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和紡織並不是一個大企業財閥,它只是一個中小企業,員工只有三十人,但依然經營得有聲有色。是做進出口成衣貿易,每年的淨賺利潤相當可觀。
年近五十的杜金海,能有此成就,算是相當了得的人物了。況且,他有一個很美滿的家庭,有嬌妻,也有一子,名叫杜雨生,今年十七歲,就讀私立工專的二年級。
她事業、家庭皆得意,實在沒有什為了不滿的。基本上,他很愛家愛子,雖然有些花心,偶爾喜歡「偷妥腥」,但老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婆李寶珠相信,杜金海不會忘了家,不會忘了妻子與兒子,他「自有分寸」。所以,杜金海在外的種種應酬,她並不在意。況且,杜金海也頗疼她,否則,豈會以昂貴珠寶相贈?
可惜,這個幸福美滿的家,已面臨欲來的風雨。
「杜董事長!」一位警衛敲門入內。「對不起,打擾了,有人送花給您——」
「花?」杜金海訝異。「玫瑰花?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收到花呢!
他接過手,甜意湧上心頭,待警衛關門離去後,他喜上眉梢地快速打開內附的卡片,他這老頭已經高興得快瘋了。
「七十七朵玫瑰表示相逢自是有緣,而我,則誠心等待你。
我在樓下,期望與你相見。
雷黛莎?雷黛莎?
老天!杜金海的心臟要停止了。她「居然」主動上門來!他快步走到窗邊,往下張望,他不相信上帝竟會讓名模挑上他?
沒錯!他沒有老眼昏花,一樓真停了一輛紅色轎車。
他向外狂奔,進電梯,電梯中的鏡子反映出他蒼老的體態,頭髮花白,臉有皺紋,肚子凸顯,他——這「樣子」,雷黛莎會看上他?喔!他西裝肩上還有頭皮屑呢!他理理衣領,企圖表現出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商業的鉅子的模樣。不過,他那副油垢面,雙眼因淫慾過度而顯出紅血絲的頹廢樣顯示,他只是個沒有品味、沒有格調的老頭子。
他?頭挺胸走出大樓,紅色跑車內的可人兒正對他燦笑,揮手打招呼,只是,她戴著墨鏡,以至於杜金海無法見到她佈滿悔恨的雙眼。
杜金海像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般不知所措,雷黛莎倒是表現的落落大方。「上車吧!」她伸手招呼著。
他高興地點點頭,坐進她的跑車,車子揚長而去。
他們在車上直悶不吭聲,杜金海首先發言。「我真的是不敢相信,你——竟會找我!喔!這是奇?!」
雷黛莎嫵媚嬌笑。「這是緣分啊!」愈離開市區她愈顯得哀傷。她把車停在荒郊野外,下車走到堤防上。陽光灑在她身上,使她看起來活似金色維納斯。杜金海的理智已快全部喪失了!
杜金海尾隨著她,身形蹣跚地坐在她身旁,仔仔細細打量雷黛莎。
「唉!我們真是相見恨晚啊!我對你一見鍾情,可惜,我已有妻子了。」他繼續道:「但我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沒想到你竟會主動找上門了。我知道你是閃閃發亮的名模雷黛沙,要什麼男人沒有,你怎?可能會來找我呢?我是一個有婦之夫,而且,還可以說是糟老頭呢!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我想,你一定有點喜歡我吧!」他裝得很真誠。「如果,我能得到你的青睞,要我?妻棄子,傾家蕩產,我都在所不惜的。」他說得天花亂墜,只因美人當前啊!
雷黛莎一直不發一語。突然,她高深莫測道:「為了我,你連你老婆都可以不要?你們不是很恩愛?」
「她怎能跟你比呢?你是玉女紅星啊!相信我,任何男人都會?你這麼做的。」杜金海肯定道。
「哈!哈!」她燦然一笑。「我還以為你們夫妻多鶼鰈情深呢!」她倏地摘下眼鏡,大眼中盛滿回憶的哀傷。「可惜!你完全會錯意了。你比我大好多歲呢!我只有二十一歲,我想,你足以做我爸爸了。」
「那你——」杜金海心一沈,不明白他的意圖。
「不過你很有中年人的穩重內斂。況且,我從小無父無母,所以我喜歡與年紀大一點的長輩在一起,這會讓我有安全感。而你,倒是符合我的標準——」
「是啊!」杜金海立即出一副慈祥的笑容,「論年紀,你也可以做我的女兒了。」
「如果,我真是你的女兒呢?她亦莊亦諧道。「不行!那豈不是亂倫?雖然我不是你的女兒,但我很希望能拜你做乾爹呢!」
「乾爹!』杜金海恍然大悟。「原來,你想要我做你的父親?」
「沒錯。」她坦戾道。「第一次看到你,我就這麼盼望——」
杜金海心底雖然有些不願,但回頭一想,收她做乾女兒——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呢!
「這沒有什麼問題呢?我當然答應。」他舌吟吟道。「我的乖女兒,老爸居然能有你這美若天仙的女兒,這真是無上的光榮。」他不懷好意地幻想。如果,我真的有一名像你我樣如花似玉、風姿綽約的女兒,我大概就能瞭解為何會有人亂亂了。」
他似假似真道。「你當我乾女兒,也不錯!這樣正好可以避人耳啊!」他說著這個骯髒的想法。
雷黛莎眼閃過詭異駭人的仇恨火花,她強抑心中那股烈火,片刻後,她用著最嗲聲的口吻叫著:「爹地——」
「哈——」杜金海笑得好樂。「為了慶祝我們這對新父女,走,我們去吃海鮮,我請客!
