小心翼翼地湊到年輕人身邊,誠惶誠恐地喚了聲:「少主!」

    年輕人兩眼噴火地瞪著這班家奴,一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樣兒令他為之氣結,他一張口,「三字經」統統出籠,罵得家奴們個個耷拉著腦袋,大氣不敢出一口。罵痛快了,他才問到正題上來,「本公子在裡面睡得正安穩,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踢翻了本公子的……床?還有你們!」再指指負責抬棺的八個高壯漢子,呵斥道:「你們也不好生照料著本公子,一個個雞飛狗跳的,瞎攪什麼名堂?」末了再來一句,「一群飯桶!」

    八個壯漢哭喪著臉,噘著嘴小聲申辯:「這可不是小的們的錯,要怪就怪那趕車的不長眼,衝撞了公子您!」

    聽這一番對話,旁人可納悶了,照理說棺材裡蹦出個活人來,已夠驚世駭俗的,為啥送葬那班子人臉上的神情除了誠惶誠恐,就沒一絲驚訝駭怪之色?除非,他們早就曉得躺在棺材裡的不是死人!

    一個大活人,沒事幹嗎躺到棺材裡,還裝得真像那麼一回事,白綾輓聯、麻衣孝服,連哭帶嚎,一應俱全!

    趕車那人忍不住摘下斗笠,抬眼細細打量把棺材當床睡的年輕人。

    年輕人此時也在打量趕車的:粗布衣衫,瘦小個兒,黝黑膚色,扁眉細眼,看其年齡約在三十上下。年輕人稍作打量,便扯起唇角輕蔑地一笑:一個貌不驚人的車把式,也敢來衝撞本公子,真是壽星公吊頸——自尋死路!

    他大搖大擺地走到馬車前,站定,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車把式」,下巴翹得老高,一張嘴便是訓奴才的口氣:「呔!不長眼的狗奴才,居然敢擋本公子的駕,還不快滾下車來給本公子磕頭認錯!」

    又是一個大「茶壺」擺在眼前,趕車的暗歎:果真是什麼樣的奴才就有什麼樣的主子!瞧這二十左右的年輕人,劍眉朗目,相貌堂堂,偏就是一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傲慢姿態,想必又是哪家名門望族一貫養尊處優、吃不得半點虧的公子哥兒。

    趕車的皺了皺眉,語氣不善地大喝:「好狗不擋道!閃開!」突然衝著年輕人揮出一鞭,如趕牲口般驅趕擋路的那只「大茶壺」。

    看那馬鞭猛揮而至,年輕人怪叫一聲,跳著腳急忙往後避讓三步,茶壺架勢是擺不下去了,小性子一起,他竟像個娘們似的連連跺腳,拔尖了嗓門直嚷嚷:「你個奴才居然敢對本公子無禮,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誰嗎?」

    細縫眼微睜,趕車的瞄了瞄擋在車前直跳腳的那人,嗤之以鼻:「不就是一隻瘋狗!」

    「啥?」年輕人氣得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憋足了火氣,他一張嘴就噴出這麼一句,「狗奴才,你豎直耳朵聽好了,本公子乃天下第一樓樓主玉宇清澄的表舅的妹夫的大姨母的堂兄的侄子的長子!」說完,一揚頭,一臉「你怕了吧」的高傲姿態,巴不得旁人立即跪倒在他的腳下,衝他頂禮膜拜。

    不料,趕車的連連眨巴一雙細縫眼,愣是沒聽明白。沒聽明白也就罷了,可他偏就不依不饒地扳著手指頭算了算,端起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兩手一拍,連忙道:「啊!明白了、明白了!敢情你是天下第一樓樓主的遠房親戚的僕人的一隻看門狗啊?唉、唉!你用不著說得這麼明明白白的,本大爺可沒肉包子打賞你!」

