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雅亭努力擠出一臉溫和的笑容,「柳姑娘……」可惜他俊美無害的笑容她看不見。
「有事?」口氣冷冷淡淡,依舊怒意十足地把一根根銀針插入血肉身軀之中。
「大哥已經走遠了。」冷靜,一定要冷靜。他的小命全在這脾氣暴躁的小姑娘手掌心裡,他還要留著賤命去救他的親親娘子。
柳藥兒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我看見了。」她又不是沒有眼睛。
「那容許在下問你一個問題好嗎?」他盡量把口氣說得不那麼咬牙切齒,見她配合地點頭,他高興地發現這個小丫頭還挺乖順可愛的,「那個,你跟我家大哥處於冷戰中嗎?」
「冷戰?」她歪著腦袋瞧他,眼底是困惑不解。
看這小姑娘就知道她純情得不行,而且不懂得使小性子,看來大哥是真的在哪個方面得罪人家了。唉,他不偏心地說,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可比如醉更合適大哥啊,如果大哥能再年輕點的話。
「大哥這把年紀,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啊?」他低聲自語。
「什麼?」她彎身低頭湊近他,想聽清他在嘀咕什麼。
江如醉踏進房門,就看到他們在床上卿卿我我,她森然咆哮道:「你們在做什麼!」她嫉恨地怒瞪著柳藥兒,先是搶走了龍大哥對她的點滴關切,現在又來同她搶亭哥嗎?
蕭雅亭無奈閉眼,他是個病人哪,能不能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如醉,我們……」
「亭哥,你說你只愛那個妖女,可是現在你怎麼跟這個女人廝混在一起?」她痛聲呵斥。為什麼亭哥不愛她,卻老是跟她不喜歡的女人糾纏不清,他老是要跟她作對,老是要惹她傷心。
廝混?柳藥兒本來就有點臭的臉更顯得不高興了。將他身上的銀針拔出,便離開床坐到一邊的椅子整理醫簍子。
蕭雅亭喝道:「小容不是什麼妖女。」他的娘子他比誰都明白,都瞭解,小容的心地比誰都善良。
「你還在為她說話,那你現在為什麼會中毒躺在床上?還不是被那個妖女給害了。如果她不是妖女,又怎麼會把你迷得神魂顛倒?」她撲到床上,悲切地哭泣,「亭哥你醒醒啊,不要再被妖女迷惑了好不好?」
蕭雅亭撫額歎息,「如醉,你別胡鬧了好嗎?」
「我胡鬧?」她突然冷聲道,「是亭哥胡鬧!亭哥不顧大家的反對硬要娶那妖女進門,結果自己被下毒了不算,還連累龍大哥在江湖上難做人,受正邪兩道夾擊,害龍劍山莊在江湖上抬不起頭來。山莊人人自危,怕哪天無情谷的人來滅莊。亭哥,你說,到底是如醉胡鬧還是你胡鬧?」
她句句鏗鏘,字字打在他愧疚的心上。的確,因為他的任性害慘了大哥和龍劍山莊,而他還要求大哥去救小容,將大哥和龍劍山莊的安危置於不顧。可是,可是,叫他怎麼能放心得下小容。他痛苦地呢喃:「那你要我怎麼做?」為什麼真心愛一個人會有那麼多的阻擾?