「好啊。」雷黛莎舉雙手贊成。「我最喜歡吃海鮮了。」
她假興奮道。「金山澳底海?很有名,我們去那裡。」杜金海起身,主動握住雷黛莎的手。「走吧!乖女兒!」
「好!爸爸!」她叫的好親熱啊!
在晴空萬里之下,他們看起來還真像一雙哈巴狗,百分之百地聽雷黛莎的話,願?她做一切事情。
而雷黛莎對干父的表現也很滿意,偶爾,她會大方地在杜金海的面頰上「施捨」她的吻,不過,只是輕啄而已。
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吻,但杜金海已心花怒放,他面紅耳赤,心跳如擂鼓,高興得快昏厥了。
吃中飯時,杜金海飽餐這位「天使容?,魔鬼身材」的雷黛莎的秀色,他不禁得意忘形地笑了!
「怎為了為什麼事那麼好笑謔」
「我的寶貝兒子杜雨生啊——」他既無奈又好笑地說。
「昨天,我老婆拿了一本模特兒雜誌給我,她是兒子的床鋪下發現。唉!雨生今後只有十七歲,思春期嘛!喜歡看這種書刊倒是在所難免,不過,你知道他床鋪下那一大堆寫真集都是哪位明星嗎?」
「誰?我怎會知道——」她聳聳肩。
杜金海諂媚討好地說:「你怎會不知道?當今的『性感女神』是誰啊?我的小莎莎,我兒子雨生很迷戀你呢!」他莞爾一笑。「真好笑,我兒子與我都喜歡,但幸好,你是坐在我的車子裡,而不是在他的重型摩托車上,哈哈!兒子怎能比得過老子呢?」他洋洋得意。「小莎莎只屬於我。」
雷黛莎的目光閃爍著奇那裡的光彩,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容?僵硬如冰,但隨即帶著一丘媚笑對著杜金海說:「你在說笑嗎?杜雨生對我有意思?不過,我不喜歡幼齒的,太浮躁了,我喜歡成熟穩重的長者,他的名字就叫杜金海。」
這番「保證」,真是樂到杜金海的骨子裡了,以致他完全忽略了雷黛莎那詭異莫測的表情。
與杜金海「約會」完後,二話不說,雷黛莎即將車開往淡水,須臾,她已把車停在一間頗有古?味道的私立工專前。
她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雖然穿著輕便,但遮掩不住那渾然天成的巨星風采,她站在跑車邊,等待學生下課。
就憑杜金海剛給她看過的全家福照片,雷黛莎又套出了杜雨生念的科系及年級。輕而易舉地,在熙攘的學生群中,她見到了個兒高大,一臉清新,少不更事的杜雨生。
杜雨生起碼從山坡上走下來,他瞥見校門口跑車旁的美豔女子,一?那間,他的大眼凸瞪的快掉下來了。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啊!他震懾不已。
會嗎?她會出現在他的眼前嗎?老天!今天是交了什麼好運啊!
他叫跳加速、步伐加快,他可不能錯過這個奇?啊!
沒想到雷黛莎竟對他揮揮手。「杜雨生——」她叫喚著。
雷黛莎在叫他?她喊他的名字?杜雨生頓時目瞪口呆,她是來找他的?
雷黛莎跑向他,佇立在他眼前。平日,杜雨生只能在各報章雜誌及海報中看到她的風采,如今,他竟能一睹雷黛莎的廬山真面目,他真是不枉此生了!