    此話一出,那些路人可就忍俊不禁,「撲哧哧」噴出笑來。

    旁人一起哄,遭「車把式」屢次奚落的年輕人面子就掛不住了,他憤憤地磨了磨牙,一個箭步蹦上車來,豎掌為刀,二話不說就沖那「車把式」劈頭蓋臉地砍過去。

    趕車的驚「咦」一聲,豎起一指戳向對方的掌心,再趁對方慌忙撤招之際,迅猛地扣住他的腕脈,沉聲問:「你以手為刃,一招一式剛勁霸道,莫非是揚州招賢莊莊主廣招賢之子廣英傑?」

    腕脈鉗著鐵指,年輕人痛得齜牙咧嘴,也顧不上答話了。他的那班家奴中倒是站出來一人,色厲內荏地接了話:「我家少主正是招賢莊莊主之子,識相的快快放人,招賢莊可不是好惹的!」

    「招賢莊」這塊金字招牌一亮出來,一些個路人就沒那份瞧熱鬧的閒情逸致了,一個個縮了縮脖子,躡著足悄悄避開這是非之地。

    人的名、樹的影。趕車的神色忽轉凝重,他鬆開扣在對方腕脈上的手指,衝著廣英傑拱手抱拳,誠意十足地賠了禮:「斗勺不知姑爺駕臨,冒犯之處,還望姑爺多多海涵!」

    姑爺?什麼姑爺?

    廣英傑聞言一愣,忽又想到了什麼,瞪圓了眼望一望車上那頂火紅花轎,再瞅瞅「車把式」畢恭畢敬的樣兒,他的臉色刷一下變白了,費力地努了努兩片嘴皮子,他提心吊膽地問:「你剛剛說你叫什麼來著?」

    「斗勺!」趕車的答。

    他「嘶」地倒抽一口涼氣,再次求證:「是朱雀宮右護法斗勺?」

    「正是!」斷然的口吻。

    「那那那……這這這花轎裡的人莫非是朱雀宮宮主情夢姑娘?」兩片嘴皮子抖得更厲害。

    「正是小女子!」花轎內有人答話了,那聲音有如柔嫩香甜的茉莉花瓣,沁人心脾,「想不到,相公居然不辭辛苦,親自前來迎花轎,著實令情夢受寵若驚啊!」語聲溫溫綿綿的,不細聽,旁人是極難覺察到話中隱含那麼一絲調侃譏諷的味兒來的。

    垂掩轎門的紅緞子門簾半掀,露出一張素妝容顏:清秀如新月的眉,溫潤似墨玉的眼眸,左眸下有一點淚痣,筆直如玉柱的鼻樑下是一彎淡粉色的唇,嘴角微微上翹時,冰玉般瑩潔的雙頰就會飛起一片粉彩。這張素顏如沐春風細雨,清清雅雅、婉婉約約,令人打心底裡喜歡。

    「情夢姑娘!」

    廣英傑愣愣地望著轎中喜袍鳳冠的新娘,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轎中那新娘子衝他莞爾一笑,笑聲輕柔如雲。

    「仙姑!」

    旁側一家奴看到那張淺淺笑靨蘊含的迷人神韻,不禁閃了神。

    眸光流轉,情夢望了望旁側披麻戴孝的一班子人,再瞅一瞅面前這位大熱天裡還緊裹著一襲綿質壽衣的未來夫君,心中瞭然,幽幽歎道:「早就聽說我那指腹為婚的未來夫君有異於常人的嗜好,今日得見,果然非同凡響啊!」

    廣英傑一聽,整張臉刷地一下紅了個透,別彆扭扭地拽了拽身上這套死人才該穿的衣服,慢一拍地回想起這趟出城辦喪的目的可不正是為了躲開這位與他訂有婚約的朱雀宮宮主嗎?怎料竟是冤家路窄,連避到棺材裡都能被她揪出來。唉!「大禍」臨頭,躲是躲不過去了,他又該如何是好?想到這裡,他的腦門上已是冷汗涔涔。

