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見她拿著那麼愛不釋手,他也就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靜靜望著她笑得歡天喜地又傻傻的模樣,心房瞬間溫暖。她到底有幾面,冷漠的一面,任性的一面,孤獨的一面,單純的一面,還有呢?還有多少他不知的呢?
「然後呢?我該怎麼辦?」她探身向他,眼裡是迫切的求知慾。
向來都是他人向她索取,她慌了,盲了,不知該如何回聵這份善良的情感。
她靠的太近,身上熏衣草舒人的清香不意飄進他深埋的心扉,他的自卑突然無所遁跡。他驟然心驚,身體立即反應了內心強烈的排斥往後一仰,只聽「砰」的一聲,他呈大字形癱倒在地,傷口「呲啦」幾聲裂開……
柳藥兒滿額頭的黑線拉了下來,「龍大俠,你還真是一刻不看著就會出事啊。」
龍玄彪痛得齜呀咧嘴,剛好為他擋去了內心的不安。他,他對柳姑娘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在柳藥兒的房內養病三日,日日度日如年。一睜眼就是她,說話的人是她,閉上眼想的人是她,就連睡夢中也時常流連,他根本不敢比她先入睡,生怕不小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夢話叫她聽了去。
不該離她那麼近啊,明知她高不可攀還喜歡她,那就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更何況……更何況他心裡應當愛的是如醉啊,怎麼會移情別戀了去?
這不像他,一點都不像他啊。
是了,他還是愛著如醉,一直都愛著。對柳姑娘他是感激,看著她時而流露出的寂寞神情他只是心疼,對她溫存的眼眸他沒有幻想過什麼,絕對不是愛。
「你……」他頭大地看見,柳藥兒依然故我地將腦袋靠近他的臉,熱切地望進他的眼,而他的臉,莫名其妙地又紅了。
「你在想什麼啊?」她好奇地問。
誰說她冷漠無情,她這麼好奇寶寶的神情真的……一點也不像,「我……在想……這麼多日了飛揚的病怎麼一點進展也沒有。」
「受的打擊太大了,對於一個孩子而言,的確很難承受。」好奇的表情立即又換成了漠不關心的平淡。
他迫不得已地發現,她的親近,只對他一人。
「不知道插他的百匯穴會怎樣?」她喃喃著,說著真拿出銀針來在任飛揚頭部瞥來瞟去的,很是煩惱到底該不該插那個穴位。
龍玄彪看得心驚,「你不知道還敢插?萬一有生命危險……」
「那只能說這孩子他為我們大宋的醫學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藥兒繼續面無表情地策劃著她可怕的實驗。
拿蒼山一派唯一一個倖存者做實驗……會不會遭天譴啊?只聽天上一聲悶雷巨吼,龍玄彪趕緊扯住她就要往下扎的手,連聲道:「打雷了,打雷了。」
「打雷跟我有什麼關係?」柳藥兒百思不得其解。
緊張地望著她兩指間明晃晃的銀針,他怎麼好意思說是怕她被雷劈死,「我看這一針下去呢,估計效果也不怎麼明顯,柳姑娘,有沒有什麼比較溫和的治療方法?」
「溫和?」她仰著頭思索片刻,突然俯下身子認真地捻起銀針往任飛揚的百匯穴扎去,一邊還口氣涼涼地說道,「你以為是集市上買豬肉呢,還討價還價的。」
龍玄彪阻止不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紮了進去,針起人驚醒,任飛揚陡然直起身來,雙目瞠得極為嚇人,臉上是死白死白的,毫無人氣。
「柳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柳藥兒綿掌往男孩身上運,內力傳達,震得男孩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差點昏厥,「果然,瞎貓偶爾也是會碰上死耗子的……」她無辜地對著嚇出了一身冷汗的龍玄彪說道。
「你一點把握都沒有……」他真想把她掐死。
她俏皮一笑,顯然不把他的怒意放在眼裡。一隻不發威的老虎造成不了多大的殺傷力,「這不就醒了嗎?」
過不了多久,任飛揚的臉色開始有了血色,狹長而微微上翹的眼睛徐徐張開,茫然地望了望四周的擺設,然後瞪著眼前高大威武的男子好半天,突然開口道:「爹……」
龍玄彪愕然,猛地被撲了個滿懷。他無聲地望著柳藥兒,該怎麼解決,嗯?
柳藥兒搓著下巴,很不懷好意地建議道:「這孩子已經是孤兒了,從今以後就是你的責任了。這不正好嗎?你沒有兒子,他沒有爹爹,你們剛剛好湊成一對啊。」
如果說眼神可以殺死人,柳藥兒已經橫死在他面前了。
「莫說玩笑話,我怎麼可能……」
「娘……」任飛揚從一個懷抱飛快地投入到另一個更為嬌軟的懷抱,臉上揚著討好的乖巧笑容。
完了,徹底傻了……龍玄彪無力地拍拍額頭。
柳藥兒義正嚴詞地推開任飛揚,「我不是你娘。」
「娘……」漂亮的眼眸泫然欲泣,「你不要飛揚了嗎?」
那天真無辜的模樣自然不可能打動柳藥兒的鐵石心腸,只是當她收到龍玄彪警告的眼神時,她知道現在推開那個小鬼的話,一定會把他氣死,「也……不是不要……只是,我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家這麼抱過……」望天,能不能一掌把這小鬼給劈死?
龍玄彪拉下滿臉的黑線,「飛揚,到叔叔……」他吞了吞口水,狠狠瞪了一眼噴笑出聲的始作俑者,「到爹這裡來。」他只是怕她真的一時忍不住動手殺了任飛揚。
「冤冤相報何時了,任掌門一時意氣說出的話得罪了無情谷竟招來這樣的血難,苦了這孩子,成了孤兒。」終究還是不忍心,大掌將任飛揚的小腦袋扣在自己的胸前,他歎息道:「也罷,你改姓為龍,從今後便是在下的親生孩子。」
柳藥兒只覺得內心一顫,醞釀多時的情愫在心醉神馳之時愀然發酵。他一定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有多麼溫柔,而倒映在她的眼中又是多麼迷人。
那個如醉姑娘……呵,竟看不到他的好。他溫柔地、男子漢承擔起龍劍山莊時早就注定他不可能像蕭雅亭或者龍玄漫他們那樣自由散漫,賞花弄月。沉重的責任束縛著他,平凡的生命承載超過能力範圍的事情,他又怎麼能瀟灑的起來?
而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他的影響了吧……這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她完全沒有見過的全新的男人,他的性格與她南轅北轍,他如刀的俊目總是隱隱藏著對他人的關愛。他一人扛起困苦和危險,又讓她心生憐惜。
或者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救他。現在明知他喜歡的是如醉姑娘,明知自己遁世的念頭還那麼強烈,卻遏止不住地靠近他,著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