「杜雨生,你好。」她露出陽光般的笑容,但出右手,想與他握手。
杜雨生卻呆愣著,他只是不斷地喃喃自語:「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
「這不是夢,是真實的。」她親切地握住杜雨生的手。
「你看!我是不是真實的存在?」她燦笑。
她洋洋灑灑於自說著天衣無縫的理由。「因為上次在義買活動中,令尊買下了我捐贈的南洋珠寶,我們算是有一面之緣,好的,今天在餐廳又碰面了,我們順便聊了一下,他告訴我,說他的兒子是我的忠實影迷呢!我想,反正,大家有緣啊!我在台灣又閒著沒事做,所以就開車過來了,沒想到還真見到你呢!」
杜雨生露出赦然的笑臉,明顯地感到不知所措,更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感動,他真是欣喜若狂。黛莎把話說在前頭。
「回家千萬別告訴你的父母親,說我與你碰過面,好嗎?」
「為什麼??杜雨生不懂,事實上,他多想大聲告訴世上每個人——他親眼見到雷黛莎了。
「我——不想引起無謂的困擾,你該明白,我是公眾人物——」她仔細解釋道。「我不想讓外面繪聲繪影。」
「如果會讓你不自在,我發誓,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天知道,他是多?的在意雷黛莎啊!他會?雷黛莎赴湯蹈火,何況是這麼一件小事!「謝謝你,你真是體貼的大男孩。」她讚美著。
杜雨生聞言,紅透了雙頰,被偶像這樣稱讚,他害羞極了。
「走吧!你肚子一定餓了,我們去吃飯,你想吃什麼?」她關心地問道。「嗯——吃牛排,好不好?」
「好啊!那就去吃牛排。」她應允,隨即坐進車子裡。卻看到杜雨生滿臉躊躇,她將頭探出車外催道:「上車啊!」
「我有……騎機車。若我今天沒騎車回家,我媽媽一定會問東問西,我怕我會——我媽媽很精明的,而我又不能出買你,所以——」
「你真善解人意。」她誇獎道。「這樣好了,我開車,你騎機車。」
「好。」他用力點頭,連忙去騎他的重型機車。
一幅有趣的書面,就在街上展現著——雷黛落開車時,旁邊總是有一輛機車跟隨,而這少年騎士還真會做怪呢!他一會兒揮動手臂,展現雄風,一會兒又像小男生般羞答答,一會兒又扮鬼臉……雷黛莎邊開車,邊哄然大笑。
杜雨生是青春期的大男孩,在碰到心中的偶像後,很快地,他便瘋狂地愛上了雷黛莎。
他覺得雷黛莎是他的全部。他的生命中已不能沒有她。他盡力來討好這位他深愛的女人。從此之後,雷黛莎就在白天與杜金海碰面,黃昏時,她就去學校找雨生。杜家父子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步步陷入雷黛莎的掌握中。
現在的雷黛莎已被復仇之心完全佔據,她彷彿變成另一個人,滿心只有報復和仇恨,至於她最摯愛的天煒,她已無暇聞問……雷黛莎看看時間,知道與雨生約會的時間快到了,她嘴角不由得上揚。她覺得與雨生在一起的感覺真好,煩惱全無,快樂不已,她也可以盡情展現自我,毫無拘束。
她穿著牛仔褲下樓,躡手躡腳地經過二樓,注視天煒那扇關閉的門,時間還早,她知道,天煒一定還在睡覺。
然而,她一到大廳,沙發上的俊挺身影正背對著她,雷黛莎的心怦怦直跳。不過,她強裝鎮定——她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向玄關走去。她這有意的「視若無睹」,惹怒了天煒。
「站住——」他威嚴道。
「什麼事?」雷黛莎回頭道。「我正要出門呢!」
她又要出門了?天煒驀地怒火高昇。
天煒霍地起身,旋過身子,眼神像劍般射向雷黛莎。「你要去哪裡?」
「你管得著嗎?」她不懂。「我們不是毫無關係嗎?」
「你——」天煒怒視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日子以來,天煒受夠了,她每天早出晚歸,彷彿變成另外一個人,她對他不聞不問,與之前那個不斷告訴他,她愛他的雷黛莎,完全不同。
他不曉得是什麼原因讓她改變。但他卻深深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十分空虛、寂寞。他告訴自己,他不願再這樣孤單下去。
「什麼意思?」雷黛莎皺眉輕笑。「我只不過是如你所願罷了,你不是一直要我離你遠遠的嗎?」
「住口——」天煒怒火中燒,倏地衝向她,狠狠抓住她的手腕。「雷黛莎——」他咬牙切齒。
雷黛莎忍住手腕上的劇痛,不明究理地道:「你幹嘛這樣生氣?你不是本來就看我不順眼?」
天煒火冒三丈地捏住她,氣得說話都顫抖了。「你……討厭我?是——不——是為」碧綠的雙眸閃爍著危險的火花。
「你說呢?」對天煒的行為,她有些奇怪!他何必發這麼大的火?
「你有別的男人?是不?」天煒的綠眼已噴出火焰了。
「你明知故問!」雷黛莎亮晶的眼睛看著他。「我快遲到了,請別打擾我約會——」
「你——」天煒覺得一股椎心刺痛襲向他。他驀然鬆了手,聲音苦澀地問:「他是誰?」
「一個年輕小伙子,我很喜歡他。你不是一直盼我對你死心嗎?如今,我真的開竅了,你應該拍手叫好啊!你不用再擔心我會對你死纏活黏了。」她「善解人意」地說。「甩了我,你一定很高興吧!」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煒臉上血色盡失,全身骨頭嗄嗄作響。
盯著她離去地背影,天煒心痛地倒在沙發上。他的心,好似被千萬把刀刺著……深夜。
雷黛莎盡興而歸。
她記得杜雨生在分手前,還特別花錢買了一個可愛的芭比娃娃送給她。
當時,他害羞地道:「你不會覺得我很幼維吧?我沒錢送你珠寶首飾,而這個芭比娃娃,是我的私心,我希望娃娃能伴我入眠,就好像是我睡在你身旁一樣。」他的雙頰越來越紅,聲音越來小。
「雨生——」她真是感動莫名。我「很喜歡這個娃娃,謝謝你的用心!」她收下它,將娃娃緊抱在懷中。
恐怕沒有人知道,她最企盼的禮物,就是芭比娃娃,而雨生卻歪打正著了,她注視著雨生,心底浮現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時,她想要一個娃娃,媽媽卻沒有錢買給她……曾幾何時,時猁事往。
她滿足地摟著芭比娃娃,回到豪宅。她小心翼翼地進門,連走路都躡手躡腳的。她並不希望碰見天煒,她只想趕快抱娃娃上床睡覺。
她想這麼晚了,天煒一定睡了。
屋內黑沈沈的,只有角落一盞微弱的桌燈亮著。
天煒坐在沙發上,與早上坐的位置相同。他就這樣子坐了一整天,讓前所未有的妒火吞噬他的心。
雷黛莎並不想打擾他,她用著輕如貓足的步伐,戰戰兢兢的從他的背後快速逃開,但她終究還是躲不開這場戰火。
一陣鄙視的話語,從天煒的齒縫中迸出:「你還知道回家啊!你今天『玩』夠了啊。」他特別加重『玩』這個字。
顯然,雷黛莎對「玩」字的定義與天煒並不同,她很老實地回答:「我的確是玩夠了。」她與雨生,今天特別去遊樂場玩,玩雲霄飛車、鬼屋、電動玩具、海盜船,相當刺激呢!「今天玩夠了,明天,還要繼續玩——」
你——」天煒霍地起身,神色涼冽,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雷黛莎不由得往後退。「你……幹嘛?我說的……是實話……」
「你背著我與年輕小子胡搞?」他用他從不認帳的婚姻來指責雷黛莎。「記住!我們是夫妻!我們結婚了,結——婚——了——」他吼叫。「你不守婦道——」
雷黛莎一步向後退,天煒一步一步向前逼進,直到,她的背貼近牆壁。
她討厭他對她的「欲加之罪」,她與雨生在一起何錯之有?