    見「夫君」臉色異常,目光左右飄忽,腳跟子正悄悄往後挪,一副隨時預備拔足開溜的樣子,她便伸出手來,纖秀的十指靈巧地點在他的肩上,再順著胸脯一路往下按撫。

    這一幕情形落在旁側那班家奴眼裡,一根根花花腸子就都往歪道上繞去了,除了能想到「大膽非禮、艷福天降」這些個意思之外,這班「飯桶」也就想不到別的什麼了。

    他們想不到的,廣英傑可是切身體會到了,那纖纖十指看似嬌弱無力,實則隱含了柔韌的勁道,從手三陰經至足三陰經,渾身上下十二經脈再加奇經八脈的督、任二脈中,能封的穴位全被她的十指封住了,等到他遲鈍地想起該呼救時,卻再也開不了口,渾身僵直如同木偶,只得任其擺佈。

    看著只有眼珠子還在連連轉動著透露出惶恐、驚懼思緒來的廣英傑,她笑著傾身上前,兩片唇瓣湊到他的耳根子旁,吐氣如蘭:「你就別再枉費心機想著怎樣逃避前輩們為我倆定下的這樁婚事,還是乖乖隨我一同回招賢莊拜堂成親吧!」

    她一面溫和地笑著,一面伸長了雙臂繞住他的脖子再往轎內使勁一拽,硬生生將他整個人拖進了花轎中。

    垂下門簾前,她沖斗勺使了個眼色。斗勺心領神會,配合默契地猛揮馬鞭,「辟啪」一聲脆響,兩匹駿馬便拉著車往揚州城內狂奔而去。

    吃了一嘴灰塵的家奴們直待那馬車遠遠地化作了一個小黑點兒,才猛地回過神來,一人慘烈地嚎叫一聲:「不得了啦!少主被人劫走了!」

    於是,這班送葬儀陣又掉回頭來,奮力追趕那輛已消失了蹤影的馬車。

    恢復平靜的官道上,一口棺材孤零零地側躺在路中央,一旁散落著幾面喪旗……

    大暑節氣裡,雖已是申時三刻,驕陽仍舊如火如荼。

    揚州城內,納涼的茶館、澡堂裡人數頗多,大街上行人甚少。擺著貨攤的小販們一個勁地搖蒲扇,也沒那力氣去吆喝、叫賣了。

    稍嫌冷清的大街上,一輛馬車由城門口馳驅而來,順順當當地穿過這條街,往右轉,遠遠的就能看到琉簷緹瓦、紅牆綠柳、氣派非凡的一座莊園。

    莊園大門前,左右各盤踞一尊石獅,包了鐵皮、髹以金漆的高大宅門上端掛一巨匾,上題「招賢莊」三字,字體蒼勁古拙,落款處是「玉宇清澄」四字。看來,這招賢莊與武林中稱奇的天下第一樓樓主玉宇清澄是有些瓜葛的。

    狐假虎威呵!這就難怪招賢莊的大公子敢這般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馬車駛到莊前停了下來,斗勺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走至門前抬手敲門,「開門!快開門!」

    「篤篤篤」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過後,裡頭才有一人懶洋洋地問了句:「誰呀?」

    「朱雀宮宮主前來拜謁廣老爺子!」斗勺一字一句大聲回答。

    裡頭那人想必是聽到了「朱雀宮」三字後,嚇得不輕,一時半會兒沒敢吱聲。

    斗勺等得不耐煩,再次敲門催促,裡頭才給催出來這麼一句:「她來做什麼?」

    斗勺兩眼一瞪,口氣「沖」了起來:「不是說了麼,宮主是前來拜見廣老爺子的!」

    一陣沉默,門裡頭又沒了聲響。

    斗勺憋著一肚子火,使勁敲門,粗著嗓門大喊:「開門!再不開門,休怪斗某拆了這扇門!」

    狠話一擱,裡頭才有了動靜,一陣落閂聲中,宅門被人自裡頭打開了。六七個人迎至門前,一字排開。斗勺左右一瞄,好傢伙,招賢莊的大人物們已全數出動,列隊門前「恭迎」貴賓!