「你忘記那個妖女吧。」她冰冷的臉貼著他的背,詭異地輕吟道,然後和她長相廝守。
「砰」的一聲巨響,藥兒大力地合上藥箱蓋子,驚醒了眼神渙散空洞的蕭雅亭,他用力推開如醉,狠心地下了逐客令:「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柳藥兒拎著藥箱子,款款走到屋門口,然後回頭,揚起一張十分甜美的笑容,「想不到如醉姑娘這麼高傲的人,也會對一個男子使用迷情咒啊!這麼說來,誰用媚術惑人,誰是妖女還很難說的清楚哦。蕭公子,藥兒先告辭了,藥兒可不是那種皮厚到人家趕都趕不走的蒼蠅,只會窺視他人的食物。」
一向與世無爭的無波情緒難得被激起怒意,不惜出口傷人。這般的沉不住氣,若是讓爹爹瞧見,定要罰她晚上不准睡覺,打坐反思吧。
怔怔望著柳藥兒冷冷地離開,蕭雅亭才扯唇苦笑,「大哥,你要小心了。」這個小姑娘發起火來,可是火力強大啊。不管大哥是在哪方面惹到了這個小姑娘,都要準備好給自己收屍。
而江如醉怨恨的眼神緊緊追著柳藥兒的背影,這個柳藥兒與那平凡無奇的徐小容相比更是她的眼中釘,她居然會長得那麼美,竟把她這個江南第一美人比得一錢不值。自小家道中落,她便跟隨父親投靠了父親的舊識,在京城赫赫有名的龍劍山莊莊主。十九年來,她見過無數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能與她的美麗相比的除了十七、十八公主這兩個雙生子,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是看到柳藥兒之後,她的信心全被摧毀了。
龍玄彪緩緩穿好衣服,注視她忙碌的小小身影。今天如醉的話在他腦海翻騰了好幾遍,叫他有些失神,把該處理的事情全都拋在腦後,只是怔怔地盯著如醉哭泣的桃花臉,心裡卻浮現的是現在生氣繃緊的俏臉。
他將如醉抱在懷裡輕聲安慰啊,她那麼柔弱,又在雅亭那受了委屈,正需要他無微不至的關懷啊。只是他心裡隱隱擔憂,逕自發呆空想些有的沒的,最後還是冷落了如醉。
「柳姑娘?」他低聲喚道。
「嗯?」柳藥兒淡淡回應,連頭也不給他抬。
「今天你為何對如醉說那些話?」他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問了出口。
終於,她停下對醫書的圈圈畫畫,抬起俏臉,「你想來給她討個公道?」
「你對雅亭是真的嗎?」他皺眉,並不願是真的。
她微笑,笑容裡有怒意,「她跟你說什麼了?」
「雅亭已經娶妻了。」他想了斷她對雅亭的妄想,雖然雅亭與徐小容未入洞房,但是已拜過天地卻是不爭事實。
「說得好。你怎麼不對江姑娘這麼說?」讓那個江姑娘至今還對她的患者施加人情壓力,自以為自己很有希望。
「她不同,她與雅亭青梅竹馬,倘若有天雅亭忘了徐姑娘會娶的人肯定一定是如醉。」更何況如醉從小就對雅亭癡心一片,雅亭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心中多少對如醉有顧忌。
她冷哼:「所以你們就強迫他忘記自己的娘子,好叫他被迫娶江姑娘?」這本與她無關,可是看見他對他們的事那麼上心,還誤會她,那她當然也要不遺餘力地打碎他跟江如醉的美夢啦。
「你怎麼這麼說?」他只是在勸她,不要對雅亭有多餘的感情。
她逼近他,低語:「你不是這麼想的嗎?你不知道那個江姑娘對我的病人存的就是那個念頭嗎?」
太靠近了,他突然大汗淋漓,「我……」俊顏微紅。
「那你還對她那麼縱容,存心要逼蕭公子就範是嗎?說什麼妖女惑人,只不過是想拆散他人美好姻緣的借口。那個江姑娘不懂事,龍大俠也陪她一起胡鬧嗎?」她將小手輕輕放在他的胸膛,曖昧不清地笑道:「龍大俠說不定也是著了妖女的道了,才對江姑娘百依百順吧。只是此妖女非彼妖女。」
他慌亂地看著她,神情凌亂,「你在胡說什麼。」他根本聽不懂她在講什麼,只知道一隻柔軟的小手,有著燙人的溫度正熨帖在他的胸膛。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還是你心裡有數,卻不願意承認。」她媚媚地一瞟,真能將男人三魂勾去六魄。
龍玄彪腦中一時間只剩一片空白,只知道那小手的溫度現在一定與他的臉一樣燙。她是如此靠近他,近得只要他一俯身,便可觸碰到她張張合合的小嘴,那紅艷欲滴的香唇。
她美目驟沉,抿唇低哼:「龍大俠,與其閒閒著管別人的事,倒不如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隨便給我添麻煩。你的傷口雖然結疤了,但若不好生料理,也不會那麼快復原的。我給你的藥,你要是自己塗不了,又不想叫丫鬟幫你上藥,就來我這,我給你當免費的大夫兼丫鬟,我給你上。」她認命道。
她的手抽離他的胸膛,又開始在醫書上畫畫圈圈,他竟感到一陣空虛,疲軟的空洞,「我只是不想讓大家知道我受傷了。」他低啞道。
迅速瞄了他一眼,她慢吞吞說道:「我知道。」這個男人有著令人欽佩的責任感和一家之主的榮譽感,所以把所有擔子都沉沉地壓在自己身上。而她沒有,責任是別人硬攤到她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