她高亢回道:「你自己說過我可以在外偷漢子,你舉雙手贊成的,你怎能出爾反爾?你又有什麼資格亂扣我帽子?我是自由的!
你管不著我!」說這話時,她是害怕的恐懼使她更加抱緊了她的寶貝——芭比娃娃。
天煒離她只有咫尺而已,他越來越貼近她,他孔武有力的雙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注視他那雙炯然的綠眼。
他的男性氣息在她耳際迦旋。「你知道嗎?有些玩笑不能開的太過火,不然,一個女人很容易死在一個男人手中。」
雷黛莎聞言,嚇得猛打哆嗦。看著他雙眼閃爍的怒火,她的內心也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她一咬牙,扯謊道:「這不是玩笑,這是事實,不愛你了,我不再愛你了——」
「夠了——」這些話像一棍一樣劈打在天煒身上,他用力搖晃,雷黛莎被搖得頭昏眼花。她拚命抱著芭比娃娃,天煒發覺她緊抱的玩偶,忽地吼道:「這是他送你的?」下一秒,他已用力搶過娃娃,扔的老遠,此時,妒火淹沒了他的理智。
「不!」雷黛莎根本敵不過天煒的粗暴,她看著她心愛的芭比娃娃被天煒搶走,淚水忍不住紛紛落下。「我的娃娃——」
她衝過去想撿回它。
天煒卻毫不留情地抓住她。他火冒三丈,用力推倒她後,再跑到角落,撿起那個漂亮的娃娃,他光火地道:「為了這不值錢的娃娃,你竟哭了?你真的愛上那個小伙子了?」他再次逼問。
雷黛莎卻答非所問,只是哭著哀求。「娃娃還我,它對我很重要,我不能沒有它!它是我的最愛——」
聽她這麼說,這樣哀求,天煒真是怒火沖天,他恨恨地說:「我不會讓你拿著這個你心愛的人送的娃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三兩下就毀了芭比娃娃,並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洩在這個娃娃身上,不一會兒,美麗的芭比娃娃已面目全非。
雷黛莎見狀,哭得死去活來。「我的娃娃——」在哀慟之餘,她衝口道出:「我一直都一無所有啊!連娃娃也買不起,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終於有個芭比娃娃了……可是!你去毀了它……我什麼都沒有了,連我最心愛的娃娃也離開我了……」她蹣跚地起身,哭著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說完,她即衝上樓。
我恨你——這三個字讓天煒心如刀割。
他頹然坐在沙發上,沮喪不已地看著被五馬分屍的娃娃的慘樣。
他不懂她的話。
雷黛莎怎會一無所有?
她連買娃娃的錢都沒有嗎?
她最心愛的東西竟是芭比娃娃?
聽到樓上傳來淒涼的哭泣聲,天煒驀地發覺,這一次,他又做得太過火了!
天煒一夜無眠。
沒有人料到,他竟在大門的玄關處坐了一整夜,理由無他,只因他對自己說:今天,他不會讓雷黛莎出門,他要抓住她,不讓她走。
一直到目上三竿,雷黛莎才從房間走出來。昨天,她哭了好久,直到哭累了,才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她依然紅腫著雙眼,神情頹然。她穿一套清新的牛仔裝,天煒一見,忍不住醋意橫飛,他覺得,她是因為與年輕小伙子在一起,所以才打扮的像十幾歲的小女孩。難道那個送她芭比娃娃的小伙子,真的代替了他,掠奪雷黛莎的心嗎?
一個念頭立即浮現:他要把她搶回來!
在樓梯口處,雷黛莎碰見了坐在大門口的天煒。也許他昨夜傷她太深了,所以,她對他一副冷若冰霜、面無表情的樣子。「我要出門,請讓開好嗎?」
天煒咬咬牙。「不!我不打算讓開!」他直言不諱。
雷黛莎聞言,面帶慍色。「你到底要怎樣?你最近是怎?