    這些人統一穿了身麻質喪服,居中的一位黑鬚老者一臉悲痛地望著斗勺,以沉重悲傷的口吻說道:「朱雀宮宮主親臨寒舍,老夫深感榮幸!但,老夫前幾日就已派人捎信與宮主,信中已詳細說明犬子於十日前染疾不治身亡,招賢莊正值守喪期,暫不接客,宮主與犬子的婚約也應立即取消。

    「宮主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理應再覓佳偶。老夫只恨造化弄人,無緣與宮主結成一家!宮主千里迢迢而至,老夫竟無暇招待,這是老夫之錯,尚請宮主見諒!」

    這一番話是把該說的都說完了,話雖客套,卻刻意劃清了招賢莊與朱雀宮之間的界線,撇清了兩家的關係,言中更有逐客之意。

    花轎裡的人兒脾氣倒也好得很,主人已下了逐客令,她卻四平八穩地坐在轎子裡,不吭聲。

    斗勺顯然沒有那份好脾氣,他重重哼了一聲,道:「我家宮主與招賢莊少莊主的這門親是老一輩訂下來的,哪能說退就退!信,我們是收到了,但一來我家宮主已年滿十八,二來招賢莊也不是只有這麼一個少莊主。因此,這門親事還是得盡快操辦!」

    一聽「招賢莊也不是只有這麼一個少莊主」這話時,站在廣招賢身側的一名美婦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瞪著斗勺,吃吃問道:「你、你是說,你家宮主想要嫁給我的雄兒?」

    斗勺微哼:「本無不可!」

    「可、可是我那雄兒才剛滿月啊!」這美婦是前年剛嫁入招賢莊,替補了病逝的莊主夫人的位子,今年才為廣招賢添了一子,此子名喚廣英雄,前幾日剛滿月。

    讓個尚未斷奶的嬰兒去娶個十八歲的女子,這事兒也過於荒唐,難怪那美婦一臉駭怪,她忙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身側的夫君。

    廣招賢大笑:「宮主這是與老夫說笑嗎!」

    「你看我家宮主像是在說笑嗎?」斗勺豎起大拇指一指身後那頂花轎。十日前,招賢莊當家的這隻老狐狸派人送來一封書信,想以大兒子已死為由取消婚約時,宮主就已想好了對策,這才千里迢迢、刻不容緩地趕來,也正是前來逼這班人履行婚約的!

    廣招賢其實早就看到自家門前那頂極其醒目的花轎了,只不過,朱雀宮在武林中的地位以及實力皆高出招賢莊一籌,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會隨隨便便去開罪人家,能客套的盡量客套,口頭上總得說得婉轉一些,畢竟人家還是個雲英未嫁的黃花閨女,何況女孩子家面皮薄,總得給人家留條退路吧!這是他原先的想法,但他又怎會料到,這女孩家居然堵到他家門口來,還擺出這麼一副咄咄逼人的陣勢。火紅惹眼的大花轎都豎到門前來了,這不明擺著逼他認了這門親嗎?

    眼下他是進退兩難,一時半刻也想不出應對方法來。倒是站在一旁的二莊主於榮焉靈機一動,想到了對策,他便故意咳嗽一聲,當大家將目光轉向他時,他才一臉惋惜地歎道:「大莊主啊,早知宮主肯委屈自己下嫁於咱們的英雄,你就不該於日前答應將英雄過繼給長孫兄了。唉、唉!這麼一場曠世姻緣就在你的一念之差下錯失了,怎不讓人扼腕啊!」說著還連連搖頭歎息。

    廣招賢則聽得一頭霧水,他的小兒子幾時過繼給長孫一淨了?自個兒的心頭肉,他怎捨得割讓!不過,他也算是老江湖了,於榮焉只衝他稍一眨眼,他便會意過來,連連頷首,「是啊、是啊!這實屬憾事一樁!但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老夫既然已將英雄送與長孫兄了,也只能對宮主說聲抱歉了!」說「抱歉」二字時,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心想:自個兒的話都說到這分上了,人家也該死心,回她那個朱雀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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