了,堂堂的東王二公子,請別和一條守門狗一樣,我要遲到了,別擋我約會!」她氣得跺腳。
天煒被她說的無地自容,惱羞成怒下,火冒三丈地跳起來蠻橫地說:「沒錯,我是守門狗,而這條狗今天不准你出去與臭小子約會。」他說的斬釘截鐵。
他神色可怖突然抓住雷黛莎的手腕,雷黛莎立即反擊,她吼叫著:「你別以為——」她忍不住咒?道。「你是大壞蛋,殺了我的芭比娃娃!」在拳打腳踢間,雷黛莎哭了。「我的娃娃……我恨你……我好恨你……」
可是,輕而易舉的天煒不費吹灰之力的一把扛抱起她,強迫她坐在椅子上,然後,他取下他的領帶,將雷黛莎的雙手扳在背後,然後用他的領帶將她綁在椅背上。他這種舉動,著實讓雷黛莎驚嚇不已!
「你幹什麼——」動彈不得的雷黛莎,心驚肉跳地吼道。
「你是不是要殺了我?把我當芭比娃娃一樣的毀掉?」說完,她又淚如泉湧。「我恨你!我恨你……」
看她又哭又鬧,歇斯底里是模樣,天煒脾氣又上來了。
「是你逼我這麼做的!」他火爆道。「不把你綁起來,你又會與那個渾小子卿卿我我去了。我不准許我被扣綠帽——」
「我們不是夫妻——」
「住口——」他如雷暴跳地吼叫。「不准再說這種話!」他倏地坐在她面前,龐然的體格,雷黛莎的視線只及他的胸部而已。盯著他淩亂衣衫下的健朗胸膛,令她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她火速別過頭,企圖忽視自己怦然狂亂的心。她想起與他在海邊的那一夜……天煒卻以為她還在生氣,殊不知,雷黛莎其實是深愛他的啊!如果,他待她溫柔一點,別毀了娃娃,也別這麼粗暴……不!
她警告自己:她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復仇計劃!
天煒命令道:「吃飯!」
「我沒手,怎?吃啊!」她駁斥。「放開我——」
「我餵你啊!」
這狀況實在令雷黛莎匪夷所思,他怎會對她做出一反常態的親呢舉止?
桌上的佳餚全是天煒精心準備的。別看他是富家豪門公子哥,平日對下人總是頤指氣使。其實,老奶奶早已訓練孫子們基本的生活能力,就算是在無人服侍的生活中,天煒依然能悠然自得的處理自己的食、衣、住、行。
他開始挾茶,用筷子一口一口地喂雷黛莎。「好吃嗎?我特別準備的——」他一臉滿足,修理雷黛莎卻依然努著嘴,不情願地吞飯吃菜——一副「咬」牙切齒狀。
「你要怎樣才能不生氣呢?」天煒沒轍道。「不然,我賠你一個娃娃,好不好?」
「你騙人!」雷黛莎生氣道。「你根本不會送人娃娃,只有雨生,他才會送我芭比娃娃。」想著,想著,她又眼淚朦朧,悲從中來。「我的娃娃……」「在我面前,不准提別的男人名字。」天煒抓住狂道。「那渾小子送你的是小的爛娃娃,而我東王天煒送的可是一個超級的芭比娃娃!你等著——」三步並作二步的衝上樓。雷黛莎只是恨恨地瞪著樓梯口。
過了好半晌,天煒的身影又在樓梯上出現,他胸前抱著「大東西」,讓雷黛莎的神色由不可置信轉變成張口結舌。
「娃娃——娃娃——好大好漂亮啊!」她喜極而泣。
「為了這個娃娃,我可是費了九牛二之力,我的用心良苦,你明白嗎?」天煒的表情有著少見的正經與真誠,他誠懇道:「這是特別訂做的芭比娃娃,有一百公分高,她所穿的衣服,都是『伊蓮娜』品牌設計師專門設計的,有睡衣、晚禮服、家居服、外出服、工作服共五套,還有五雙鞋子、兩雙高跟鞋、一雙拖鞋、一雙涼鞋及一雙布鞋,這些衣服及鞋子,可以任間搭配更換,特別吧!」他將這個超級大娃娃放在雷黛莎面前。
「怎?樣,你喜歡嗎?」天煒真誠地問道。
雷黛莎卻搖頭,淚水滾滾而下。「不——這一定是一場夢?
這怎?可能,才一天而已,娃娃就完整如初又變這麼大的站在我面前。不可能!不可能!」
天煒不大地咧嘴大笑,他一五十道:「這不是夢,這是如假包換的特製芭比娃娃。沒錯,才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我就將它變出來了。你別忘了我是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東王三公子,我的權力及財富,可以讓你的願望成真。」他把娃娃放在雷黛莎的大腿上。「你想要抱它嗎?」他露出迷人的笑臉。
雷黛莎猛點頭。「我很愛芭比娃娃,我一直想要一個大娃娃——」她的渴望完全表現在臉上。
「那——我有一個條件——」天煒賊賊地笑著。
雷黛莎頓時充滿戒心地盯住他。「什麼條件——」
「別緊張,我不會再對發脾氣的。」天煒停頓一會兒,繼續道:「今天留在家裡,怎樣?」
「這——」她愣了一下,娃娃在她眼前展現無比的誘惑力。
天煒以為她想拒絕,急忙威協道:「不答應,我就把芭比娃娃搶回來——」
「不要!」她大叫,見天煒並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她才說道:「我也有條件——「條件?你還跟我說條件?」天煒很不以為然。但他仍佯裝大方地道:「你說吧!」
「請你鬆綁我的手,不然,我怎?摸娃娃?怎?抱娃娃?」一副渴望抱娃娃的急切模樣。
「就這樣?」天煒擺擺手,心底不禁感到好笑,這要求未免太容易了!他大聲道:「好,成交。」語畢,他鬆開椅背上的領帶。
雷黛莎雙手獲得自由後,她迫不及待地摟著芭比娃娃並帶著娃娃急衝上樓。
「你——要幹嘛!」天煒翹首呼吸道。
「陪娃娃啊!」她居遍臨下說。「放心!我今天不會出門的,有娃娃陪我,就夠了——」她一溜煙的不見了。
天煒思忖著她的話。她的意思是:有了芭比娃娃,她就不需要任何人?也包括不需要他嗎?這想法,讓他頗不是滋味。
為何一個不值錢的芭比娃娃,就能讓雷黛莎如此心滿意足?
曾幾何時,她變得這麼容易滿足?天煒不解。
他躡手躡腳地尾隨她到房外,隔著房門,他聽到雷黛莎呵護、疼愛不已的聲音。「我幫你梳頭喔!等會兒千萬別了還要戴皮包才能出門……」
她就像個小孩子,獨自玩耍著「家家酒」的遊戲。
天煒佇足傾聽,他竟聽得忘神了。
他容?流露出只對雨凝才有的柔情蜜意,他滿足地閉上雙眼。因為,此時此刻,覺得自己聽見雨凝在說話……已是三更半夜了。
天煒還是輾難眠。
他想念雷黛莎想得出神了。
她是雨凝的化身嗎?
否則,為什麼她現在的一舉一動,全是雨凝的翻版?
一個人怎?可能在經歷一次死亡之後,就與以前有天壤之別?
更令他不解的,是那種與雨凝相處時獨一無二、無可比擬的喜悅,竟也會發生在與雷黛莎相處時。
雨凝!如果,我沒來台灣,沒在隧道碰到你,也沒愛上你,沒有發生你與我之間驚濤駭浪的情事——我還是原來的我,放蕩不羈、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而雷黛莎還是癡纏我、黏著我的美豔明星。她不會像現在這樣……他不斷地冥思幻想不能成眠。索性,上三樓的玻璃閣樓去,他開門亮燈後,一?那,他雙眸閃爍被眼前所見震撼不已。
地板上睡著那個號稱「性感女神」的名模特兒,只是,她的睡姿,卻一點不也不性感,反而是既無邪又俏皮。
她穿著一襲粉色的兩截睡衣,中間露出雪白的小肚子,褲子上有很可愛的小仙女步通圓案。褲子是緊身的七分褲。
曾幾何時,她竟穿著睡衣睡覺了?這與她一絲不掛的習慣可完全不同啊!況且,她還睡在地板上?她懷中抱著今天天煒送給她的「芭比娃娃」,身上蓋著淺粉菊色的被單,上面全是娃娃圖案,似乎睡得很沈。
天煒露出頗感趣味的笑容,他仔細地注視這位風情萬種的佳人。他不明白她到底為何改變為難道經歷過死亡之後,使她再重生一次?不過,即使她穿上這樣樸素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玲瓏有致、婀娜多姿的「魔鬼嬌軀」啊」!
「雷黛莎,醒醒!」他蹲在地上,輕拍她的面頰。「為什麼睡地板呢?你會著涼的?」
但睡夢中的她卻突然發出恐懼的叫喊。「不——」她又大叫。「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誰來救我?誰來救我?我——不——要——死——」她劇烈地顫抖。
她在說什麼啊?她在作噩夢?「雷黛莎?雷黛莎?快醒過來——」他猛搖她的肩膀。「醒一醒——」
「別碰我——」湧出潰堤的淚水。「別碰我——」她拚死地掙扎。
「醒一醒!」天煒雙手孔武有力地抓住她,猛搖她。「我是天煒啊!我是天煒——」
「不——」她還在夢境中與壞人相抗,對她而言,那是一個永難忘懷的噩夢,後面一大堆人追她,她只好跳入黝黑的海水,她就這樣活活被溺死……「雷黛莎——」他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
驚惶的杏眼倏地睜開,眼中盛滿恐懼,淚眼朦朧,嘴角微顫,一時間她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也不知自己「應是」雷黛莎。
她不斷啼哭輕嚷。「我不想死啊!別殺我,別害我——求求你,饒了我吧!」她顫抖地對天煒哀求。
「雷黛莎!看清楚!我是誰!」天煒用力搖晃她。「醒一醒!
我是天煒——」他緊張地道:「怎?,你作噩夢了?那不是真實的,你還活著,你不會死的,放心,夢只不過是虛假的。」他不住地安慰她。
只可惜,那個夢境卻是千真萬確的殘忍回憶——她的確跳入海水中,杜雨凝早已死了……她啜泣不停,慢慢地從恐怖記憶中回過神。她總算清醒了,只是,全身依然猛打哆嗦。而且,淚流滿面。
「你嚇壞了——」天煒道。「剛剛的夢,真的這麼駭人嗎?
雷黛莎?」
「我不是雷黛莎——」她準備噩噩,順口道。「為了你,我忍受藉雷黛莎身體復活的痛苦,不為什麼,只因為這無法與你結合,我沒有身體,只有靈魂——」
「雷黛莎——」天煒詫異不已,只得更加抓緊她。「你在說什麼?你語無倫次胡扯什麼?你真的被嚇得魂飛魄散!清醒點——」他輕拍她的面頰。
她盯住他,瞬間明白,天煒永遠不會懂的。這就是她最可悲之處。她僵哽地牽的閣樓,我回房睡了。」她實在不喜歡睡水晶床,她只愛睡地板。她有點頭昏眼花,抱起芭比娃娃及被單就搖搖晃晃地想離開。
「等一下——」他喚住雷黛莎。「你還在驚嚇之中,步伐都不穩了,這樣回房,你不怕等會兒又作噩夢啊?」
「我——」她身形微晃,似乎真的不知所措。
「坐下來吧!我又沒趕你離開,你何必這麼急著走呢?」
「你不是會生氣?」她哭喪著臉道。「你一定氣我偷睡在這裡。」因為,她不敢說出她喜歡睡在地板啊!她根本不習慣睡水晶床啊!
天煒失笑。「你何必這麼怕這生氣呢?以前,你只會激怒我——」他聳聳肩道。「你可以繼續在這睡覺啊!有我在這,你也許就不會那麼害怕了。畢竟,多一個人啊!」
雷黛莎不假思索地點頭,因為,她也好怕那噩夢繼續出現。
她羞怯地走到他身邊,離他有一公尺遠,鋪好被單,抱著芭比娃娃躲在棉被之下。
在天煒的陪伴下,雷黛沙很快地睡著了,可是,可怕的夢境卻依然不放過她,不一會兒,她又恐懼的呻吟。「不要……不要……」
她今天是怎為了?這麼反常?
天煒毫不猶豫地走向她,小心的鑽進被窩中,睡在她身旁,並抱住了她。「別害怕,雷黛沙!別害怕!」他緊緊靠著她「有我伴著你,別怕——」
她被這雄渾低啞的嗓音驚醒了。雷黛莎瞪大雙眼,很害羞地問:「你怎?抱著我?」
天煒卻臉帶慍色。「好心沒好報!對!我怎?忘了!你根本是雙臂千人枕了,你是不屑我的,你只要你年輕的小子,他的胸膛更適合你吧!」他沒好氣的道。「我是不該看你可憐,我實在應該讓你被睡魔抓走——」他推開她,一古腦的想離開。「三更半夜,我看你上哪找小伙子陪你——」他氣得口不擇言,誰叫他的自尊心又受傷了。
「別這樣!」雷黛莎霍地抓住他的手,一臉害怕的模樣。
「我不能沒有你,我好怕——」說著,雙眼又潤濕了。
這明明是雨凝的口吻呀!天煒回首,用著攝人魂魄的清澈綠眼與她相交。「我好怕!我好怕!」她像一個小女孩般要人保護。
她嘩啦啦的淚水,楚楚可憐的模樣,令天煒心疼。「小笨蛋!」他輕罵她,下一秒,他跌坐在木板上,緊緊擁住雷黛莎。
「睡吧!睡吧!睡吧」他好似唱著催眠曲。「有我在,保證你不會作噩夢,我是東王,會把你夢中的妖怪趕走,睡吧!睡吧!他輕撫她的背脊。
雷黛莎躺在他懷中,感到無比的安全,她遙想以前杜雨凝被天煒擁抱的情景。
「快點睡吧!親——」他倏地噤口。「親愛的」三個字,自他口中嚥下,他倏地別過頭,雙頰潮紅。
他是怎為了?幸好沒說出那三個字,否則就丑大了。待天煒回過神來,雷黛莎早已沈入夢鄉。
夢魘沒有再來打擾她了,在天煒的懷中,她滿足的休憩著。天煒凝視她,驚訝自己第一次如此帖近她,激起的卻不是性慾,而是愛憐!這早超越肉體的情愫了!他興沖沖想道:抱緊她,她離不開他的雙臂,那麼,明天,她就出不了門了。
然而,當早晨來臨時,雷黛莎還是離開了他的臂彎……大老遠的,雷黛莎就看見杜雨生對她招手了。
杜雨生顯得憔悴而失魂落魄。「黛莎,你昨天失約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他徹夜未歸的等待雷黛莎。
「我——對不起。」雷黛莎立即安慰他道。「我現在不是來了嗎?我並沒有不告而別啊!」
「說的也是。」杜雨生展開笑靨,立刻忘卻憂愁,像小孩子一樣開心。「你並沒有消失的無影無蹤啊!我也只不過多等了二十四小時,你就在我面前了。」只要她在他面前,他就什麼也不在乎了。「是!在三芝那裡,有現成的新鮮魚貨,還可以烘烤,可以看帆船喔!」他對她眨眨眼。「不會很遠,只要經過登輝大道就到了,那裡名叫「富基漁港」!要不要以為」
「當然。」雷黛莎欣然應允,她露出青春快樂的笑容,宣佈道:「為了我昨天失約,今天,我不開車,坐你的機車,你當我的司機,好嗎?」
「太棒了!」雨生興奮不已。「謝謝你不嫌棄我的機車,請上座!」他真是心花怒放!
雷黛莎坐上了摩托車。機車咆哮離去。
沿路上,他們像一對兩小無猜的情侶,不停地打情罵俏。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達富基漁港了。
他們買了好多剛從漁船卸貨的新鮮蝦子,然後拿到附近魚店烘烤,等熱騰騰的烤蝦到手後,他們就跑到海邊,一邊看帆船一邊吃蝦子。
他們享受著沁人溫暖的悠閒午後。
杜雨生側看著雷黛莎,不禁看得出神了,他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充斥著一個事實——他愛她。
他控制不住心聽悸動,突然將身子前傾,他的臉離雷黛莎很近。他雙眼發光,紅潮襲上雙頰,雷黛莎轉頭對他微笑。
「什麼事?雨生。」她不知此刻她有多誘人。
「我——我——」他咬住下唇,衝口道:「我可以吻你嗎?」他誠摯地要求。
她呆愣住,有點不知所措,她忸怩地笑笑。「雨生,我——比你大四歲呢!」她無奈地擺手,希望轉移他的注意力。
「女比男大,這是現代的趨勢啊!日本女生都流行與年紀小的男生結婚,何況,我們只差四歲,又不是差四十歲。」他振振有辭,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臂。「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愛你!
我——愛你。」他大聲喊出心中潛藏已久的愛意!
「雨生——」她大感尷尬。「你只有十七歲,你懂得愛是什麼嗎?」她溫柔的反問他。
「你瞧不起我。」他嘟著嘴。「十七歲!十七歲又怎樣?等我畢業了,就可以去工作,我一樣會有成就的,我會像王永慶那樣成功,我會娶你?妻,我會養得起你。」他是「人小志氣高」的熱血男孩。
雷黛莎聞言莞爾一笑。「再看看吧!」她推開他,緩緩起身。「你還年輕,一定可以找到比我還棒的女孩的。」
「不!」他急急喊道。「你是最完善、最獨一無二的,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雷黛莎,你是我的唯一,相信我——」他提起勇氣,再次誠心表白。「我愛你。」
雷黛莎的表情沒有喜悅,卻顯得好哀傷,她翹首仰望蔚藍的天空,完美?她慚愧極了。她不夠資格被這位清純無邪的大男孩讚美啊!她——是個渾身罪惡的人。
「雷黛莎——」他欲言又止,單純的心思無法明瞭雷黛莎?
何不接受他。
雷黛莎揮揮手。「別再說了,」她看著一望無垠的碧海,輕輕道。「我們都需要冷靜。」她用一副溺愛的眼神盯住他,神態中充滿了大姊對弟弟的關愛。
她往海邊散步,那副背景,帶著幾許孤寂、悽楚,杜雨生也不多言了,只是靜靜跟在雷黛莎後面。
上帝!要我傷害杜雨生,我於心何忍?再怎樣,他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啊!
可是,可是——這是杜金海的報應啊!他一定要付出家毀人亡的代價!
雷黛莎愛恨交織,內心不斷天人交戰,可惜良心終究屈服在那股如滔天巨浪的仇恨之下,她咬住下唇,旋過身子,對杜雨生說出一個如晴天霹厲的事實——杜雨生的臉一下子刷白了。
雷黛莎的話句句鞭打他那不識人間險惡的單純的心。
她帶著惡毒的語氣。「我會接近你,完全是為了你爸爸,因為,我喜歡你爸爸,我想做杜太太——」
「不——」杜雨生聞言都快崩潰了。「你騙我!」
「如果,你爸爸再娶我,我就算是你的繼母了,你算是我法律上的兒子,我想討好你,所以,才藉故與你約會,沒想到卻適得其反,讓你愛上了我——」她語氣冷然不帶一絲感情。
「不——」杜雨生?那間只覺一陣天崩地裂。
「是真的。」雷黛莎繼續狠心道。「我與你爸爸相愛。我不可能愛上你,你只是個毛頭小子,你憑什麼讓我喜歡你?」她轉身。「得了吧!」她盡力擺出一副輕鄙樣。
「你,你——」杜雨生全身顫抖,這個打擊實在是太致命了,一個純潔的大男孩,面對他所摯愛的女人雷黛莎的這些話,他卻不恨雷黛莎,反而恨起他的爸爸杜金海。
「如果,不是我的父親破壞我們,我想,你一定會愛上我的,對不對?」他振振有辭。「我爸爸從中作梗,我——恨我爸爸,我恨我爸爸,我恨——」雨生將感情的失意轉?憤怒與仇恨。
在震天的響聲中,雨生跳上機車離去。
雷黛莎此時才潰然地坐在海灘上。
藍天白雲,景色依舊,但她的心卻已是寒冷的冬天了。
雷黛莎說完那些話後,不斷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污穢骯髒。此時她不想再與天煒碰面。
所以她沒有回豪宅,她直接住在旅館,隔天,她若無其事的與杜金海碰面。
而天煒,徹夜等著雷黛莎回家。但天黑又天亮,天亮又天黑,在愛火、慾火、妒火的交纏下,他直覺認?,雷黛莎必定躺在別人的懷中。